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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家

回到家，闹腾了好一阵子，周平珠这次有机会和女儿单独谈话。
详细问过女儿这几年的经历之后，周平珠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她看得出来，女儿没说假话。

感谢上苍。

“你和那个王铎是什么关系？”周平珠突然直截了当地问道。

柳云脸一红。

看到女儿的神情，周平珠的心就是一沉，在车站，看到那个男孩子，她的感觉就非常不好，现在看来，没什么疑问了。

不需要女儿回答了，周平珠接着问道：“你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吗？”

柳云道：“他父亲在故宫工作，是搞古建的，母亲是小学教师。”

周平珠心中早就有了李沐斌这个最中意的女婿人选，接受其他人本就很难，何况王铎方方面面都根本无法同李沐斌相比，所以，要她接受这个女婿那是千难万难。

柳云这些年虽然被保护的很好，但心里从没有安稳过，绝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心智已经非常成熟了。

柳云了解母亲，见母亲沉吟不语，就正色道：“妈，我知道你肯定不满意，但你不要想着拦阻我们，没用。”

女儿是变了，不再是那个事事需要自己羽翼的女儿了，周平珠的心情复杂，但决心更坚定了。

――――

出了火车站后，王铎没有回家，去了过去就读的小学。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里没人，他把装钱的提兜藏在了体育器械储藏室屋顶的夹层里。

学校离家不远，不到三百米，从学校出来后，王铎就在家门外转悠，他不敢进去。

当初，他是离家出走的。

以前，一直没觉得什么，可现在，他知道这对父母而言是多么大的伤害。当时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突然一声不响地跑了，父母得多么担心他。

王铎愁死了，家门都这么难进，师傅家的门又该难成什么样子？

王铎在家门口打磨磨的时候，巷子口走进了两个姑娘。两个姑娘一大一小，大姑娘十七岁，小姑娘十三岁。

两个姑娘都是他的妹妹。

一瞬间，难题没了，消失了，王铎一点都不觉得难了。

王铎靠墙根站着，当妹妹们要走过去的时候，王铎喊道：“小皮球！”

小皮球是大妹王馨的外号，王馨小时候有点胖，人又活泼，整天都像个小皮球似的弹来弹去。

随着一天天长大，王馨对“小皮球”的外号极度反感，谁说跟谁急。这次也一样，不，不是一样，而是尤甚。

看到大妹扫过的目光好像是能杀人的刀子，王铎开心地笑了，心头的温馨和喜悦简直难以言喻。

王铎离家的时候，王馨十一岁，已经很记事了，何况这又是在家门口。王馨认出了王铎，或者说想到了是王铎，她的眼睛立马就瞪圆了。

王馨盯着王铎，有些迟疑又很是激动地问道：“三哥……”

王铎开心地笑着，走过来，一把就把大妹搂在了怀里：“小皮球，你好啊！”

王馨二话没说，一口就咬在了王铎的肩膀上。

王馨对别人叫她“小皮球”极度反感，而王铎在家时最大的喜好就是逗这个妹妹。

王馨对付王铎最锋利的武器就是一口钢牙，咬一口至少冒血筋，王铎没少被咬过。

还好，现在是冬天了，穿的很厚，王馨的钢牙再锋利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

“你属狗的啊！”王铎揉着妹妹的脑袋笑骂道。

一把推开王铎，王馨看着哥哥，然后又一头扑进王铎的怀里，哭了起来。

在家的时候，虽然喜欢逗弄王馨，但王铎还是很有哥哥样的，凡是有好吃的，只要两个妹妹喜欢，王铎几乎都贡献了出来，所以闹归闹，兄妹间的感情那是极好的。

这时，小妹王晨已经没影了，跑回家去报信了。

王馨正哭着呢，小妹王晨又出现了，她站在院门外的台阶上，向他们喊道：“三哥、四姐，你们快回来，爸妈等着呢！”

王铎一手拉着妹妹的手，一手提着提兜向家里走去。

王家人不少，兄弟姊妹八个，除了两个妹妹，王铎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和两个哥哥。

王铎与两个妹妹是一奶同胞，与三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不是一奶同胞，是同父异母。

不过，他们这个同父异母和一般的同父异母还有点不一样，王铎的母亲既是哥哥姐姐们的后母，也是他们的亲姨妈。

王铎的父亲王寿州人极好，自己的父母早就过世了，成家之后，就把岳母当亲妈一样孝顺。

老太太就两个女儿，两个女儿的年纪差了十多岁，大女儿因病故去之后，老太太做主，把小女儿嫁给了王寿州。

王寿州喜欢孩子，家里条件又许可，所以成亲之后，就又生了王铎、王馨和王晨兄妹三个。

总体而言，除了个性方面的原因，王家算是和睦的，家里人的感情都很好，至少没什么冲突。

这会儿，除了父母，其他人都不在。

王家单独住一个小四合院，是祖产。

一走进院门，看到父亲母亲站在正房堂屋的门前，母亲双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臂膀，浑身都在颤抖，王铎的眼泪立刻滚滚而下。

咕咚一声，王铎长跪在院子里。

透过泪光，王铎发现父母比记忆中的老多了，恍惚间，时间好似骤然间千万倍加速：父母双亲蓦然老去，转瞬间就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紧跟着就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泪水迷蒙了世界，迷蒙了父母的面容，只余下刺骨的痛和追悔，王铎心如刀绞，别提多难过了。

看着儿子，李秀芝再也忍不住了，她推开丈夫，扑过去，抱着儿子嚎啕痛哭：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鬓间不知添了几丝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