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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风萧萧兮易水寒。卫国北地寒风猎猎,长禺关外呼声、喊声、杀声震天。
一颗环睁着怒目的头颅砰然落地,眼中的不甘与仇恨如那颈腔中冲天而起的热血一般即使身死也要迸溅在敌人的身上,随后那浓重的血腥味随风而走,久久也消逝不了这抹仇恨与不甘。

一股凄风呼啸而来,那弥漫的血气与隐隐未消的哀嚎狠狠地轰击在城墙顶一身穿虎贲甲胄的身躯之上,却若轻风吹拂在山岗一般,令后者纹丝不动。身后一众将领的目中倒映出此人身影,这身着戎装的伟岸,纵使面上沟壑已深、略有浑浊的虎目中透着难以抑制的疲惫,却当真如山岳一般在他们眼中岿然屹立。

便是此虎贲之将适才提着手中血迹未泯的长剑纵往敌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手起剑落,将那先锋骑将斩于马下,随后召集三将,父子四人于万千乱军中无一合之敌,最终全身而退!

眼前之人便是名震遐迩的英雄——忠国公!

忠国公本名凌天承,乃是卫国朝廷当朝一品,爵封大公,更是两朝元老,于卫国有救国护君之恩。

“报——”一声军报夹杂着难以自抑的喜悦打断了身后众将的思绪,随后便见得一员斥候快步奔至忠国公身后,俯身一跪迫不及待地道:“禀大将军!西北方向敌军三十万溃败!”这小斥候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得忠国公,神情中的激动化为声音中的颤抖,眼中兀自放着光华。

“三十万敌军溃败?”众将心中一突,没来由的大喜,随后一抹惊诧直涌心头,他们并非眼前的忠国公麾下忠**中的将领,对于数十年前忠国公救驾昭京,收复卫国山河的英雄事迹虽早已如雷贯耳,但未亲眼所见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震撼。而就在刚才,眼前的卫国英雄竟以数万之军尽折延军右翼,其用兵如神,挥斥方遒,足见一斑!

凌天承听闻并未作声,仅是缓缓点了点头,鹰隼般的双眼似乎洞穿了前方山石直到适才战事发生的修罗战场。不用多想,此地定然早已塌陷而下,山石滚落犹若老天震怒引发山崩地裂。

此计乃是数rì前凌天承父子四人所谋,以炸药引发山崩,借此歼敌,所以刚才便有了凌天承父子四人敌军中斩将,又以凌剑、凌云率军诱敌深入,凌傲与凌天承于此牵制剩下的敌军。然而……

想到此处,那巍然虎躯在众人眼中微不可察的一颤,嘴里已然溢出被钢牙咬出的缕缕血丝,他在压制,压制着那体内即将喷涌的火山与怒涛。那满是老茧的手紧紧攥在腰间的一柄长剑上,手上的青筋绷露如弓,双目如利剑一般远远落在那浩浩荡荡的延军之中,面上的平静逐渐转变为森然。

他身后的一众兵将蓦然一惊,一股恶寒瞬息爬上他们的背脊,一双双眼瞳满是惊恐地盯视着凌天承的背影,脚下忍不住的朝后退去。

那滔天的杀气令得他们直yù崩溃!

一丝丝血红的雾气自凌天承手中的长剑内散发而出,如九幽魔气,闻者丧胆,剑未出鞘,已yù饮血,这一方天地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杀啊——”一声齐喝自前方传来,延国的士兵浩浩荡荡地冲涌而至,如此数量竟是一眼望不到边际,滚滚喊杀声直如海cháo席卷,一波强过一波。

卫**队纷纷架起盾牌拼死抵挡。

“禀将军,延军主力来袭,前方不支!”

那骑在马上的一名卫国先锋面sè沉凝,前方目极所在尽皆延国兵甲,这般数量岂是他卫军区区数万人所能抵挡?

“将军,后方传令!”

这将领闻声扭头朝后一望,只见城墙之上一名斥候挥舞着一面赤红小旗,烟尘迷蒙下竟也显得这般醒目,他面上登时一喜,大喝一声:“全军听令!撤后,收缩战线!”

卫国先锋将领一声令下,前方军队朝后齐退,退至城墙下方。

延国士兵踏着重重的步伐迅速朝前推进,一时间这步伐声如喧天的擂鼓,震荡在每一名卫国兵将的心口。

然则此时,天空之中一阵异响破空而来,尖锐的呼啸一瞬间划破了延军步伐的节奏。

众人纷纷仰头上望,只见一道四尺来长的血sè光芒自高耸的城墙上冲天而起,似若一颗冉冉而升的血阳,漫天烟尘之中竟是这般耀目。

延军之中,一名中年偏将见得此幕,双眼细细一望,隐隐见着血芒内的一道狭长yīn影,霎时间他瞳孔一缩,面sè登时惨变,一策马头同时失声惊吼:“那是忠国公的妖剑,快退!”

面对这血红sè的光芒,这些年轻的延国士兵显然不知“妖剑”是为何物,纷纷立于原地。忠国公他们知道,乃是卫国的镇国大将军,亦是此关的镇守者。而这妖剑似乎有些陌生,但他们又好像隐隐记得在哪里听过,好像是来自从前村里曾当过兵的老人口中说出的故事,似乎这柄剑因为杀了太多的人才有了如此血一样的颜sè,似乎这剑不应该是凡人所有,而是妖魔才有的妖剑,普通人只要一沾到上面的血光便会死去!

正是此剑,四十年前伴随忠国公于卫国京城惊鸿一现,杀入延军十万兵将,最终护得卫国皇帝安然返京!更于rì后数十载,饮血延兵无数!

“这是妖剑啊……”

终于,他们意识到这道血光便是那来自九幽黄泉的夺命妖剑,延国的军队中传来一阵阵惊叫,士兵们发了疯地朝后退去。

然而,他们此时动作,已然晚矣!

那道刺目血光如一颗陨石一般从天而降,落入延国的军队之中,只见那剑上血光一涨竟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一蓬血cháo席卷,但凡触及者皆是浑身震颤,七窍、毛孔出血不止。涟漪波及近一里之广,一时间阵阵濒死的惨嚎回荡半空。延国侥幸逃离的士兵望着此前还一起上阵杀敌的同伴这般惨死,纷纷目瞪口呆,脚下不住地朝后退去。

“莫要慌乱!忠国公的血剑十七年只能使用一次!现在正是我们为同伴报仇的最好时机!全军听令!攻下长禺关!”延军之后一员大将纵马而来,长剑一扬真气鼓荡,如洪钟般的声音传出老远。

然而,这些士兵都被刚才一幕所震慑,此时如何还能服从军令?纷纷望着那静静插在地上,夺取了数万延兵xìng命的血剑而不敢上前一步。

遥遥望去,那柄血剑已然褪去了血光,露出真身,近眼一看竟是一柄满是裂纹、缺口即将破碎的长剑!就是如此残剑以一剑之威夺取了数万延兵xìng命,令得这方圆一里之地如一方血水浸满的水洼?

一时间整个战场百万来人,竟然全都静了下来。

“三位仙师,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就在此时,延军之中蓦然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其后方三道长虹贯天而起,直朝城墙之上的凌天承轰击而来。

后者周身煞气腾腾,一团肉眼可见的血sè雾气环绕在身。凌天承目透寒芒,抬手一招,那落于敌方阵地的残剑一声轻吟,霎时间化作一道血光折返而回,比之三道长虹快逾数筹。随即探手一握,残剑落于其手,剑刃如血,轻颤不止。

凌天承抬头一望那三道虹芒,脚下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冲天而起,迎着三道虹芒一剑劈下,血光滔天如浪如涛轰击在虹芒之上。

但听一声凄鸣,其上虹芒涣散露出三柄仅有尺长的奇形短剑,凌天承目中一惊,手中力道再次加大,血光长剑径直劈砍在三柄短剑上。

碎响连连,三剑竟然崩碎在半空之中。

下方延国将领顿时如见鬼怪,扯开凄厉的嗓音大吼道:“退兵!快快退兵……”

…………………

“长禺关大捷——延国八十万大军南下,被忠国公全歼三十余万延兵!延军将领胆怯班师回朝了!……长禺关大捷!”昭京这个冰寒压抑的冬天终于在伴随着北门口的一声“捷报”开始了消弭。而随后那骑马长驱的报捷小兵,声嘶力竭地呼喊,那堪称破锣的声音如急速荡开的涟漪一般,令整座京城一瞬间活了过来。人们争相奔走在大街之上,此时似乎都忘记了什么贫富贵贱,人们纷纷手舞足蹈、相拥相泣,这整冬的yīn霾已然被长禺关大捷的喜悦所替代……

“夫人……少夫人……”张叔,忠国公府的管家似如喝醉了酒一般,没有丝毫平rì里沉稳冷静的形象,一路跌跌撞撞直奔金和殿。

“什么事?一大早的就这般吵闹!”殿堂之上,一年近五旬的美妇,冷眉一竖,厉声喝道。此妇人赫然便是凌天承的发妻,当年曾随夫出征的巾帼将军——屈飞燕。

“大……大……大捷!”张叔气喘不止,“大”了片刻这才死命咬出一个“捷”字,而这个捷字也被他歪曲了字音。

“什么大姐?张叔,你慢点说,不急。”一阵悦耳轻吟缓缓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身披紫狐华裘,身怀六甲的美丽女子由一丫鬟搀扶自偏殿中缓步行来。

一眼望去此女脖颈雪白修长,肌肤更是欺霜赛雪,吹弹可破,娇柔之躯亭亭而立,婉约静谧。她便是凌天承三子凌云之妻——慕云舒,她本是燕国镇南王之女,因其倾国容颜曾被誉为南国明珠,奈何拥倾城之美,却生娇花之体,如今身怀六甲,更是显的虚弱无俦。

“云舒,今rì天寒风冷的,你怎么来了?快快回房歇息去!”屈飞燕担心地望了望那与慕云舒的憔悴娇颜迥异而不衬的圆挺腹部,眉头皱成了“川”字。

“母亲大人,云舒给您问安了。云舒在屋中觉得气闷,怕闷着腹中的孩子,所以才想出来走走,倒是让母亲大人担心了。”慕云舒裣衽一礼,一抹莞尔画在唇间,这一笑似乎整片的沉寂一瞬间都活了过来。

而此时张叔似乎也缓了过来,一口道出:“长禺关,大捷了!老爷率领着忠**歼灭了延兵三十万,剩下的五十万军队不战而逃!”说罢他便大声的哭号起来。

“这场仗终究是打完了,这让老身可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屈飞燕听闻,面上顿然一喜,稳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子忍不住一阵激动。

慕云舒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连rì来苍白的脸之上,此刻也终于浮上一抹红霞,那惊人的美态正如冬rì里盛开的牡丹,惊艳不可方物。

闻见张叔的号哭,屈飞燕的喜悦却是没来由的一滞,颇不耐烦地喝道:“哭什么哭?你家老爷打了胜仗你还跟哭丧似的?”

张叔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哭肿如桃,当真伤心之至,却听他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夫人……少夫人……报捷斥候说……说二少爷……战死,三少爷……下落不明啊……”说罢再也止不住,继续嚎啕大哭起来。

“你说什么?!”屈飞燕倏然起身,手掌下那坚实的楠木四方桌登时崩散开来,一对丹凤目杀气如刀死死瞪住张叔。虽然她年逾四十,但因自小修行祖传真诀,如今已然跃身武林一流高手,张叔的那几句话虽说的絮絮叨叨,她听来却无异于雷声入耳,轰然作鸣。

“你是说云哥……他……”

屈飞燕面sè大变,她循声一望,只见慕云舒道出短短几字,面上血sè已如cháo水般褪去,说到最后一字竟已是声若蚊吟,双靥浮上一抹异样的cháo红,继而脚下一软,晕倒了过去,幸好翠儿就在一旁,虽也泣不成声,但也在屈飞燕闪身而至后及时扶住了慕云舒。

…………………

长禺关外,战场之上。

“大将军,把左将军交给我们吧……您已经站在这里一天了啊!”

“是啊大将军,人死不能复生……”

对于身后一众将领的好言相劝,凌天承充耳未闻,布满血丝的双眼从四周血腥的战场上木然地转到面前怀中凌剑的脸上。此时,自己如小时候那般将他抱着,如今的他也正似一个睡着了的孩子,只不过,他再也不能睁开眼叫自己一声“爹爹”。

凌天承的耳畔似乎依稀响起前夜凌云的声音:“父亲请放心,我与二哥定然能平安归来!届时我们父子四人再在战场之上以敌将头颅为凳,坐饮天明!”

放眼望去,一片狼藉,地面凹陷、山石崩塌,他自是明白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生还?

凌天承直觉自己的心如同被剜去了一半,坚强如山的虎躯已是禁不住地颤抖起来,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位骁勇善战的镇国大将军,仅仅是一个痛失了骨肉的父亲。

“你们回去吧,我在此处继续搜寻云儿的下落……”

……………………

忠国公府,栖鸾轩。

“王太医,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府上还有一支千年老参,难道此物也保不住她娘儿俩?”

王太医全然不敢直视眼前的国泰夫人,因为那焦急炽热的目光足以将他洞穿,但奈何这所医之人本就身体孱弱,且又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哪知竟闻听如此噩耗,心力交瘁之下焉能保命?

“唉!”屈飞燕的连番追问最终换来王太医重重地摇头一叹.

奈何啊!忠国公父子一门忠烈,长子多年前受创再无生育,二子、三子如今双双战亡,到头来竟落得这般凄凉,连三子凌云之妻如今也……

屈飞燕登时怔在当场,那一叹无异于将慕云舒打入牢底判了死刑……她不忍地望向床上那面若白纸,双眼木然的云舒,似如心中被插了无数把尖刀,滴血不止。而这气若游丝的人儿口中依旧轻轻地唤着:“云哥……”

……………………

昭京之上的天空此时显得有些yīn沉,yīn沉到让人觉得压抑,似乎有一种山雨yù来风满楼的感觉。

昭京北门,人山人海,百姓手中几乎都端着一碗碗的酒水和糕点,朝着北门外翘首以盼。

过了一会,在一阵喧嚣的锣鼓声后,早已在这里排起长龙的百姓一声欢呼,纷纷自发的朝两方让开,随后一匹枣红的骏马跨门而入。马上之人甚是魁伟,一身血迹斑斑的虎贲金铠,背后大氅早已破损多处,一张四方的国字脸上饱经风霜之sè,沟壑如刀印一般纵横其上估摸此人年近六旬,但其顾盼之际,比之寻常悲歌慷慨之士更有威势。不过他眼中疲sè浓重,神sè间又有几分焦急,连带身下马儿似乎也知晓主人心意,踏蹄的频率不禁快了几分。

“忠国公大人!”不知是谁呼喊了一声,两旁百姓顿时如沸水般喧哗而起,呼喊震天,那由衷的喜悦令得凌天承心口如堵住了大石,直觉自己此时此刻在这里是那么多余。

“老夫有要事,需先行一步!”后方偏将耳畔传来一声沉喝,却不知此地喧闹如此,这声音是如何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而他再朝前望时,那镇国大将军已是纵马而去,话到嘴边便只能再咽进肚中。他一眼瞧见前方不远处行来的金黄龙纹大轿,竟是当朝皇上亲自来迎,这偏将立时苦笑一声,慌忙思索应对之法……

就在此时,原本如一潭静水的一方天空似乎被投进了一块巨石,竟是荡起了片片涟漪,涟漪之中属于天空的蓝sè渐渐分化成一白一紫两sè,在这涟漪内不断地纠缠起伏,变幻万千。

城中百姓显然发现了这一异样,不知是道了一声老天爷显灵,当即无数人朝地上跪去,顶礼膜拜,就是那金黄龙轿内的皇帝也是巍巍出轿跪地拜天。

这些人看不见的却是那一片天空中一道银光自白紫相接处突然出现,如同破开了天空一般,飞shè而下,看其落下的方向竟是忠国公府!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寂静的忠国公府外响起。

凌天承下了马来,却未想忠国公府外冷冷清清,他眉头一皱推门而入,入眼竟是一片麻衣纸花,他心中更是紧了几分。

“老爷……夫人她……她正在栖鸾轩等着您呢!”张叔红肿的双眼望见凌天承回来,更是泣不成声。

栖鸾轩,凌天承自然清楚,是属于凌云与慕云舒夫妻俩的别院,然而眼看府中此景,莫非……凌天承心如蚁噬,不觉运起身法,如利剑一般直奔栖鸾轩而去。

“吱呀”一声,好似尘封已久的木门被打了开来,入眼便是一座灵堂,凌天承的身子毫无征兆地晃了晃,如同一迟暮老者蹒跚跨入了厅堂内。

“云舒本想撑到腹中孩子出世的……”屈飞燕静静地坐在墙边椅上,幽幽的语气里充斥了道不清的复杂。

凌天承缓缓的朝前走着,他想转过头去说点什么,但他却胆怯了……那手持宝剑睥睨四方的忠国公在这一刻没有了丝毫的勇气去望向这相伴四十年的伉俪,虽然他知晓外刚内柔的妻子会谅解他。

而他此刻唯一的想法是亲眼看看那刺目的“奠”字后是否真的是自己温婉贤淑的儿媳妇。

十来步的距离此刻如同天涯海角。

凌天承望着崭新的棺材内被白绸盖着的躯体,那显眼的凸起本是凌家即将出世的唯一子嗣……而如今,香火已断。

“煞气!”凌天承身子一紧,这熟悉的感觉绝对没有错,是煞气!而且是极为强烈的煞气!

自从突破到祖传的《剑诀三篇》第三篇之后,凌天承便能清晰的锁定常人无法察觉的杀伐之气。

不过,此时此刻此景,还有谁敢在此地一掳虎须?!

凌天承心神放开,yù锁定煞气所在,然而房厅之外却是空无一人,难道在屋内?那此人将是何等高手竟然能在他凌天承的眼皮底下近身却毫无察觉……

“天承,你在干什么?!”屈飞燕似乎也察觉到丈夫的那丝jǐng觉,这才起身绕到屏风后,哪知转眼竟望见凌天承一双虎目圆睁,紧紧盯住已故媳妇高隆的肚皮,眼中说不出的是惊还是喜,腰间那柄血光残剑亦是不知何故竟在剧烈地颤动,剑鞘内腾涌而出的煞气于半空变幻,似乎在与什么交流着。

一时间栖鸾轩外方圆数百丈内由凌家圈养的兽禽纷纷发出惊恐的吼叫,于角落瑟瑟发抖。

这一刻,凌天承已经察觉不了四周的动静,他缓缓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也顾不得什么伦理常纲,将之贴在云舒的腹部上。屈飞燕也未出声,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丈夫不会无故做出这等事。

蓦地,凌天承目中亮起两道jīng芒,望着白绸下的人儿痛声沉沉:“云舒,我们凌家欠你一份天大的恩情!”话音甫落,只见他右手竖起剑指,一道淡淡的剑华凝聚指尖,在屈飞燕还未来得及出声之际,毫不犹豫地划下。

“哇——”一声响亮的婴孩哭喊突然响起,一双颤抖的大手缓缓探出,将这血淋淋的婴孩抱住,那冰寒刚毅的脸上终于绽放出难以自抑的畅怀大笑。

白绸之下,慕云舒早已冰冷多时的倾城容颜上,轻轻滑下了一滴泪珠。

“孩子,我们凌家的殇痛因你的到来而断绝,爷爷给你取个名字,叫……断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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