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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伤情

塞外寒冬，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苍茫大地一片白雪皑皑。漫天的雪花飞舞，在凛冽的寒风中飘飘洒洒的掩盖着大地，迷乱着人们的眼睛。
一个身穿黑色文士长袍的单薄身影在这风雪之中不断的将刚刚飘落的雪花，扫离地面，渐渐的一座孤单的坟茔在这白茫茫的大地上展现出来，犹如一张洁白的宣纸上不小心滴落的一滴墨迹。

风雪终于在肆虐了一个多时辰之后渐渐的停了下来，一个孤孤单单的坟茔和一个落寞单薄的身影相互凝望，耳边除了呼啸的寒风，天地间就只有一片寂寞。

良久，一声落寞的叹息，从单薄身影的嘴里吐了出来，压抑的情感，得到了宣泄，同时抽走的还有浑身的力气，蹒跚着向早已掩埋在风雪中的茅屋走去。

“吱嘎”一声响，低矮茅屋的房门被打开，简单的炉灶和一铺仅能容纳一人的火炕占了茅屋大半的地方，墙壁只有一副仕女图挂在上面，早已被烟火熏得发黄。单薄的身影紧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走到火炉旁伸出早已冻得紫红的双手开始取暖，寥寥的几只干柴在火炉中散发着不多的热量。

过了一会儿，手掌已经不再是紫红，虽然还是有些僵硬，不过单薄的身影还是在茅屋的角落里找到几个冰冷的馒头，扔入火中，随后又从肮脏的被子里取出一只装酒的小铁壶，放在耳边摇了摇，听到似乎还有不多的酒水，单薄的身影满意的笑了一笑后，就把铁壶放在火炉上开始温酒。

不一会儿，馒头已经烤好了，单薄身影从火中笨拙的取出烧得有些焦黑的馒头，拿起温热的酒水，躺在炕上。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喝着小酒。

低廉辛辣的酒水进入身体，带来一丝温暖，瑟缩的身体也舒展开了一些。清澈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一张平凡年轻的脸上升起一丝酡红，望着墙上的仕女图，慢慢的变得有些失神，过往的回忆不经意间把这个单薄落寞的年轻人带到了过去。

年轻书生叫王明尘，乳名根儿，早年家境殷实，自幼苦读诗书，得了个秀才的名头，娶得一女名唤巧莲，人生本该美满如意，然天有不测风云，父母双双染病离世，后家道中落，一日不如一日，多年开科取士，也总名落孙山，父母多年积攒下来的钱财也在这几次应试之中渐渐耗尽。

生活日渐窘迫，奈何王明尘只懂诗书，做不得生活算计，家中重担只落得娇妻身上，为了生活，不得不一边日夜为他人缝补衣物来维持，一边照顾正苦读诗书的王明尘。天天的操劳算计让本来就体弱的娇妻巧莲不幸身染沉疴，也于两年前撒手离世。留下王明尘独自一人。

父母的三年孝期刚满，又新丧良偶，生活变得更是没有着落，连番打击之下，王明尘放弃诗书，专为贤妻丁忧。人情的冷暖，事态的炎凉，让王明尘心灰意冷。

望着当年自己为贤妻所画的仕女图，回忆起往事，二十有三的王明尘禁不住一阵哽咽。如今生活难以为继，家中田产已经变卖大半，所留余钱也不知最终能熬得过几时。前途茫茫未知，不由得让人愁上加愁。

或许是多年抑郁的心始终不能得以宣泄，这让王明尘天天以劣酒度日，一醉方休，周而复始。

“酒入愁肠泪先流，

前尘往事欲语休。

无人可解知心事，

唯有美酒度春秋。”

酒醉之后的王明尘随口说着打油诗，喝着劣酒，泪水轻轻的滑落在王明尘的脸庞。孤单的落寞，丝丝的感伤始终萦绕在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身上。

墙上泛黄的仕女图，慢慢的在书生眼中变得模糊，仿佛要从墙上走下来，走到酒醉的书生身旁，落魄书生在这甜美的梦中，冰冷的环境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王郎……”一声声飘渺幽怨的喊声，时远时近，轻轻呼唤着沉睡中的王明尘。

“嗯？何人在唤我？为何声音如此熟悉？”王明尘努力让自己酒醉后的头脑保持片刻的清醒，来辨认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睁开自己的双眼，才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不知名的所在，酒醉的麻木，让书生没有多想，这里是哪里，而是追寻的声音方向慢慢向黑暗深处探去。声音始终在飘渺，在不知名的地方忽远忽近的纠缠着王明尘。

走了半响，王明尘仍然在黑暗之中不停的探寻着声音的起源。“王郎……”这一次声音清晰的从身后传来。王明尘转过身来，只见自己那逝去已久的亡妻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熟悉的面容，惨白的脸庞，潮水般的记忆化作重逢的感动，紧紧的拥抱着这个曾经无微不至照顾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关心自己的女人。

“巧莲……想煞为夫了。”简单的，近似呢喃的低语，诉说的却是埋藏在心底多年的那份刻骨铭心般的思念。

“王郎……”声音不再飘渺不定，清晰之中带着的是一丝浓浓的温柔。

紧紧的相拥一直在持续，王明尘仿佛生怕一松手，眼前的巧莲就会再也见不到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明尘的心绪渐渐冷静下来，回忆起娇妻已经逝去两年之久。但是面前之人如此之像，王明尘不愿意去相信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是自己的梦，就算是真实的鬼怪，王明尘心中疯狂的思念也已经早已经压过了那淡淡的恐惧。

“王郎……你瘦了。”巧莲心疼的说道。

听到那已经久违的关心，澎湃的情感冲破了王明尘那伪装的坚强。哽咽的，一遍遍深情的唤着爱妻名字：“巧莲……”伸出双手犹如捧着稀世珍宝一样，轻轻的捧起爱妻的脸庞，久久的凝视，不肯眨一下眼睛，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一样。

“巧莲……不管你是人是鬼，不要再离开我了。”王明尘对着眼前的爱妻温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