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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子夜

子时初，徐世绩返回了秦家寨。
那时，寨子仍然灯火通明，远远地，便听见了嘈杂的人声，夹杂着一阵阵狗吠、鸡鸣……进得寨，徐世绩从带路的同伴那里听到了薛斐被人设套暗杀的经过，那一刻，他颇为惭愧，若非自己思虑不详，中了贼子的调虎离山之计，薛斐也就不会受伤了。

来到薛斐临时居住之地，整间宅子遍布火把、灯笼，寨子的灯火基本来自于此，里面，人声鼎沸，不时有人来回奔走。

在大门前，徐世绩见到了等在那里的单雄信。

两人见面，自然免不了寒暄一阵，随后，两人便进了院子，朝薛斐所在的屋子行去。这时，有不少秦氏族人候在门前，等着薛斐的接见。秦福虽然跑了，一些心腹手下却未逃离，从那些人口中，他们得知了秦福叛乱，杀了秦伯，秦禄两人的真相。并且，险些设计害了薛斐，他们却在秦福的怂恿下向薛斐问罪。这会儿，自然担心薛斐秋后算账，故而，一大群人聚在了薛斐门前，挨个等着和薛斐见面表忠心。

徐世绩和单雄信自然不需要排队等候，很快，两人便走了进去。

薛斐坐在榻上，正在和一个秦氏族人交谈，他面带微笑，神情友善，让人如沐春风。此时，带血的衣衫自然已经换了，伤口也都重新包抄过了，若非面色比较苍白，几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徐世绩上下打量了薛斐两眼，见他的确没有什么大碍，也就呼出了一口长气。

屋内那人见徐世绩和单雄信进来，忙向薛斐行礼告辞，薛斐点了点头，那人便向徐世绩和单雄信点头致意，退出门去。

“怎生搞得如此狼狈？”

徐世绩笑着说道。

对方没有大碍，他这才有心思开起玩笑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薛斐淡淡说道。

单雄信盘坐在榻上，摸着下巴的三缕长髯，眯着眼睛说道：“我听说过这人的名头，飞龙，传说中会飞的人，据说出自嵩山少林寺，乃是还俗的和尚，在他手底下，很是折了些好手……薛贤弟能逃过他的偷袭，且将他斩杀，传扬出去，这黄河以南便又多了一名少年英杰，和历城罗士信相比，也不遑多让啊！”

“都怪我，一时大意，中了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不然，大郎你也不会受伤……”

徐世绩叹了叹气。

薛斐笑了笑，轻声说道：“如果你不中计，那飞龙也就不会现身，我又怎能杀他为父报仇？世绩，你无须懊悔，就当是歪打正着吧！”

听他如此这般劝慰徐世绩，单雄信也笑了。

徐世绩面色通红，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

“那个贼子呢？”

“没有抓到……”

追捕秦福的是秦氏族人，那时候，他们尚不知道秦伯等人死在秦福手中，也就不太上心，秦福熟悉附近的环境，何况，天很快就黑下来了，追踪的各个小队也都无功而返。对此，薛斐早就预料到了。

“对了，大郎这次为父报仇，这当家的位置也该名正言顺地坐定了吧？你我兄弟，须得好好筹划一番，做出几件大事来……单大哥也在此，若是愿意的话，我们算你一份……”徐世绩扭头望了单雄信一眼,沉声说道。

“甚好！”

单雄信点头称是。

所谓大事，什么样的大事，单雄信问都没有问一下便点头参加了。在薛斐看来，应该有两个缘由，第一自然是他相信徐世绩，徐世绩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二个缘由就是，平时两人没少商量所谓大事情，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提。

薛斐认为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能否去掉头上暂代这两个字，尚未可知！”

薛斐轻声说道。

“怎么回事？”

徐世绩皱着眉头问道。

于是，薛斐将秦福引自己入陷阱时所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得知邱飞很有可能先一步替薛恩华报仇时，徐世绩猛地站起身来。

“害师父的不是飞龙么？他已经被大郎杀了，难道还有另一个不成？”

“你别忘了，除了飞龙，那些东平郡来的响马也有份！”

单雄信大声笑着说道。

“大郎，我单家庄支持你坐这个位置，其他人，单某一律不认，有单某和徐家为你撑腰，我看，还有谁敢和你抢这个位置……你只要把那飞龙的脑袋割下，扔在那些家伙面前，这位置就是你的了……谁要是敢反对，或者阳奉阴违，一律铲除！”

“单大哥说得对，大郎，该强势的时候一定要强势才行……”

徐世绩同样大声说道。

薛斐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知道，自己要想上位，自然免不了一阵血雨腥风，他只是想将这场风波压制得小一些，以免山寨伤了元气。当然，若有必要，他自然会行那雷霆一击，断不会优柔寡断。

就在薛斐和徐世绩、单雄信谈笑风生的同时，在一百多里的山外的某个庄园内，同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院子里，有好几个火塘，木柴在火苗的吞噬下发出毕毕拨拨的声响，火塘上方横架着一根木柴，上面挂着野兔、野鸡之类的野物，散发着阵阵肉香。一群大汉围着火塘而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笑语欢声，远远地传了开去。

这群人便是从东平郡来的响马。

那日，他们配合飞龙杀了薛恩华之后，并未如徐世绩所想的那样离开东郡，而是躲在了这个庄园内，这个庄园明面上是某个小家族的坞堡，实际上，却归属荥阳郑安远堂所有，那个家族的族长不过是荥阳郑家的家奴罢了。

躲在庄园内，不能随意外出，自然憋坏了这些喜欢纵马飞奔的家伙，前几日，便有人鼓噪起来，说是要离开庄子，返回东平郡，最后，虽然在头领的压制下没能成行，却也惹出了一些风波。

今日一早，郑家派人来了，为首的是郑家的大管事郑林。

经过一番谈判，郑林同意这群人第二日离开。因为是留在庄园里的最后一晚，晚上的酒宴便颇为丰盛，有好菜，有好酒，大伙儿也就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个个都喝得差不多了，纵然是东倒西歪，仍然不愿回房歇息，有人就趴在火塘边睡着了，有人则挥舞着横刀发酒疯，也有人在大声交谈，有人在小声哼着小曲……

庄园内的某间屋子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