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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十万大山

在宣化城休整了半个多月，靠着通判王清源和“义商”赵三泰的鼎力支持，孙延寿手下的兵马又多出一倍不止，人马虽多了起来，可一来有饷银哄着，二来有老兵弹压着，那些新兵蛋子倒也反不了天，每日操练，竟比老卒还多出几分力气。
这一日听说大军开拨，众人都是摩拳擦掌，琢磨着自家将军是不是准备教训教训南头那帮不听话的安南佬，要知道自从1418年一个叫黎利的安南人领导蓝山起义，反了大明朝以后，南方的那帮瘦猴就没折腾过，虽说不至于杀向宣化，可在边境上小规模的劫掠骚扰，这还是常有的事情。

也就是这样，孙望麟才会领兵镇守南方，镇的是谁？还不就是那帮瘦猴？“此刻少将军出马，绝对是一个顶俩！等咱砍翻了虏酋，也要狠狠的干翻几个安南女人尝尝鲜！”不得不说，不少泼皮混混就是抱着这种想法，“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征程。

一百多里的路程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行了两日，孙延寿的这支人马便开到了十万大山，有曾来过此地的军卒还在纳闷“咱家的少将军怎么带咱到了这十万大山？去安南，走的不是这条道儿！”

疑惑刚说出口，立刻就遭到“消息灵通人士”的反驳“你懂个屁！你都知道那路是往安南走的，安南人会不知道？少将军这是在声东击西！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许是觉得自己出口成章，这军汉得意洋洋的哼起了小曲儿，一时间，广西各族的方言腔调都有，声音不大，但却振奋人心，那些被日头照的头晕眼花的汉子陡然听到这熟悉的曲调，也是眉开眼笑，和着曲儿，走着走着，身上似乎轻便了许多，腿脚也快了少许……

走在前人踏出的路上，孙延寿撇着眉毛，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汉三，你知道这十万大山可有捷径？”

山路虽然陡峭，不利马行，可若是沿着山麓缓行，绕道加上寻路的时间，最起码要多走上百里路，这样一来，所谓的“出奇不意”也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个必要条件——时间。

也是考虑到这点，孙延寿才唤来熟悉地形的胡汉三，可胡汉三熟悉地形不假，但那也仅限于思龙一县，到了这十万大山，他也是两眼抹黑，不知道东南西北。

“自己不知道，可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呀”，不得不说，胡汉三的鬼点子就是多，眼珠子一转的功夫，他已经想好了措辞：“回少将军，小人家住思龙，离这儿有几百里路呐，就是打猎也打不到这地界儿，不过，我前些日子倒是认识一个宣化的兄弟，我这就去问问他，看看那兄弟知道不知道这山中捷径。”

愁眉不展的孙延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本来依着他的想法，几千人马穿山越岭，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可到了这地界儿才知道，若是没有熟悉地形的地方向导一旁指引，即便你勇冠三军，雄震天下，可你却奈何不了大自然的奇特！

那边胡汉三方才迈步离开，这边的孙望月就忍不住说道：“将军，这山高路陡的，您万金之躯，还是多加小心为妙。不过话说回来，对付刘黑塔又哪儿用的上少将军亲自出马，区区毛贼，我当斩他与剑下！”

孙望月近前说话的功夫，孙延寿的另外几个侍卫就已把四周围成了铁桶一般，防范外人把话听了出去，对方如此忧心自己，显然极为忠心，嘉许的点了点头，孙延寿摇头说道：“这倒不用，区区十万大山又如何？小小钦州城又何惧？望月且拭目以待，看你家将军如何谈笑取钦州！

夸下海口没多久，孙延寿就见到胡汉三领着个瘦脸汉子笑嘻嘻的跑了过来，跟他身边的人一比，胡汉三往日那猥琐无比的笑容竟然减淡了几分，不是因为胡汉三变的正经了，实在是因为他身边的汉子太出众了——两条细窄的眉毛紧贴在一双不大的三角眼上，眼下又缀着个酒糟鼻，若瞥去这三处不看，这人绝对是个美男子，可惜啊，老天爷硬是把他这五官撮合到一起，凑成了这么个悲剧的存在。

“小人刘德发见过将军”，拘偻着身子，刘德发单膝着地，行了个前明军礼。

孙延寿点了点头，心中并没有对方生的丑陋而轻视与他，口中温言相道的同时，右手虚扶，笑意悠悠的说道：“刘德发？好名字，怎么，你知道这十万大山的捷径所在？”

刘德发点头似啄米，当着孙延寿的面他虽然不敢拍胸脯打包票，可嘴中还是信心十足的说道：“将军放心，小人对这方圆百里的地形了若执掌，闲时还曾绘过几张地图。”

会画地图！听这话的意思竟还识字！孙延寿心中大为惊讶的同时也吩咐左右给刘德发配了一匹马，本以为他不善骑术，可没想到他翻身上马、纵身跳跃的身段竟然矫健异常。孙延寿摸了摸下巴，再次感叹人不可貌相！

行至山脚，坡度不大，地面上也有来往猎人踩出的土道，因而孙延寿一行人并未下马，秉着礼贤下士的想法，孙延寿恭敬的问道：“若要大军翻过这十万大山，不知刘冲校有何良策？”

刘德发只是一愣的功夫就猛然醒悟：自己成冲校了！手底下也能管着百多号人了，比起之前人见人厌的日子，现在的感觉像是在做梦，可这不是梦，刘德发猛掐了一下大腿，撕裂般的痛楚急冲而至，“老子发达了”，大脑一片空白的同时，一句话竟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敢情将军配我一百人马！”

这大胆妄为的要求一说出口，周围的人不是露出不屑之色，就是面色木然无动于衷。煞白的脸上滚过大滴大滴的汗水，刘德发心惊胆颤的等着孙延寿的答复，他却是后悔了，生怕面前这白脸将军一刀砍了得寸进尺的自己。

“哈哈哈！好，你要一百人，我便给你三百！不过全都是彝人！”孙延寿爽朗一笑的同时，又补充了一句：“你懂彝语么？”

刘德发刚准备实话实说，说他精通汉彝苗等多种语言，可也不知道哪根筋擦着了火，竟矢口否认道：“小人，噢不，卑下惭愧，不懂那彝人之语！”

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孙延寿一指胡汉三，颌首说道：“就是他了，我把胡军校借给你了！等过了大山你再把他还我。”

谈笑间决定了胡汉三的归属，而当事人却喜滋滋的恭声说道：“小人愿常伴将军左右，为将军置鞍牵马，可既然将军有命，小人敢不从命~！”

“好你个狗头，马屁倒是拍的响亮，还不快滚？”笑骂了几声，孙延寿又对刘德发笑着说道：“刘冲校跟着胡军校便是，他会前头带路，我这儿可是有三百名最强壮的彝人，随便你挑，随便你选！”

“卑下谢过将军！”刘德发真心实意的开口谢道，明白彝人战斗力的他可不认为彝人的奴隶是炮灰，能成为奴隶，而且还在那残酷的环境下活了过来，这在某些方面就说明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