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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出所料

宣化城外，赵三泰庄院。
一个光头大汉正烦躁的来回踱步，那噔噔的脚步犹如鼓点一般，沉重有力的踏在地上。

片刻之后，这大汉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只见他深吁一口气，剑眉入鬓的脸上炯炯放光：“对方是广西将军的三弟？他的大军还在城外驻扎？若是如此，硬闯怕是不行了，为今之计只有折些银钱，望他能网开一面，放过那几十兄弟！”

听到阿爹服软，赵紫琼一怒而起，嘴中道：“爹爹莫非怕了那贼子？他打伤我们兄弟，竟然还派人查封济世堂，明摆着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住口！若不是你无端惹出这祸事来，贾大还有那几十位弟兄又怎会落入官府大牢？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对方偏偏是宣化知府马光祖的小舅子，更是广西将军孙延龄的三弟，手头还有三千兵马，你不想我服软，难道还想我造反？”光头大汉也就是赵三泰听得女儿所言，大怒之下连声喝骂。

当着潘叔的面，从小到大第一次被阿爹如此训斥的赵紫琼哪里能忍受得了这些，梨花带雨自不必多说，转身奔走的功夫还甩出一句话：“反就反，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就去找那贼子去！”

赵三泰面色铁青，嘴唇哆嗦一番之后，陡然喝到：“还愣着做什么？把小姐拉下去，好生看着，若再跑脱了小姐，我非剁了你们的爪子不可！”

声音刚止，门外就冲出两个壮硕的汉子，他们也不多言，抱拳对着赵紫琼说道：“小姐，

赵紫琼冷哼一声，有心硬闯，可眼前这二人的身手明显不是她能应付的，狠狠的抹干了眼泪，这妮子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闺房。

见到小姐乖乖的回了房间，不知怎的，本应该松下一口气的汉子，却无端端的有些心慌，憋了半天，他终于开口把心中的感受说与同伴听，本以为对方肯定是讥笑他胆小怕事，没想到竟然也听到这么一句：“你也是这么想的？糟了，依着小姐的性子，有气不发，那铁定要炸他个昏天暗地，你快快回去把你家婆娘喊来！”

瞅着对方还是愣愣的样子，浓眉大眼的汉子顿时冷汗淋漓，怒声低骂：“你莫非忘了？小姐以前是怎么从我们的看守下逃脱的？”

这么一提醒，另外一个汉子也是一个哆嗦，嘴中更是连连应道：“晓得了，我这就去把我家婆娘唤来！”“这儿就交给你了！”说着，这汉子转身奔走的功夫又急忙叮嘱了一句。

不提门外二人的提心吊胆，咱再表一表屋内的赵三泰。

骂走了自家闺女，这个身长六尺的大汉先是歉然一笑，方才对着面前的中年书生说道：“潘贤弟，闺女无礼，倒让你见笑了”。

身高不过五尺的中年书生却连连摆手，嘴中更是洒然笑道：“兄长实在是客气，你我兄弟都是自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

瞅着对方大大的鼻子，赵三泰慢慢缓下了焦躁的脾性，咕噜噜灌了一碗茶水，张口问出这么一句话：“这里没有外人，大哥问你个实数，我们究竟还有多少银子？”

一提到银子，中年书生脸上的肌肉陡然一跳，本欲说些无关紧要的数字，可当他撇到赵三泰沉稳如水的目光时，心中发酥，便交了个实地儿：“不敢欺瞒兄长，由于此时正是药堂收购草药、皮货行收并毛皮的最佳时节，所以我们手中并没有太多的现银，小弟粗略估算，顶多只有纹银三千两！”

“三千两！怕是不够！”赵三泰低声念叨完这一句便沉默不语。

宽敞明亮的正厅内，一股沉闷的气息充斥而来，眨巴眨巴眼睛，中年书生提袖掩面，抹了一把汗水，咬牙说道：“小弟家中虽不甚宽裕，但一千两银子还是可以勉强凑出的。这样，我回去就派人把银子送到兄长这边”。

没有摇头拒绝也没有点头答应，赵三泰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东西，只是那厚实的嘴唇一动，这么说道：“唉，三千两银子根本拿不出手，好在算上兄弟的一千两，我再添个零头，凑个整数：八千两！这样一来，也不至于过于寒酸，可跟杀头的大罪一比，只怕这些……”说到这里，赵三泰轻吁一口气，又换言道：“今日我就去寻那宣化通判！收了我的银子，这次若他想置身事外，哼，那就别怪我赵三泰翻脸不认人！”说到这里，赵三泰手中的茶碗“咔嚓”一声碎成了几瓣。

“兄长的身手不减反涨！”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中年书生接着话头说道：“兄长所言极是！任他王清源奸猾如油，也逃不了兄长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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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府后院，孙延寿的凉阁内。

牛庭直自信满满的说道：“根据汉三所言，赵三泰绝对不是背信弃义、抛兄弃弟的无耻之徒。如果我所料不差，只怕这会儿应该有人替他上门求情了。”

“少将军”，牛庭直话音刚落，凉阁外就响起孙望月的声音，“知府通判过府来访，说是有要事求见！”

孙延寿和牛庭直相视一笑，牛某人矜持的锊着长长的山羊胡须，默不作声，而孙延寿则朗声说道：“让他过来吧。”语气之随意，实在让人惊讶。

要知道对方虽然只是个六品通判，可却掌管着南宁府全府的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肥缺，换作他人，早就出府相候了。

可孙延寿是谁？广西将军的三弟！南宁府知府的小舅子！听说还有三千人马在手，如此人物又岂会为了一个小小六品官大费周章？

牛庭直盘算着，八成是自家将军想给对方来个下马威，这样一来也好，杀杀对方气焰的同时，也可以看看对方有什么后招。

牛庭直千疑万算，却是不知道人家孙延寿孙大将军压根儿就没有出府迎人的习惯，听到对方只是个通判之后，心中估摸着对方身价的同时，也在不怀好意的打着鬼算盘，盘算一会儿该从那厮身上榨出多少油水。

礼贤下士？没工夫！敲山震虎？没必要！装模作样？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孙延寿此时还是一副平常心，觉得事情再急再大，也大不过他一梦百年的事儿！也就是抱着这个心态，他才一直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来看待这清初硝烟四起的南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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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判：在知府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清时为正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