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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彝人来客

“嗯？先生你的意思是？”左手捻着马缰，轻柔的来回搓动着，孙延寿眉毛一挑，轻声问道。
在孙延寿青色骏马的右侧，是一匹明显要矮上许多的蒙古马，马背上驮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孙延寿的军师牛庭直。

两人边行边谈，很快就到了一块树荫下，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牛庭直抱拳说道：“将军，刚才我仔细问过那斥候伍长，听他所言，只怕我们遇上了一个大寨子！”

“大寨子好啊！”满脑子正装满吃食、美女、山泉……心里有些飘飘然的孙延寿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嘴里顺口回道。

牛庭直被孙延寿这番话呛的一滞，险些一头栽下马来，许是瞧见了牛庭直的不妥，孙延寿脖子一缩，有些讪讪的补充道：“莫非有些不妥？”

牛庭直心中冷哼，何止是有些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可他是军师，是为主将提供意见，羽扇纶巾的千古风流人物，又怎会行那些莽汉之态？闷闷的憋了一口气，牛庭直语重心长的说道：“将军，若是小寨，以咱们这两千人马，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可如果对方是不下万人的大寨子，只怕咱们讨不了好处。”

孙延寿这时也明白了，感情人家这地方武装实力够大，大到了足够藐视小股正规军的地步！人家是地头蛇，自己这个软脚虎虽然不是吓大的，可若是硬拼一番，只怕会造成本部实力急剧下降啊。

实力下降就意味着腰杆硬不起来，腰杆不硬就说明下身难以坚挺，抢钱抢粮抢女人也必然成了泡影！冷冷的打了个寒颤，孙延寿急问道：“啊，那可如何是好？”

这时的孙延寿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个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贵族子弟模样，这种虚心求教的态度很快满足了牛庭直那股书生特有的虚荣心。

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头颅扬的更高，意气风发之下，右手更是不自觉的摆了起来，牛庭直的这副模样，惹得孙延寿暗暗发笑，可他还是艰难的维持住了那真挚的、虚心求教的态度。

牛庭直没有故作矜持，稍稍感受了一番为人崇敬的态度之后，他随手一指，嘴中说道：“广西多山，若对方是个大寨子，咱们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心里有些鄙视对方的啰嗦，可孙延寿还是点了点头，嘴里更是恭维道“先生言之有理。”

淡淡的瞥了孙延寿一眼，牛庭直终于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将军，我们这镇人马全是百战精锐，以一当十不敢说，可一个军卒对付两个土人，那还是绰绰有余的；即便对方是上万人的大寨子，他们可以弯弓射箭、持枪作战的成年人也不会超过四千，也就是说，我们这镇人马对这些土人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牛庭直唾沫四溅的解释着双方的力量对比，哪知道孙延寿心里竟然不屑一顾，准确的说是嗤之以鼻更为恰当，这小子不但不识好人心，还在心中叫唤：废话，爷还以为你这狗头军师真能出什么好主意呢，没想到竟是东拉西扯，别说爷了，就是那当伍长的斥候都清楚这点。娘的，要是你老小子不能给爷出个好点子，那就别怪爷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啊！

前戏做足了，该铺垫的都铺垫好了，孙延寿终于从“牛军师”口中听到了对方的计策：将军，若我所料不差，对方的头人寨主肯定会在我大军驻扎之前派出使者！到了那时，我们就可将计就计！首先，对方派来的人肯定有双重目的，其一：探查我军实力；其二：查明我军意图。

说到这里，孙延寿终于有些感兴趣了，笑意十足的点了点头，这位少将军击掌叹道：“妙！先生的分析着实妙的紧，可若是那样，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故布疑兵，让对方以为我们还有更强大的实力，当然，我们谎称先锋营更为妥当，这样一来，他们畏惧大军，定会妥协；除了迷惑对方之外，我们就需要亮明身份，说明目的，表示我们无意长期驻扎，只是顺路经过，并没有霸占他们山寨财物、奴隶的意图……”

洋洋洒洒的几千字说出口，孙延寿面色越来越精彩，这厮心中乐的直叫唤，在他看来，牛庭直说的这几条计策说白了不就是扯大旗、吹大牛、侃大山嘛！脸上喜意十足，嘴里更是赞不绝口，若不是顾及自己的身份，只怕孙延寿早拍着对方肩膀口呼“高人”不止了。

“高人”确实很高，也不知道牛军师是托着姓氏的福气，还是因为这广西地界邪乎，他们这两位刚刚把军令传下去，就有前军回报：山寨彝人来拜！

整了整锃亮的柳叶甲、摸了摸头顶上的八瓣黄铜明铁盔，孙延寿向牛庭直投一微笑之后，嘴里说道：“带他过来。”

没有主将的吩咐，彝人的使者自然是被阻挡在外的，与此同时，两千多人的队伍并没有因为前头多了几个土人而引发任何混乱，更没有人私自出队、开小差的行为。

寒光闪闪的刀枪弓箭、耀眼十足的铠甲，还有那长长的望不到边的行伍，入眼所见，俱是百战之师；触目所及，亦非散兵游勇。

仔细想来，除了看押自己的军汉，其他官军瞥向自己的眼神可都是颇为不善啊。

即便是淡淡的一瞥，那杀意十足的眼神还是让常年捕猎的陇竹想到了凶残的孤狼。

“还是头人高见，若是咱们寨子在山上设伏，对方不慎之下肯定会受些损失，可眼前这些久经战阵的官军只怕会对寨子展开疯狂的报复！如今他们人数不定，也不清楚还有没有后续人马，只好希望对方的将官是个好像与的。”想到这里，陇竹依依不舍的拍了拍胸前的物事。

咦？这帮军汉怎么都是披头散发的模样，那女真皇帝治下不是都要拖着个猪尾巴的么？

静立原地，抬首四顾的陇竹，等了片刻功夫，终于等到了一个策马传令的前军伍长。那高头大马之上的伍长鼻眼朝天，从嗓子里冒出这么一句：将军开恩，你等还不快些前去拜见？军情紧急，若是误了将军的大事！哼哼！

陇竹竖直了耳朵等着对方的“口不择言“，哪知道对方竟然戛然而止，再也不多说一句话，知道不能套出更多情报的陇竹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隐秘的递给了那个伍长，对方毫不做作的收下了。

“还好，收钱就好说”，陇竹并不傻，一个常年在山林中讨生活的猎人怎么着也不会跟“傻”这个字联系到一起的。

作为头人派来的全权代表，陇竹清楚的明白哪些是自己该做的、哪些又是自己需要忌讳的。

深呼几口气，急行几步，紧紧的缀在了带路军汉半丈远的位置，陇竹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此番究竟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