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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淑妃小产

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懵懵懂懂乱糟糟的，刘娥搀扶着皇后急匆匆来到华宇宫。寝宫里面，好几位太医正忙的满头大汗，赵恒拧着眉，扭曲着脸，在外面重重的跺着脚。刘娥还没见过他这么凶狠难看的样子，心里又怕又担心。皇后急急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怎么样了？”
赵恒抬眼看看皇后，又看看她，目光里满是悲愤，他咬咬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把手一挥，便接着去跺他的地了。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好，刘娥扶着皇后几步跨到里面，一位太医瞅见她们，忙过来回禀：“娘娘，淑妃娘娘保住了。只是小皇”说着，屋里几位太医齐齐跪地叩头：“臣罪该万死－－”

皇后看看稳婆手托着的一个盖了红布染血的大盘子，心里一抽一抽的发紧，“是男孩吗？”“是。才刚六个月”稳婆颤颤的说，头也不敢抬。皇后无限惋惜的叹口气，手一摆，稳婆低头退出去了。皇后进到里间看看淑妃，她此时正弱弱的躺在床上，面如白纸，呼吸羸弱，好像仍陷在沉沉的昏迷之中。看着平日皇宫里最为活泼健康招人爱的小丫头成了这副样子，俩人心疼的直流泪。刘娥扶着皇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赵恒也进屋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皇后忍着泪强打精神问太医。太医仍旧俯着身子说：“禀娘娘，淑妃娘娘凤体一向康健，今日之事，突发偶然，娘娘的脉象又极异于平日，所以，罪臣们推断，很可能是有人在饭菜里下了毒才导致胎儿不保。望皇上皇后娘娘明察”几位太医一起磕头：“望皇上皇后娘娘明察”

赵恒的脸扭曲的愈发可怕，皇后连连摇头，表示不敢相信：“不！淑妃与哀家一向膳食共享，今日也是！还有德妃我们几个，午膳明明一块用的，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有”皇后边说，边下意识的抚住自己的肚子，后怕的冷气凉凉的从心底向全身泛延开来。

不止她一个，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赵恒疾步跨到她近前，“太医！快!给皇后诊脉！”

顾不得请皇后躺下，太医急急的跪爬到旁边，伸手轻轻把住她的手腕。赵恒狠狠的瞪着他，看那架势，若有不好的消息，他一口便会将他吞进肚里去！

太医摒神静气把了足足约有好几分钟，才抹一把头上的汗，俯身回禀说：“承圣上隆恩，皇后娘娘凤体安好。－－一切都好。”

赵恒堪堪的松了一口长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淑妃的药都开好了？”

“是。淑妃娘娘目前身子虽弱，不过，幸而她平日凤体一向康健，所以，只要好好调养些日子，很快便能恢复。”

赵恒无力的一摆手：“下去吧。”

他定定的望着淑妃苍白的脸出了会儿神，终于叹口气，扭头对皇后说：“你看她一眼就回宫歇着吧，自己多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说完，扭头大踏步出去了。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刘娥一眼。

屋里再没人了，皇后艰难的起身，坐到淑妃床上，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小脸儿，泪水，一滴滴打到锦被上。刘娥站在一旁，既心疼床上躺着的，又担心边上坐着的，赵恒只剩她一个希望了，无论如何，都要替他守卫住这个重量级人物，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她被赵恒刚才有些狰狞的痛苦表情吓坏了，不愿再看见心爱的人痛心。

问题出在哪儿？首先是，谁有动机？又有手段？还，获得了成功？有动机的，宫里好像王贵妃嫌疑最大，但她，最近深居简出的，应该没作案的条件和机会。－－饭菜，专门有人尝；酒水－－酒水？刘娥脑海里浮出新夫人的话，胭脂泪加一种西域红花便可立时致胎儿死亡庄妃？她，看起来既没动机也没时间好像更没那心思，而且明明的，皇后和自己也一同喝了理不清真后悔以前怎么没好好研究研究侦探推理什么的

－－顾不了没了的，就顾眼前的吧！刘娥用手扶住皇后肩头，轻声说：“娘娘，淑妃在睡着，已经没事了。您千万别太伤心，保重身子要紧。”皇后抽泣着说：“我知道。可就是看见淑妃，心里忍不住”边说，眼泪又哗哗流下来。这样下去怎么能行？本来就是早孕，十几岁的早早孕，平日就千小心万小心的侍候着，这会儿悲伤过度再引起胎动就糟了。刘娥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劝解说：“娘娘，您先回宫吧，让臣妾守在这里就好。千万别再伤心了，您别忘了，您肚子里还有小皇子呢，他现在可是皇上唯一的血脉，不为自己，为着皇上，您也得保重身子啊”

别的话打动不了她，一提到皇上和小皇子，就是制胜法宝。皇后扶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点点头，再为淑妃轻理一下凌乱的头发，便由她扶着出来了。“她要是醒了，记着千万让她吃点东西。”刘娥忙不迭答应着，唤过紫衣，叮嘱她好生侍候娘娘，看她们姗姗离开了，才又重回到淑妃床前。

院子里的宫娥太监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自己随身带来的两个小宫女在外面等着侍候。想必他们都被赵恒绑了去问话了。刘娥叹口气，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要因此受累了！这就是深宫，传说中的深宫！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勾心斗角，阴谋篡动。刘娥突发奇想，高品质高收入生活伴随着高风险，极致生活就极有风险，貌似高处不胜寒，那要到达最高处呢？登峰造极了？－－恐怕就是，一览众山小！

历史上能修炼到这种无所顾忌的境界的人，尤其女人，印象里除了武则天和慈禧太后，应该没别人了。在这之前，她们可也是历经磨难，左冲右突，才破茧成蝶的呀。唉，刘娥轻叹一声，她宁愿不要这种荣耀，在目前的状态下，只要能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天渐渐暗下来，两个小宫女将寝宫内外的灯全部点亮了。灿灿的光亮笼罩着寂静的院子，好像将阴暗面全部压制了起来。刘娥心里却很清楚，没有阴影的阴暗面，才更可怕。

玉娇玉媚办完事找来了，还带来了饭菜。刘娥胡乱用了一点，便再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