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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我的邻居

每当夜晚走到自家的楼下习惯性抬头仰望时，再也看不到与我家灯火相映的邻居，独自在家时，听不到从对面传来的点点声音；上下班的间时，没有了他们来去勿勿的脚步。他们调走了，他提升了，他们到了千里以外的一个城市。带走了我们从前的欢乐，带走了我有生以来最好的邻居感受，留下了寂寞，留下了许些忧伤。
那是生活中一次戏剧性的认识。十五年前的一天，一对夫妻抱着他们不满两周岁的女儿来我院就医，孩子因感昌引发咳嗽、发热。经医生硧诊后开出了输液的处方。那时，我们的诊所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就医场所，用来输液的器具都不是象现在这样一次性的用品，那是开放式输液，玻璃器皿都是经过护士用洗衣粉水认真刷洗后，再用清水冲洗好几次，直到玻璃器皿看上去很清亮为止，凉干后用布制的包皮包好，再经过火炉加热高压消毒后使用。消过毒的物品一般规定存放期不能超过一周，这种最原始的消毒过程，让我在工作时无形中增添了许多忧患，我告诉他们，在输液过程中如有发热加重，或是发冷的现象，你们一定要赶快告诉我们医务人员。因为我来到这里做护理工作，最担心的就是发生输液反应，真是怕出就有鬼，他们的孩子在输液后的五分钟内就开始发冷，接着就开始高热，体温将近40度。我做为护士长，抓紧时间停止输液，并马上通知大夫进行处理，找出发热原因。经过大夫的处理，物理降温等措施，那天中午我忙的没有下班。由于地区的条件所限，我们最后也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现象。但在我的心里，总是对他们有一种愧疚，可怕的后果使我在他们住院期间多了一些关心，不安的心理让我对他们多了几次问候，可他们夫妻二人却认为我为了他们的孩子忙里忙外，心里对我充满了感激之情，我却为自己那份良心上的不安处处自我责备。一天，为他们小女儿输液的护士连扎两针没有成功，做为母亲的女主人泪水涟涟，她的丈夫看上去也很生气。可我们的护士在内心也万分惨愧，为了让父母避开这个心痛的场面时，夫妻两与护士发生了争执。我当时只有从我们护理人员的技术水平上找不足，我就说：“这样吧，我来给你输，”同时也告诫我们的护士，当你也是母亲时，你就会理解他们的所做所为。没想到，这句话使我在他们的心里成了一位理解大使，当我拿起孩子那粉嘟嘟的小手，没有看到一点血管的痕迹时，心里非常紧张，如果再不能给孩子输上液体，我将如何向她的父母交代，最后，我终于在头上找到一个可见的血管痕迹时，一针成功了。孩子的父母用所有感激的语言向我表示着他们的感激，我却内心象做了一次贼一样急于溜掉。

六年前的一天，就象月下老人为情人们牵线搭桥一样，我们铁路内部分房时，我们被分在了同一个门栋的同一层，因为有从前的经历，很自然，他们夫妻在我们的交往中没有设下任何防线。我们象在上个世纪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样，在这关起门来是两家，打开门时象一家的空间里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做着天下最好的邻居。因为我们的孩子是同一个年龄，又都是女孩儿，我们的关系越发感到亲近了。人常说：远亲不如近邻，两个孩子象亲姐妹一样相处着，在我们四个大人眼里是那么天真，快乐。我们四个大人也会在周末相聚他家或我家，渐渐地我们之间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清楚我家的每一起风波，我们知道他家的大小事情，各自的性格也在长年的交往上**祼的*在对方心里。

那时的他们成了我解脱心灵困惑的倾诉对象，只要有想不开的事情，或在工作、生活中有什么困难，只要经过他们夫妻的指点、开导，任何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他们同样也在我们的面前发表着对所有事物的看法，我知道他们不但是两个热心帮助别人的人，而且是人一生中值得交为知已的那种人。他们成了我嘴里的一首歌，他们成了我业余生活中不见不散的朋友。

她是一个好强的女人，圆圆的脸上镶着两颗会说话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常带微笑的缨桃小嘴打着淡淡的口红，个头不高，但走起路来给人一种神气，精神的感觉，她与现代那种风流女子相比，似乎有点落伍，她没有上过时髦的大学、中专，但在生活、工作中从不让自己落在别人的后面，用她的话讲：不睡觉也要走在别人的前面。所以，这种性格的她注定就是*劳的命，娘家的事，自己的事，同事与朋友的事，没有她不关心的事，她的丈夫曾经送给她一个相当符合现实的绰号：刘总理。

总理整日忙忙碌碌，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孩子的学习情况，丈夫在单位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同事、朋友们找她帮忙，她成了我一生之中除佩服母亲之外的唯一的女人。人们都愿意与她说说家长里短，诉诉心头委曲，后来看她有那么多数不过来的朋友，我心里对那些人产生过嫉妒，我觉得，有些人根本就与她不是同一个阶层。让我在心里摆正她位置的是我六十多岁的母亲与她周围的人尽然也和她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时间长了不见，都说好想好想见到她，从那以后，我认定她不是我一个人的朋友，嫉妒之心渐渐淡漠。我们有共同的人生观，价值观，对周围的事物有许多相同的看法，在教育孩子上都比较传统，我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是八十年代的中专生，出生在内蒙农村，贫寒的家境练就了他勤检艰朴的作风，他是搞通信专业的，刚认识他时，我常求他为我的朋友们修理电器，没想到他那一米八的个头中尽装着那样一颗细腻，专心致致的心，那双粗壮的大手在密密麻麻的电路板中是那样游刃有余。他宽大的心胸从不计较我们对他开的有失礼貌的玩笑，风趣幽黙的谈吐显示着他的豁达与不同寻常的修养。后来他成为铁通公司的副总，整天忙于营销，但他仍没有忘记为我带回每月的电话费用单。有一次，他为我拿回了一个质量很好的空纸带子，他说：“你们织毛衣时用，这个结实。”那天我非常惊呀，第一次认识到他的内心原来也是一个情感丰富而细腻的人。后来，从他对我们的理解与宽容中，我感到他是我们生活中不可多得的朋友，那个空纸带虽说什么也没装，可在我心里它永远装着厚厚的关爱、满满的情意。

望子成龙的父母都把孩子送到外地上学了，三年后，她为了孩子调到了千里之外。她走的那天，我的心里感受到了一种叫失落的情绪，她调走，意味着我们再不能象从前那样天天见面，自由谈天说地了。市场对他的要求更高了，他回家的次数也少了，但不管有多忙，他仍能忙里偷闲地来我家吃上一顿饭，算是对往日的回忆，我们还仍能在很晚很晚的时候听到他那勿勿归来的脚步声，因他应酬多，喝酒也多，只要听到他回来时，听到隔墙传来的呼鲁声，我们的心里象是多了一份踏实。她走了，他却还在我们的身边，我们之间的友谊就象飞在高空中的没有断线的风争，他偶尔的露面，也尽情显示着我们不同寻常的情意，她过节或是孩子放假时，我们也能象往日一样过上几天。在城市高层建筑中，有多少人都是相逢对面不相识，虽然是邻居，却不知道对面住着怎样的人，而我的邻居却关心着与我相关的各种事情。

又是三年过去，他被调到与她在同一个城市的工司任总经理，下令的那天，他们一夜没有睡觉，不是因为提升而高兴，而是因为离开我们这些朋友而悲伤。

我的邻居走了，送行的人们为他们献上了洁白的哈哒，纯美、香甜的白酒，泪水伴着歌声送了一程又送一程。

我的邻居走了，他们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似乎也丢失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每当上到我们居住的三楼，我总是渴望能有一种惊喜出现。他走了，那根牵着我们情感风争的线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但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友谊不会随着时间与空间的变更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