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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关于小北的方向

拉上淡紫色窗帘，仿佛就关上了自己与世界的那扇门，穿着水粉色睡袍的小北蓦地放松了自己。将手中的冰水一口喝下，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冰凉的水流在身体里流动的痕迹，那一刻，小北才清醒此许，酒精的迷醉退后了，她美丽的眼睛里透出迷茫的光。
是的，这是平凡的一天，可是，对小北来说，却离奇得不可思议。一天里，与自己的初恋情人、前任丈夫和现任情人依次相遇，隔了那么久，以为很多事远了，淡了，很多人分离了，消失了，可是，今天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的棋局，象印在手心里的纹迹，无人可以改变。

小北缩在宽大的沙发里，抱着柔软的抱枕，沉静一阵后，忽然笑出来，这戏剧性的相遇，让小北七年的感情浓缩在这一天里来回味并延伸了，闭上眼睛，这三个不同的男人一个个映入脑海……

（一）南北的故事

这几天小北的QQ中总有一个重复的请求加入信息，留言上简单写着小北毕业的大学的名字，今天上午闲来无事，很少加新朋友的小北又一次收到这信息时，忽然想，那也许是多年没有联系过的大学校友，于是，通过验证，并加为好友。他有一个奇怪的网名：南无阿迷。

就冲这名字，小北主动问过去：

你好，想问你为什么这几天一直要我加你？

你也好，我在网易校友录上找到你的。

那我们是校友吗？

是的，而且很熟悉。

快说，你是谁？

小北，我是阿南……

……

刚才还很兴奋的小北，看到这两个字，忽然就顿住了，双手停在空中，不知落下去要打上什么字。阿南，这个消失了五年的名字，忽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停在眼前了。心跟着一点点疼起来，小北不禁慢慢弯下了腰身。

小北，我在校友录上看到了你的相片，确信是你。

小北，我还找到了你留在那儿的电话号码，一直想打给你，可是，我怕你不理我。

小北，你还好吗？隔了这么久，能再找到你，真的很不易，请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小北，你怎么了？发几个字过来好吗？

小北，别这样，我不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的，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知道，那时是我对你不够好，没能留住你。

小北，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了，你放心吧，我们都长大了。我不会再惹你了。

小北，如果你不想理我，那就当我没出现吧。我会一直祝福你的。

小北，这是我唯一和最后一次留言给你，我想告诉你，那时是我错了，你不要因为我的错而惩罚自己，我希望你永远是我心中那个温柔爱笑的人，但愿我没出现过吧。

……

屏幕上一条又一条的信息自动跳出来，跳进小北的眼里和心里，十多分钟的时间，小北的情绪不知转了多少弯，由惊到恨到悲到痛到慢慢的平静，直到阿南的最后一条消息传来，小北已经脸色恢复如常，是的，一切都过去了，岁月能留下的，只有初恋的美好和对未来的祈愿。

阿南，我也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很幸福，我也很开心。我们仍然是校友，是朋友。

那太好了，小北，谢谢你。你现在怎么样？过得如何？

我很好，成过家，又分开了，现在一个人，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和喜欢的人约会，呵呵，挺好啊。

哇，小北，没想到你过得如此丰富多彩，真看不出来啊，以为你会早早嫁人，然后做个贤妻良母，小鸟依人的过着小日子呢。哈哈哈……

气氛慢慢轻松和谐起来，象两个多年不见的好友，这种感觉是小北喜欢而始料不及的，不过，打着字的手没停过，她又恢复到平时和同事朋友开玩笑时那个开朗爱笑的小北了。

后来，阿南给了小北手机号，但小北还是没同意阿南打电话来，两人在QQ上聊了许久，直到同事来催小北出去采访才罢休。

三月初的天空一片蔚蓝，近午的阳光温暖而柔和。象极了与阿南初遇的日子。那时，小北正是花样的十八岁，大学生活的开始，让小北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特别是迎面走来的阿南，帅气、张扬而桀骜不逊，一双眼睛仿佛能看到小北的心里去，让一向乐观开朗的小北忽然就变成了一朵娇羞的花儿，开在阿南的眼睛里。这是小北从未有过的感受，她的初恋虽然有些迟，可是，她觉得，等得值。

为了小北，阿南和以前的女友分手了，并曾经把追小北的另一个男生打进了医院，获得个记过处分，迎得了一片护花美名。一切美好都是相似的，而分离的痛苦却是要自己去承受的。

阿南早小北两年毕业，他回到了家乡的边陲小市，爸爸在交通局给他安排了轻闲而体面的工作，并许诺小北来时可以进当地的电视台。

两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个相恋的人靠着文字和声音述说着彼此的思念与在意，那份量在岁月的风沙里悄悄的变轻了，谁都可以感觉得到。

小北快毕业那年，很久没有阿南的消息，写信不回，打电话到单位，找不到，也不说什么原因，他的父母也支吾着隐瞒着什么。直到小北急得快在电话里哭出来，终于有了答案：阿南因为开车肇事入狱了。

放下电话，小北在自己的小床上哭了一天，然后收拾了行李直奔车站，做了近十个小时的车，来到了阿南的小城市。看到急急奔来的小北，阿南的父母并没有想象中的感动与温情，愧疚之意却有些夸大，小心而细致的对待小北。但说起阿南如何出事时，两人总是不求详尽。与一个人发生了口角，气极了的阿南开车撞了上去，车上两人没死已是万幸，更万幸的是伤也不重。但阿南，仍要为此付出自由的代价。

面对他父母的阻拦，要去看阿南的小北曾狐疑了一下，但心中自己解释，那是为她好，怕她伤心。可是，小北一无反顾的跑来不就是为了见到阿南吗？而且，她想亲口告诉阿南，无论如何，她会等他的。就象十多年来一直守身如玉的等他出现一样。

阿南瘦了，萎靡不振，落破而消沉，不敢看小北的眼睛。

小北，我对不起你。我……

没关系的，阿南，我会等你的，不过，经过这次之后，你的火爆脾气真得改改了吧。小北故作轻松的说。

不是的，小北，我对不起你的是，小娟她……阿南脸上的神情痛苦而内疚。

小娟？小娟是谁？和她什么关系？小北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小北，我对不起你。我是因为她才和人打架的。她……是我的高中同学，我回来后一直*对我很好，我们……当时她坐在她男朋友车里，我气极了，就……

阿南，阿南，我不懂了，真的，你是我的男朋友，那个小娟也有男朋友，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那我现在怎么办？我在你面前算什么？小北的眼泪忽然决堤样的涌出来，一直不停……

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小北，我不求你原谅，我也不值得你等我，现在我已经这样了，不配和你在一起了，我……恨我自己，我真不想这样，我……小北、小北……

跑出去的小北，再不能回头，即使等在外面的阿南的父母也没有拉住，最美好的初恋在瞬间就坍塌成一片荒芜，小北的心，一点点碎了……

之后的日子，小北麻木而平静，阿南来过两封信，阿南的父母来过一次电话，叹息声比话语多得多，他们，真的很喜欢这个受伤的女孩子。可是，缘分尽了，或根本没有来到过。

小北毕业独自一人来到了省城，默默舔食着初恋留下的伤口，留下了不太相信男人的后遗症。

今天，事隔五年，当阿南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唤起了小北沉封太久的记忆，走在初春的阳光里时，小北忽然发现，那些记忆已经不再痛了，留下的只是一道弯曲着的疤痕，沉静的记录着曾经的那段轰轰烈烈的初恋情。

一切都已过去，小北甚至想，如果有一天与阿南相聚，她可以轻松的面对，成为多年不见的友人，宽容而恬静，这就是岁月的功绩，让小北有了成熟的印迹，更加魅力动人……

当初朋友们都说小北和阿南是天生一对，分手后，小北才想起，南北只是一个人的一对耳朵，永远只能对望，不能在一起……

（二）东北的故事

匆匆结束了那个枯燥的采访，小北和同事谢绝了那个油头粉面的企业老总的相邀，打算将午饭解决在附近她们常去的那家面馆里。路上，小北接到死党艳仪的电话，听着她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请小北吃饭，小北就知道，这个职场丽人一定有事相求，不然，分秒必究的艳仪不会舍出时间来陪她的。

约好在一家日本料理相见，小北赶到时，艳仪已经喝完了一小壶清酒，正优雅的吃着小菜。

小北不客气的坐下，先来了一碗拌饭，大口的吃下去。然后，才看着艳仪，只用眼神问她。

艳仪的表情瞬间就由媚笑转成了苦恼，西施病时的样子也不过如此吧。

艳仪在省城一家有名律师行工作，也小有名气。最近她正在替一家知名企业打官司，作为对手的朝阳公司实力也不弱，艳仪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朝阳公司的前任法律顾问是小北已经离婚的丈夫振东，今天，她是想要小北帮她与振东取得联系，获得些内部资料。

小北不太懂得法律上的这些问题，直觉上感觉好象不太妥当，但随后又想，振东已经辞了那份兼职，至少可以在某些方面给艳仪些指点。不过，她和振东已经离婚一年多了，这中间无数次拒绝再与他交往，这一次，要小北怎样主动开口呢？

望着艳仪楚楚可怜的目光，小北犹豫着，艳仪拉住小北的手肯求道：小北，我知道他伤害过你，你不想再理他，听说他现在过得也不太好，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早晚也是个事儿，你也应该想开些，这么长时间了，不要把自己弄得跟他敌人似的，他不是也后悔过，来求过你吗？这一次，就当给你们机会了，至少还可以是朋友嘛。

望着艳仪飞过来的媚眼，小北不禁笑了：艳仪啊，真拿你没办法，你不说是给你办事，反而还成了给我机会了，看来这顿饭得我请了呗？

那倒不用，只要麻烦你的玉手轻轻按个号码，说几句话就搞定了。然后嘛，今天晚上我还请你，我知道一家新开的轻吧，环境不错，而且与帅哥的相遇率很高哦，呵呵……

给振东打电话时，小北才发现，那个一年多没再用过的号码原来仍熟记在心，振东说过，他不会的号码，只怕小北找不到他，果然如此。

喂，你好，振东，是我。小北尽量平静的说。

小北，是你吗？你……最近还好吧？振东惊喜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还好，是这样，艳仪想了解一些朝阳公司的情况，你看……小北压抑着内心的繁乱，尽量简洁的说着事情。

哦，那没问题，不过我离开那里也快一年了，不太清楚他们的新变动。振东连忙解释着。

那具体的事情让艳仪与你联系吧。

好的。小北，我想知道你的情况，我想见到你，只是想知道你快不快乐。

我很好，那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小北想匆匆挂断线。

小北，小北，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是我伤害了你，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我希望我们能……振东慌忙说着。

振东，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生你气了，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另一个女人了，还有你的孩子。至于我，谢谢你的关心，我会很好的，不用担心。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尽力办到。小北，希望你能原谅我，我知道，失去你将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为此，我将用一切来换回一点你的快乐。好吗？

好吧，以后再见。

放下电话，小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即使相隔这么久，可是，当听到振东那熟悉而有磁性的声音时，小北的心仍狂跳不止，那一刻，她知道，对振东的爱仍在，只是，是时间和那些她不愿想起的因素将它掩埋了。

坐在阳光明媚的办公间里，小北望着桌上那个憨态可掬的熊宝宝笔筒，愣愣的出神，那还是和振东上街时在一家新开的饰品店买的，虽然离婚那时，小北真的对振东很伤心和憎恨，可是，她仍没舍得扔掉这笔筒。如今，一切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淡淡的记忆……

振东与小北相识于一次朋友聚会上，第一次相见，就让小北有了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几天后，小北便收到了振东的单独相约电话，于是，两人拉开了从朋友到恋人再到夫妻的一幕幕人生剧。

婚后的小日子也过得甜甜蜜蜜，两人都特别喜欢孩子，一直想尽快要个宝贝，可是，天不遂人愿，也许上天真的不能给人十全十美的完满与幸福，这是后来小北明白的道理，不要索求太多，生活就是如此。

其实，振东出轨时，小北是应该觉察到的。那是振东出差时的事情，以前每个出差的夜晚，小北都能接到振东的电话，两人尽述相思，甜言蜜语好一阵才各自甜美的睡去。那一次，直等到凌晨，小北枕边的电话也没想起，终于忍不住打过去，他的手机却关机。虽然第二天振东解释了，可随后的几天里又有两次这样的情景。

小北怕真的有事，主动给振东找了许多借口，并在振东解释时狠狠的点头，希望他说的是真的。那一次，振东给小北带回来的礼物特别多，只是，有双鞋的号码大一号，很明显的大。小北记得振东那时的脸少有的红过一下，然后解释说是营业员拿错了吧。并认真检讨自己的粗心，主动过来抱住穿着大一号鞋的小北，用力的抱着……

之后的一个月，振东都特别忙，小北常常独守空房。那时，她敏感的心灵已经在过早的体会失去振东的痛苦了。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在家休息的小北打开房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黑衣女子，她的眼角有一颗很显眼的泪痣，仿佛心上的一点伤痕，提醒着小北，这女子是痛与失去的黑色使者。她骄傲的挺起腰身，让小北看仔细她体内的另一个生命正在孕育而生……

那女子的话如她挺起的*一样得意而刺目：我只要和振东在一起，还有我们的孩子。我可以给你钱，只是，你不要为难了振东。我应该比你更爱他，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爸爸……

选择是痛苦的，无论是小北，还是振东，而那个狐脸女子最重的法码是小北所没有的，于是，爱情的天平倾斜了……

小北搬出了亲手布置的家，她又重获婚前的自由，可是，她却再不是从前那个快乐的自己了。

不久，振东与那女子结婚，并有了一个女孩儿。

只是，他的生活再找不到幸福。那女子父母位高权重，是这个城市司法界的元老。她从小娇生惯养，大小姐脾气不小。而从底层一点点走过来的振东真正需要的应该是温柔贤慧的小家碧玉，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激化。可是，振东不能再离婚。因为，那将威胁到那女子的生命……

无数次夜晚，小北透过淡蓝色的窗帘，看到窗下停着的那部黑色本田发呆，车里，是振东颓唐的面容，电话在两人手中握着，一个痛苦的说，一个痛苦的听……

小北不是不原谅振东，她只是觉得与振东之间一切最美好到最痛革的过程全都经历了，再不能回到从前了，也不必再回头了。

时间是最好的药，一切终会淡了，散了。小北明白了，东与北之间只是隔着一个拐角的邻居，淡淡的相处，是彼此最好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