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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８、生死抉择！梦想的割舍

“不要乱！”一声断喝在身旁响起。
杨鹰回头一看，沈奇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悬空而立，掐诀施法，看他一身衫裤飒飒鼓荡，便知他已调动起全部真元试图遏制阵法的紊乱，哪怕他的法力刚刚才恢复了一小部分。

被阵法的紊乱刺激得从定境中醒来的沈奇，没有责问杨鹰为什么阵法会出岔子，因为一瞥眼间，他已望到下方血魔乌贼的残骸，以及一地血肉中的狼牙棒，还有哭得梨花带雨的珑儿，稍加推敲，便已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认为杨鹰没有做错，易地而处，他也会做出相同选择，所以他既没有责问，更没有责难。

这段日子以来培养出的默契，让杨鹰霎时明白了沈奇的想法，不觉间大生“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之感，当然，这么肉麻的话打死他都不会说出口。

两人掐动着一模一样的手诀，诵起一模一样的法咒，和谐而又默契地一同压制着阵法的乱象。

可惜，两人修为尚浅，沈奇距离先天大圆满尚有半步之遥，而杨鹰的力量层次也大致相仿，就凭这种程度的修为，在海岚幻光阵正常运转的情况下稍作维持还勉强够用，可一旦阵法出了岔子，要压服乱象，重整阵法，就远远不够了。

八十一面白金镜开始不安地抖动，一圈圈紊乱的光波无法抑止地在白茫茫的天光中扩散开来，宛如一片扭曲的光影荡漾着漫延开去。

笼罩着整个战场的庞大光球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终于波及到当中的云海，一阵阵猛烈的狂风凭空刮起，原本轻柔飘荡的烟岚猛然翻滚起来，整个云海剧烈震荡，犹如地震一般！

就算龙人们对阵法再怎么一窍不通，此时也都看出了不对，全歼上千血魔乌贼而狂喜的心情消失得一干二净，一个个都手足无措起来，较为精明的龙人都已抬头望向高空中的杨鹰沈奇，一望到两人凝重的神色，便更加肯定事情要遭。

渐渐地，阵法的紊乱延伸到了笼罩整个战场的巨大光球的外沿，源源不断向阵法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开始鼓噪不安，当中所占比重最大的水元力最先发生动荡，宛如一股股激突的流波，冲撞在巨大光球之上。

包围在巨大光球外部的更为巨大的海漩，被动荡的水元力牵引着，鼓荡起一层层潜流暗涌，接连拍向中央的巨大光球。

不断冲击着阵法的海流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渐至排山倒海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八十一面白金镜抖动不已，纷纷响起不堪重荷的颤音，光华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将崩溃！

“不能再拖了！”沈奇仰望着原本白茫茫一片的天光中骤然多了一块块斑驳的蓝影，宁谧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一声声闷雷般的海涛声，知道劣势已经不可逆转，阵法的崩溃不过时间问题，龙人们必须马上撤离。

杨鹰一点头，对着下方不知所措的数百龙人放声大喊：“弟兄们，这个阵法出了点问题，但大伙不用害怕，我和沈奇会开出一条路来让大伙安全离开，大伙记得动作快点，但千万不要乱！”

当下两人同时变换法诀，往前一指，茫茫云海中顿时幻化出一个十多米见方的空间隧道，当中卷动着一个深邃漩涡，颜色深蓝得近乎于黑，浓重沉闷的浪涛声隐隐传出。

龙人们联群结队地涌进空间隧道，珑儿也被盘乾牵着往里飞快游去。她频频回头往高空中的两人望去，稚美的脸上梨花带雨，酸楚凄凉，心中正不住地自责。

珑儿不懂阵法，但却有一颗纤细敏感的心。她已隐隐猜出变故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自己连累了杨鹰哥哥。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爸爸拉进了空间隧道。

在彻底没进深蓝色的漩涡之前，她还忍不住回头往高空中望了一眼，泪流满面。

“好了，都走光了。”

杨鹰的心放下大半，紧张的呼吸却放松不下来。四面八方逐渐暴走起来的法力波动正像惊涛拍岸一样冲击着他全身，最近才大幅强化过一遍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痛感。

“没走光，还有你。”沈奇一贯理直气壮的语气此时更多了三分冷峻，配合他因为真元过量透支而变得苍白的面孔，显得益发决绝。

海岚幻光阵此时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如果杨鹰沈奇同时撒手，阵法将立刻崩溃，被阵法汇聚而来的庞大天地灵气将裹挟着数以亿吨的海水把阵中的一切湮灭！就算两人有避水珠庇护，能挡住海水的冲击，但因为超量压缩而疯狂爆炸的天地灵气，也足以将两人轰成齑粉，绝无幸理！

留下一个人撑住片刻，让另一人脱身，这无疑是最优的选择。

“凭什么是你留下！”杨鹰的面色变得冷厉起来。

“我是法宝的设计者，阵法的布置者，应负全责。”沈奇说得理直气壮。

“都什么年代了，别跟我耍这套劳模腔！”杨鹰狠狠瞪了沈奇一眼，然后嬉皮笑脸地乱侃道，“我是有神论者，这辈子玩完了，下辈子还可以重来，你担心个啥！等你十八年后找到我的时候，记得预先给我存下一大笔钱，让我试试胡吃海喝、挥金如土的滋味，最好再备下两女仆，一个萝莉，一个熟女……”

“你不想死！”沈奇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杨鹰的意淫。

“你就不能让我当一回爷们吗，干嘛总这么老实呢。”杨鹰苦笑一声，然后很认真地望着沈奇，“我可以下辈子重来，可你不能！我这辈子玩完了，下辈子还是一顽主，可你呢，你的梦想怎么办！我不知道你过去的故事，但我能感觉到，你心里一定有个梦想，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你都想实现这个梦想！如果转世投胎，什么都忘干净了，你的梦想怎么办！”

沈奇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双手的印诀却没有半分迟疑，飞快地变幻起来。

对于海岚幻光阵，他远比杨鹰熟悉，即使阵法即将崩溃，他还是能尽最后一点力量，强行把杨鹰送到空间隧道中。

他承认杨鹰说得对，他心中确实有个梦想，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想实现的梦想，但他知道杨鹰也有梦想，杨鹰最近两个月来的刻苦修行都是为了这个梦想而奋斗。

他不想放弃，无论多苦多痛他都不怕，但他不能为了自己的梦想而牺牲别人的梦想，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唯一的朋友！

可还没等沈奇完成手诀，杨鹰已张嘴吐出一团紫光，当空化作一只人面蝎身的大蝎子，两只大钳一拢，闪电般圈住沈奇，死死夹住，同时探出一只后足抓过浮在一旁的避水珠，然后把动弹不得的沈奇扯向空间隧道。

“杨鹰……”鬼蝎分身瞬间提至极速，宛如一道紫电划过云海，沈奇悲愤欲绝的吼叫还未吼完，便已被扯进空间隧道之中。

“兄弟，来生再见！”杨鹰同样一声大吼，送别沈奇。

杨鹰的想法跟沈奇一模一样！他也不想放弃，为了看一眼更远处的风光，无论多苦多痛他都想继续走下去，但他不能为了自己的梦想而牺牲沈奇的梦想！

值得庆幸的是，他下手比沈奇更快更绝，这是他少数的几个优点之一。

少了沈奇的协助，大阵猛然崩溃，空间隧道霍然消散，巨大的光球瞬间坍塌，八十一面白金镜同时坠落在杨鹰四周！

一刹间，狂暴的天地灵气宛如天塌地陷一般裹挟着数以亿吨的海水涌进阵中！

“我真的不想死！”

杨鹰苦笑着说完遗言，瞬间淹没在末日般的怒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