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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点化

第一百九十六章点化
秦浅怎么也不会想到,一觉醒来之后居然是这般模样。

天刚蒙蒙亮,清晨的屋里有些凉意,秦浅忍不住往袁霂身上贴了过去,满足的叹息出声,这几天并不是很累,可她一面担心敬王妃和秦焘的身体,一面又怕两拨人遇上,几天下来居然也觉得疲惫不堪。

唯一美好的时刻,就是每天清晨稍微赖一下床的时候了。

“这两天你太累了。”袁霂的手轻轻落在秦浅的脑顶,顺着往下抚摸。

秦浅只觉得袁霂手到之处一片温暖,忍不住眯了眼,更靠近了一点。

袁霂看着秦浅满足的模样,也笑了,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今天多睡一会儿吧。”

秦浅微微摇头,带着未睡醒的慵懒道,“不行,一会儿还得去看看哥哥。”

袁霂叹了口气,看着秦浅乌黑的头发,低声道,“你身上还没好利索,如此劳神不好。”

秦浅知道他担心,抬头轻轻吻了他面颊一记,讨好的笑着道,“知道啦,我的爷。”

袁霂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见秦浅起身,将衣服披在她肩上,看她穿戴。

屋里的温馨很快被外面的骚动打破,苏果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站在门口,也不知秦浅两人是否已经起了,有些进退不得。

“是苏果。”秦浅慌忙挣开袁霂的怀抱,拢了拢头发就要出去,苏果一向体贴,若是无事,绝不会那么早就过来,而且还刻意弄出来响动。

袁霂无奈,叹道,“既然还要相处那么久,不如直接说破。”

秦浅嗔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苏果脸色苍白,四肢发凉,见秦浅总算收拾稳妥,从里面出来,忙上前道,“阁楼,阁楼……”

“怎么了?”秦浅心里一惊,却安慰她道,“你慢慢说。”

“我今天一早给三爷送热水,”苏果苦着一张脸,明显吓得不轻,“结果,结果看见霜姑娘在屋里坐着”

秦焘和袁霜的事情,秦浅身边的人清楚,外人却并不知情,只道是秦家三爷见了朝堂风云变幻心生惧意,也是为此,秦浅才会只派了一个小丫头过去,平日也只让苏果去阁楼里面,好不让旁人知道那个秦家遁世的少爷又出现了。

“怎么会?”秦浅皱紧了眉头,扭头求助地看着袁霂。

袁霂反倒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原本就不希望秦浅这样一直隐瞒下去,林芷的病原本就需要调养很久,秦焘的身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转,这样抻着,要不了多久秦浅就要病倒,早点说开了反倒好。

“去看看吧。”袁霂平静地道。

阁楼里的气氛有些怪,秦焘斜在塌上,袁霜则在另一边喝茶,两人的视线没有相交,气氛倒不显得尴尬,融洽里带了一丝客气生疏。

“你来了。”秦焘面色平淡,没有饱含歉意,也没有刻意亲近,反而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重逢。

袁霜微微点头,没说话,只是看着丫头过来给自己倒茶。

秦焘想了想,说“昨晚”像是有****,实在不妥,只得斟酌着词句道,“昨儿个……多谢你。”

“你还是如此仔细。”袁霜微冷的表情忽然有些融化,眼神也轻轻扫过秦焘,看见他如今的模样,她还是有些不敢认。

秦焘对女孩家最是体贴,也不像普通纨绔子弟一般喜欢调笑,反倒是越喜欢的女子,就越郑重守礼,甚至是带了一丝虔诚,就算之前对袁霜感情再炽烈,也从没有半点逾矩,也是因为这个,袁霭才没有在秦焘走的时候直接追杀过去,不然哪里还有他的命在?

秦焘却丝毫不敢瞅袁霜,垂下眼,低声道,“我已经是罪孽深重,又怎能再随意妄行。”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袁霜轻轻念道,不知在说给秦焘还是自己,声音也有些低沉,“你心里装的东西太多,自然装不下宽恕自己的念头。”

那么多年的相知,袁霜自然最明白秦焘不过,她深知秦焘心里有一道坎,怎么都过不去。

“宽恕自己。”秦焘只是苦笑,没说话。

他不敢看袁霜,倒让袁霜大大方方的打量着他,低声念道,“视王侯之位,如过隙尘;视金玉之宝,如瓦砾;视纨素之服,如敝帛;视大千界,如一诃子;视阿耨池水,如涂足油;视方便门,如化宝聚;视无上乘,如梦金帛;视佛道,如眼前华;视禅定,如须弥柱;视涅槃,如昼夕寤;视倒正,如六龙舞;视平等,如一真地;视兴化,如四时木。”她的语速很慢,念一句,秦焘的脸色就沉一分。

袁霜淡淡道,“你若是真能做得如此,又如何不能视从前的种种如过眼云烟?”

“我修行不够。”秦焘声音低沉,带了点颓唐。

“逆风扬尘,尘不至彼,还坌己身。”袁霜瞥了他一记,低头抿了口茶,“执念不除,修行百年亦是愚钝之徒。”

秦焘终于抬头看袁霜,眼里闪过些莫名情绪,又忙低下头,“我向来是蠢笨之人,比不得霜姑娘万中之一。”他一字一顿,声音低哑得几乎辨不真切。

袁霜原本想借着佛经点他,却没想到这人颇有些油盐不进,只能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了。

两人正僵着,门外终于传来响动,苏果推开门,后面跟着秦浅和袁霂。

袁霜见秦浅进来,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喝茶。

秦浅傻了眼,她一路上脑海里想了无数种可能,她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袁霜发怒也是情有可原,或是冷声责备,或是无声怒视,再或是拂袖而去,要么是冷笑嘲讽,她已经做好准备,厚着脸皮道歉,尽量求得袁霜谅解,可怎么也没想到袁霜会是如此平静,甚至好像都没发生一样,这让她一肚子的抱歉反倒有些说不出口来。

秦焘见秦浅过来,对她苦笑了一下,他想走就是为了不给秦浅添麻烦,可谁知道偏是他走了,反倒给秦浅惹了祸,昨晚他一时激动,和袁霜说了两句话,便身上发软,再也走不动,还是袁霜勉力将他扶着回了阁楼里,谁知道她一大早又过来,倒让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袁霜喝了茶,起身对秦浅道,“我先回去了。”

秦浅愣了一下,忙跟上去,“我送姐姐回去。”

袁霜脚下一顿,和秦浅一道出了门。

“姐姐……”秦浅支吾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说起,若是袁霜不愿提起,她道歉反倒显得不好,可不说,她心里又忐忑。

袁霜了解的点点头,举手示意她不用再说,只是淡淡道,“他昨晚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

秦浅心里一沉,果然还是让袁霂说中了,若不是袁霜遇见了秦焘,怕是这会儿已经不知在哪儿了,他那样的身体哪里还能禁受的住长途跋涉,秦浅暗地里抱怨着秦焘,口里忙道,“多谢姐姐。”

“不必。”袁霜面色更淡,止住脚步道,“我昨儿睡得晚,今儿又早起,这会儿正困倦,回去歇一会儿,你不用送我。”说罢,便转身离去。

秦浅看着袁霜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想起还有旁的事情,忙收敛心神,转身回到阁楼里。

袁霂和秦焘两人静静坐着,并没说话,见秦浅进来,秦焘才低低的道,“抱歉。”

“既然知道不该,怎么还要走。”秦浅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只觉得这些天来的辛苦全都白费,却没有一个人领情。

“对不起。”秦焘走上前,语气诚恳地道,“是我的错。”

秦浅待要开口,却被袁霂打断。

“先回去。”袁霂伸手拉住秦浅,又对秦焘道,“你先歇着,既然已经如此,索性住下来吧。”

秦焘看一眼还在气头上的秦浅,也不敢说,只得苦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袁霂轻轻推了推秦浅,带着她一路往回走。

秦浅还一肚子委屈,只是低头默默走,也不说话。

袁霂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了,对旁边的苏果道,“告诉青衣,让他守着这里,别让三爷再迷了路。”

苏果担心的看了秦浅一眼,应了下来,转身去寻青衣。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也能铁口神算。”袁霂语气轻快道,像是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秦浅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你倒是还有心玩笑。”

“他也不是有意,”袁霂淡淡道,“你这几天的疲惫,他这么细心的人又怎么看不出来?不过是个心疼妹妹的人,就算做错了,最难受的怕也是他。”

秦浅停了脚步,转身认真的看着袁霂,袁霂对秦焘还是有意见,所以这些日子一直都不愿来阁楼,甚至不愿意提起秦焘,可这次却为秦焘说了话。

她明白这都是为了她,若是她现在图一时之快,将秦焘训斥一顿,日后一定会后悔,袁霂说的没错,现在的状况,秦焘应该是最难受的人,他恨不能立刻消失在别院里,可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离开。

秦浅叹息了一声,握住了袁霂的手。

袁霂翻转了手掌,回握住秦浅的手,轻轻搓着她冰凉的指尖,“别气。该来的就来,坦然面对就是了。”

秦浅看着袁霂,终于从心里笑了出来,软下声音来,“过去在家里,听蕙嫂子说我是个有福的,我还总不以为然,如今看来,蕙嫂子是个有远见的。”

袁霂没说话,只是拉着秦浅的手,继续往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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