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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欧阳收回神思，看了下表，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分钟。
他见多了那种约会总是迟到的女孩儿，下属小李多次无可奈何地向他诉苦：“头儿，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太不把人当回事儿了。”就连上次约见的合作方的女客户，商业会谈这么重要的场合也迟到了将近四十分钟，要不是因为代表的是乙方，他早摔门走人了。

对他而言如此特别的今晚，希望这个女孩儿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门厅挂着的风铃由于门的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欧阳抬头，他选的是斜对大堂门口的位置，所以嘉琳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不知为什么，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他就感觉那个站在大堂门厅处，淡定地扫视周遭的女孩儿就是他要找的人。

欧阳起身走到她跟前，试探性地问：“请问，是不是沈嘉林？”

嘉琳抬头，眉梢习惯性地微挑：“欧阳先生？”

欧阳领着她往里走：“本来应该我去接你的，但是又怕太唐突。”

“没关系，地铁很方便。”嘉琳浅浅地笑。

此时，差五分准点。如果以商业会面为准，最佳的到达时间是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左右，给对方以充足的时间准备，也能表达自身的礼貌和诚意。嘉琳的表现……他暗自勾起嘴角，很满意。

两人面对面坐下，刚才太匆忙，光顾着找人，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儿，欧阳这会儿才细细地、不着痕迹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嘉琳。

王主任说她二十六了？这个女孩儿皮肤非常白皙，嫩得能掐出水的那种，椭圆脸，大眼，薄唇，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韵味，不是漂亮的那种，可看着很舒服。尤其是那双眼，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空灵、剔透，隐藏在咖啡色镜框后，高高在上，戒备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欧阳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睛能透露出这么多种情绪，他的心也在霎那间被狠狠地一拳击中，皱得不像话。

嘉琳同样也在审视欧阳。

他的手细白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头发干净蓬松，一眼望去很清爽阳光的感觉。加上欧阳嘴角不断洋溢出的笑容，嘉琳觉得，他的家庭一定非常美满和谐，父慈、母爱、子孝，不然不会培养出欧阳爽朗大方的性子。反观自己是如此地老气横秋，不是外貌，是心境。

衬衫、西裤，非常简洁的装束。随后，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定格在欧阳衬衫的袖口上。她注意到，那里用的是一副白金袖扣，很简单的款式，上面只有一个logo：Dunhill。王主任说过他在张江高科技园的一个知名外资软件公司工作，那里虽然地段偏远，但她知道，很多五百强企业的研发机构就落户在此，他们单位曾经还作为特邀嘉宾，参观过某知名制造企业的生产基地。欧阳任职市场部经理，他所出席的场合和接触的人……嘉琳垂下眼帘，她不认为这是欧阳花几十块在淘宝上买来撑面子的，再加上今晚吃饭的地点，由此看来，欧阳完全有能力奢侈，不过也许本身他就是爱乱花钱的主也说不定。

嘉琳短暂的企业生涯源自大四快毕业时那几个月的实习期，之后，她就按照最初的规划及母亲的愿望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所接触的人和事都带着中国独有的本土特色，虽不以为然，但潜意识里，她已经默认了这种处世方式。她习惯了比一般白领早半小时的上班时间；中午两小时的午休；到了单位换上拖鞋随意溜达的同事，以及各个部门拿公款吃喝玩乐，只要不装进自己腰包……欧阳大方得体的装扮和拿捏到位的分寸给嘉琳带来不小的压力，他的光芒已经让她有些害怕，并下意识的躲闪，他的精致很清晰地划分了各自的人生，并那么的**裸，不加掩饰。

此时，嘉琳居然有点儿想念办公室里的红木桌，尽管那曾经让她抱怨老气、单调，也就是那种乏味，才让她忽然觉得躲起来未尝不是一种享受。总之，她想逃。

看来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因为她纠结、崎岖的爱情观和认知破坏了欧阳原本的平衡世界，那么，她宁愿单身。没了责任，没了束缚，不存在错误，就不会为自责付出代价。

嘉琳的心情很复杂，此刻更加复杂得自己都无从揣摩，于是，她端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地抿了一小口水，等待欧阳开口。既然铁了心要“搞砸”这次约会，既然给人难堪不是她的强项，那她被动点儿不为过吧？

“我不太清楚你喜欢吃什么，这家餐厅还是网上查到的，又问了同事，确实评价不错，就擅自做主了，希望沈小姐不要介意。”欧阳狡黠地表明自己是个老实人，平时不大会出现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又侧面的透露出对嘉琳的重视及诚意。他可不是傻子，就算最后俩人成不了，基本的好印象是必须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因为外在而不过招就直接被人pass。

“欧阳先生的品位肯定不会有错。”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顺带沾光。”欧阳嘴角拉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招来侍者点菜，“你可以直接叫我欧阳，后缀就不需要了，太见外不说，我自认跟‘先生’的尊称差太远。另外，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嘉琳望着他灿烂的笑脸，暗自腹诽：笑什么笑？牙齿白么？哪有人头一次见面就让别人对自己去名叫姓的？拉关系也不是这么个瓷实法儿吧。

“可以。”她对这个问题毫不感兴趣。

“那我们要重新认识一下了：很高兴认识你，嘉琳。”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微笑可以摆平很多事情，所以才会滥用此权利。嘉琳觉得对面的欧阳光亮到刺眼，她眯起眼睛，他在谈判桌上也是如此？

“你好，欧阳。”嘉琳淡笑。太冷场实在很别扭，她也不知道别人相亲到底都聊些什么，只有清清嗓子，没话找话，“听说你在市场部门？你们工作都做些什么？”

“marketing其实跟你们政府部门有些相似，做的都是人的工作，人脉非常重要，打好基础后，再根据人们的需求或制订或调整一些相关的政策，以期达到双赢。”欧阳的解释通俗易懂，嘉琳点点头，“噢，这样啊，那一定很忙吧？肯定有很多应酬要对付。”

探底？欧阳知道很多女孩子都非常介意另一半是否有足够的时间留给自己。那他要不要实话实说？不能敷衍，而且他也不想对嘉琳撒谎，“不至于忙到不着家，每年就那么几个时间段，过后就好了。”欧阳把菜单递给嘉琳：“喜欢吃什么尽管点，不要客气。”

嘉琳摆手：“我没有忌口的，你做主就好，我什么都吃。”

“那行，我来。”嘉琳的丝毫不做作让欧阳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一分，有的女孩子已经瘦得跟柴火棍似的，还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他就纳闷这些人平时怎么活。

“你们工作应该比较费脑筋吧？我听王主任说了以后，觉得挺深奥的。”他边对侍者报菜名边问嘉琳，这个女孩儿给人感觉就像是一潭幽静的湖水，丢入一块石头，泛起丝丝涟漪之后再不会起任何波澜，对于搅动之后的另一面，他有些蠢蠢欲动。

“还行，基本就是做资料，上手很容易。”

“哦*~”欧阳露出了然的神情，“女孩子心细，搁我们男的难免不出错。”

嘉琳笑笑，没接腔。

“那休息时间你都干嘛？”

嘉琳眨眨眼，“你是说业余爱好？嗯，看书、听音乐，有的时候和朋友逛逛街，更多的时候我喜欢待在家里。”他一定会觉得她无趣至极。

欧阳眼睛发亮，翻阅菜单的动作稍许停顿：“你都喜欢听哪种类型的音乐？westlife喜欢吗？”

Westlife？嘉琳脑袋发蒙，在大脑里把这个英文单词先过滤成中文，再搜寻相关的信息，最后才反应过来，没办法，她所处的环境让她把所学的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乍一听还真不习惯。

“不好意思，我分不太清楚西城男孩和后街男孩，不过也许我听过他们的歌，”嘉琳歪着脑袋想了想，“《mylove》是他们唱的吧？”

“对对。”欧阳总算找到志同道合的人，还是一女孩儿，这女孩儿不久的将来也可能会发展成为他的女朋友，想到此，他怎么能不兴奋？“我以为女孩子都不喜欢这类的外国歌曲，我们公司至少一半的女同事对此嗤之以鼻，嘲笑我崇洋媚外。”

嘉琳绝不会因为欧阳真诚的表情就百分百相信他所有的话，相反，她感谢他手舞足蹈的表演，他一定是察觉出她的意兴阑珊，才设法调动她的积极性。于是，嘉琳配合着说道：“鲁迅先生说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你们不是在外企吗？要崇要媚，大家都有份。”

“谢谢，谢谢。哎呀，真该让我们公司的人听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欧阳又摆出招牌式的微笑，亮出一口白牙，“对了，推荐westlife的《soledad》，非常优美的一首歌。”

说话间欧阳已经搞定两人的伙食，可以看出平时的为人处事一定果断干练，要么就是经常应酬练就的本领。要说欧阳不忙，嘉琳还真不信，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回了两个短信，接了一个电话，虽然没说什么，嘉琳也知道肯定跟工作有关。不过，她感谢他的坦率与坦白，今晚就把他当做朋友纯聊天好了，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欧阳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我平时喜欢看话剧，如果有充足的假期，我会去旅行。我不喜欢跟团，旅行社安排的地点都太死板了，我喜欢当背包客，自己发掘祖国的大好河山。”说到爱好，欧阳口若悬河，激情飞扬，不复往日的沉着稳重。

欧阳的爽朗牵引着嘉琳也放松下来，她点点头表示认同：“你的兴趣真广泛，生活也一定丰富精彩。”

“对了，你喜欢游泳吗？研究表明，游泳对增强心肌功能和抵抗力有很大的好处，我特别喜欢。”

兴致来了，嘉琳偶尔也会幽默一把：“我对狗刨比较在行，像模像样扑腾几下，然后再占占游泳馆的便宜，喝一肚子免费的消毒水，接着就可以跟称砣似的沉底了，连石头都不用绑，省事儿。”

不得不承认，对于嘉琳展露的另一面，欧阳颇有些玩味，这丫头有意思，他对她越来越有兴致了。“怎么可能？你又不胖。”

嘉琳无辜：“我其实想说的是我不会游泳，可没贬低自己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理解错误。”欧阳连连道歉，接着又眨眨眼，“要不我收你当徒弟？免费的，机不可失噢，考虑考虑，不会亏本的。”

嘉琳笑笑，“如果有机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