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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苏清雅原先的意思,晚饭不应该在曹燕这儿吃,毕竟要注意一下影响,不能到某个企业调研,就在这个企业吃饭,何况还是sī营企业,更不合适。
但是曹燕却说,这不光是请领导吃饭,关键还是请朋友吃饭。言下之意就是说,要是不去吃这顿饭,就是不赏脸,不给面子。
苏清雅无奈,只好答应下来,李从云倒是无所谓,虽然原则上到sī企调研不吃饭为好,但是既然“上级领导”已经同意了,他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反正曹燕这儿也不是别处,拿钱当然算受贿,但吃个饭肯定没有那么严重。
还没到开餐,代志嘉接了个传呼,去回了电话之后回来,面sè复杂的附耳跟李从云说了几句话,李从云微微蹙眉,1ù出沉吟之sè。
这事要从前些天说起,当时区委接到市委组织部一个通知,说是省委组织部要来一个考察组到岛城考察干部,其中一个地点是金岛区。
省组在金岛的考察对象是区长储唯,要区委做好相应的准备。
按照岛城的常规,考察干部就是提拔干部的先兆,岛城如此,想必全省也都是如此。接到这个通知,区委常委们心情陡然一下紧张起来。区长要提拔的话,整个区里的班子格局就意味着要有大的变化。
一般而言,〖书〗记得到了提拔,只要上级不从外面派人来担任这个职务,班子里其他成员就会相继跟进,这对大家都是好事。于是,班子成员们都根据市里的要求,尽量把出差和开会之类的计划往后挪”
等待着省委组织部考察组的前来。
考察组先在市里呆了一天,市委〖书〗记余争胜、市长王承宗分别和他们见了面,对于本市近期准备提拔为哥厅级的干部人选和他们做了沟通,表达了市委、市政府以及他们个人的意见。市委和市政府两套班子的其他成员也被考察组的人一一召见,召见的目的也是征询他们对这批干部的个人看法。随后,他们下到区里,再做深入考察。
在金岛区,考察组分别和区委、区政府的领导、区人大、政协的一把手以及公安、检察院和法院的一把手见了面,征询他们对区长储率的看法”包括他在金岛工作的政绩、他的个人品德、他的群众观点、他的个人作风等等,尤其对他在廉洁方面的情况进行了询问。
考察组在金岛整整呆了两天,两天里,每个晚上都没有空闲,都在和人谈话”谈完话后还要整理纪录。李从云也被叫去谈了话,在这种时候,他对储唯的看法倒也是以肯定为主,对储区长的政绩的介绍,是以区委上半年的工作总结为依据的。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最好不要乱挥,也不要独出心裁。班子成员这么多,大家口径要是差别太大,将不利于考察组写考察材料。
考察组走了以后,大家对储区长的议论不再是什么时候会得到提拔,而是他将会被提拔到什么岗位。传得最多的是他很有可能提拔为分管工业的副市长,要不就分管城建,因为他在这两方面前“有所创造”搞出了影响。储唯自己却很沉得住气的样子”和同僚在一起从来不谈这个话题。有人要是提起来,他会说,提拔不提拔,是组织上的事,我本人嘛,为国家多干点工作”这也是应当的,哪里能计较个人的事?再说了,这也不是个人计较得了的,你们说是不是?储唯的话自然是光明正大”但也有人sī下里说他近期有一段时间老出差,其实是在外面跑官。说这个话的人并没有拿出具体证据,但这样舆论一出来,有些人就对储区长的话是否自内心抱有存疑,甚至说,他不急?
他不急的话,弄那么多虚假的东西干什么?给谁看?不过,这些闲话说归说,也只能“躲在yīn暗的角落里”侃侃而已,没有人敢吃了豹子胆或者是了神经病,放到台面上公开讲。
然而,意外生了,就在对储唯的考察结束不久,市检察院正在查处的一起案件渐渐曝光。案情稍微有些曲折,但并不复杂。
地处岛城最南端的新安镇,引进了一家“台资”企业,名字叫做“安信”皮具厂,既加工原皮,又生产皮鞋、皮带和皮革制公文包之类的产品。可是企业却在排污的问题上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排放的污水将新安河污染得一塌糊涂。原本清澈的新安河,自从皮具厂开办以来,水质变得污浊不堪。水面上翻腾着浑黄的泡沫,水中散出异味,河面上到处溧浮着死鱼死虾。沿河两岸的一些村庄饮用水一直就是新安河水,河水被污染后,村民们的吃水用水就成了大问题。挑回去的河水经过数日沉淀后才敢勉强用,用明矾沉淀后的水虽然看去比刚挑上来时清了些,但水中的异味却不能除去。而直接在河里洗的衣服,原本是白sè的,洗后晾干却成了黄一道白一道的,根本不能再穿。插到田里的禾苗也因污染的问题,长势受到很大影响。
村民们找这家皮具厂理论,要求他们停止生产,被厂方拒绝。村民们无奈,便向区里反映。区里的答复是,要沿河的村民们顾全招商引资的大局,牺牲点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维护好国家的利益,为全区的经济展做出贡献。
村民们一听,气得不行,又找环保部门,要求他们维护自己的权益,可环保局的人说,区里文件早就说过了,地方上的一切利益都要为全区的利益让步。这家企业在本区的投资额有近千万元,它一年可以给地方财政上交税收近百万。而且这是区里一位领导亲自引进的项目,领导不话,我们哪里敢去查处?!
万般无奈,离皮具厂最近的一个村的村民有一天再到厂里去找老板。可厂里的保安将厂区铁门一关,手持警棍如临大敌地站在铁门内”
阻挡村民们进来。村民们连厂门都进不了,心头的气愤是不用说了。
他们开始在外面叫骂,叫着叫着,有人就想攀越铁门进到里面去。有两个人正爬到一半的时候,铁门突然打开,里面的保安还有一些手持木棍的工人一起冲了出来。对着村民们就是一顿乱打。手无寸铁的村民被打得四处逃窜,而那两个爬在门上的人则来不及下来,被保安拖进厂里进行“教训”他们用拳头足足教训了两个人一个多小时,将两人打得口鼻流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然后将他们抬出厂门,丢到河边上。
后来”是村里有个fù女从镇上卖猪崽回来,隔着河岸看见他们躺在那儿,吓得赶紧跑回村去喊人,这才将两个人抬了回去。把两个受伤的村民抬回家后,村民们向〖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的〖警〗察来看了两个人的伤势,然后又到皮具厂去做调查。
在皮具厂,据说那个“台湾老板”接见了他们,向他们讲述了事件生的情况。第二天,〖派〗出所的人找到那个村的村干部,要求他们交出“聚众闹事,破坏生产”的领头人。
村干部对事件的原因当然是一清二楚,于是说,事件的起因不是村民们闹事,而是他们迫不得已想去找“台湾老板”谈判讲道理。
而且村民们没有动手打人”打人的是厂里的保安。村民被打伤了至今躺在netg上不能动弹,〖派〗出所的人昨天不是已经看过他们的伤了吗g
〖派〗出所一个昏所长眉毛一横,说道,你们村干部只知道护着村里的百姓,一点不懂得顾全大局。我们昨天上你们这儿调查过了,也上皮具厂做了调查,两方面的情况都了解了。人家厂里的人没上你们这儿来,是你们村的人上人家皮具厂去,打架也是生在那儿。你说不是你们闹事难道是人家闹事不成?!
村干部见〖派〗出所〖警〗察这样讲话,觉得辩也无益”就说,至少这件事是由于他们厂里污染河水造成的。河水被污染了,这一带的老百姓生活受到了影响,大家去提意见有什么错?
那些〖警〗察又说,污染河水的事,你们可以通过合法手段去解决,这样不**律,sī自动用武力,不是解决的办法。你们村干部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村干部反驳说,不是我们这里的村民不**律没觉悟,而是他们不**律。你们到河边去看看,看那里的水还能用、还能吃吗?
这样争执了几句,〖派〗出所的人不高兴了,说,好,你们**律,你们跟我们到〖派〗出所去**律去。你们要是不交出带头闹事者,那你们村干部跟我们到〖派〗出所办学习班去一在学习班上,我们再来讨论法律问题!
〖警〗察们的态度那么坚决,那么强硬,村干部们知道再讲什么也没用,于是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两人商量,决定由村主任跟〖派〗出所的〖警〗察们走,支书留在家里做好村民们的安抚工作。
村主任跟〖警〗察们到了〖派〗出所以后,〖派〗出所的领导拿出区委、区政府下的有关《切实保障外来投资客商的权益和利益的通知》这样一份文件,在一些条款上划1出重重的红杠,掷到他面前,说,你们好好学学这份文件,不要将你们村看得比区里还大。你这个小小的村官,区委说要摘你的帽子就摘你的帽子。你要仔细想想,你到底是跟着区委的工作部署走还是跟着落后群众的情绪走?等你反省清楚了再好好回去做工作!
村主任被〖派〗出所的〖警〗察带走两天,直到第三天才回来。就在他被带走的那两天,村里的群众情绪更是愤慨。他们见向区委、区政府和区里有关部门反映情况不顶用,于是便写出许多上告信,给省、市有关部门。
大部分上告信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但也有少量的信引起了相关部门的关注。省公安厅和省环保局都将信件转到了岛城市公安局和市环保局:市长王承宗那儿也收到了类似的信件。王承宗在信件上批示:请有关部门对信件内容进行调查后,做出相应处理。
信件批下去后,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市公安局长集建国亲自与金岛区公安分局进行了电话联系,公安分局的答复是:位于新安河边的“安信”皮具厂出现了一起盗窃案,疑点集中在厂区附近的某个村庄。
为了案件的侦破,当地〖派〗出所将那个村的村主任叫到〖派〗出所去了解情况,引起村民们不满,于是便围攻皮具厂,并与厂里的保安生冲突。
张建国在电话里问:告状信说〖派〗出所拘押了村主任,有这回事没有?区局领导回答说并没有拘押,只不过那个村主任在〖派〗出所呆的时间长了点。张建国又问,呆了几天?区局的领导吞吞吐吐说道,大概有那么一、两天吧。
“这怎么行?这就是〖派〗出所不对了。让〖派〗出所赶快放人。”
“人已经放了。”
“放了就好。公安部门执法,不要让别人说我们自己不懂法。现在王市长批了字下来,省厅也把告状信转下来了,你们自己要注意一点。如果村民们还在那里闹,要做说服工作。案件要破,但要按程序办,跟村民要做解释工作。招商引资是全市工作的一项大局”任何人不得破坏这个大局。谁要是破坏大局”影响经济展,扰乱社会秩序,公安部门一定会坚决打击!但我们的矛头不能对准普通群众,知道没有?”
“知道,知道。”
区局领导接到张建国的电话,本想自己这边要维护区里的利益,对上面随便搪塞一下,事情过了也就过了”没想到张建国却说了一大套。他有些懊恼,便也打个电话把〖派〗出所的所长给骂了一顿。
市环保局则派人到新安镇来实地看了一下皮具厂造成的污染情况,直接下达了整改通知书。皮具厂老板王文找区招商局商量此事,招商局的人说:“你能够改善当然更好,要是一下子来不及的话”那就等上面再来检查的时候,我们预先给你通知,你暂停排放污水嘛。”见引资办这样护着自己,王文心里十分满意地离去。
村民当初也将告状信寄到了检察院,但此事暂时与检察院无关,故而他们没有介入,不过,“安信皮具厂”的名你却在检察官那儿留下了印象。不久,碍处一权假冒伪劣产品的案井,检察院才正式和,“安信皮具厂”打起了交道。
原来”省检察院不断接到一些信息和举报,说本省有一家企业”打的是,“台资企业”的招牌,专门假冒世界名牌生产皮带、皮包和皮鞋等等。他们假冒的名牌有:崭鱼、huahua公子、袋鼠、老爷车等等,南方好几个省都有他们的产品在市场上销售。这家厂子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国际上相关厂家的注意,有的还提出了抗议。
经过一段时间侦察,现这类假冒产品的来源在岛城市,省检察院便给岛城市检察院下达了指示,要求立即查处此案,省检还专门派了一名处长前来督办此事。经过排查,岛城市检察院现本地生产这类皮件产品的唯独,“安信皮具厂”一家,于是就和市工商局的人员一起直奔谈厂。
在,“安信皮具厂”的车间和仓库里,果然现一批已经包装好准备外运的假冒世界各地名牌的皮件产品:同时还有大量牛皮。经过对王文的调查,检察院现他根本不是什么台商,原籍就在岛城当地,他的一些相关证件全是伪造的。在查封王文的账户时还现”“安信皮具厂”的资金虽然是从鹏城打进来的,但这些钱在进入鹏城的银行之前,实际上却是从岛城的几家银行分别汇过去的!凭着职业的敏感,检察官们怀疑这里面存在着洗钱行为,而且所洗的这笔钱,来路相当可疑。
再对本市这几家银行进行调查,检察官们现,存入这些银行的钱,竟然来自,“金岛冷冻集团”的基建和流动资金。掌握了这些证据后,王文不得不对检察官交待他的〖真〗实面目。
原来,这个王文与金岛冷冻集团的总经理王彬是堂兄弟,王彬在外面闯dang做生意的时候,就把王文带在身边,当时的王文高中还没毕业。这个王文读书虽然没有兴趣,但对堂兄那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倒是学到了真传。
王彬弄到金岛冷冻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后,王文本想借堂兄的光,也到集团里弄个职务,领一份工资,可王彬坚决不同意。王彬以王文的名义在鹏城注册了一家公司,让王文到那里担任总经理。鹏城的公司其实是个空壳,王文并不能借助这个公司开展什么业务,只好依旧靠诈骗骗点钱财过日子。
开始,王文觉得堂兄这么做是想不让他染指冷冻厂的事,把他从岛城给支开,但不久就明白堂兄的意图了。王彬在冷冻集团当了一段时间的总经理后,充分感受到储唯对自己的信任。集团的一切资金运行全部由自己说了算,区里任何部门从来不对这里进行干预,甚至连过问都不过问。
基建、购置设备、流动资金的运转等等,全凭自己一张嘴说了算,没有审计,也不用通过区财政局。所以,从土建的时候开始,王彬就有意识地以各种理由从银行贷款(包括金集干部职工的,“捐款”)中录离出一笔笔资金划1到别的银行账户上,然后又将这些钱逐步转到鹏城的那家,“公司”里,相当一部分流动资金和回笼货款也被他暗中转到鹏城去。
当,“公司”的钱积攒到相当程度的时候,王彬就考虑要,“以钱生钱”不能让鹏城那些钱闲着。他和王文两个人商量,怎么样才能使这些钱变得不再非法。正好岛城市大力开展招商引资的活动,从市到各个区区,都在积极争取外地资金来本地办企业,开经营项目,而且争相对外来企业给于特殊的优惠政策。
王文就说,要不把这些钱还投回到岛城去?王彬思集再三,觉得这是一个比较有利的洗钱的时机和方式,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利用自己现在已经在金岛所掌握的资源再一笔财,就答应了。于是,王文找朋友伪造了个人的身份证件,还有企业的注册文件,假扮成台湾巨富的公子,并巧妙地制造一个机会与新安镇政府领导,“偶然”相遇。
新安镇这位领导招商心切,而王文充分利用了他的这种心理,把自己和家庭吹嘘了一通,并说自己的祖上就是岛城一带的人,父亲在国民党撤离大6时随部队去的台湾,至今仍想念家乡的父老乡亲。虽然他老人家在台湾办厂获得成功,已积累万贯家财,却十分想念家乡,想为家乡人民做点事情。
那位领导听王文这样说,很是jī动地称赞王文的父亲是,“爱国企业家”说王文,“继承家风,心怀桑梓”父子两代均为,“岛城人杰”。
等把新安镇那位领导的胃口吊足了,王文便松动口风,答应要在新安办厂。
新安镇那位领导将王文注册沏万元的企业引进当地,受到区里面的郑重欢迎。当然,企业办起来后,王文也与当地政府的官员们接触多了起来,大家现王文这个人并不像个受过多少教育的富家子弟,反倒有些泼皮无赖相,但是不少人想的是,他来这儿办厂,给地方交税,这就足够了,至于他个人的品行,那是他个人的事,至多与他的家教不足有关,用不着别人去多管的。
等到王文出事,才有许多事后诸葛亮说,早就看着王文不顺眼,说话没文化不讲,甚至话里根本就没几句正经。也有说王文这个人根本不是办企业的料,跟他谈企业制度、企业管理,谈市场模式、市场体系,他像是一点不懂……但所有这些,再谈都已经多余了,毕竟王文出事不是因为当地干部现了他的问题,而是他生产经营中的违法行为导致了个人身份的败1ù。
王文的事自然牵涉到王彬。王彬开始现检察院在对他进行调查的时候,曾向储唯请假,说走到外地去做市场调查,结果一走就便不见了踪影。但检察院通过公安部门监控他的手机,很快找到了他的踪迹,派人到内méng把他抓了回来。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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