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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度过一个非常惬意而温馨的夜晚,苏望第二天一大早被市委办公室紧急召到了市委大院。
路上苏望心里在腹诽着,前几天自己不是给黄云才、张元会、詹利和分别做过汇报吗?怎么今天火急火燎地把自己召来?难道哪位领导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了?
令苏望疑惑的是他没有被带进常委办公楼,而是带进市委大院有点偏的一栋楼的办公室里。苏望心里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难道发生变故了?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走进一位熟人和两位陌生人。熟人也不算很熟了,苏望基本上没有跟市纪委书记唐家华打过交道,只是经常在开会的时候听他发言而已。
“苏望同志,这位是省纪委曾思正副书记,这位是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副主任王超群同志,有些事情需要向你核实。”唐家华直接介绍道。
这时苏望反而落下心来了,就算是纪委找上门也总比胡思乱想要强。他微笑着上前,向曾思正伸出了手。曾思正笑了笑,毫不犹豫地也伸出手来,跟苏望握了握。王超群犹豫了一下,然后板着脸伸出手来,只是手指头跟苏望的手轻轻地触了触。
“曾副书记,唐书记,王副主任,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苏望同志,请坐,我们这次来只是向你询问一些问题,核实一些情况,并不是对你进行双规,这点需要向你说明。”曾思正笑起来很随和,给人一种很亲切真诚的感觉。他好像才四十多岁,看上去比身边的唐家华要年轻很多,几乎跟王超群一样年轻了。
苏望应了一声就坐了下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跟纪委打交道了,还在义陵时他就跟义陵县纪委打过一次交道,那次义陵县纪委把他的“老底”都查出来了。只是那时苏望才是一个副科级,根本引不起太多人的关注,连市里都不够资格上报。资料直接封存在了县纪委档案室的某个角落里。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义陵县纪委的同志还找不找得到。
自从自己离开义陵之后,苏望心里预测着今后可能还会跟纪委部门打交道,只是没有想到这么突然。
“苏望同志,你在想什么呢?”曾思正看着苏望,经过仔细观察,他发现对面这个年轻人虽然心里在想着事情,但是眼睛和细节动作都表明,他丝毫没有什么心虚,非常坦荡。于是便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
“曾书记。其实我在想。这是我第二次跟纪委部门打交道了。”
“是吗。想不到苏望同志你是我们纪委部门的熟人了?”曾思正笑呵呵地说道,王超群脸色一凛,嘴角挂上一丝冷笑,微微转过头看了曾思正一眼。唐家华则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苏望,又看了一眼曾思正。而这位曾副书记却好像一点没察觉,依然笑吟吟地看着苏望。
“是啊,曾书记,虽然我不想,可的确我跟你们纪委部门打过两次交道了。”苏望却双手一摊,像是在抱怨,又像是跟朋友聊天,“第一次我还在义陵县。义陵县纪委因为一份检举信调查我。只是我没有想到,第二次跟纪委部门打交道时,我级别提升了,可相应的待遇级别却提得太高了。”
曾思正不由笑了起来,过了好几秒钟才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上次接受义陵县纪委的调查结果是什么?”
王超群不由撇撇嘴。这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过关了,否则这个苏望也不是县委副书记了。唐家华却像是明白了一点,嘴角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意。
“曾书记,调查结果义陵县纪委应该有存档,你调过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曾思正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转头对王超群道:“老王,接下来你来问吧。”
王超群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翻开桌子上的文档,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苏望看了十几秒钟,觉得给了对方足够的压力后慢里斯条地问道:“苏望同志,你手腕上戴着的这块手表是你的吗?”
“是的。”
“你知道是什么牌子,价值多少?怎么得来的?”
“是瑞士天梭表,是我母亲送给我的二十六岁生日礼物。这块表是我母亲今年年初一家人去香江旅游时购买的,发票上写着港币三万六千元。”
相比曾思正和唐家华两人的不动声色,王超群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继续追问道:“三万六千元港币,你母亲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钱?也是说这笔钱她是从哪里获得的?”
苏望却依然是那副很平淡的样子,“这是我母亲做生意挣的。”
王超群嘴角上露出一丝讥笑,继续不急不缓地问道:“你母亲做什么生意?”
“我母亲就是醉乡酒业的董事长姜春华。”苏望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说道。
王超群握笔记录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唐家华眼睛里闪过一道惊讶,然后脸上那淡淡的笑意似乎浓了那么一点点。曾思正却还是那么平淡如水的样子。
醉乡酒业的老板非常低调,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也从不接受任何采访。一般老百姓根本不知道醉乡酒业的底细,也不知道它还有一个幕后老板。就是醉乡酒业内部人员也只是知道总经理是廖早云,偶尔见过几次面的那个中年妇女好像就是老板,似乎姓姜,全名是什么,哪里人士,什么背景也一概不知。
就算跟醉乡酒业打交道比较多的市、区两级部分领导,也很少见到过姜春华,也不知道这位的底细。谈上市的事情,她借口不懂,让郎州市的领导找廖早云谈,她再听汇报;推举她进郎州市政协常委,她说不懂做官,一口就拒绝了。
要不是醉乡酒业实在是郎州市的宝贝疙瘩,又传闻醉乡酒业的背景很硬扎,部分领导早就动手收拾这不识抬举的“小老板”了。甚至在郎州市、榆湾区盛行一个传闻,说醉乡酒业其实是首都某位*开的,现在的董事长只是掩人耳目的“马甲”而已。
知道真正底细的只有詹利和、安明华、张宙心等少数跟苏望很亲近的人,还有义陵县部分领导。可是这些人不会大嘴巴满世界去说,毕竟人家自己不愿意张扬,你没事抖出来还要招埋怨。
所以苏望家与醉乡酒业的关系居然成了一个小秘密。不过如果你有心去义陵县打听,估计也能打听得出来。可是很多干部对某些信息非常敏感,如谁谁在上面有背景;某些信息却很麻木。
苏望听到王超群这么问,就知道他和他背后的人肯定还不知道这件事,心里又放心了几分了。居然没有把自己的底细打听清楚就贸然动手,看来这位幕后推手是有点心急了。
王超群听苏望说出这个“惊天秘密”,心里就凉了半截,至少检举信有一半都是站不住脚了。至于剩下的那一半?王超群心里有一种感觉。恐怕这次要无功而返了。不过戏码还要继续演下去。
王超群跳过很多问题。直接验证检举信里的贪污受贿、与某些女人不正当关系的问题。
“苏望同志,今年的某月某日你在哪里?做什么事情?是否还有印象?”
苏望低下头细细地想了一下道:“这段时间我应该在跑渠江县下面的乡镇,嗯,那一天我应该在跑桥东乡。如果不信,可以查一下我秘书的记录和县委办的记录。”
王群超不动声色地记了下来,既然时间不符,他就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有人检举你在某年某月接受东越商人于久南的贿赂五万元整,你承认吗?”
“不承认!那段时间老于的确到富江镇找我,不过是跟我商谈在富江镇办药材加工厂的事情。而且他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要贿赂我,几万元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曾思正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唐家华语气严厉地对苏望道:“省纪委的同志在跟你核实情况。苏望同志,你严肃点。”嘴角却如隐如现地挂着淡淡的笑。
王超群脸上闪过一道尴尬之色,但是很快又恢复严肃的神情,继续问道:“杨xx你认识吗?”
“杨xx,男的女的?这个名字我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是谁。”
“杨xx是你们渠江县电视台的女主播,有人检举你和她在某月某日发生了不正当关系。”
“哦,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难怪我说名字有点熟。不过王副主任,说我跟她发生不正当关系我可坚决不承认。我跟她不是很熟,根本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你说的那一天,你让我想想。”
苏望沉思一会说道,“我想起来了,县电视台有一个节目获得了省广播电视局的奖项,县电视台、县广播电视局在那天举行了庆功宴,邀请了我和我们县宣传部的夏部长。嗯,当时在庆功宴上我好像跟这个杨xx说过几句话,不过当时人很多,我也跟很多人说过话,记得不大太清楚了。只是不到八点左右我就离开了,直接回了郎州市区。”
“苏望,你说说你那天急急忙忙赶回郎州市区干什么?有人检举说你那天跟杨xx在八点半一前一后进了你们县的xx宾馆,第二天一早才出来。”
“我那天赶回郎州市区是想和女朋友相聚一下,那两天她刚好毕业分配回郎州市。”苏望很坦然地答道。
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苏望都一一地回答了。
王超群放下笔,合上记录本,对曾思正和唐家华道:“曾书记,唐书记,我问完了。”
唐家华转过头对曾思正道:“曾书记,你看现在怎么处理?”
曾思正稍微想了一下道:“苏望同志不是在休假吗?那就继续休息几天吧,不过最好待在郎州市里,保持联系通畅。”
唐家华点了点头,转过来对苏望道:“苏望同志,就按曾书记的指示,你继续休息几天吧。你把在郎州市里的地址留下来,先回去吧。”
苏望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问自己一席话就算结了。省纪委如此大张旗鼓地来,肯定还要跟相关“当事人”一一核实,不过苏望不过不是很担心。从王超群的问话中他感觉得出来,虽然“检举人”了解自己的动向,跟哪些人接触过,但全部是捕风捉影,凭空想象,应该只是猜想自己可能有问题,于是敲山震虎,用这些“所谓的证据”做药引子把自己“真正的问题”给引出来。
走出市委大院,苏望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詹利和,还没开口只听到詹利和在话筒那边沉声说道:“小苏,我也是上午才知道的。我相信你,这应该是有人在搞小动作。”
“詹书记,市委那边是什么态度?”
詹利和默然一会道:“黄书记的压力很大,省里有领导打了几个电话过来,他只好表态,这件事由省纪委主导查办,市纪委协助。”
苏望不由愣了一下,按道理说,自己这档子事应该是市委主导查办,省纪委督办就好了。如果是这样,主动权就在郎州市里,有人想动什么手脚也能防一下。想不到黄云才就这样轻轻松松把自己给“卖”了,现在主动权在省纪委查案人员手里,如果要是搞些手脚,还真是纠缠不清了。
“小苏,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你要体谅黄书记的苦衷。而且我上午跟覃副书记通过电话,他让我稍安勿躁。”
“谢谢你詹书记。”
“受点委屈没事的,你要相信组织,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沉住气。”詹利和交待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刚回到家里,手机又响了。
“覃副书记,你好!”苏望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恭声说道。
“小苏,没闹情绪吧?”覃长山那有点沙哑的嗓音从话筒里清晰地传出来。
“覃副书记,我没事,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哈哈,那就好。听说你在国务院政策研究中心挂职时就主动把个人和家庭的财产情况向中央国家机关工委纪检部门做了备案?”
“是的覃副书记,那是我老师提醒我这么做的。”
“嗯,还是俞老想得周到啊。”覃长山感叹了一句,接着突然说了一句道:“这个备案其实曾思正同志也是知道的。”
苏望一下子就听出意思来,连声道:“覃副书记,谢谢你的关心。”
“那好,你就安心休息几天吧。前段时间听说你大刀阔斧搞国企改革,搞得很疲惫,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放下电话,苏望算是明白了,自己被“检举”,可能跟省里有人“斗法”有关联。说不好听一点,自己只是个棋子和引子而已,目标十有*是指向覃长山那边。想不到到现在还是摆脱不了棋子的命运。苏望很是感叹了一把,坐下来默默地想了起来,前思后想一阵子,慢慢理出头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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