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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岩垄走过,沿着来路走到三岔路口,然后再从左手边的路向前走,中都村在苏望两人的眼里若隐若现,由于山路弯曲,所以中都村一会被山梁挡住了,一会又现了出来。走了四五里,苏望突然看到山路两边全是竹林,山风一吹,满山的绿色竹叶摇摇摆摆,如同绿色的波浪在山上滚动着。走到一处山腰下旁,竹林就在苏望两人的头上,苏望抬头看去,只见竹叶在山风轻拂下,微微地颤抖着,如同着一张张细长的嘴巴在那里窃窃私语。
“小周,这中都村到底有多少竹林?”
“苏镇长,具体的数字谁也没有统计,但是至少有五、六千亩,从这里开始,附近几座山头全是竹林,有方圆十几里之广。”
苏望仔细看了一会,略带惊喜地说道:“居然还是湘妃竹,想不到在义陵县这个角落里还有这么一片漂亮的湘妃竹。”
“啊,苏镇长,这就是书上说的湘妃竹吗?我们只知道它叫斑竹,跟别处的竹子不同,想不到居然是湘妃竹。”
“是啊,很难的一片湘妃竹林。”苏望闭上眼睛,倾听着竹林发出的哗哗声,这声音清脆悦耳,如同一群精灵在那里轻声吟唱。一阵风吹了过来,竹叶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飘进苏望的心肺。
“真是让人心旷神怡。”苏望睁开眼睛,赞叹一句道。
“苏镇长,这里有条小路,我们爬上去进竹林看看。”周文兴也被这竹林熏染,跃跃欲试地说道。
苏望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竹林,摇摇了头道:“算了吧,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其实苏望不愿进竹林是因为怕蛇,像这种连绵不绝的竹林,绝对会有竹叶青这样的毒蛇,这对于苏望来说,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
看到苏望坚持,周文兴也就算了,走在前面,继续带路。
中都村跟岩头垄村差不多,分为好几姓,不像其他一些村,某一姓占多数,只是其中一两个姓相对比较多。中都村的村支书和村长也和岩头垄村一样,一老一壮搭配着。村支书叫肖朝贵,有六十多岁了,只是神情有点萎靡或者是迷糊,没有冯支书那么精神。
他看到苏望两人到了,连忙热情地迎进屋,并打发儿子去叫村长马有才过来。
肖朝贵家的布局跟冯支书家一样,只是电视机似乎大一点,有十四寸大,虽然也有人围在堂屋里看电视,但是只有那么五六个,看到有贵客来了,也都自觉地告辞离开了。
不一会,马有才过来了,他身材精瘦,眼睛透着一股精明。
“苏镇长,欢迎你来到中都村视察工作。”马有才咧着嘴说道,露出一口黄牙。
“肖支书,马村长,我这次来只是想摸摸情况,到处看看,谈不上什么视察工作。”坐下来后苏望开门见山道。
肖朝贵看了一眼马有才,没有做声,只是在那里抽烟,马有才依然满脸笑容地道:“苏镇长,你是镇上的领导,下来了就是给我们指导工作的。”
“这样的,肖支书,马村长,我的意思呢,就是到村民家坐一坐,聊一聊,选几户有典型的人家看看,如最富的,最穷的,家境一般般的,然后是孤寡五保户,军属烈属家,都看一看。”
“苏镇长,我们村的情况是这样的。富的有那么几户,穷的基本上都没有。这几年党的政策,县里和镇上对我们村又重视,所以大家伙的生活都好了起来,家境差一点的有,但是算不上穷了。孤寡五保户只有一户,军属有两户,烈属则有一户,是当年对越自卫反击战牺牲的烈士家属。”
苏望直盯着马有才那张堆满笑意的脸好一会,看得马有才有点不自在,不由地微微地低下头去。
“既然这样,那就由马村长安排吧。肖支书,你年纪大了,也不好让你陪着跑了,就让马村长陪我到处看看。行吗?”
肖朝贵嗡嗡地说道:“苏镇长,你什么说就怎么办吧。”
由于下午时间比较多,所以只走了三户人家,看上去家境都不错,都有电视机,他们都是篾匠,会一手竹器活,平日里编一些簸箕、篮子、撮箕等竹器到镇上和县里卖。
晚上回到肖朝贵家等晚饭时,苏望做了一个小结:“肖支书,马村长,中都村的情况目前看上去不错,比岩头垄村要强一些,这说明村支部和村委会肯开动脑筋,带领村民们搞副业致富。”
听到苏望的赞许,肖朝贵只是咧着嘴笑了笑,马有才的脸却变成了一朵花,连声应道:“这都是在镇领导们的领导下做的一点点成绩,没有镇领导为我们把关,指点方向,我们也不会取得这样的成绩。”
“嗯,马村长,希望你再接再励。”
晚饭席中,由于苏望的坚持,没有喝太多的酒,但是马有才的奉承话倒是连绵不断,直往苏望耳朵里灌。
饭后,马有才聊了一会便回去了。由于肖朝贵屋子虽然和冯支书一样大,但是由于两个儿子都分出去了,所以人口不多,倒是可以空出两间房来给苏望和周文兴住。
躺在床上,周围一片漆黑寂静,苏望默默地理了一下白天的事,可惜隔壁没有什么新闻可听,也不知道冯如生两兄弟今天早上有没有如愿以偿,不过估计比较悬,本来这种偷情的事不会天天有,而且又是大清早做“早操”。苏望胡思乱想了一会,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由于肖朝贵家孙子都跟着父母住,所以没有人早起去六中读书,苏望睡到六点钟才起来了。洗漱完毕照例到平地上练了一套拳,肖朝贵在旁边看了一会,却没有说什么。
八点钟,吃完早饭,马有才便赶了过来。苏望和周文兴跟着又跑了两户人家,以及那户孤寡五保户。这一家算是名副其实的五保户,老两口只有一个女儿,好几年前就嫁到外县去了,不过这老两口的日子看上去比杨大娘家好多了。聊了一会,苏望照例给了一个红包。
出门时,马有才在旁边说道:“多谢苏镇长代表镇领导来看望我们村的孤寡老人,我们村委会保证一定好好照顾于老叔两口子,把党和领导们的温暖传达给他们,让他们深刻体会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苏望笑了笑,却没有做声。
接着又跑了那两家军属和唯一的一家烈属。烈属家两老都在,还有一个儿子,已经成家了,两个孙子都十几岁了,都住在一起。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是老人的二儿子,当时才十九岁。提起这个儿子,两老都忍不住在那里抹眼泪,最后也是说着“感谢党,感谢政府”接过了苏望的慰问金。
中午回到肖朝贵的家,苏望看到屋里坐着一个小伙子,正跟肖朝贵说着话,而肖朝贵刚二十岁的小女儿则有点害羞地躲在厨房里。
“原来是肖支书的女婿过来了。苏镇长,这是肖支书上过门的女婿,叫万小武,是观音庙村的。”马有才在一旁介绍道
万小武腼腆地站了起来,跟苏望和周文兴打着招呼。按照义陵县的风俗,男女处对象,只要男的到女方家进行过上门仪式,就等于定亲,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所以上了门后,就可以称之为女婿了。
苏望聊了一会,便起身去厕所。肖朝贵家的厕所和乡下其他人家的一样,都叫茅房,跟猪圈、厨房连在一片。
苏望上完厕所,准备穿过厨房前面去平地里的摇井洗手,却听到前面肖朝贵的小女儿正在跟她母亲悄声谈话。
“妈,今天镇上赶场,小武约我去场上玩,你给我点钱。”
“嗯,”苏望从角落看去,看到肖朝贵堂客从棉衣里翻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后现出几张人民币,她在里面翻了翻,抽出一张五元的钱,递给了女儿。
肖朝贵女儿接过钱,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时,她母亲却开始唠叨了,“我说二丫,你跟小武玩归玩,可不要做出格的事,你爸是好面子的人,你要是不听话,他会打断你的腿。”
肖朝贵女儿的脸似乎红了一下,在那里不耐烦地说道:“妈,我知道了。”
等了一会,肖朝贵堂客和她女儿去上菜了,苏望才慢慢走了出去,到平地上的摇井边摇了两下,就着水洗了洗手,正好被肖朝贵堂客看到了。
“呀,苏镇长,你要洗手有热水呀。”
“肖家大娘,没事的,这井水还暖和着呢。”
这摇井是义陵县城里乡下家家户户取水的工具,在自家门口选个位置,打一口暗井,埋根管子进去,再装上一个虹吸装置就成了,而且这水不仅干净得可以直接饮用,还冬暖夏凉,别看冒着丝丝白气,却比打上来放在桶里搁半小时的水暖和多了。
“那苏镇长赶紧入席吧,乡下随便搞的一点菜,你不要嫌弃就好。”苏望手都洗了,肖朝贵堂客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催促了一句。
“好,我这就过去,倒是这两天麻烦大娘你了。”
万小武和肖朝贵女儿匆匆忙忙吃了两口,便双双告辞走了,肖朝贵只是喊了句:“早点回来。”便继续陪苏望吃饭喝酒。
到了下午,苏望便和肖朝贵、马有才开个会,正式聊一聊。
“肖支书、马村长,中都村的情况我也看了,情况不错,问题也有,和岩头垄一样,田地太少,要想让村民们致富,还得靠副业。”
苏望开门见山地道,“我看了一下,中都村竹子资源非常丰富,而且懂篾匠活的人也多。我的建议呢就是中都村委会出面建成一个竹器加工厂,先尝试做簸箕之类的日常竹器用品,然后再向工艺品发展。”
上一世,苏望参加过几次国内外的展览会,曾经看到过几家专门做竹器工艺品的产品,非常受国内外客户的追捧,价格也定得比较高,至少比一般的竹器品附加值高多了。
“这个竹器加工厂也不需要买什么设备,还是各家各户做东西,只是由厂里统一组织生产,统一去销售,然后在按股份分红。为什么要组建加工厂呢?因为只有组成规模了,才有更大的利润,才可以创建品牌。”
马有才看了一眼肖朝贵,斟酌了一下说道:“苏镇长,我们也有建个加工厂的想法,充分发挥我们中都村的竹器优势。可是建厂不是一件小事,我们村里会做好准备,只是镇党委和镇政府那边,我们还需要镇领导的大力支持。”
“马村长,这个你放心,回去后我会向全镇长做个汇报,我想这是件好事,全镇长肯定会大力支持的。所以马村长,你和肖支书要好好协商一下,这个加工厂怎么办,如何入伙,如何分红,如何管理,你们心里都要先有个章程。”
马有才马上精神抖擞地说道:“苏镇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镇领导的指示,办好这件事。”
苏望看了一眼慷慨激昂的马有才,还有埋着头在那里抽烟不做声的肖朝贵,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了。
留饭钱时,肖朝贵极力推辞,苏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极力坚持,这才把钱留下。倒是马有才在旁边盯着钱看了一会,然后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离开中都村赶往二头村的路上,周文兴又忍不住道:“苏镇长,我觉得中都村办竹器加工厂非常可行,可是肖支书和马村长怎么不是那么积极呢?”
苏望叹了一口气,答非所问道:“不仅要村民齐心,还要有个好带头人才行。”
周文兴听出一点意思来了,也不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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