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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母与子

四月的斯戴维克已是春初，也是大陆第一学院恩斯法瑞特招生的日子。往年的时候，斯戴维克人的话题都离不开来自同盟各地的神选者们。
但是1019年的四月却有些特殊。每一个斯戴维克人口中只有两个名词，“弗朗西斯”和“白云堡大捷”。

而这两个名词，都与那位“斯戴维克的悲哀”、“沙文家族的耻辱”、“史上最掉价的王子”弗朗西斯·沙文有关。

法鲁思恩历1019年4月10日和4月11日两天，弗朗西斯殿下先是一把火烧掉尼根两万五千大军，然后以身做饵，引诱尼根牛头人军团长雷斯追击，并在神迹峡谷设伏，击杀七阶地火双系法师雷斯！

两万五千军队加上一颗尼根军团长的脑袋，这样的战绩本身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结合弗朗西斯只动用了不到两千士兵并且只有区区几十人受伤，这场规模不到三万人的战斗完全可以写入教科书，成为后世指挥官们奉若珍宝的经典战役！

一夜之间，对弗朗西斯的不屑、嘲讽和鄙夷如同阳光下的春雪一般消融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赞美。

“战神”、“莱恩之星”、“沙文家族的骄傲”、“斯戴维克的荣耀”、“未来的名将”……无数华丽的前缀加诸到弗朗西斯头上。

然而，这种种的赞美并没有让弗朗西斯得意忘形。他清楚的知道，白云堡大捷是安逸送给他的。

他也同样清楚的知道，白云堡大捷的种种，都瞒不过自己的母亲。

4月19日，弗朗西斯回到斯戴维克的当夜，狮心王宫殿群，罗宾汉大殿。

这座莱恩历代君王处理政务的大殿这一夜显得很空旷，没有面容坚毅的卫兵，没有衣着华美的贵族，也没有似乎永远都忙忙碌碌的莱恩大臣。

整个罗宾汉大殿，只有弗朗西斯和他的母亲凯瑟琳。

良久，待到弗朗西斯讲述完白云堡大捷的过程，凯瑟琳说道，“弗兰克，你很幸运。”

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凯瑟琳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威严感。

弗朗西斯语气生硬的说道，“幸运？我与亚历克斯一个宿舍，这……不正是你的安排吗？”

面对儿子的不敬，凯瑟琳的语气没有一丝改变，“这不是我做的。亚历山大·罗兰来到斯戴维克的时候，我看重的，只是站在他身后的安德烈霓下。”

凯瑟琳的话让弗朗西斯迷惑了。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她没有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骗他。她说不是她做的就一定不是她做的。

这就是凯瑟琳的自信。她相信哪怕是她的对手知道她的打算，她也有足够的手段击败对手。

弗朗西斯迟疑了数秒，说道，“难道是一个巧合？”

“不。”

凯瑟琳说道，“这不是巧合。希丁克院长是安德烈霓下的好友，这并不是秘密。安德烈对待亚历山大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也不是秘密。亚历山大、克里斯汀和你成为室友，很明显，这是安德烈霓下的安排。”

凯瑟琳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以后怎么打算。”

“为了安妮，与我的表兄一争长短。”

弗朗西斯淡淡地说道，“这不就是您希望看到的一幕吗？”

凯瑟琳沉默。良久之后，她说道，“弗兰克，原谅我。如果不是腓特烈太过强势……”

“我知道。”

弗朗西斯打断了母亲的话。他的语气依旧淡漠，“您爱我们，但您更爱这个国家。老师告诉我，现在的莱恩需要一个温和的国王，而不是一个如腓特烈般强势的国王。”

弗朗西斯说道，“迫于孟菲斯之誓，您无法用最简单的方法剥夺腓特烈的王储之位。所以，您需要一个人站出来与腓特烈争斗。”

弗朗西斯说道，“孟菲斯之誓是腓特烈最大的护身符。但是如果腓特烈在争储中落败，孟菲斯之誓也保护不了他。所以，您千方百计的迫使我走上与腓特烈争储的道路，哪怕我对那张王座一点兴趣都没有。”

十七年前的死亡阴影战役彻底改变了莱恩的格局。沙文家族衰弱、莱恩贵族崛起、凯瑟琳女王入主莱恩，也包括决定莱恩王国未来三十年权力交替的孟菲斯之誓。

法鲁思恩历1002年，罗德·哈特背叛，格里芬国王与奥斯曼王储暴毙，死亡阴影战役爆发。蓄谋已久的尼根人与德迦亡灵攻破黑土堡，并在博斯普罗斯行省击溃莱恩王国仓促拼凑的三十万大军，旋即突入大斯戴维克行省，包围莱恩首都斯戴维克。

驻守斯戴维克的摩甘·肯达尔公爵力排众议，向柯瑞斯兰求援。当时还是柯瑞斯兰王后的凯瑟琳丢下年幼的弗朗西斯与姬儿，率领四十万柯瑞斯兰骑兵急行军赶到莱恩王国。

然而，在沙文行省的边境城市孟菲斯城，莱恩贵族的代表却拦下了凯瑟琳的大军。莱恩贵族担心柯瑞斯兰人的介入会分薄他们的权力，因此要求凯瑟琳立誓，一旦赶走入侵的轴心军队，就必须率领柯瑞斯兰军队退出莱恩。

政治嗅觉极其敏锐的凯瑟琳从贵族的逼宫中发现沙文家族的处境很不妙。博斯普罗斯一役，忠于沙文家族的军队大部覆灭，剩下的小部分也驻守在斯戴维克，朝不保夕。如果她再答应贵族们的要求，沙文家族就会失去对莱恩王国的控制。

凯瑟琳严厉拒绝了莱恩贵族的要求。但是莱恩贵族并没有退缩。他们用“血统”做冠冕堂皇的借口，用“掐断后勤”做背地里的威胁，逼迫凯瑟琳答应他们的要求。

为了沙文家族凯瑟琳自然不会答应这种无理要求。但是因战局混乱得到大量好处的莱恩贵族也丝毫不肯让步。一时之间，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似乎忘了数百公里外的斯戴维克正日夜期盼援军的到达。

关键时刻，克里斯汀的父亲林克·紫鸢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凯瑟琳成为莱恩摄政女王，但是必须在法鲁思恩历1028年之前把王位传给奥斯曼王储的独子腓特烈并且带着所有的柯瑞斯兰人离开莱恩。

这样一来，莱恩仍然是莱恩人的莱恩。凯瑟琳与莱恩贵族最终都接受了这个折衷的建议。这就是“孟菲斯之誓”。

孟菲斯之誓决定了腓特烈的王储地位无法动摇，至少凯瑟琳没有任何理由废除他的王储之位。

所以，凯瑟琳需要有个人站出来与腓特烈争储，为了莱恩王国，也为了她心中隐秘的、不为人知的野心。

面对弗朗西斯的觉悟，凯瑟琳如释重负的笑了，“弗兰克，我会任命你为银月军团督军，册封亚历山大为王国伯爵并任命他为白云军团军团长。”

凯瑟琳说道，“你还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吧。”

弗朗西斯想了想，说道，“给雅典娜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吧，我想亚历克斯需要她的帮助。”

数分钟后。

“弗兰克，”

目视着弗朗西斯的身影消失，凯瑟琳精致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不忍，“对不起。”

旋即，凯瑟琳面色一变，变得坚定，重复着二十一年前她远嫁柯瑞斯兰时她的父亲所说的那句话，“一切为了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