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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残阳赤水

罗离支起一个灵力护罩，砖石落于上面，纷纷弹开。仰头望着广场顶部，上面已经在楚二长老的不停攻击下，蔓延开一条条裂缝，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了。
“咕咕！”似有漏水声传来，不久声音便越来越大，接着顶部犹如被炸开一般，混杂着泥土的水流倾泻而下，砸在广场上，隆隆作响。

这是……建在水底的？

看接下来事态的展，不用回答也很明了。水流喷涌而来，在这个广场上左突右撞，罗离维系着护罩，小心地控制着身形，免得自己被乱流卷走。待到水流将这个空间灌满，终于恢复了平静。

罗离与楚二长老对了一眼，便朝上面破出的那个洞口移去。不久之后，便借由那个缺口出了这个藏着太多血腥的地方，朝上浮动，钻出水面，呼吸到了恍如另一个世界而来的新鲜的空气。

没想到所处的这个广场祭坛正好在赤水之下，罗离浮在水面上，此时正是日暮时分，残阳悬于卧龙山冈之上，透过卧龙城斜照而来，给原本朱红的赤水抹上一层金黄。罗离忽然想到这里流传的一个传说，说这原来不叫赤水，而叫做清江，只不过后来蛰卧卧龙山冈上的一条神龙被心有不轨之人所伤，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清江，久而久之这便改名叫做赤水了。

传说之所以为传说，是因为它精彩，却又当不得真。大家也不会去追究什么样的龙能流淌数千年的鲜血还能一如既往地源源不断，不过――罗离有些无聊地想到――埋于赤水底的那些人也算是为了维系赤水鲜红的色彩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三座犹如天虹般的巨桥架在滚滚赤水之上，楚二长老、风流桑也接连浮出水面，望着赤水、巨桥、城池、山冈、残阳交织而成的瑰丽画面，不由地心生感慨。尤其是楚二长老，虽然修为精进，看上去应该更精神才是，但看他神色凝重，一脸疲惫，仿佛苍老了许多。

楚二长老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出了这种事，回去后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有些迷茫也是应当的。不过他脸上瞬间转变的神采却让罗离很是疑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座巨桥的上方，一个人正在缓慢地前行，看她行了一段距离便回次头，似乎要离开这又有些留恋。罗离凝神一看，那个人自己也认得，正是千叶夫人。

看楚二长老在这远远地看着，想要过去却又踌躇不前的矛盾，罗离不禁开口道：“二长老，那不是你夫人吗？怎么不过去，不会是不好意思撇下我们两个来一出夫妻相聚，从而独享温柔吧？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我们不会这么不识趣，要是你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事后给些好处就行了。”

原本只想让气氛别这么沉默，不过话音刚落，不止楚铭凯，连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的风流桑都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望着他们吃惊的眼神，罗离也终于觉了自己话里有多么的不妥。

抛开自己这个知情人不讲，在其他人的眼中，南阳国君就是自己的生父，千叶夫人就是自己的生母，如今自己的父亲刚死，却在没心没肺地调笑母亲跟另一个男人的复杂关系，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罗离只能换了一种比较深沉的口吻道：“我的意思是……要珍惜眼前人，你们觉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不要理会别人是什么眼光，他们又不能替你们过活。”

楚二长老有些意外地道：“你不介意？”

“说了不用管别人如何，况且……我像是很介意的人吗？”

听罗离这么说，楚二长老顿时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朝他心底纠缠的身影飞遁而去，其中传来的轰鸣的破空声不想引人注意都难。

“时间有的是，不用这么心急吧？”

“师弟这就不懂了，美人在前，总是让人心痒难耐。不过师弟，这件事情与你也有莫大关系，你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未免太事不关己了。”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与我有多大关系、嗯？”罗离话才说了一半，忽然现楚二长老不知跟千叶夫人在说着什么，手更是不停地朝自己指指点点，而千叶夫人也是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张望不已，他们表现的这么明显，再说自己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确实没有说服力。

而后，楚二长老更是传音过来：“罗监察，可以过来一下吗？”

“师弟，铭凯好像在叫你？”

罗离奇怪地看了风流桑一眼，“这你都听得出来？”

“别忘了我是无所不知的师兄嘛。”风流桑神神秘秘地说道，“说不定我以后要陪着师弟四处冒险，怎么样，多了我这么一个师兄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是很有安全感，有你在我肯定死的飞快，去地狱倒是很稳妥，一想起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早死，安全感顿时油然而生。”罗离没空去理会旁边这位是不是真的能听到楚二长老给自己的传音，或许真的只是见到楚铭凯的动作而瞎猜的，一俯身，便向巨桥飞去。

在楚二长老身旁落定，见他们相对而立，一副矜持模样，不由道：“这种事……不需要我帮忙吧？”

楚二长老没有话，千叶夫人却定定地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罗离当然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可自己确实不是她儿子，想配合她装出难以名状的表情都不行。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激动、高兴、伤心、怨恨？咧齿而笑？痛哭流涕？或者干脆把所有的感情揉搓到一起？罗离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而这无奈，确实是自己心底最直接的感受。

“你、你过的还好吗？”对于这次意外相见，千叶或许也没准备好，酝酿了半天，只吐出这么一句。

“还行吧。”罗离也只能这么回答了，说过的好的话自己以前的生活确实跟好不太扯的上，说过的坏的话……再坏也没有那挂掉后还被自己搜刮全身，就差把衣服扒下来的小鬼差。

“你没怪……怪过我吗？是我才害你遭受了这么多苦痛。”

“命是自己的，有什么好怪的。”罗离心中补充了一下，要怪也轮不到我……也轮不到那小鬼。怪罪是活人才有的权利，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如果他泉下有知的话，还是多想想怎么才能投个好胎才是正事。

千叶弯起嘴角笑了笑，道：“你倒是想的很开。”随后神色又黯然下来，“可我却不能原谅自己。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老天开眼，让我还有这个机会。你知道吗，风流前辈告诉我你还活着，而且筑基有成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可接下来我却害怕自己的事会成为你修仙道路上的阻碍，今天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却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们。”

不要让我成为你以后的阻碍……这句话老头子也说过吧？真是难以理解的感情，不知道为人父母的是不是都这样，也许自己一辈子也不会懂得。而且她叫风流叫前辈，不了解楚二长老和老头子是什么感觉，反正自己是觉得莫名其妙地就低了那人渣一头。

“别想太多，自己开心就好，这是我此时真正的想法……老头子也是这么说的。”后半句当然是自己编的，老头子再这么豁达，也不会叫夫人开心地跟别人跑，反正他也死了，自己说什么自然不用理会他。至于前半句，确实是自己真正的想法，只不过里面的自己是特指自己这个人而已。

楚二长老见罗离这么深明大义，千叶离去的心也有些动摇了，连忙说道：“是啊，难得你们母子团聚，怎么能轻易地再分开呢。而且放心好了，你的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不会成为麻烦的。”

楚二长老又转对罗离说道：“罗监察如果不嫌弃的话，楚家以后就是你的另一个家，有什么需求你只管提就是了。”

望着楚二长老急切希望你答应的表情，罗离忽然想起刚跟楚二长老见面时想到的一个问题：你的大儿子杀了你的小儿子，我又杀了你的大儿子，也算是给你报了仇，不知道这算是对你有恩还是有仇？

如今看来，不管小儿子是不是他亲生的，也无所谓恩怨情仇，只要自己的身份不被戳穿，就算杀的是他，他也会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