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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九 不眠之夜

重庆行营作战指挥室里的气氛一片轻松，看着红日西下，一天的奋战差不多到点了。夜战在这个时代是不多见的，倒不是大家都要睡觉，而是这个时代的士兵营养都不怎么好，患有夜盲症的比例相当高，夜晚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今天白天的战斗总的来说是打胜了，铜梁、永川方向全都守住了，武胜方向还报告说打垮了敌人的一个旅另外还全歼一个团，俘虏了上千人！是大捷啊！
“报告。”一个参谋兴冲冲的跑进行营的饭堂，看脸色估计是有好消息，他冲着正在用晚餐的长官们敬个军礼，大声报告道：“十四师在俘虏中发现了敌第八师师长杨汉域！”

“杨汉域？抓到杨森的侄儿了？”罗耀国有些意外，没想到第一天的战斗就网住了这样的大鱼，只是杨森会善罢甘休吗？

蒋百里笑着问：“确认过了吗？”

“已经确认了。”参谋点点头，答道：“让其他俘虏都辨认了，确定是杨汉域。”

“大捷啊！”蒋百里开怀笑道：“第一天就抓了个师长，看来杨森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啦！”

罗耀国却是微蹙着眉，摇头道：“百里先生，今晚上恐怕是个不眠之夜啊！杨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命令各部队要做好恶战的准备，还有通知安思华要加快速度。”

杨森的侄儿第一天就丢了，如果他能咽下这口气他就不是杨森了，今天晚上睡肯定要打夜战的。大家就黑灯瞎火的瞎打吧！但愿伤亡可以少一点。

……

武胜县狮子岩，王老乱的指挥部就设在狮子岩脚下的一间庄园里，现在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老远就能听见王老乱的叫骂声。

“格老子的，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第一天就把师长给丢了？你们这样让我怎么向惠帅交待？”

王老乱真的有些着急了，让杨汉域打前锋本来就是想让他出出洋相的，可没想到洋相出到这个份上，居然生死不知了。想来杨汉域也是杨家将中的一员虎将，虽然当师长不怎么称职，可是也算征战多年，不应该就这样没了啊！这下该怎么向杨森交待呢？

想来半天，曾为前清秀才的王老乱很快想好了电文，他给一旁的文书口述道：“给惠帅的电报这样拟：杨继超（杨汉域）将军以一师之兵，敢为三军之先，一路勇往直前，身先士卒奋不顾身，以一腔热血，凛然正气与敌死斗，虽每战皆惨烈悲壮，却仍以悬殊之兵力，痛击逆党贼兵一、二十万之众，扬我川军威名与嘉陵江畔。无奈贼兵势大，寡众难敌，杨将军已与今日下午四时许，与嘉陵江畔同敌血战到底，直至最后一枪一弹，终难挽狂澜，已为国尽忠，求仁得仁矣！缵绪虽不才，愿以杨继超将军为表率，携四万虎贲之士，抱不成功则成仁之决心，与敌决战，望惠帅成全。”

口述完了报丧的电报，王老乱也没心情吃饭，赶紧着急诸将开会，布置今晚的夜战。杨汉域带来的那一个师的残部自然不能再用，王老乱就命令他们在卢副师长的指挥下去看守大军的后路。剩下三个师，以袁宝儿（袁葆初）第二师攻打太平铺，向成杰第六师攻打岩口乡，王老乱则亲率嫡系第一师攻打响水滩为杨汉域“报仇”。

指挥武胜前敌作战的国民党第七军军长李宗仁也知道杨汉域有些扎手，不过抓也抓了，总不能因为他是杨森的侄儿就放了吧？那样多伤自尊啊？再说你们川军要拼命，我们桂军就怕你们吗？

叶家山村的前敌指挥部里，李宗仁、黄旭初、夏威、张淦等广西诸将聚集一堂，也在开军事会议。

李宗仁站起身来看着众人，笑道：“明瑞今天打得好，以一个团打垮了他们一个旅又一个团，还俘虏了他们的师长杨汉域，打出了我们广西人的威风！辅文将军刚刚来电嘉奖，赏法币三万块，并且晋升明瑞为少将副师长。”说完李宗仁带头鼓掌，下面的广西兄弟也跟着使劲拍手，人家那仗打得是真好，这个嘉奖是该受的。

众人鼓掌完毕，李宗仁笑了笑，又道：“行营情报处还截获他们一份密电，那个王老乱给杨汉域发了一通悼词，还说要带着他的四万什么虎贲来找我们拼命。”

众人哄堂大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这帮广西兵头这些年所向无敌，这个眼界也越来越高，不把川军的兄弟伙放在眼里了。

“他们今晚上就要来送死了。”李宗仁冷笑道：“看来是轮不到思华将军出手他们就要变成死人咯。我现在决定改变作战计划，把十三师调上来，合川的三十五师也会很快赶到的。这样我们就有三个师打他们三个师了！明瑞你的41团调到太平铺，你来统一指挥40团和41团。洁斋（张淦），你的13师顶到响水滩，13师是我们的老部队，你可要好好打，让这帮川耗子看看咱们桂军的厉害！煦苍（夏威），你带14师师直进驻岩口，叶家山村的阵地移交给第七军军直接管。呵呵，三公里多的战线摆开两个师，我倒要看看王老乱拿什么来撞？”

“继贤。”李宗仁部署完任务，参谋长黄旭初又接着道：“你们炮兵有没有把握敲掉对方的大炮？”

“没有问题。”李文华现在是炮七团代理团长，在黄埔一期的毕业生里做到团级的是凤毛麟角，他能做到这个位置完全是罗耀国的破格提拔，他看着李宗仁和黄旭初，笑道：“职部还有一个建议。”

“说吧。”李宗仁挥挥手，示意李文华讲下去。

“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的意图，不如让我们炮兵来个先下手为强，提前轰击敌军的进攻出发线。”李文华望着两位主将，又道：“我估计今晚敌人主攻的方向应该是响水滩阵地，我们就集中炮团和13师炮营的48门山炮先轰击他们位于响水滩对面的阵地如何？”

“可以。”李宗仁微微一笑，道：“继贤的提议很好，就这么办，咱们来个先发制人，轰他们一轰。时间就定在今晚8点整。好了，大家去准备吧。散会。”

八点，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或许是这个时间正好是明月当空，天还不是很暗。王老乱也鬼使神差的选择八点为进攻发起时间。时间在等待当中慢慢的渡过，晚上八点很快就要到来了。

叶家山村的炮兵阵地上，李文华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1925年6月1日晚上7点55分。再过5分钟，由四十八门大炮组成的炮群就要对敌人的阵地发起猛烈炮击了。到时候那里可千万别是空无一人啊！上千发炮弹五、六十万法币就这样打了水漂的话，自己这个炮团代理团长差不多就该到头了吧？

时间一分分的在过，只要他一声令下，响水滩对面的川军阵地就要变成一片火海，李文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48门大炮全都上了炮弹，炮口对准了漆黑的夜空，瞄准了东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