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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蛇吞象之虞

每块砖赔两厘钱，签这样的合同对屯里还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众人瞪目结舌，觉得高红旗不是喝醉了胡说八道，就是人已经疯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高大凤甚至还想起高红旗曾从房顶跌下来摔到脑袋，以为又犯病了，伸手就往高红旗的额头上按，道：“红旗哥，你没事吧。”

“别摸了，我没疯！”高红旗走到墙上挂的那张变了颜色的地图前，道：“签合同对我们屯有两个好处。第一，县砖厂的砖只能卖给咱们，不能卖给别人，事实上咱们已形成垄断。”

高大龙道：“垄什么玩意？”这也是其它人都想知道的，纷纷支起耳朵。

“垄断！说浅白点，就是从此以后济北县只有咱们一家卖砖。”高红旗把手中的小树枝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宛然一个指挥作战的将军，“我了解过了，距咱们济北县最近的砖厂也在一百四十里以外，而且价格比咱们的还要贵上一些，用拖拉机运来十分不便。也就是说，济北县的百姓今后想要盖房，没有其它地方可以买砖，只能从咱们这里买砖。砖是咱们的，咱们说多少钱一块砖就是多少钱一块，不说多，只要把每块砖的价格提高三厘钱，还会亏本？更重要的是，每块砖提高三厘之后，涨价的不仅是县砖厂的砖，咱们厂生产的砖也都多赚三厘？诸位都是聪明人，还想不明白签了合约之后的好处？”

能赚钱当然是好事，谁也跟大团结没仇，从平常买砖人的踊跃程度来看，每块砖加上三厘的价格，还在接受的范围之内。每块砖多赚三厘钱，一千块砖就多赚三块钱，这笔帐人人会算，众人全都一喜。

王胜利脑子转的飞快，道：“既然砖能加钱往外卖，预制板也能加钱往外卖了？”

高红旗笑道：“当然，只要你能让县预制板厂把他们的预制板全卖给你。”

“我哪有大队长的本事，能让县预制板厂把预制板全卖给我。不过，”王胜利道：“那些急着用预制板的，有些早向我表示过，只要能让他们先拿到预制板，可以多掏钱。我想能不能这样，把购买预制板的人分成两类，一类急着用的，每块预制板加点钱先紧他们用。一类不急着用的，那就等几天，还以原来的价格卖。”

“这个主意不错！”俞民道，“也有许多急着用沙的愿意多掏钱先买沙，我看从明天起咱们试试。”他话音刚落，葛超道：“我们砖厂每块砖涨三厘之后，如果还是有人急着用砖，是不是也可以再涨两厘往外卖！”

高红旗没想到，仅仅半年时间不到，这些纯朴的农民竟然都学会了商人的算计，能根据市场经济的原则想问题了。微微一愣，道：“你们可以先试试，一个月后给我个具体的报告。咱们接着往下说，这第二个好处，其实也是今天让你们开会的目地。”

高眼镜不失时机的递上一杯水，高红旗喝了一口，接着道：“我揽到一个活，给县水泥厂盖六层高的大楼，一共一百八十户。大家想一想，这是多么大的一个工程，光凭咱们自有的砖厂根本生产不过来，除非把其它地方的用砖全部停了。可那些砖停不得，有许多都是交了定金的，敢停他们的砖，还不把高家屯闹个底朝天。有了县砖厂就不一样，别的不说，凭它离水泥厂两步路远的距离，咱们什么也不用干，每块砖就能赚一厘钱，要是把每块砖的价格往上提三厘钱，一块砖就能赚四厘钱，这还不是对咱们屯有好处吗”

一块砖赚四厘钱，确实对高家屯有好处，不过听说要去给水泥厂盖六层的高楼，所有人都把四厘赚头的好处抛到一边，盘算起这样的大工程能给自己的厂子带来多少好处。尤其是五个建筑小队的小队长，更是两眼放光，脑子里已开始筹划房子该怎么盖。

高红旗道：“不过有个难处我要跟大家交个底。第一，水泥厂现在没钱买建筑材料，咱们得垫资把大楼先盖起来。就是得赊给他们砖、沙、预制板等物，等大楼盖好之后，他们的款贷出来以后，再跟咱们结帐。”

建筑队盖房子，工钱都是房子盖好后才结算的，五个小队长一听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低下脑袋继续盘算房子该怎么盖。俞民、葛超、王胜利却踌躇起来，一百八十户，六层高的大楼，那得用多少沙多少砖多少预制板。他们的厂子大多都刚刚起步，帐面上没有多少资金，能不能赊得起那么多的东西。

俞民先开口说话，道：“我那沙厂倒没问题，卖了这么长时间的沙，厂子里的资金虽没多少，支付油钱还是够的。可砖厂和预制板厂不一样，两个厂子还都得欠贷款，尤其是王胜利的厂子，工人工资就不说了，生产预制板还需要钢筋水泥，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咱们屯有那么多钱买钢筋水泥吗？就算有钱买钢筋水泥，现在这两样东西可都是紧俏物资，咱能买来吗？”

高红旗中午跟苗建军吃饭，已把今后所需钢筋的事情搞定，无非多掏点钱罢了。笑道：“咱们给水泥厂盖房子还怕缺水泥吗？至于钢筋，你们不用愁，我已经有门路，算起来比从门市部买还要便宜些。”他见刘属不时朝他打量，蠕动着嘴唇似有话要说，道：“刘属，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来，说说，大家集思广益，免得到时候有什么纰漏，后悔莫及。”

刘属站起来道：“我……”高红旗抬手往下压了压，善意的一笑，道：“大家自己人，不用站，坐下来讲。”

刘属坐下去，看着高红旗充满信任的微笑，感觉有阵春风拂面而过，坐在高大龙身边的压抑以及心里的紧张全都消失不见。他两只手比划着，道：“咱们高家屯现在就像一条小蛇，水泥厂要盖的房子如同一只大象，蛇把象吞了，如果消化的了，我们当然能赚个盆满钵满，要是消化不了，咱们可就有撑死的危险。”

高红旗道：“怎么个撑死法，你具体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