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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父子

欢迎队伍，几乎是簇拥着阿尔瓦进城的。罗蒙已经订了一家大大的豪华酒店来宴请阿尔瓦。按照贵族的隆重礼节，应该是在家中的府邸宴请，贵族的府邸，可是外面的饭店再怎么豪华也比不上的。不过，虽然罗蒙拿出了几乎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美酒佳酿，但却仍旧将宴请地点设在了外面。这中间的理由，稍微用点心思，都会发现其中的蹊跷——阿尔瓦的家人，没有来！这代表着安格侯爵的一种态度，虽然有布克子爵这样地位显赫、又是艾布纳家的准亲戚来参加，但毕竟，安格侯爵府上的人没有来，至于比塔，他明显是偷偷跑来接自己弟弟的，不能算数。
因此，罗蒙子爵识趣的把在府邸中家宴的问题留给了阿尔瓦男爵自己去解决，天知道你们父子俩到底怎么一回事？不过临别的时候，罗蒙一直拉着阿尔瓦的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而且千叮咛万嘱咐地说，过两天会派人来请阿尔瓦过府一叙，届时一定不要推脱，自己的宝贝女儿本森小姐，也想当面感谢阿尔瓦的救命之恩。

比塔早就乘人多的时候偷偷溜回侯爵府了，阿尔瓦带着自己的人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觉得有些繁华散去的落寞感。今天出城来迎接的队伍都已经走了，侯爵府门口依然地有些冷清肃杀，父亲为将多年，府邸中自然弥漫着一股军威，阿尔瓦踏进家门口的那一瞬间，仿佛感觉到自己在领地上做的那么多事情，都换不回在家里地位一丝一毫的改变——自己仍旧是那个父亲不喜欢的小儿子。

这种落寞的心情一踏进侯爵府的大门，马上就被冲淡了。美丽的侯爵夫人一听到阿尔瓦回来了，就迎了出来，一把把小儿子抱在怀里哭了起来。阿尔瓦劝慰说：“没事，母亲，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侯爵夫人很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小儿子从去年毕业前在魔法学院回家度过几天假之外，侯爵夫人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了。后来在帝都外失踪的消息传来，作为母亲的这位善良女人，肝肠寸断，不知道以泪洗面了多少天。后来在艾布纳平原，母亲没有见到小儿子，看见孩子派人送来的礼物，又哭了一次，倒是二儿子比塔，偷偷地跑去流枫镇传授家传武技给弟弟，回来悄悄给母亲带来一些消息，知道一切都还安好，侯爵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听到声音，姐姐凯瑟琳也已经出来，大哥阿瑟向小弟报以友好的微笑，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同时善意地提醒说：“别哭了，母亲，父亲还在书房一直等着见弟弟呢。”倒是二哥比塔，换了身睡衣，伸了个懒腰，装作初见的样子说：“咦？小弟你已经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早晨才能到帝都的呢。”转过脸去，偷偷一脸坏笑地向阿尔瓦眨了眨眼睛。

侯爵夫人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小儿子，小声地说：“先去见你的父亲吧。他在书房等你很久了。”

阿尔瓦点了点头，又跟哥哥姐姐们打了个招呼，向父亲的书房走去。安格侯爵虽然世代武勋，但却保持了良好的阅读习惯，当然了，他看的多是历史、兵书一类的东西。

书房在侯爵府的西侧，在爵爷读书的时候，所有仆人都知道规矩，是不敢轻易去打扰的，因此比塔也就只把弟弟送到门口，也就止了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去见父亲吧。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让家里人去出城接你，可能是怕你骄傲？不过我看我弟弟，将来一定会是个为家族挣得荣誉的好汉子！”

阿尔瓦被二哥这两下拍得有点龇牙咧嘴，二哥从小手劲就大，但是知道他出于好心，也就没说什么。送走了二哥，阿尔瓦定了定神，走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安格侯爵的声音很厚重，放下手里的一本《帝国通史》，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哦，阿尔瓦，你回来了。”阿尔瓦低低地应了一声，根据自己的感觉，父亲从小就不喜欢自己，这时候自己远道从领地归来帝都，连坐都没提让坐一下，不禁有点局促。

“阿尔瓦，你在领地里经营得不错，家里人都夸奖你。也承蒙你有心，给你母亲和大哥的新婚妻子送了那么珍贵的礼物。”安格侯爵的话音仍旧是淡淡的，既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有真正褒奖的意思。阿尔瓦咧开嘴苦笑了一下，说：“那只是碰巧一些在魔法学院做的道具救了罗蒙子爵家的千金小姐，罗蒙子爵客气，我一个小孩子，要那么贵重的礼物也没有什么用处，就转送了母亲和大嫂。”

父子俩说来说去，都是绕着边缘话题，都不提“海贼”、“私军”、“捐款”和“四皇子”这几个关键的字眼。谈了一会，就没什么话可说了，毕竟从小阿尔瓦跟父亲的交流就没多少，甚至于从魔法学院回来度假的时候，阿尔瓦都觉得安格侯爵望着自己的眼神，都流露出那种淡淡的失望，甚至——有些厌恶？

“哦，是这样。”侯爵听小儿子大体地说了下自己的羊肉串连锁店和彩票点之后，脸上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毕竟因为这个小儿子，不知道有多少人逢迎拍马说“虎父无犬子”之类的话：“你坐吧，跟我说说，你这次除了进帝都来接受陛下的嘉奖之外，还有什么打算？”

阿尔瓦见父亲的态度缓和些，也终于把话带到了正题上，也不贸贸然坐下，仍是站着回话：“我是有领地的贵族，虽然地方狭小，既然是陛下宣召进帝都，遵照帝国法律，事毕之后，自然是返回领地。艾布纳平原那边的事情，父亲大人可还有什么交代么？”

安格望着这个恒静如水的小儿子，眼中忽地射出一股光芒，问：“你来帝都，没有其他事情要办？”阿尔瓦似乎愣了一下，说：“没有！或许本森家族会有兴趣跟我谈一谈合作彩票的事情，别的……父亲大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的么？”

安格侯爵似乎想从这个十几岁的小儿子身上捕捉到一丝什么异常，但最终他失望了，到了最后，他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我没有什么事情要办。你既然回家来，就多陪陪你母亲吧。明天要进宫参见陛下，你这忙了一天，又是走路，又是宴请的，也该累了，你早点下去休息吧。”

阿尔瓦答应了一声，退了出来，心里有些不太是滋味的烦恼，父子两人，似乎都有诚意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过，或许由于多年来积累下的感情罅隙，最终却成了这样的结果。两人都在试探性希望从对方的嘴里找到更深一步的相互了解的借口，但又似乎戒备心理一样地重，到最后无话可说了。

安格侯爵看着小儿子远去的背影，也有些不舒服，这个小儿子，哪里像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坚定的神情，若无其事的回答，都在刻意地回避着自己的试探，他心里应该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秘密。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了，可是他似乎并不乐意跟自己交流，魔法学院里都是拼命钻研的怪物，那么这孩子的这份世故，却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在自己的面前，他永远地保持着那份戒备感，那种感觉，似乎并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潜在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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