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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百姓苦

罗思南看到李虎窘迫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你不是活神仙嘛，赶快想办法，你是虎王，不能言而无信让人耻笑啊。
“总帅，你到后帐休息一下吧。”罗思南笑靥如花，高兴啦，“好好想想，等有主意了，再告诉我。”

李虎众目睽睽之下，哪敢说半个不字，急切间又想不出主意，正好借着罗思南的话，逃一般跑到后帐去了。他越想越气，老子供你们喝供你们吃，为了不让你们成为女真人的奴隶，老子还豁出老命和金狗决一死战，结果倒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们跳出来抢老子的腰包，打老子的脸，狗娘养的杂碎，找死啊？

李虎气得咬牙切齿啊。蕃营那几百人其实没关系，大悲奴和他们在大战结束后都拿到了丰厚的赏赐，远过一头牛的价值了，在辽东这块地方，野牛没有马值钱，所以他们提都没提牛的事。其实你真要给他们一头牛，他们反倒傻眼了，宰了吃吧，一个人吃不掉，拿去卖吧，谁要？卖给谁？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养一头牛，那还不两个都饿死了，人牛双亡。

可恨的就是这帮混饭吃的，忒无耻了，这是什么时候？你们想让义军崩溃，想让自己和四十万汉人都成为金狗的奴隶啊？

李虎不反省，反而都把责任推给了混饭吃的。这帮混饭吃的知道什么大局？他们看到你虎王声名显赫，如日中天，以为你大财了，当然要伸手向你要了？你把草民都当成你一样，有崇高理想，要干复汉大业啊？那不是笑话嘛，对他们来说，就是肚子，把肚子搞饱了就行，即使做了女真人的奴隶，他们也只能逆来顺受，除了抱怨老天不长眼以外，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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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帘掀起，从前帐走进来一个人，手上端着一杯香茗，冒着热气，显然是来给李虎奉茶的小厮。

李虎视而不见，背负双手，团团乱转，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怒气冲天啊。

“总帅，这件事你想得太复杂了。”那个小厮放下香茗，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话，“其实，这件事处理起来很简单。”

很简单？这么头痛的事很简单？

李虎转身看向那个小厮，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有些偏瘦，其貌不扬，除了一双眼睛小得离谱外，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印象。看到李虎盯着自己，那人笑了起来，这一笑，那一双眼睛几乎没有了，活脱脱就是一个瞎子。

李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掠过黄涉那张骷髅脸，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这人是不是肚子里有货啊？问问看。

“你是谁？”

“罗帅的文字机宜胡涂。”

糊涂？还有人叫糊涂？李虎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糊涂？”

胡涂知道李虎误解了，急忙躬身解释，“胡言乱语的胡，信手涂鸦的涂，下官叫胡涂，字俊杰，原来是耶律马哥的回易官。”

哦，李虎想起来了，他听罗思南说过，有关赚钱的办法就是从这个人的嘴里冒出来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既然他说很简单，那就姑且听听看。

李虎马上换上一副笑脸，伸手相邀，“我知道你，我听罗帅说过不少次了。来来，坐下坐下……你说说看，这件事如何处理？”

胡涂哪敢坐？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好不容易看到虎王，岂肯错过机会？他撩衣跪下，匆忙说了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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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南下，先有金人阻截，后有辽人挡道，困难重重，但义军除了几万军队外，还有大约四十多万汉人百姓，这个数字非常庞大。虎王仁义，不愿丢弃百姓，要带着百姓一起走，但是，一旦遇到情急情况，这些百姓马上就会乱，百姓乱了之后，很多东西就会丢弃。

这个事情李虎知道，当初随黑山军北上的时候，自己不但亲眼目睹，还亲身体验了那可怕的一幕，至今想起来，犹是心有余悸。

胡涂继续说。粮草辎重都在老营，有军队保护，问题不大，但牲畜肯定保不住。义军在龙化州缴获了几十万头牲畜，在野牛原又缴获了十几万头牲畜，这么多的牲畜义军无法照看，都是由百姓代为照顾。这些牲畜是义军的财产，不是百姓的财产，一旦遇到险情，百姓们掉头就跑，根本不会管这些牲畜。

牲畜可千万不能丢，这都是食物啊。南下到了黑山，能不能打进幽燕，目前谁都不知道，假如攻击受阻，被困在黑山一带，这些牲畜就是义军将士和几十万百姓赖以生存的口粮。丢失了牲畜，等于丢掉口粮，生存随即成为大问题。

李虎没有想过这些事，这不是他应该想的事情，而是罗思南的责任所在，但现在经胡涂一说，顿时意识到这批牲畜的重要性，这可直接关系到义军的存亡，假如在突围过程中，都让金狗或者辽狗抢去了，义军可就惨了。

胡涂看到李虎神色凝重，很得意，知道自己这番话起了作用，这样接下来的解决之策可就是晋阶之梯了，可以让自己在义军里异军突起，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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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怎样才能保住这些牲畜？很简单，把这些牲畜分给百姓，把义军的财产变成百姓的财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百姓们突然从一穷二白变成有钱人，他们对财物会珍若生命，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会不惜一切代价，就算你拿刀砍，他也绝不会放手，除非脑袋掉了，死了。

李虎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你个瞎子找死啊？这是什么狗屁主意？什么叫义军的财产？那就是我的财产，你把我的财产分了，你打草谷啊？劫富济贫啦？狗娘养的，老子看你是活腻味了。

胡涂吓了一跳。李虎那眼睛一瞪，杀气就喷出来了，怪吓人的。他急忙接着说，说话的度骤然加快了。

把牲畜分给百姓，有很多好处。先，虎王得到了百姓的拥戴，仁义之名可传遍天下，四方响应者蜂拥而至，对虎王南下打地盘，有百利而无一害。

还有，义军摆脱了两个大包袱。牲畜除了要吃要喝，要人伺侯外，还要精心养护，你把百姓当免费的苦力用，不是长久之计，也无法确保牲畜的存活，这是一个大包袱。这些牲畜不是百姓的财产，死了就死了，光百姓屁事，他们当然不会尽心了，但是，假如这些牲畜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就会像祖宗一样供着，因为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财产啊。百姓有了财产，义军还要免费供吃供喝供穿衣吗？当然不会了，我把财产都分给你了，我还要继续给你供饭，哪有这样道理？于是，义军丢掉了第二个大包袱，不用再免费给四十多万人吃喝穿了。

另外还最重要的一点，义军由此开启了生财之道。

牲畜活着就要吃，光吃草不行，冬天就没有草了，还得吃些其它东西，但草料都在我们手上，你要想养活牲畜，就得花钱买。人活着也要吃，不吃就死了。牲畜是财产，是挣钱的工具，杀了吃了，财产就没了，不能杀，那怎么办？好办啦，粮食都在我们手上，你要吃，就得花钱买。养牲畜要花钱，养人也要花钱，百姓没有钱啦，那怎么办？好办，赊欠，你要赊多少都行。那怎么还？好办，你不是有牲畜嘛，你不是有人嘛，我正好要打仗，我征调你们，折合起来算钱。但是还不够还债啊？好办，你养的羊不是要剪毛吗？剪下来给我们，这就可以抵债了。你养的牲畜不是要生小犊吗？生下来，养大了，也给我们，这也可以抵债。

总之，无论你怎么辛苦，最后都是给我们做了，你永远都是一无所有，永远欠我们一屁股债，但我们却赚了。换句话说，我们现在给你一头牛，将来我们会赚回来上百头牛，而我们却啥事不用做，就等着收钱就行了。很简单的道理，很简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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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明白了，眼睛瞪得更大了，狗娘养的东西，你他娘的吃人不吐骨头啊，你还是人吗？你还有没有人性啦？

胡涂紧张了，心儿“砰砰”乱跳，怎么了？虎王没听懂？我这主意多好啊，从你虎王到义军，再到百姓，各方都轻松获利，这主意还不好，那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李虎气啊，恨不得一拳打烂瞎子的脸，百姓苦啊，古话说得好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果然不假，就连跟着我们一起造反的百姓都苦，这天下哪有什么公理，都他娘的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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