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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左手奉经，右手持剑

在所有部族首领都热泪盈眶的向阿布丹杰道别并离开之后，大厅里就只剩下了阿布丹杰和持剑者——就连那位深得阿布丹杰宠爱的女子，也恭敬的退了出去。）
“我想请问，对于我对那些异教徒的处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在最后一个人也离开大厅后，阿布丹杰王子才再次开口。

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顿时让武士眯起了眼。皱着眉沉思了一会之后，持剑者才谨慎的开口：“真神在上，我不能反驳你的说法，就如同我不能认同你的做法——那些不愿聆听真神教诲的愚人，不应享受阳光和水。”

使持剑者吃惊的是，阿布丹杰竟然没有反驳，而是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你却放过了那些异教徒，还给予他们优厚的对待？”

对于这个问题，阿布丹杰并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谈起了另一个话题：“尊敬的持剑者，请您告诉我，您为什么被称为持剑者呢？”

这个问题几乎让持剑者昏厥过去。甚至，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因为死亡的压力过大以至于疯了：“您在开玩笑吗？我被称为持剑者，是因为我是真神之剑的统帅——我统帅着荣耀的武士、虔敬的信士、无往不利的真神之剑！”

阿布丹杰再次点头：“真神之剑只有五百人。但每一人都是最虔敬的信士和最强大的武士——他们是真神最锐利的宝剑——剑刃所向，无坚不摧。而持剑者，则是这柄宝剑的掌控者，他决定了宝剑挥向哪里——所以，尊敬的持剑者，我想请您慎重的考虑这个问题——锐利的真神之剑，该挥向谁？”

“真神的敌人——那些拜祭伪神的异教徒！”这一次，持剑者有些不耐烦了——看起来，阿布丹杰一直都在问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面对这种毫不掩盖的不耐烦，阿布丹杰丝毫也没有不满的表示，仍旧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再怎么锋利的剑，一次也只能杀死一名敌人。即便是一剑挥出砍杀了成百上千的人，这些人之中也必然有先被砍杀的和后被砍杀的，对么？”

“我知道您对这些事情很了解——尽管并不好战，但是您也是上过战场的。”快死的王子，仍旧是王子——强压着火气，持剑者用力的点点头。

“所以，难道我们不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该将剑挥向哪些敌人，以及该最先挥向哪个敌人吗？”

所以，阿布丹杰之前问了那么多毫无意义的问题，都是在为这个问题做铺垫。皱了下眉头，持剑者便叹了口气：“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还请您说明白点。”

笑着点了点头，阿布丹杰伸出一只手：“在我们的周围，有着许多异教信仰的民族。他们各自信奉拜祭各自以为是神灵的存在。西方的诺里克人，以及他们的许多盟友，都以为有一个神灵住在天上的宫殿里，监查着他们的过失，引导着他们的走向。”

“桑格尔人则认为，天上有一只大鹰。这只大鹰冷酷无情，除非那些特别得它喜爱的人，否则绝不给予帮助，但他们仍愿意依照大鹰的好恶行事——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祖先是得到大鹰的拯救才活下来的。”

“在他们东北方向的多斯人将一头巨大的白狼视为他们的祖先和神灵，尽管这只白狼只在故事里存在。那些以女人为尊的萨玛提斯人则认为大地是世界的母亲。想要聆听母亲的声音，你就得到一棵巨大无比的大树下观察落叶的脉络。还有特罗布人，他们相信大山是最强大的神灵，他们的长老们则是山神的诸多儿子的后代。至于更遥远的北方，那些在海上生活的北海人则认为自己的身上流淌着海神的儿子和风暴女神的血。”

说着，阿布丹杰怜悯的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这些可怜人所拥有的荒唐的信仰：“而在我们的东边，这些波达人，以及他们东方的几个民族则认为世界从一团永恒不灭的火中诞生，人也从火中诞生，而且死后还要回到火里。而在这一片无知土地的东南方，yīn迪那人认为整个世界都是一个神灵的梦境——如果惊醒了神灵，世界就要毁灭。在更加东方的位置，旦腾帝国的学者们普遍认为，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蛋破碎而后产生的，而人类则是一个女神用泥水造出来的。”

持剑者静静的听着。这个阿布丹杰王子是仁厚而睿智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他的博学，就不象他的仁厚和睿智那样广为人知了——他很少卖nòng自己的学问，今天却和自己讲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事情，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

“所有这些信奉伪神的异教民族，毫无疑问的，他们都不是信士，但是他们也都存在着成为信士的可能——他们被假象蒙蔽了双眼，错误的拜祭着虚假的神灵——但是当真理之光闪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当福音响彻心田的时候，他们就会拥抱真理，成为信士。这也就是我们传教讲经的用意。”

“而还有那么些人，”听到阿布丹杰王子这么说，持剑者便开口接话，“他们的心本身就是毒物。他们是聋子、瞎子，看不见也听不到。当他们开口，他们说的是谎言；当他们动手，他们行的是恶事——这些人便是真神的敌人——这也就是我们宰杀异教徒的理由。”

笑着点头，阿布丹杰所说的却是反对的话：“确实如此。但并非所有拒绝改宗的异教徒都必须予以肃清。自始至终，我都很慎重的使用‘敌人’这个词，对吗？”

严厉的瞪眼看着这个“持经者”，持剑者的身体也坐得更加直了：“你认为那些异教徒不是敌人？”

面对明显的敌意，王子也认真的坐直了身体，毫不畏缩的和持剑者对视：“对。桑格尔人、特罗布人、萨玛提斯人、多斯人、北海人，还包括这些波达人，以及他们更东方的一些民族，我不认为他们眼下是敌人——因为他们不配。”

“另外还有更加遥远的东方的yīn迪那人和旦腾人，我也不认为他们眼下是敌人——因为他们离得太远。”

对于后一个说法，持剑者没费什么劲就接受了。然而对前一个说法，则不那么容易：“您既然这么认为，一定有您的理由？”

“实力。”毫不迟疑的回答了持剑者的问题，看到对方仍旧疑惑的看着自己，阿布丹杰就耐心的解释起来，“我所说的那五个民族，可能还要包括萨督卡人和萨耶人，这些民族里，人口稀少的不过五六万人，人口众多的也只是接近二十万人。”

“这就意味着，即便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所能够出动的军队少的也只有一两万，多的也不过**万。”说着，阿布丹杰笑了起来，“这种程度的力量，即便是以我的实力，如果不顾损伤的进攻，也可以取胜。更别提我的几个哥哥，甚至整个帝国了。”

“对于这些异教民族，即便以十名信士的性命换取他们一条性命，我们也能轻易的使他们彻底的消失，而自身仍有余力再战——这就是我们和他们实力上的差别——犹如雄狮与绵羊的差别。难道您认为，一只绵羊也有资格做雄狮的敌人吗？”

深表同意的点点头，持剑者再次开口：“您说得很有道理。但即便如此，我也看不出我们有和他们和平相处的必要——难道雄狮还需要担心绵羊的反抗？”

“我们还有真正的敌人。”

“您是说诺里克人？”这下，持剑者恍然大悟，“我们应当先集中力量对付诺里克人？”

然而，阿布丹杰王子却笑着摇了摇头：“严格的说，诺里克人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敌人——他们虽然强大，但却太过富裕——人们的生活富足，就不愿踏上战场，结果就是虽然他们和我们一样有数百万人口，甚至比我们还要多些，他们却很难集合起象我们这样强大的军队。而且诺里克人要温和得多，如果我们不主动攻击他们，他们也不会出力反击。真正使我感到担忧的是另外一群人——那些躲在诺里克人身后的，天主的信徒。”

“他们拥有几十个国家，数百万人口。他们狂热激进，勇于征战。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有诺里克人作为屏障，可以安然躲在诺里克人之后——如果我们得势，他们就躲起来；如果我们失势，他们就立即凶狠的跳出来攻击我们；即便我们倾尽全力消灭了诺里克人，也势必面临他们的疯狂反扑，而且是在我们最虚弱的时候——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

听到阿布丹杰形容那些更遥远的天主信徒，持剑者也皱起了眉头：“我们该如何应对，您一定已经有了计划？”

“拉拢那些小的异教民族——他们比我们离那些敌人更近，也同样有着对抗他们的需要。和诺里克人保持和平——那些真正的敌人如果不能绕过诺里克人来攻击我们，就会对诺里克人下手。最后，我们还要尽管的巩固在东方的统治——如果我们的实力增长比敌人快，那么我们就可以期待在未来，当诺里克人因为他们的‘同宗教友’的捣luàn而衰落下去的时候，我们能够掌握足够的实力，一举歼灭所有敌人。”

阿布丹杰说完之后，持剑者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之后，这名桀骜不驯的武士站起身，绕过面前的桌子，走到阿布丹杰的面前，抽出腰间的宝剑，跪下，将剑捧给王子：“我认为您才是真正合适的持剑者。”

皱了下眉，王子直视着武士：“即便是现在？”

“即便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