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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啼笑因缘

第十二章啼笑因缘
清河府最最神秘，也是最古老的院落——老院里，被清空出一片空地来。按照远方贵客、即将入赘进清河府的碧水寒潭兽身形，量身打造的一座造型新颖别致的屋舍。顶端高高，有些像尖塔，没有窗户，前后只有两扇大门，刷上了红漆。

阿碧除了第一天、第二天被闻声而来的清河子弟参观一遍外，就一直住在这里，二十多个心细、忠诚的小厮、婢女轮番照顾，饿了有美味可口的饭菜吃，渴了，特地从山中送来清澈的泉水放到它嘴角，还有专人为它洗澡、梳理鬃毛，简直是帝王级的享受。

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情况下，加上它的超大大胃口，一个月后不可遏止的，吹气似地长胖了

而静儿无缘看到这个过程。

她回到清河府后，很少有机会与阿碧碰面——大概是忌惮她跟阿碧的交情吧，有意无意隔离她们。

其实静儿对成年期的阿碧还真没野心，只想着尽快生小麒麟，然后带着仙云宗未来的神兽走人。哪知一个简单“婚礼”，被浩浩荡荡近千人翻古典、制定礼仪，吵吵闹闹的，一个月还没准备完毕

她等得，实在受不了了

雌兽火麒麟最会喷火，盖“鸳鸯戏水”还是“花开富贵”的红盖头，有差吗？最后不都得化为灰烬想不通为争夺绣盖头的权利，也能挣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

还有，上花岛，大家不都是从灵植梯上？居然有人想玩花样，摆出几个造型pose，以做纪念搞毛啊上个梯子就得花两个时辰？累不累啊

至于贺词的时候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静儿真得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别人却还是振振有辞——要整齐啊

总之，静儿不理解，清河人的慎重、紧张、兴奋，她仿佛独立在外，观看一场完全不喜欢的电影，自始自终置身于外，投不下一点感情。

这次好容易来见阿碧，她就一个打算，希望阿碧出面尽快解决它的“婚姻大事”，赶快步入围城

哪里晓得……

“你、你、你，你怎么长这么胖了？”

见面之后，静儿惊诧得都结巴了。

跟随在姐姐后面，异常兴奋、眼中发光的小贞，抓着静儿的手臂，“姐，它就是吗？碧水寒潭兽？哇，好壮实哦”

壮实？

静儿的嘴角抽抽，天地异种、瑞兽麒麟，不用健硕的身材、流畅的线条形容，居然套上“壮实”的形容词，这叫人情何以堪？要是未来的小麒麟也这么个性子、身材，仙云宗还有指望啊

阿碧比起一月之前，至少胖了三圈，圆滚滚的肚皮且不说，下巴居然变成双层脸上的鳞片异常光滑，好似被多余的肉肉撑起来。大大的琥珀眼，眼帘眼窝的地方厚了不少，看起来就像被拥挤着变了形状。

不知是否错觉，静儿觉得阿碧没以前精神了，似乎某种东西从它身上溜走了。

怎么回事？

明明成亲在即，是它最盼望的事情啊，怎么会无精打采呢？

“你……怎么了？”

阿碧懒洋洋的喷了一个响鼻，抬了抬眼帘，“哦，是你啊稀客呀我这里一天要来十几波客人，不停的恭维我、夸赞我。我还以为你也要来几回——没想到今天才到”

静儿没理会话中的讥诮之意，而是蹙着眉，疑惑为何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你病了？”

“你才病了呢你一家上下都病了老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看到没有，那边都是照顾我的人。我在这边大声叫一声，保证隔壁十几个老头子全部过来？你信不信？”

“信。但是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到底怎么了？”

阿碧挺着腹部的摇晃赘肉站起来，瞪着静儿，半响，它自己先退下来，叹气道，

“我跟你这小丫头置气做？老了，真是老了”

摇头晃脑，一字不发了。

越是如此说，静儿越是不安，忍不住关心的把手放在阿碧的额头上，却被一口冰凉的吐息阻止。

“哼，其实跟你也有关系，要不是你硬逼着老子来对头地界，老子能像现在这样整日被围观么？唉，大势已去，曾经的风华绝代呀都一去不复返了”

小贞捂着嘴，呵呵直笑。

“姐，我知道了它这是在抱怨呢毕竟对青云门有千年的感情嘛，现在要对以前的敌人低头，让它心情不爽”

“这样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静儿疑惑的挑眉，她觉得阿碧常年呆在人群中，早该习惯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后悔无用与其后悔，不如面对现实，向前看毕竟，对它而言娶亲生子，繁衍子嗣比都重要。

“哼”阿碧不屑的瞟了一眼小贞，“你是小丫头的妹妹？那就是小小丫头，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乱说。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爽了？我就是太高兴了高兴以后再也没有忧愁，过我生儿育女的快活日子这种幸福，盼了一千年才盼到”

静儿忽略话中嘲笑的语气，心中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

阿碧……这是失去生活的信念啊

它在青云门再怎么受到不公，可一股不甘不忿的气撑着它，再难再苦，也能忍受。可现在呢，老婆稳稳的在花岛上等着它呢，跑又跑不掉，未来的日子平淡如水，没有仇敌、没有烦恼。

对普通人来说，是天大的幸福对一辈子都青云门以守护为职责的碧水寒潭兽来说，等于没了自身价值这才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静儿想起前世曾听父母说过，好多在岗的老一辈精神奕奕，一旦退休在家，毛病都出来了，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可叹，自己没有好口才，说大道理阿碧也未必听得进去。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有了

静儿粉嫩的唇角一弯，露出清丽绝俗的笑容，回眸冲小贞道，“快别乱说。阿碧是人？心胸宽广才不跟你计较。你看它现在，吃了睡、睡了吃，跟猪一样，多快活。有多少人想都想不到。”

猪？

小贞闪着惊讶的眼睛，故意瞄了一眼阿碧肥嘟嘟的肚子，捂着嘴呵呵的抖动肩膀。

“……再说，小红那么秀气，阿碧现在就等着做新郎了，洞房花烛呀，这种幸福更是你体会不到的呢”

小贞不懂姐姐要做，但姐妹默契，她很顺从的表示自己“狭隘无知”，请求原谅。

道歉之后，阿碧又喷了两口气，翻了个白眼，这回竟是连眼皮也懒得睁了。

静儿笑了，靠近阿碧道，“不过，未来也不轻松呀小红你还没见过吧——这里订婚的男女都不准见面的。小红的性子，呃，有点难缠。幸亏我未来老公在，不然哪能让它老老实实备嫁？”

“唉，我未来老公那个人……没出众优点，也就是比普通帅点。倒是很会哄人，我跟他辩论，从来没赢过，不知不觉就掉进他的陷阱中。唔，相信以他的口才，这些天一定能让小红明白婚礼的大致流程，全部配合给所有人一个完美的、盛大的、没有缺憾的婚礼”

表面是真心的安慰，可话中的意思……

阿碧即刻站起来，脖颈的鬃毛都竖起来，显得威风凛凛。

“？老子的老婆身边，还有别的……年轻男人？”

“这你不知道吗？清河府的规矩是，未嫁女身边要有娘家人陪伴，直到洞房之前。本来，是应该同性的，但你们的天性……”

静儿适宜的展示出惊讶。

阿碧自然知道，就似它喜欢美丽的静儿一样，那小红，为不能喜欢英俊的男人？尤其是它还在幼生期，心智纯白，要是被骗了？

只是这么一想，它危机感顿生，只觉这些天来看望自己的那些臭小子们，都是混蛋早知道应该好生教训一顿

小贞多么机警？立刻表情天真的掰着手指头数，“姐，你说的是陪在小红身边的帅哥吗？矮油，这个位置吵得天翻地覆啊有人说要十二个，也有人十二个太多，八个就够了最后还是老爷子拍板，定下六个把清河府所有未婚男子拉到小红身边，看小红对谁善意最大，就选择谁嚯嚯，选了花灿呢不愧是风花雪月啊美貌无双、势不可挡”

阿碧听了，身躯微微一晃，简直被气疯了鼻息间都是浓重的吐息，乌鸦鸦的蹄子把青砖地面都刨出一个坑来。

早该猜到的

清河府众人发现它喜欢美女，这段时日臭烘烘的小厮几乎不见踪影，全都是二八年华、体带香气、相貌端庄、温柔甜美的小侍女来伺候它既然能这么对它，自然也会这么对小红了

一想到小红的身边围绕着几个俊美非凡的世家子弟——风花雪月？那就是跟晏冰差不多的？平心而论，能跟晏冰齐名的人，必定长得不差，可再怎么英俊的男人，讨厌啊讨厌

小红要是被迷惑了……

呜不可以

阿碧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扬着脖子吼叫连连。

果然，在老院居住了清河府十多个辈分极高、发须皆白的老家伙，齐齐奔来，看是怎么一回事。见静儿在，还以为是静儿惹怒了碧水寒潭兽了呢，那知道阿碧一张口，就是逼婚。

“快，要立刻成亲”

“这个？神兽大人，婚礼还在筹备中。昨天跟您说半年之后，不是同意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半年？”

阿碧呼呼的喘着气，那几个臭小子还要跟他老婆相处半年？天，杀了他也不行

“我等不了了明天？不，今天，今天就要成亲”

迫不及待的新郎吵闹不停，好说歹说，才同意三天后，立刻成婚

但私底下，静儿与阿碧达成协议，她帮它看住那几个“臭小子”，尤其是她口中的“未来老公”，而它呢，则负责婚后尽快剩下小麒麟

两全其美的双赢啊

静儿满意的离开了老院。

小贞看到姐姐的模样，抿嘴儿直笑。

只是想到唐煜的时候，微微不爽——哼，唐煜现在是“夫君第一候选”，那也是候选她早晚要把这个候选去掉，让他远离姐姐

……

花岛上。

不同于阿碧的联想，负责上来陪伴小红的六大公子，其实这段日子过得很无聊。不能离开半步，不能去花岛其他地方探险，吃用也不比在家族精致，都是简单之物。

小红又不是阿碧，有千年的内涵，它就像个无知、单纯、性格暴躁的孩子，开心不少开心一点儿也不知收敛，动不动就喷火的结果就是，大多数人都不敢太过靠近。

哪怕想套近乎的。

可怜被选中的人，有云鹏的堂兄云翼，这位是高大威猛型；灵犀，这是相貌皎好若女，绝美魅惑型；闻人世家的贤良公子，这是儒雅气质型；上官世家的君羡公子，这是清高优雅型；唯一凭借容貌上位的花灿，这是性感无敌型；以及被迫上来，小红最有好感的唐煜，这是冷漠腹黑型。

六个各具风姿的大帅哥陪伴，小红觉得很养眼，心情也非常高兴。

虽然，它对语言的理解能力懵懵懂懂，丝毫不知道“成亲”是意思？更加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被提上日程。之后，陪伴它的不再是养眼帅哥，而是年长它不知多少辈分的……阿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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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彬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青云老祖无视。他的心情很低落，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难道他不够忠心吗？如果老祖让徐师兄回来，他绝对不会嫉贤妒能宗门已经失去了神兽大人，再也经不起任何震动了

心中不安之下，待要去问掌门杨萍溪，忽然有人趁乱塞给他一张纸条。他疑惑着，按着纸条上所说到了地方，却被迷昏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处阴暗的洞穴中。

“这里是？”

“你醒了？”老祖苍老的声音顺着呼呼的风声，一下子惊醒马彬武浑浑噩噩的脑袋。

“老祖？”

翻起身，立刻就跪下了。

虽不知老祖为何用这种手段秘密见他，但只要是老祖的命令，不管多艰难他一定会完成

“你心中怨么？我叫子峰回来？”

“弟子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有？”

“弟子不敢有，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生出那种心思徐师兄是众师兄弟中才智威望最高，比我强上百倍，若有他回来，对师门大大有益弟子虽然愚昧，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哈哈好好天不绝我，才能在此大祸临头之际，遇到如此忠诚的弟子，起来吧”

马彬武激动的站起来，声音犹自带着一丝颤抖，“弟子当不起。”

“你当得起”

青萍从幽暗的洞穴中缓缓走来，表情有些沧桑，

“刚刚，你一定奇怪我为那么对你吧……唉，这也是无奈之举。青云门倾覆之祸，就在眼前……我活着尚且无忧，可我一旦……唉，你准备一下，这两日就离开青云山。”

“？老祖？您让弟子离开青云山？不，万万不可存亡之际，弟子怎能独自离开？”

“糊涂慷慨赴死，不过一时；而忍辱偷生的活下去，才是艰难。你离开后，先隐藏起来，无论发生都不要出现等待合适实际，择优秀弟子把青云门的典籍传承下去，若机缘到了，或许能重建师门这条路，万般艰辛，要忍人不能忍，除了你，还能上哪儿去找可以承担这种重任的弟子？”

“这才是真正的忠于师门”

马彬武被当头棒喝，醒悟过来。

他不愿意离开养育他二十八年的宗门，可老祖说得对，他未来的责任更大老祖是相信自己，才让自己离开——这不是抛下师门独自逃生，而为了给师门传承薪火

恭敬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马彬武含泪依依不舍的去了。

就在它走后不久，洞穴中风儿冷冽的吹着，吹得寒气四溢，淡灰色的雾气中，又出现一人。

准确是说，是已然变成“妖”的晏冰。

“你总是用这种手段，让人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语气没有任何恭敬了。

亲眼看到马彬武刚刚由不情愿、内心排斥，到转为“深明大义”的接受，为自己受得苦感到“光荣”，这个过程，大概就是青云老祖这么多年让所有弟子对他忠贞不二的原因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太会欺骗人了

已经到了把自己任何私欲和作为，信手拈来的进行包装，好似给见不得的阴险计谋都穿上一层华丽的衣服，至少外表上看，“忍辱负重”“深有苦衷”，那么多的不得已，让人情不自禁站在他的立场上。

比如，出卖他给绿赢，再比如，默许青云门对他父亲、祖父的欺辱……

明明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却使得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大义灭亲”“为天下安危”好一个肆意践踏别人生命荣辱、自私自利的老人

“人人都说你是‘仙葭第一高手’，我觉得么第一高手未必，但这第一口才，除了那您还有谁合适？”

青云老祖并没有动怒，缓缓的靠近他在世间唯一的血脉，袖摆被徐徐的风吹得飘起来，隐约可见苍白的手掌，渐渐蜷起，化为利爪状。

“你来了。”

“你果然来了。”

他深深的叹息一声，“原以为你不会来……那计划就不用了。”

晏冰顿时一惊，“计划？”说罢连连退后。

退后的太迟了。

原以为老祖看在他是唯一血脉的份上，不会对他下狠手——独自出来，想看看青云门现在如何了，哪里知道，老祖大限快到，精神理性不能用常理形容

自己都快死了，哪顾得其他？

晏冰只反抗了两个呼吸，就被自己的曾祖困住，四肢用一种莫名材质的绳索捆住，动弹不得。

“唔，有了你，不怕绿赢不会帮我。”

“延寿大阵……至少能帮我延长十年寿命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十年，也够了……”

晏冰听得老祖欲利用他，逼得绿赢逆天行事，心中那点残余的侥幸也没了，消失得彻彻底底。

“你杀了我吧……”

撕心裂肺的叫吼声震响整个洞穴，“若我得自由，定要覆灭青云，杀尽青云弟子……”

老祖暴怒，对青云有敌意的人太多了

可是覆灭青云的人，绝对不能是自己的血脉，绝对不能

一掌击昏了晏冰，青萍上人的脸色铁青铁青……

……

花岛上，千年一回的新婚大礼，聚集了清河府所有重要人物，只除了云鹏。甚至为了陪衬，其他世家也把早就定亲的自家子女，婚事一并办了——日后提起，是跟碧水寒潭兽一日成婚，多么有意义？

婚礼那天，阿碧穿红着绿，喷着热气死死盯着小红身边的一众帅哥，面孔一个个记下来，准备日后报复，哼，反正它定居在这了，不怕没机会除了静儿与小贞，外人也不知它的心情，欢喜无比的引导它祭拜天地、送入洞房。

整整一日后，闹剧结束了。

静儿松了口气，终于见到阿碧成婚了接下来，就是听好消息了。

再带下来也无益，云鹏挽留留不住，只得命人备了马车，送静儿回闻笛庄——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马车轱辘轱辘的转着，小贞一手挑开窗帘，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姐，你打算怎么做？”

静儿闭目养神，许久才发出低低的声音，“看情况吧”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梁冰云。

驱逐出师门吗？那这些年来付出这么多的心力，算？都白费了？

再找一个，也未必如她呢。

对了，要问清楚到底是原因……

与此同时，第二人格的云鹏站在端木府的祖祠前，对着祖父、众位伯父道，

“碧水寒潭兽定居清河府，不用多说此时的声誉与人望了。我觉得，现在是好时机……”

“南宫玉曾经暗害静儿，正好趁这个机会，问责南宫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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