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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叔叔

一袭红衣，腰间一只雪白的骨笛，出现在对岸的身影正是白雨绸。
白雨绸款款而行，脚下踏着海棠花瓣，一头乌黑长发迎风飘动。当她行至小溪旁便止步而立，一脸笑意的看着庄远和绿衣，似乎也不打算跨过溪水。三人就这样相对而望。

“真是天道无常啊！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君之位，师娘却不过化形之时就成就仙君”白雨绸一脸笑意的说道，却对绿衣口称师娘。

庄远一脸平静的看着白雨绸，而绿衣也没表现出任何波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白雨绸的话。

“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想必徒儿又是来为师傅解答疑惑的吧？”

庄远突然一笑，言语之中似乎他已经知道了白雨绸的来意。

“解答这些疑惑之前请师傅随我去一个地方！”白雨绸一边说着，又向庄远走近一步，而这一步走出，她已经站在了流动的溪水上。

白雨绸脚底轻轻踏在水面上，却连鞋子都没打湿，而眼眸之中那黑色瞳孔突然变得半黑半白。庄远也注视着白雨绸的眼眸，此刻他突然觉得空间一变。

“嗯？这是什么地方”

庄远独自一人站在一处如同星空的地方，脚下一个半黑半百的圆圈缓缓的旋转着。那圆圈黑白部分首尾相接，如同一黑一白两条鱼口尾相接的围在一起。而这图形正是修道之人最常见的太极图。

“师傅，这是徒儿模拟出来的宇宙全貌，师傅请仔细观看”白雨绸的声音在庄远脑海中响起，却不知她此刻在什么地方。只是她声音响起的同时，那太极图转动的更快了。而庄远眼中的太极图也发生着巨大变化！

庄远凝神注视着太极图，忽然那黑白世界中仿佛衍生出无数空间。庄远看到，那黑白部分完全是又一个个黑白小点组成。而每一个黑白小点都是一个世界，再仔细看下去，每个小点又是由更加细微的小点组成。无数生灵就生活在这些世界之中。

白色的世界正是仙道世界，黑色的世界就是魔族世界。而黑白两色首尾相接的地方，庄远还能看到，无数的仙魔两界不停的战斗着，许多世界在这些战争中泯灭。每时每刻，这一黑一白两条鱼都不停的咬着对方的尾巴，而仙魔两界那些不停泯灭的世界仿佛正是推动着世界运转的动力。因为一旦一方停止吞噬另一方，那么整个黑白世界平衡就会被打破。这种结果只会使得一方彻底消失！

看着不停转动的太极，却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平衡。庄远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他也瞬间明白了乾光世界那场仙魔大战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果。而那两具天仙分身更可能是两界高层用来监视那场战争的。因为最后只剩下庄远和尸魔两人，正好两人又是一仙一魔达成了平衡，两界高层也就没有继续关注那场战争。

“师傅现在猜到了天道是谁了吗？”

白雨绸的声音恰到时候的响起，仿佛她能感受到庄远心中所想一般。

“天道至公…原来是这个意思！”庄远喃喃自语的说道，他又想起了白芷的那句天道至公。

庄远话音一落，人再次回到小溪旁。溪水流淌，海棠花落，一切都没有变化！

“上一次天人五衰的力量即将耗尽。这一次天人五衰，仙尊之下将无一幸免！”

白雨绸依旧站立在溪水之中，突然开口说道。

“第十仙尊和第十魔神正是陨落于上一次天人五衰吧？”庄远接口问到。

见到白雨绸展示出的宇宙全貌，庄远顿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天道虽然无休无止的运转，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庞大的力量来补充自身。而天人五衰也就此孕育而生。

“看来师傅已经明白了很多。宇宙诞生之初，本来是没有仙尊和魔神存在的。那也是这个宇宙最为混乱的一段时期。随后便迎来了第一次天人五衰，这时仙魔两道各自有十个杰出人物脱颖而出。他们成为代表天道的存在，共同维护着仙魔两道的平衡。第二次天人五衰时，仙魔两道各自陨落一名仙尊魔神和无数天仙天魔。”

白雨绸将一段鲜为人知的隐秘娓娓道来。但是她说完前两次天人五衰后便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郑重的看着庄远。

“就由为师来说说这一次的天人五衰吧！”

庄远自嘲一笑，似乎看透了白雨绸的心思。

“仙尊魔神各陨其一，虽然依旧保持着平衡，但是天道也因此不全。所以这一次将会是破而后立，重塑宇宙的一次。仙尊以下无一幸免！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诞生新的第十仙尊和魔神，补全天道！”

庄远也细细道来，说到补全天道之时，突然，他话锋一转，并且大有深意的看着白雨绸继续说道

“仙尊魔神虽然至高无上，乃是天道化身。但是它们毫无感情，失去一切，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徒儿觉得，这样的存在是可悲还是可怜？”

被庄远突然一问，白雨绸也是一笑，随后叹息一声。

“师傅说的不错，那些仙君和天魔帝，他们穷尽一生都在寻找和培养能够成为仙尊魔神的人。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愿意自己成为仙尊魔神！”

“所以他们选中了我，连你也如此是吧？”

庄远淡淡一笑，虽然被人算计，但好像并不生气的样子。

“不！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朱天仙尊留下来帮助师傅的，我的使命就是算计天道….”

白雨绸坦然的看着庄远，目光不闪不避，透着一股坚定。

“她真是一个不寻常的人，真想见她一见。可惜…可惜….”

一直站在庄远身旁的绿衣突然开口说道。她这话却是对着白雨绸说出，那个口中的她指的正是成为朱天仙尊前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儒生！

绿衣此言一出，白雨绸顿时一脸欣喜，同时眉间那点璀璨的光华再次浮现，一袭红衣也瞬间变成一身青衫。一条儒巾将漆黑长发束于头顶！

白雨绸身形一变，以那儒生形象再次出现在庄远和绿衣面前。此刻她整个人气息也为之一变，一双如秋水的眼眸，满含怜悯之情。

“她在成就仙尊的前一刻就算到了这一次天人五衰。当时她也可以放弃仙尊之位，只是如果那样的话，第一次天人五衰便无法顺利渡过，那样死去的就不止她一人，而是这整个宇宙间的亿万苍生！”

白雨绸回忆般的说道，准确的说，她此刻已经变成那个无数岁月前成为朱天仙尊的传奇女子！

“师傅每次施展苍生社稷术的时候，可知道那祭坛上的生灵是在参拜何人？”白雨绸继续问道。

“我承认，每一个成为仙尊的人都值得尊敬。包括已经陨落的第十仙尊！”

庄远知道白雨绸说的就是第十仙尊，而苍生社稷术正是第十仙尊成就仙尊之前所创立的。虽然庄远不知道第十仙尊生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一个能够承受亿万生灵膜拜的存在，毫无疑问是值得尊敬的！

“徒儿留下此物，一切全凭师傅自己决断。”

白雨绸说话的时候，眉心那点璀璨的光华飞出，径直的飘到庄远身前。

“师傅，徒儿走了….”

那点光华飞出，白雨绸身体突然散成点点灵光，而后灵光一点点消散，她的整个身体也一点点消失！

庄远知道白雨绸所谓的‘走了’代表着她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以后也永远不可能再出现。此刻庄远眼中竟不由的浮现出太华山上，那个一袭红衣站在雪地中吹奏骨笛的女子！

小溪对岸，那最后一点灵光消散，一只雪白的骨笛悬浮在溪水上。绿衣抬起右手，对着虚空一抓，那骨笛便‘嗖’的一下落到绿衣手中。

“绿衣，你怕吗？万一我们失败了，就永生永世无法相见了！”

庄远望着对岸的海棠说道，也不去看绿衣。

“不这样做，天人五衰之下，你我依旧永世无法相见。何况我相信叔叔的决断！”

绿衣却转身看向庄远，而她那空洞的眼神中竟第一次闪现出柔情!

“叔叔？你为何会叫我叔叔？”

庄远有些错愕的看向绿衣。如今绿衣终于恢复正常了，可却偏偏叫自己叔叔！

“小木叶一直叫你叔叔，他说你是他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你也是我最亲近的人！”

绿衣开口答道，原来她只记得人界牛头山上，木叶一直管庄远叫叔叔，那时候她就以为对最亲近的人应该叫叔叔…

庄远闻言哑然一笑。此刻他也不去纠缠这些称呼，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叔叔，是在想白衣姑姑吗？我们也是该去见她们最后一面了”

绿衣见庄远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开口问道。在她心里，只记得当年木叶叫自己姑姑，所以她也就称呼白衣为姑姑！

“白衣….是啊！是该再见她们一面”

庄远叹息一声，脑海中也浮现出那个总是默默看着自己的女子。庄远运转法力，就准备和绿衣一起回到灵界太华山。

“叔叔，等一下！”

绿衣突然说道，同时取下腰间那面养魂木雕刻的恶鬼木牌。

“这个东西该还给他了！”

绿衣嫣然一笑，但是那眼眸中依然没有什么神采。这一笑之下，却是说不出的怪异！绿衣将恶鬼木牌对着前方一抛，木牌划过海棠花瓣，突然一下消失不见！

一个普通的低等世界中，人们过着平凡而普通的生活。所谓仙人、妖魔、不过是传说中的事物。老槐树下，一个身穿布衣的少年，正静静的听着一位老人讲着仙人的故事。突然，天空之中一道乌黑的光华划过，光华无声无息的落到少年身旁，显出一个恶鬼雕刻的木牌！

这少年除了穿着不同以外，长得竟和李菩提一模一样！

老人毫无察觉的继续讲着故事，只是那少年轻轻捡起木牌，将它揣入怀中，继续听着老人的故事。

夕阳西下，老人也讲的疲倦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回院中。老槐树下，少年拿出恶鬼木牌，双眼凝望着天空。许久之后才叹息一声说道：“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

短短一句话，声音却苍老异常，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完全不像一个少年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