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为了寻找工作,为了生活,我曾经去过那塞外人烟稀少、荒凉而又浩瀚的沙漠,它能容下这世间所有的冷漠。
――笔者
第一节
我在西安走投无路的时候,听说住在莲湖公园西面张连大伯家中来了一位远道的客人――他是在六零年老家(闹饥荒的时候,孤单一人由安徽亳县跑到内蒙茫茫沙海中,后来在乌达矿物局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那一干就是四年。
那里虽然偏远艰苦,但收入十分丰厚。每月可拿上八十多块钱,这在老家相当于一个县长的工资,就是在西安也是一个普通工人每月收入的两倍。他这次回乡探亲,并把老婆带来一道返回内蒙,途中在西安休息两天,顺便看看老乡。
我得知这一消息,急忙前去向他打听寻找工作的事。
来到张大伯家见了这位李大哥,他三十出头,高高的个子,人稍瘦,但很精神,善于言谈。当我问他回去后能否帮我找一份工作?不知是当着老乡的面不便推辞,还是他为人直爽,他马上回答道:
“内蒙地广人稀,尤其矿区非常需要人到那工作。”他并且给我留下了联系地址。
这一消息对于我一个即将要困死沉没在西安茫茫人海中的浪子来说,确实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喜出望外,再三向他道谢。
回来后,我向姑母、姑父说明了此事,并告诉他们打算到内蒙去碰碰运气!可是他们并不同意。
西安虽好,但我的户口迁来两个月了都不能报上,既找不到工作,又不供应口粮,在此如何生活?内蒙虽然偏远,条件艰苦,但只要能找到工作,再苦也能活命,哪处青山没柴烧?哪里黄土不埋人?
他们二人听了非常无奈,也只好由我而去.
半月后,于1963年3月25日的傍晚,我怀揣户口,背着由亳县来时所带的简单行装,孤身一人由西安上车先去兰州,然后再由兰州转乘开往包头的火车,沿着铺设在茫茫大漠中的包兰线,开始了我“走西口”的艰难人生旅程……过了宝鸡,直至天水,渭河两边峰峦叠障,郁郁葱葱,山高路回,渭水潺潺,宛如仙境,列车出入大山隧道,恰似一条巨蟒游弋在云雾弥漫的林海中……
然而,火车由兰州越过黄河,过了白银(市)驶出甘肃境地,便来到了宁夏沙坡头,进入了千里茫茫的大漠区(位于腾格里大沙漠),列车在这里像一条长蛇缓慢地在沙漠中爬行。
铁路两侧沙丘起伏绵延不断,上面用稻草布成方格作为沙障和植物相结合的固沙方法来防治沙害,以保铁路正常运行。
这里人烟稀少,分外荒凉!火车行驶几十分钟也见不上一个村庄,唯有道边几间孤零零的砖房小站。
一望无际的大漠上,我只看到了几峰慢慢悠悠走动的骆驼……,并没有看见什么“塞上江南”的风光,下午倒是欣赏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列车行至银川已是夜晚,我仅看到一些闪烁的灯光。
过了中宁,火车沿着黄河,顺着贺兰山几乎正北运行,驶过石嘴山很快就进入了内蒙境内,此处就出现了鸟儿也不飞,兔子也不跑,干旱荒凉的乌兰布和大沙漠,乌达矿区就在这里。它隶属于乌海,距包头市已经不远只有几站路了。
乌达矿物局实质上就是一个管理几个煤矿的部门。它处于贺兰山北边,深入大漠之中。
荒漠上的乌达车站,又分出了一条支线通往矿区,由此运进物资,从里运出原煤。
3月26日下午,我由兰州上车几乎经过两天两夜的行驶,才来到这塞外乌兰布和大沙漠。当我疲惫地走出小站,朝着一个沙丘走去的时候,顿时感到此处异常荒凉!这里既没有树,也没有草,连一只鸟儿都见不上,我回过头来再看下面的乌达小站,好像天上掉到沙漠中孤零零的一块“陨石”……
此时我辨不清方向,分不出东西南北。在这天苍苍,野茫茫的沙海中,我又向谁去问路?如果再盲目地乱走,不是被渴死,就是被饿死,若是到了夜晚我又上哪里去住宿?这时我想到了狼群,想到了毒蛇,又想起了荒漠中的幽灵。在这荒凉的沙丘上,我已是六神无主了。
我只好又转回小站。
这时从站里出来一个工人师傅,我急忙上前询问:
“请问师傅去乌达矿物局怎么走?”
他有些诧异地问:“你从哪里来?”
“西安。”
“你找谁?”
“我找在那工作的一位老乡。”
他用手一指“看到了吗?那个道叉上停的几节车皮,过一会就是到矿上去的。”
我向他道了谢,背上行李跨过几道铁轨就爬上了那节“闷罐子”车厢里,此时上面已经坐了几个人。
过了不大一会,果然由站里驶出一辆机车挂上这几节车皮,有气无力地爬过沙梁,向北朝着矿区驶去。
半个多小时后,火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位像是采煤的工人师傅告诉我:“你要找的货站就在这里。”
我拿上东西,慌忙从车上跳下来,火车又继续向矿上驶去。
所谓货站――实际上就是建在酷似一个塬的沙包上的露天库。在铁道一旁堆放着一些圆木、方木、沙木条、角铁、钢筋等煤矿井下所用的物资。
此时在不远处就有人干活,他们在搬运木头。四个人抬着一根粗大的圆木,迈着沉重地脚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嗨哟……嗨哟”的号子。
打那边走过来一个工人,我上前问他:
“请问李应成是不是在这里工作?”
他用手一指说:“就在那边干活。”并帮我喊道:
“李应成!有人找你。”
从人堆里走过来一个身穿工作服,搭着垫肩的高个子男子,向这边走来,边走边问:“哪个找我?”,当他走近时我才认出,赶紧上前喊道:
“李哥我来了。”
他先是一愣后又是一笑说:“好!到家里去吧。”
李哥帮我提着行李,我跟着他朝坡下走去,走了不足百米,前面孤零零的有两间高出地面不到两米,上面抹着泥巴的小屋,他说这就是他的家。
此屋在西北地区叫做半地窝子(或地窝子)。先在地面向下挖上一米左右,留下门窗,然后在土台上面垒上土坯,搭上几根木棍,盖上一些树枝,铺上些麦草,再在上面撒上干土,最后在房顶上抹上一层厚厚的草泥,于是一个既省料又省工,冬暖夏凉的地窝子就地落成。好在北方沙漠戈壁地区干旱少雨,不愁房屋漏水的问题。
李大哥屋里中间还支着两根木柱,防止房顶向下塌陷。靠着西墙打起足有四米长,两米多宽的土坑,室内虽然条件有限,但摆设到还有序。
此时李嫂正在忙着做饭,他们有一个不满周岁,逗人喜爱的儿子。一家三口流落在塞外,靠着辛勤劳动,在此知足而又平静的生活。
李哥为人忠厚老实,李嫂性格朴实。
我到这里尽管给他们增添了一些吃、住的麻烦,但是他们还是热情地接待了我。一日三餐热菜、热饭,让我过意不去,使我有一种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转眼来了三天了,拜托李哥帮我找工作之事还是没有一点着落,还得等他休息时才能去矿上询问,我只好听候消息。
午饭后,李哥上班去了,李嫂忙着收拾家务,我没事便告诉李嫂我到附近转一转。
我像一个幽灵一样,开始在他家周围闲逛起来。此时我根据太阳的方位才闹清了东西南北,南面就是我由乌达站所来的方向,北面就是一片茫茫的矿区,而向西过了铁道约一百多米处,便是一片荒凉的茔地,沙地上散落着一些坟头。
尤其在近处一条小路的旁边才埋了一座新坟,坟前残留着一些纸灰和少数没有烧尽的纸钱,坟上插的招魂幡已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余下部分的纸条仍在风中哗啦啦的摆动,似乎还在招魂……
看着这些亡灵的坟墓,地上还有一堆白骨,使人倍感凄凉!顿时使我毛骨悚然,腿竟然有些打颤了。
我非常扫兴,沿着来时的小路返回到小屋。
早在中学时期,我在课本上就读过这首产生在南北朝时代少数民族的民歌――《敕勒歌》:
“敕勒川,阴同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风牛羊。”
当时我作为一个少年学子,每当早读时,我便在座位上摇头晃脑地大声背诵,无数次的神游了北方莽莽的大草原,欣赏塞外壮丽风光,似乎嗅到了花草的芳香,听到了牛羊的鸣叫,进而了解了草原人民的豪迈情怀……
然而,诗歌里所描绘的却是塞北一千多年前的景色。
此次我来到成吉思汗的故乡,仅仅看到的是一片荒凉,让人却步的大漠!乌达矿区地处贺兰布和、腾格里、毛乌素大沙漠所包围,不愧为茫茫沙海中的一块“黑宝石”(煤)。
祖国大西北内陆地区沙漠面积大,分布广,土地沙化,沙漠化的现象十分严重。历史上,由于不合理开垦、过度放牧、任意樵采,使本来就十分脆弱的荒漠、草原生态环境不断遭受破坏,导致风沙再起,沙尘暴不断,形成流沙吞没了不少的良田、牧场、村镇以至于“沙丘压庄园,流沙埋农田”,“沙逼人退”的情景更是到处可见。
古老的夏国古城统万城,河西走廊上的阳关古道,古丝绸之路上繁华一时的重镇高昌古城、交河古城、楼兰等等,早已被淹没在茫茫的沙海中……星期天上午,李哥要去矿上为我找工作,并说北面有个小镇,今天在逢“集”叫我随他一道去看看内蒙的集贸情景。
我们二人由货场走下沙丘,从西面坟地的旁边,沿着一条寸草不生的小路,向北走了三、四公里,才看到一条布满石头,干涸而又宽阔的河床,在其右岸几个沙包窝里,有几间土房和一些矿工散居的地窝子,这里就是李哥说的所谓的“小镇”。我们到那时间不早,人还不多,沙坪上空空荡荡。
李哥要穿过河谷,到对面山坡上的煤矿上去为我找工作,他让我在此地先逛一逛,等集贸完后不要再等他,可以先回货站。
于是我就像一个幽灵,在这个边塞小镇上闲荡起来。与其说是个“镇”,倒不如说是荒漠中煤矿上的一个贫民居住点。
此处有一个小商店,一个邮电所,另外还有一家回民开的小吃铺,一家汉人开的小饭店,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什么具有商业性的东西。
河床干枯,布满了鹅卵石,看不到一棵草和一棵树,对面却是光秃秃的石山,由北向南绵延数十里。半山腰开掘了数个大如城门的煤窑洞,从里不断地开采出原煤,这大概就是乌达煤矿的所在地。
我转身回到所谓的镇上,沙坪上已经有人开始经商,有几个头戴小白帽的回民在卖枸杞子、红枣和烟叶。而多数是骑马从远处牧场来的蒙古人。他们就地铺一幅红布或一块毛毡,上面摆放着一些玉石烟嘴、黄铜烟锅、小刀、手镯和佛珠等,三个一群,五个一堆的在大声地讨价还价,可是他们讲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过了不大一会人开始减少,整个集贸不超过两三个小时,也就人去场空,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唯有那路边的几家小店里,还有几个人在买东西或吃饭。
我走进那家汉人开的饭铺,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腿一点一点地迎了上来:“同志!你吃啥?”
“来碗面吧。”
不大一会,店主就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放到我的面前,我顺便问他:“老家是河南的?”
“是的……是的,俺是河南周口的。”他说着就坐在了我的对面。
“什么时间到此地的?”我边吃边和他聊着天。
“还不是六零年。”说着他点了一支烟。
“在这里还行吧?”
“小老弟!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有点残疾,不能下井挖煤,老婆有病,孩子又小。人总要吃饭吧?没办法只好开个小饭店,奏乎着过日子。除了星期天和逢集时人才多一些,平时这鬼地方哪有个人影?有时在傍晚,矿上的单身汉和几个常在我这里喝酒的酒鬼来我这里吃点饭喝点酒――还不是他们流落到塞外,时间长了想家,想老婆孩子,耐不住这大漠上的寂寞,跑到我这里来借酒消愁呗!”
店主说到这里似乎有点动情,边说边在很命的抽烟。
我吃完面付了钱,走到门外,他还在我身后边喊道:“老乡!下一次来,还到我这里吃饭。”
他把我当成河南人了,我会意地笑了一笑:“下一次再来。我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正在我疑惑之时,看到路边蹲着一个浑身漆黑,惟独牙白的年轻人(大约有二十五、六岁),他在地上铺着一条湿麻袋,上面摆着四、五条黄灿灿还张着嘴的大鲤鱼。我感到十分地惊奇!怎么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人烟稀少的荒漠中,沙地上竟然能路出几条鲜活的大鲤鱼?
正在我疑惑之时,听见那个年轻人在吆喝:“快来买新鲜的黄河大鲤鱼哟!阿拉早晨刚打的。”
我从他面前经过时那个小伙子冲着我说道:“小兄弟!侬不买上一条?”
我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舍不得买,我摇了摇头。
“侬买上一条,阿拉给侬便宜些。”并说他昨晚挖了煤,没睡觉就跑到黄河边去打鱼,撒网一直到天亮,才打了这几条。
我想黄河离这几十公里,他竟跑到那去打鱼,然后又拿回到这沙包窝里来卖,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了。
来到这里我还没有给李哥家买过什么东西,于是我打算买上一条。
“多少钱一斤?”我问他
“两格(角)八,阿拉给侬两格(角)两。”他顺手抓了一条大的放到秤上称。
“听口音侬是杠(上)海尼(人)?”我模仿着上海话问他。
他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说:“侬怎么知道阿拉是伽(嘉)定尼(人)?实际阿拉老家是奉化的。”
我笑了笑问道:“来了几年了?”
“三年了。”
“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那个小伙子脸上一下子泛出了阴云,口中讷讷地说道:“六零年闹饥荒,阿拉偷了几次公社鱼塘里的鱼,被抓住判了刑,娘稀屁!后来就被送到这里来挖煤。刑满后留下来当了一名矿工……阿拉现在利用工休到黄河边上打鱼挣点钱,准备回一趟老家。
公社的鱼是集体的,难道说黄河里的鱼就不是国家的了?小伙子有好捕鱼的习惯就是到了这茫茫的沙漠之中,也会“旧病”复发。
那个小伙子后来怎么样了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当时我为他感到有点悲哀。已无话可说,于是准备给他钱。
“多少钱?”我问他。
他说:“一共四斤六两,一块零两分,侬给一块钱好了。”
我付了钱拎着鱼返回了货场,这个流落在大漠中的青年,还在我背后喊道:“小兄弟!侬以后再来!”
爬上沙丘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路过那片坟地时,看到一个满身戴孝的年轻妇女,领着一男一女两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在新坟前摆上馒头、菜和一瓶烧酒等供品,她们准备在此祭祀死人。
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时,感到异常凄凉!
回到李哥家我将鱼交给李嫂,告诉他下午烧上等李哥回来一起吃晚饭。
过了一会李哥回来了,并且买了两瓶烧酒。
我们摆上小桌,端上一碟花生米、一碟炒鸡蛋、一盘凉拌萝卜丝和一大碗红烧鱼。然后李哥打开酒瓶,倒满两杯酒说道:“老弟你来到我们这里,平时我忙着上班,没有时间招待你。今天休息,咱们在一起好好喝两杯,来干了!”
我赶忙举起酒杯说道:“多谢大哥大嫂照顾,只是我不会喝酒就先喝上一半吧。”
李哥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两口说,今天他跑了大半天也没有给我找上工作。若是在两年前这里缺人的时候,他娘的从口里跑来的盲流,只要到了矿上就能很快找上活。如果有点文化的还可以干上什么电工、机械工、驾驶员、瓦斯检验员、记工员等工作;这几年从内地送来了一些劳改犯,又跑来了许多人,奶奶的这里的盲流,几乎比他娘的沙包里的兔子还多……现在要找工作也只有到井下挖煤的份了。就连我这个在货场抬木头,搬货物出苦力的搬运工作也会有人争着干,无非是因为在井上干活比井下安全些罢了。
李哥说完后端起酒杯,脖子一扬又喝了一杯。
常言说的好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的户口迁到西安不能落户,在那无法生活,便千里迢迢地来到塞北沙漠,希望找一份工作在此谋生。然而,其它工作难找,我只有下井挖煤去了。
于是我对李哥李嫂讲:“下井挖煤虽然苦和累,但最起码还能有口饭吃,可以活命,否则我将怎么生存?在这里挖煤总比我四下漂泊,四处流浪强。挖煤虽然危险,但是从事这一工作的人还不是有成千上万,难道事故单单就会碰到我的头上?穷极思变,这时还讲什么条件呢?!”
我端起面前所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运交华盖欲何求,要碰头来就碰头。”
“不行……不行,老弟!你是学生出身,身体又那么瘦弱单薄,怎能干得了这种活?挖煤这工作,人不仅要深入到地下几百米处干活,同时还有很多的危险,比如塌方、透水、瓦斯爆炸等事故。就拿我们矿上来说,一年中也要发生一、两次事故,弄不好就会有人伤亡……西边那座新坟埋的就是前不久在一次事故中死亡的挖煤工人,今天他的老婆和孩子又来给他上坟了。”
你最好再回西安,看看户口能否落户,如果在那里工作要比这儿强多了。
李哥语重心长地说了许多,无非是劝我不要在此孤注一掷。然而我回去就会有转机吗?鬼才知道。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晚,从西边坟地里又传来了一阵阵涕哭声,凄凄惨惨,让人心酸……她们的亲人为社会温暧、光明和幸福挖煤而献出了生命,撇下了孤儿寡母还要艰难地过日子!
第二天(4月5日,清明节)上午,我收拾了行李准备返回西安。
李哥送给我十五元钱路费,李嫂又在我的包里装上了两块锅盔(烤饼),以便我在路上吃。
午饭后,我像来时一样又坐上矿里的“闷罐子”车,来到乌达小站,在此等候由包头开往兰州,但必须到晚上八点才能等到途经此处的客车。
小站如同大漠上的一座小庙,它既没围墙,也没有售票室和候客室,门前仅有一个不长的站台。我走进值班室付了钱开了一张乘车卷,从序号上推算,我可能是几天之内由此上车的第一位乘客。
在这里还需要等上五、六个小时之后,才能上车。我闲来无事,便将行李寄放在值班室里,然后就在小站附近像一个幽灵一样闲荡起来。
由小站下坡,不远处便有一条干枯的沙沟,里面竟然稀疏地长着一堆堆的芨芨草和骆驼刺。
这时从南面走来一个头系白毛巾的青年,他肩扛羊铲,手执放羊鞭,嘴里哼着曲子,赶着羊群向这边走来。
当他走到我跟前时我问他:“大哥,这叫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干旱?”
“这答(里)叫白草沟,如果有雨的话,洪水可以流到下面的黄河。”
“这下边有黄河?”我感到有些惊讶。
他瞅了我一眼问道:“你在这干啥呢?”
“我在等车。”
“到阿(那)答(里)去的?”
“回西安。”
“来这做啥呢?”
“我到乌达矿上找工作。”
“哦(我)说你是个瓜(傻)娃呢!放着西安大城市不待,偏偏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找工作,哦(我)看你神精有病!”
他说的是那样的诚恳,言语中似乎又夹带着一种对我的嘲笑。
我确实有病,心里一阵酸楚……不便多说。
随后小伙子又说,他家住在陕北黄土高坡,土地贫瘠,干旱少雨,常常收万不好,粮食不够吃,几乎每年春季都要到口外替人放羊或挖煤,挣点钱秋季返回养家糊口。
我的智商和能力就不及一个农民,小羊倌跑到塞北为放羊,自食其力还能生活,而我却只能狼狈地离去……
此时我为自己的无能,确实感到有些悲伤!
我由沟底爬上沙丘返回小站,背后竟传来了年轻人那寂寞、孤独、凄凉、悲切的歌声:
哥哥你走西口,
妹妹实难留,
止不住泪蛋蛋往下流。
正月里来娶过奴,二月里来走西口,
这就是天遭荒旱,
受苦人儿痛在心头。
哥哥你走大路,
万不要走小路,
大路上行人多,
有说有笑解忧愁。
坐船哥哥坐当中,
万不要坐船头,
大河涨水风摆浪,
巩怕哥哥掉在河里头。
……
……
如泣如诉,催人泪下。
汉族民歌《走西口》产生于晋西北的河曲和陕北的府谷一带,流传于山西、陕西和内蒙古。过支,在那“十年九不收”的艰难岁月里,人们被迫离乡背井,抛妻别子出外谋生。因为要过长城关口,所以称为“走西口”或“走口外”。男人们春去秋回,在外打工或下煤窑。《走西口》,真实地反映了当地人民的痛苦生活和真挚的爱情:“哥哥你走西口,妹妹实难留,止不住泪蛋蛋往下流……”。真是难分难舍,细语叮咛,一声歌,一行泪,十分感人。
然而,此时的我“走西口”大漠无际,前途渺茫。我仿佛一个孤魂,如同一个幽灵,既无家可归,也没有什么人为我牵肠挂肚,更无人向我细语叮咛!
回到小站,站里仍旧冷冷清清,值班室的闹钟时针刚刚指向下午五点,此时距我上车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我没事,又在小站上闲逛了起来。
过了不大一会,西边天空涌起团团黄云,随之刮起大风,黄烟滚滚,飞少走石,沙尘铺天盖地的向小站袭来。霎时间,天昏地暗,气温陡然下降,风里夹带着雨点向我扑面打来,顿时使我感到塞外的春天有时还是很冷。
我看到远处一群野骆驼正向白草沟方向跑去,躲避风沙。我急忙跑回小站,几乎是同时与站上的两个工人一齐齐进了值班室,而后听他们说,今晚这是几年来最大的一次沙尘暴……
在这荒芜的沙漠上,小站的工人为保障铁路的畅通,他闪仍然要在这风沙中,夜以继日地坚守工作,不禁使我对他肃然起敬起来!
临近晚上八点,由包头开来的客车,马上就要到站。这时一位工人师傅穿上一件老羊皮大衣,手提一盏信号灯走出值班室,我跟着他一起来到站台上。
瞬间,从北面闪出一束灯光划破夜空,随即开来了一趟列车,它像一条游动在流沙中的蟒蛇,缓缓地驶进了小站。
火车仅在小站上停留了两分钟,只有一节车厢打开车门,我把背包递给列车员,然后在大风中抓住扶手,背后在那位师傅的推助下登上了车。
随后站里发出了放行信号,列车慢慢地开出了小站。我透过车窗,只看见站上的一团绿光,像一只萤火虫一样渐渐地消失在风沙弥漫的夜幕中。
别了!乌达小站。
再见了!工人师傅;……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