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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高山流水

刘循一行三人出了雒城南门，折向西而行.一路上张若男不说去哪，只道跟着便是，说完便聊些趣事。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开心。只是刘循牵挂着庞统的伤势，总是不能尽情开怀。
三人脱下盔甲换了行头。刘循一派农民之子装扮，尽管黄嫩的皮肤实在不像农民之子该有的，但是被张若男强行涂了些灰泥，也就极像了。她自己则是束身女装行头，把妙曼的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兼披一件紫色披肩，手提那柄镶满宝石的宝剑，像极了一名行走四方的侠女。

张盘是剑士打扮，衣着文雅的青色长袍，腰别飞达剑。与刘循相比起来，缺的就是那份扮啥像啥的功力。刘循把身上的公子之气掩藏的不露分毫，张盘却无法掩饰军官之气，从而全身上下透着英武之气。按张若男的说说，他只能扮作剑士。

农民之子、游侠、剑士，这三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三类人行走在一起，真真的格格不入。在东汉末年，阶级地位从高到低是士农工商。古代的剑士不是单纯的武者，只懂耍剑的叫剑者。既懂剑又有学识的叫剑士。剑者的穿着可以很随便，高兴怎么穿就怎么穿，只要不光着身子就行。但是剑士必需穿长袍。所以张盘所扮的剑士是穿着青色长袍的，属于“士”一类。是三人之中社会等级最高的。

刘循所扮农民的地位排在第二。

游侠在民间与江湖中很有地位，但是社会地位连商人都不如。在自然经济为主的古代，以种田为傲，而游侠则是弃田而去，为社会各阶层所不耻。但是游侠助人为乐、打抱不平的行为很是受农民欢迎，可是对于朝庭来说，则是一帮动用私刑、触犯法律的罪犯。朝庭发放的海捕文书中，十有**是抓捕游侠的。所以张若男所扮的游侠是社会地位最低等的。

在“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社交之中，这三类人能够走在一起，实在算是一大奇观。加上三人有说有笑，更是让路人甚为不解，都痴痴的瞧着他们。

至于三人的盔甲嘛则是让南门吏送回各自住处。

时下三人出南城已经九里，正好前方一里有处凉亭，是为十里送别亭。三人欲在亭中略作休息。

温煦的阳光洒在身上，甚为爽快。微风抚面而过，甚为快意。临近十里送别亭，渐渐有一声悠远绵长的“高山流水”萧声传来，令人备感清爽。仔细品味曲中滋味，却含有一股淡淡的哀愁。三人举目看去，送别亭中站着一持萧男子，插玉簪、披白袍，袍角随风飘动，有种洒脱红尘的味道。

张盘不禁问道：“妹妹，你可识得这是首什么曲子么？”

张若男脸上抹起得意的笑容，她在师父的教诲下对于音律颇有造艺，当下故意缓缓道：“伯牙之‘高山流水’。”

张盘讶道：“典故何出？”

张若男答：“‘高山流水’乃伯牙于山中所创，当时正巧砍樵下山的子期路过听到，说了句“此乐恰合我心”。自此二人成为莫逆之交。之后子期病故，伯牙便摔琴，从此不弹，以示知己难求。现在由萧吹奏出来，倒是别有一番意韵。”

张盘望着长亭感慨：“凤兮鸣矣，为求友声。”

张若男亦有些可怜的道：“想来那人很是孤独，连朋友都没有。”

在两人谈话间，刘循早已踏步上前，来到那**之士身后一步远，准备坐下休息时却不自禁的有感而发的缓缓诵道：“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这两句是伯牙对“高山流水”内容的叙述。

萧士骤然停气止吹，收萧转过身来。只见他面容如玉，年纪十**岁上下。他郑重打量着面前的农民青年，不禁一股莫名的欣喜涌上心头。萧士面无表情的脸上略带起友好的笑意。

刘循道：“萧声乍听之下清爽，毫无杂念。细细品之，却暗带愁绪。再往用心去品，似有一股不可按压的斗志渐渐高昂起来。嗯，阁下好气魄。”

萧士讶然，这个农民怎的能猜透我的心思？此乃莫非我之子期？当下也不想其它，只拱手道：“兄台若不嫌弃，敢请坐下一饮。”

刘循正是有意。他战斗了一天，又赶了十几里路，正是口干舌躁肢体疲乏之时。亭中石案上有酒，岂不是缘份？刘循拱手回礼，便对坐了下来。

萧士指酒坛道：“荒郊野外没有餐具，来，请！”

刘循也不做作，抓起酒坛就是一大口，喝的爽快之极。萧士见对方豪爽不拘束，也举坛痛饮。二人竟然不再说话，只是相对着催促灌酒。不须几回，两大坛满酒便告罄。

萧士拿出白色方巾擦了擦衣脚的酒渍，开怀道：“许久没有如此痛快。”

刘循亦豪放大笑，忘了是农身的身份，指着酒坛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烧酒，喝在口中即不辛辣又无醉意，倒底是个什么酒水？”

萧士又是哈哈大笑，似是有意更似无意，双眼紧盯着面前的农民。

刘循暗叫莫非古代游侠都如此一般神神秘秘的？

他起身告辞，这厮吃干抹尽了就要离开，毫不眷恋。

萧士急忙站起，问道：“敢问兄台何许人也，他日有闲在下去寻兄台痛饮。”

刘循道：“再也不要痛饮。今日多谢。”说完就将一块金饼摆在石案上。

萧士也不去看它，道：“管它是什么酒水，岂不正好解足下之渴？”

刘循这才感觉口干舌躁尽去，喝了那么一大坛却没有胀肚的感觉。当下也笑答：“然也。若有缘，他日再会。”刘循知道这种游侠自由惯了，无论是多么有才，都是不会就仕的。当下也就没有生出测其才华劝其入仕的念头。

萧士认真道：“一年一遇足矣。明年今日，在下必来此等侯。”

刘循不禁暗叫此人真乃性情中人。他自己也不是婆妈之人，当下爽快的答道：“就此定约！”

今日正是黄历四月初三。

刘循将这个日子暗暗记在心头，转身告了辞。张盘兄妹在离亭十步处看的痴了，见刘循终于归来，张盘道：“让你骗了一顿酒吃。”

刘循故意文诌诌的道：“豪放之士也！”

张若男骄骂道：“两个怪人。初次见面就定下一年之约，莫非是失心疯？”

刘循哂笑不语离去，张盘告之道：“这便是‘高山流水’之真谛。”

张若男不以为然道：“初次见面，初次对饮，如此就成莫逆了？那‘伯牙’摔琴真是太愚蠢了。随便在路上寻个人喝顿酒不就是了？”

张盘若有所思的拆解道：“你没有看到他们两人喝酒时不发一语，却能动作一致。同一时刻举坛，同一时刻停饮。若非是知己莫逆，实难做到。”

张若男依旧不认同。当下二人不再说话，匆匆追上刘循往前赶路。此刻刘循心情大好。竟同二人开起玩笑。这下轮到张若男不爽了，只道刘循不但好色，更是纨绔怪人！

三人刚离亭没几步，前方百步外就迎来一队送亲队伍。红衣彩带、敲锣打鼓的极为喜庆。送亲者个个身穿红衣，远远看去似是一条小火龙。

刘循第一次看到这么古代的送亲队伍，好奇之心狂涌，给队伍让开大道，立在路边欣赏这难得的情形。张若男也挺兴奋，拉着哥哥指点花轿，猜测轿中娘子该有多漂亮。

周围行人也驻足观看，毕竟雒城打了一年的仗，几乎天天死人，今天终于遇到一件喜庆的事了。怎能不能沾沾喜气？去去霉运？

送亲队伍约有二十人，各各面挂诚致的幸福笑容，满心的欢喜。跟在轿边的媒婆笑的“老花”灿烂，模样很是喜庆。

就在轿子路经刘循身边时，一柄森冷的长剑从轿中瞬间刺了出来，冷不防的刘循必要丧命当场。说时迟那时快，一枝长萧飞驰而来，挡在了刘循胸口，延缓了长剑刺入胸口的时间。就在这短暂的时差里，刘循纵身侧跃而起。虽然如此，但是胸口亦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浅浅血痕。

几乎是同一时间，整个送亲队伍变身为刺杀团队，刀剑从各个不可思异的隐藏处亮了出来，手持者面露狰容的向刘循扑去。喜庆的场面瞬间凶残起来。驻足的行人惊叫着四散逃离。

躲过致命一击的刘循恍然大悟：妈的，是墨者杀手！“前世”都是我刺杀别人的份，今天居然被刺杀，你们真他#妈的活逆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