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一百十六回弄假成真将军得娇婿转祸为福帝子续新弦
话说曹操听得喊声四起,料知事变,与邹氏豁地分开,连长衣都未曾来得及穿好,就听得营门口喊杀连天。曹操此刻真个是魂落胆飞,和曹昂、曹安仁以及邹氏等,各自上马,慌不择路地出了后营,直向西北逃去。
刚刚走了一里多路,猛听得后面鼓角震天,灯球火把照耀得和白日一样,曹操回头一望,不禁将一颗脑袋吓得缩到腔子里面,伸也不敢伸一下子,连说“今天活该要将性命丢掉了!”话还未了,弓弦声响,曹操的坐马屁股上早着了一下子。
那马怪叫一声,壁立起来,将曹操掀翻在地。曹昂见了,飞身下马,将自己的马让与曹操。张绣望见,忙拍马赶去。曹操用马鞭子在马身上着力打了几下子。那马双耳一竖,腾云价地奔去,一口气跑到清水河边。可巧有一只渔船,曹操牵马上船,忙叫舟子渡到对岸。他登岸之后,眼见张绣领着大兵将他的大儿子曹昂、大侄儿曹安仁以及情人邹氏等一干人,追到对岸一刀一个,全请到鬼门关去交帐了。曹操也不暇多计较,伏在马鞍上,直向舞阴逃去。到了舞阴,才知道典韦被害,他痛哭一场,方才收兵,回许昌而去。暂按不表。
再说刘备和关、张二人,自从安喜县出走之后,辗转奔波,毫无成绩。谁知英雄有路,马上就得有能人出来帮助他了。南阳诸葛亮神机莫测,居然被他请出隆中,助他克图大业。还有常山赵云,长沙黄忠辈,都是智勇双全的良将,加上诸葛亮指挥有素,运筹帏幄,决胜千里,先后占据荆州各郡。旌旗到处,百姓望风而拜。于是长沙、桂阳各地,俱先后攻下,虎踞一方,大有和群雄对峙之势。
这时江东的孙坚,早已去世。长子孙策,也未终天年,二十六岁时即弃世了。
孙策有弟名权,碧眼紫髯,十分英俊,胸怀大志。自他哥哥死后,他便坐镇江东,雄据八十一州郡,文有鲁肃、张昭、诸葛瑾之流,武有韩当、周泰、程普、蒋钦、甘宁、凌统之辈,兵精粮足。加之还有一个周瑜,智略过人,孙权对于他十分器重。
到了现在的时候,曹操在赤壁一战,将八十三万人马断送得片甲不回。诸葛亮帮同周瑜,巨谋硕划,趁曹操新败的当儿,就中取利,却也夺了不少地盘。周瑜见刘备声势日扩,心中十分忧虑。暗中和孙权商量道“现在曹操倒不足为虑,所最可虑者,便是刘备。如今你看他,仗着诸葛孔明的神出鬼没的诡谋,关、张、赵云的武艺,东吞西并,眼见他的势焰一日一日地扩张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如今再不设法去将他铲除,将来说不定东吴还要受他的影响呢。”
孙权听了,皱眉说道“你的主见,应当怎样呢?”周瑜说道“依我的主见,须要先将刘备设法除去。群龙无首,他们当然不击自散了。”孙权道“除刘备这层事,恐怕不易罢。
不要说别的,单讲他手下有这许多的文武兼全的能士辅助他,我们虽然有这个念头,但是究竟怎样下手呢?“周瑜笑道”谈到武力来解决这层事,当然是办不到的。如今我有一条计策在此,主公采用与否,我尚未敢料定,主公如果采用,一定可以致刘备的死命了。“孙权大喜道”只要能铲除刘备,我又有什么不答应呢!
“周瑜便走过来附着孙权的耳朵,叽咕了一阵子,孙权点头道”这计果然是妙,但是谁去作媒人呢?“周瑜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想这事,非吕范去不可。”孙权便将吕范召来,密嘱了一回,吕范受计而去。
到了荆州入见刘备,说道“我主有妹,年已二九,才貌兼优,闻得明公佳偶新殇,急待续弦,我主慕将军威德,欲与将军连秦晋之好,不知将军还肯俯允吗?”
刘备还未答话,孔明抢着说道“你们主公既肯下顾,那是再好没有了。而且我主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家嫡派,两家联姻真够是门户相当,再恰合没有了。”
吕范知道刘备一向是凡事俱听孔明调度的,今见孔明首先答应,料想这事一定是没有阻碍了。孔明随又命人赍着金帛,随着吕范去了。刘备便对孔明说道“先生来免忒也性急了,这事岂可造次的?万一他们在那里盘算我们,那么,我们岂不是上了他们的当了吗?”
孔明笑道“谚云明知山有虎,故作采樵人。主公!凡事请放宽心,都有我来维持就是了。”
不到几天,吕范赍着回聘到来,择定建安十四年十月初六日到东吴去就亲。刘备听说是到东吴去就亲,不禁心中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宁。孔明坦然答应,又命孙乾作男媒,和吕范到东吴去复命。
刘备向孔明说道“先生,你何其这样的糊涂?他们叫我去就亲,分明是将我诱去,任他们杀了就是了。你替我答应,就是送我到鬼门关罢了。”孔明笑道“不必怕,山人早已算定,主公此去,不独他们不敢来加害你,并且还可以得到一个智勇兼全,才貌双绝的佳人回来呢。”刘备哪里肯信,只管埋怨不休。
光阴易过,转眼就到小春的朔日了。孔明便替刘备打点去招亲的手续,暗中给赵云三条妙计,吩咐他好生藏着,赵云受了命令,领着五百名兵士,先到江口驾船等候刘备。谁知刘备抵死也不肯前去。诸葛亮劝得舌敝唇焦,他仍是疑惧着不肯毅然前去。孔明没法,便向他说道“你放心罢,我的锦囊早就预伏下去了,你此番去,谁敢碰你一根毫毛,我陪偿你一块肉,如何?”刘备说道“罢了罢了,人心难测,你知道他们是什么用意对待我呢?”孔明笑道“我主平素最相信我的话,今天为何兀地不相信呢?难道我还有心教你去送掉性命吗?你只管去罢,有什么疑难的事情,只消去问子龙便了。”刘备听得才放心下船。孔明又将子龙喊来,叮咛了一番。子龙连声答应,才和刘备一同过江。
到了江南,赵云便将第一条锦囊拆开,和刘备细细的一看。
刘备便令人赍着花红酒礼,到南徐去拜见乔国老。乔国老乃二乔之父,他听刘备说吕范为媒,将孙权的妹子嫁给他,自是十分欢喜。刘备便与赵云一同进城,由张昭等招待至馆驿安息。
周瑜听说刘备已到,便和孙权定计道“如今他既自己前来送死,明天主公可在会文堂上请客,两廊预伏刀斧手,一声令下,将他剁成肉泥,然后再去假着他的命令,前去袭荆州,这不是一举两得么”我此刻还要到柴桑去办理预防事宜,主公三天之内,都要将情形火速地告诉我,以便相机行事。“孙权答应着。
周瑜星夜赶奔柴桑去了。
再说乔国老得着这个喜信,连忙进城到吴国太那里,见了面,忙贺喜道“恭喜国太,如今得着佳婿了!”吴国太听他这话,不禁大吃一惊,忙道“国老这话从何说起?我的女儿尚未有门当户对,哪里来的佳婿呢?”国老哈哈大笑道“你用不着来逗趣了,难道你瞒着我,我就不讨喜酒吃了么?”吴国太忙道“和谁家结亲的,谁做媒人,谁作主的,怎的我一些儿也未曾知道呢?”乔国老听她这话,才知道她实在不知道,便将吕范做媒的一番话,对国太细细地说个究竟。把个吴国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忙命人立刻将孙权召来,气呼呼地问道“谁给你作主,将我女儿许配刘备的?我养的,我倒一些儿不能作主,你们简直眼睛里没有我了,好好好!”她说罢,老泪纵横地号啕大哭起来。吓得孙权扑地跪下,忙道“母亲息怒,这事不干我事,完全是周瑜的主谋。他想将刘备骗来杀了,藉此去将荆州夺回,并不是真将妹子嫁给他的。”
吴国太听说这话,越发火高万丈,指着周瑜骂道“这个坏透心肠的畜生,自己没有本领去将荆州取来,就生出这种不要面皮的主意来,将我女儿做引子,去骗刘备杀了他,我女儿不是做一世的望门寡么?”
乔国老道“周瑜这计,未免忒失算了,照这样的做去,便是得了荆州,也不免天下的耻笑,美人计的主人,便是吴侯的妹子,你想这事,丢得起这个面了么?
在我看事已如此,不若将雪英小姐就嫁给刘备罢!刘备是堂堂的汉室的嫡裔,而且又是当世的英雄,和吴侯结亲,正是门当户对,也不为辱没你家的。”
吴国太道“明天叫他到甘露寺去,让我亲自去看一下子,如果合我意的,我便将我的女儿嫁给他,谁来干涉一句,先将他的狗头砍下来再说。万一我看不中式,便随你们怎生去处治便了。”
孙权听说这话,心里虽然是一百二十分不情愿,无奈母命难违,而且孙权又是个大孝的人,到了这时,只是唯唯称是。
到了第二天,暗中与吕范、贾华等商议,预先派了五百名刀斧手在甘露寺的两廊埋伏,等候刘备一到,击桌为号。国太、国老早就到了。孙权亲自到馆驿里去请刘备。二人相见,孙权见刘备堂堂一表,英气逼人,不禁有几分畏怯。他两个出门上马,赵子龙跃马横枪在后面保祝不多时,到了甘露寺门前下马,赵云插枪提剑,紧紧地随着刘备,寸步不离。走到大雄宝殿下,刘备对国太倒身下拜。国太见他生得龙眉凤目,美髯过胸,方面大耳,果然是个俊俏豪杰丈夫,不禁心花大放,忙呼“免礼!”对乔国老笑道“这才是我的女婿呢!”这时赵云见两廊内藏着无数的刀斧手,便知事情不妙,忙向刘备一捣,又使了一个眼色。刘备会意,趁势往吴国太面前一跪,哽咽着说道“国太要杀我,就请直接杀了罢。”吴国太大惊问道“这是什么话呢?”刘备道“要是不想加害刘备,两廊下又何必埋伏着无数的刀斧手做什么呢?”吴国太听得这话,不禁勃然大怒,忙将孙权喊来,骂道“你这畜生,居心不良!如今他既是我的女婿,当然就是我的儿女,谁叫刀斧手在两廊下埋伏的?”吓得孙权连忙回答道“这事我委实一些不知道,请母亲问吕范他定知道的。”
国太又将吕范喊来。谁知吕范又推贾华,国太又将贾华喊来。骂得狗血喷头,忙命人推出去砍了。慌得刘备又跪下来求饶。国太又将贾华臭骂了一顿,才算消气。
吓得那廊下的刀斧手,抱头鼠窜,走得一干二净。
当日刘备回到馆驿,孙乾向他说道“主公在这里简直是和虎口一样,如不早些结婚,必生别变。”刘备道“我何尝不知道呢,但是想什么法子好早一些儿脱身呢?”孙乾道“明天主公去哀求乔国老设法完姻,礼成之后,主公就可以和新主母一同回荆州了,到那时还有谁来阻止呢。”刘备称是,到了第二天,见了乔国老,便请他去对国太说,早日完姻,免生意外。
国老便如言去告诉国太。国太怒不可遏,忙命人将刘备的行李马匹等搬到内宫里,就叫刘备住进来,又命赵云也搬进来,择定吉日,大排会宴,举行结婚的礼仪。
乐人奏乐,傧相扶着一对新人出来,交拜天地,然后又拜国太、国老。国太坐在上面,望见这一对佳儿佳妇,不禁将她嘴笑得和鳜鱼一般的大,合不拢来,喜洋洋地向孙权说道“我的儿,你看你的妹子几多的福分,竟和一个帝胄英雄配偶,不怪她成日价地目空一切,东家不愿意,西家不合适的拣着,原来还等着这样的一个如意称心的夫婿呢!”乔国老道“雪姑娘平日谁给她做媒,谁便要碰她个一鼻子灰,今天却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伏伏帖帖地听人作主,这不是件奇事么?”他这两句话,说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霎时将各种仪式做过,由管家先扶新娘进房,然后又引新郎进房,同饮交杯。
刘备进了房,抬头一望,不禁吓得退走几步,倒抽一口冷气。你道是什么缘故呢?原来新房中众婢女个个持枪佩剑,雄赳赳气昂昂地侍立两旁,宛然逢着大敌的一样。刘备站在洞房外面,呆呆地进退两难,暗自打算道“此番性命一定要送掉了。”他想到这里,那额角上的汗珠黄豆般地滚个不祝管家婆凌妈见了这种情形,她便走到刘备的跟前,低声说道“吉时到了,请贵人进房去,同饮交杯罢。”刘备好像陡然得了一个寒热病似的,那三十六颗牙齿,在嘴里兀地不住捉对儿厮打。
停了半天,才勉强说道“洞房里既非战场,又何必插剑佩刀,杀气森森的作什么来?”
管家婆不禁笑道“怪不得新郎迟疑着不敢进房,原来还是为着这个玩意儿呢。
没事没事,我们家公主平素好武,所以新房中不脱兵器的。”刘备忙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洞房里从来没有听说过陈设兵器的,赶紧撤去。”
管家婆听他这话,狗颠屁股地跑进房,对雪英说道“新郎看见房中陈设兵器,十分惊疑,要求公主撤去,方敢进房来呢。”她微微地一笑,说道“好男儿在沙场上厮杀半生,难道还怕兵器么?”管家婆忙道“并非是怕,实在是不知公主什么用意,故惊疑不定。”她道“好,命她们换起宫妆。”
说着,自己也将腰里的宝剑除下。那些侍女连忙换妆,轻描淡抹的,越显出众香国里的风光来了。刘备这才进房和她同饮交杯,鱼更三弄,携手入帏,说不尽千般慰贴,万种温存。
良宵苦短,永昼偏长,曾几何时,又是东方发白。他两个起身,梳洗已毕,携手去参见国太。国太见了当然欢喜。
这时孙权万不料竟弄假成直,又羞又气,暗地里派人去飞报周瑜。周瑜得报,也是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赶紧写一封信交给来人带回来。孙权拆开一看,上面大略是前计不成,弄假成真,只得作罢。
惟现在不妨就前计施行第二步软禁的方法,盛筑宫殿,藏着美女,使备耽沉声色,不思回荆,以离诸葛、关、张之心。
彼等心一离,则事可图了。孙权看罢大喜,便在静安宫之东,新建一所迷香别野,内藏乐女百余人,将刘备移居在内,镇日筝琶激楚,笙管嗷嘈,真个是脂天粉地,五光十色,众美争妍。
刘备虽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到了此时,也就沉溺在这里,乐不思归了。
赵云在外面,一无所事,成日价骑马射猎,看看年终,心中好不着急,又听不见刘备提起回去一字,暗道“先生临走的时候,吩咐我的这三条妙计,第一条是在南徐开拆的,第二条须到年终开拆,现在主公沉迷酒色,看看要到年终了,也未曾听他提起回去的一个字,何不将第二个锦囊拆开来看看呢。”
他便在背地里将第二个锦囊计放开来一看,忙走进迷香别墅,对守门人说道“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赵云要见我主,有要事面谈。”
守门人不敢怠慢,连忙进去报与刘备。刘备忙出来向他道“什么事,这样的要紧?”赵云故意大惊失色地问道“主公还不晓得么?于今曹操要复赤壁的深仇,统领雄兵五十万,直杀向荆州来了。主公成日价居在这深宫大苑里,关于自己利害存亡的大事,还不晓得,这却如何是好?”刘备听得,好像半天里突然起了一个焦雷一样,忙道“你且退去,我自有道理。”这正是温柔乡里风光好,能使英雄壮志磨。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七回出虎穴雌威能解厄夺美人壮士起争端
话说刘备听得赵云这番话,吓得心慌意乱,忙转入后堂。
只见孙夫人独坐窗前,向鹦鹉调弄。他便往孙夫人旁边一坐,也不说话,月是低头垂泪。孙夫人见他垂泪,吃惊不小,忙问道“夫主什么事情这样伤感?”刘备忙道“我一身飘流异地,既不能侍奉双亲,又不能祭祀祖宗,眼看到年终腊尽了,想到这里,不由得怏快不乐。”
孙夫人听他这话,微微地一笑道“你不要尽在那里瞒我了,哪里是为祖宗堂上而伤感的,不过是为着荆州危急的缘故罢了。”
刘备听她一口道破,吃惊不小,忙道“你怎么能够知道的?”她道“方才你和子龙在外边讲的话,全被我听见了。”
刘备趁势扑地往孙夫人面前一跪,口中说道“这事危急了,务要请夫人替我设法,放我回去方好。万一荆州失了,不独被天下耻笑,而且我向后就没有立足的地步了,无论如何,都要望夫人体贴我才好呢。我本想一个人回去,无奈又舍不得你,所以现在处在两难的地步。”
孙夫人忙道“君家放心!我不嫁你则已,既然嫁给你,当然是你的人了,你到哪里,我也到哪里就是了。”刘备忙道“愿意随我走当然感谢不尽,但是国太怎准你随我同走呢?”
她听说这话,柳眉一锁,计上心来,忙道“君家不须多虑,我用好言对国太恳求,谅无不允的道理。”刘备又道“纵然国太准允,吴侯恐怕也要来为难的。”
孙夫人沉吟了一会子,才向他说道“我们此番去千万不能彰明较著的动身,最好在元旦日,等我家哥哥宴会的时候,你假托到江边去祭祖,我随你一同去就是了。”刘备大喜,到了元旦日的清晨,刘备暗中嘱咐赵云叫他带领五百名亲兵,到城外去候着,赵云受计去了。
孙夫人进了内宫对国太说道“夫主思念祖宗,昼夜烦恼,要到江边去祭祖,请国太的示下。”吴太忙道“这是他的孝心可感,我的儿,你如今也是刘家的人了,他去祭祖,你应当也要随他一同去才是个道理。”
她听这话,正中心怀,却不即应,便吞吞吐吐地故意说道“他去便罢了,又何必要我去作什么?”国太慌得说道“我儿,这是个礼数,哪能不去呢?”
她微笑着答应。国太又叮咛她早一些儿回来。她唯唯地答应出来,和刘备指挥着贴身的侍女收拾细软。一会子收拾停当,孙夫人上车,刘备上马,悄悄地出城,会同赵云向南徐趱程而去。
再说孙权元旦日大宴百官,开怀畅饮,饮得酩酊大醉,由侍者将他扶入内宫,沉沉睡去。再是众臣探得刘备走了,天色已晚,孙权酣呼如雷,还未兴醒。众官急煞,虞翻不能再待,直入后宫,着力将孙权推醒,对他说道“主公,你可知道刘备和郡主私自逃走了么?”孙权听说这话,将酒吓醒了一半,揉开睡眼,忙问道“这话果然么?”虞翻道“谁敢骗君侯呢?”孙权霍地起身下床,召集众谋士,商量办法。
张昭道“事已如此,只好着人去追回,别无他法了。”
孙权忙命陈武、潘璋选了五百精兵,不分昼夜务要将刘备和孙夫人追回要紧。
二将领令,飞也似地前去追赶了。虞翻忙道“二将此行,恐怕不一定能达到追回的希望。”孙权听得这话,怒气填胸,将御案上的玉砚摔得粉碎,气冲牛斗地说道“难道他们还敢不听我的命令么?”虞翻道“并非是他们违令,郡主平日好观武事,刚毅严正,诸将没有一个不惧怕她的,她既肯顺从刘备,必然同心而去,所去之将,若见郡主,岂敢下手的?”
孙权大怒,忙在身边拔下宝剑,呼周泰、蒋钦听令,他将宝剑交给二人,务将吾妹和刘备的头取来,违令者立斩。周泰、蒋钦得了令,哪敢怠慢,旋风似地来追赶刘备了。
再表刘备和孙夫人走了一天,息在路侧,二更将近,猛听得后面喊声大起,火光烛天,刘备大惊,忙道“追兵到了,如何是好?”赵云忙道“主公!且请先行,后面的来兵,自有我去抵挡。”
他们方才走到小芹山下,一声鼓响,一彪军从山脚下转了出来,火光中见丁奉、徐盛跃马横枪,厉声大叫道“刘备快快下马受缚,免得我们动手。”刘备忙向赵云说道“我们活该要送命了,你看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我们便生出翅膀来,也难飞掉了。”赵云忙道“主公休慌,我临走的时候,先生曾嘱咐我的第三个锦囊,须到急难时方可开拆。如今到这生死的关头,且将锦囊拆开,自行有退敌的妙法。”
他说着,在怀中取出锦囊,拆开和刘备一看。刘备忙不迭地赶到孙夫人的车前,翻身下马,扑地跪下,对她哽哽咽咽的地说道“敝人有几句实话,到现在不得不说了。”孙夫人忙道“夫主有什么话,只管讲罢。”刘备道“我此番来得夫人和国太的垂爱,真是万幸了;原来吴侯不肯将夫人真心嫁给我的,不过想借夫人为香饵,钓我上钩的。如今国太不准,将婚事弄假成真,他和周瑜已经恨我入骨,你看前有拦截,后有迫兵,夫人要是不肯助我出险,我便自刎了。”
她听得这番话,勃然大怒,忙道“夫主且请上马,凡事都有我来就是了。”
说着,叱车直出,到了盯徐二将的面前,卷帘大喝道“你这两个狗头,意欲何为?”
丁奉、徐盛见了她,慌忙滚鞍下马,曲背弯腰,不敢仰视,连声说道“郡主且请息怒,我们奉着周都督的命令,前来专候刘备的。”
孙夫人大怒喝道“刘将军是大汉皇叔,我的丈夫,你们要想杀他,我就杀不得周瑜么?哦!我晓得了,你们这班丧心病狂的贼子,莫非知道我们要回去,你们来抢劫我们夫妇的财物么?”
丁奉、徐盛听得这话,吓得将脑袋缩到腔子里,连称不敢,忙喝开一条大道,放他们过去。
才行了五六里的时候,陈武、潘璋也就赶到,见了盯徐二将,忙问他们为何将刘备等放走。盯徐备言前事,陈、潘二将说道“现在吴侯有令在此,怕得谁来,我们且并在一起去追着他们回来。”四将商议一会,便又合兵赶来。
刘备听后面喊声又起,对夫人说道“追兵又至,为之奈何呢?”孙夫人道“夫主且请先行,我与子龙断后。”
刘备引着十数个亲兵,只向江边赶去。不多时,四将领兵赶到。孙夫人娇声喝道“陈武、潘璋向哪里去?”四将见了她,像煞老鼠见着猫似的,一齐下马叉手侍立。陈武答道“奉吴侯的命令,特来请郡主和玄德回去。”她听说这话,不由得柳眉倒竖,杏眼睁圆,大怒说道“这分明是你这班匹夫,有意离间我兄妹,使不睦罢了。我现在已嫁他人,今天归去,堂堂正正地禀明过国太,也不是随人私奔的,便是我的哥哥前来,也须照礼而行的。你二人意欲依仗兵威。将我杀害了呢?”
她这番话,骂得四将哑口无言,各自寻思道一万年,他家还是兄妹,便是和她较量起来,我们到底是个将土,哪里及得来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厚呢;而且孙权是个大孝的人,万一国太翻起脸来,还不是我们的不是么?他们想到这里,便诺诺连声地退下去了。
孙夫人才又动身而去,这里四将垂头丧气地计议一会子,瞥见一彪军旋风也似地赶到。他们定睛一望,不是别人,却是周泰、蒋钦。他两个见了他们,忙问道“刘备到哪里去了?”
四将答道“早已过了。”周泰急道“你们既然碰见了,还和他客气什么呢?
简直就拿下去便得了。”四将同声答道“你们风凉话却会说,就不想想郡主的厉害了。”周泰忙道“什么厉害不厉害,吴侯现在封剑在此,先杀郡主,后杀刘备,谁违令,先斩谁。”他两个说罢,不暇多计较,便领兵往江口赶来。刘备等此时已到江口,听得喊声又起。刘备仰天叹道“奔走疲乏,追兵又至,亡五日矣!”正在叹息之间,芦苇里的小船数十只,一字儿排开,泊近岸旁。第一只船上立着一人,纶巾道服,手摇羽扇,大笑道“主公休慌,诸葛亮在此恭候好久了。”刘备大喜,忙与孙夫人、赵云等先后登船,扬帆离岸。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唿哨,从上流驶来无数战船,帅字旗下立着周瑜,两旁站着丁奉、徐盛、甘宁、凌统,船如箭发,直向他们的后面追来。看看追上,诸葛亮等弃船上岸。周瑜忙也领兵上岸追来。刚刚追到二黄山左右,猛听得金鼓震天,一彪军雁翅排开,关云长跃马横刀一声狂笑道“周瑜孺子,意欲何为?快将首级纳下,免得某家动手。”
周瑜见了大惊失色,拨转马头便走。一声梆子响,左有魏延,右有黄忠,各领一彪军杀出。甘宁、凌统慌忙接祝两家混杀一场,三面夹败,只杀得周瑜大大失败,十死**,引着残兵,狼狈逃去。诸葛亮等得胜回荆,按着慢表。
再表曹操自从赤壁一败后,日夜思想复仇,无奈没有机会可乘,也只好搁起。
此刻曹操已经自封魏公,并加九锡,入朝不趋,出入羽葆,简直和天子仿佛。
他在邺郡对着漳水建立一所铜雀台。这台共有五层,每层高一丈八尺,每层分五进,每进二十五个房间,每间里藏着一个绝色女子。这房间里的陈设,俱是穷极珍贵,铜雀台的两边,还有两座台,一名玉龙台,一名金风台。上面凌空用沉檀香木造成两座桥,和铜雀台里的陈设,也是金碧交辉,十分华丽,那边金风台也和玉龙台的陈设是一样。列位,你们知道这铜雀台里面情形么,我可说一句,十个之中有九个不知道的。这也难怪,大家都知道有这样一座铜雀台,造得巧夺天工的,万不料里面还包藏着无数的出奇过异的事情呢。
曹操造的这座铜雀台,形式上和秦始皇的阿房宫,董卓的郡坞仿佛,考其性质来,却和他们不同了一个是**,一个是公开。曹操何等的奸滑,他晓得一班文臣武将,很不容易收买他们的真心的,他造了这座铜雀台,原不是为着个人娱乐而设的,他将铜雀台造好了的时候,就有许多文官武将念他的歪嘴经,说他耗费民膏,纵自己的私欲。曹操何等的机警,忙命匠人又在铜雀台两边造了两座金凤、玉龙,里面也是锦屏绣幕,每房间里有一个绝色的丽姝。每逢朔日,他将朝中所有文官,不论大小一齐邀到玉龙台上去宴会一天,叫那些绝代的丽姝一齐出来陪酒,谁看中谁,马上就去了愿。什么叫做了愿?原来之个名词,本是曹操亲自出的。了愿者,了偿其心愿也,随便哪一个,只要有到铜雀台的资格,便有享受温柔乡的权利。不过他们是有限制的,自尚书以上,每月得进玉龙台七次,尚书以下的,每月只能进玉龙台两次。金凤台却是一班赳赳武夫寻乐的场所。曹操深怕他们贪恋女色,破坏身体,每月不分高下的将土,只即留宿两宵,但是日间的欢聚,却要比文官来得多了。操贼以为日间欢聚,万没有携手入怅干那不见天的事的道理,所以每月日间欢聚倒有八次。有时曹操自己也到的,他们便眼管鼻子鼻管心,斯斯文文的不敢乱动。
操贼有时不在这里,那么谁也不肯文绉绉地坐在那里吃酒谈心,等不及的每人拉了一个,到房间里练习武功了。这中间的铜雀台,只有姓曹的和姓夏侯的可以进去,任意胡行,其他的人物,不得乱越雷池一步的。这班女子,都是抢来,或是买来的,不是处于还不要,买来的时候,还要经过医生验明,**膜的确是整个的,那么才得选进铜雀台呢。金凤、玉龙里面的美女,却不是这样的认真了,管她破瓜没有破瓜,只要面孔生得漂亮,便有入选的资格了。铜雀台里面的美女,的确是来路货,谁不是水葱管似的一个玉人儿,供给那些蠢如牛豕的东西蹂躏。在下做书做到这里,也要替这些女子抱屈了。谁无姐妹,谁无父母,皆是迫于操贼的威势,敢怒而不敢言。
操贼本来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曹丕,二儿子曹彰,三儿子曹植,四儿子曹熊,成日没有别事,专门在铜雀台厮混着。操贼别出心裁,又在宫中劫出大批的宫女来,在铜雀台上大宴群臣,命武将比武,文官作文,比较成绩赏以宫女。这一来,争执便开端了先是裨将牙将,比试了一回,然后一般大将,一齐登场,见裨牙将中成绩高的,便得着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他们不禁垂涎三尺,一个个立马垓心,等候令下,便夺锦标美人。
一会子,有一位军官,捧着大令,飞马前来,大声喊道“魏王令下,令诸位将军比箭。”
这时各大将分为两队。曹家和夏侯氏,俱着红袍;外姓诸将,俱着绿袍。这一声令下,绿袍队里早有一人飞马到垓心,挽弓搭箭,飕的一声,不偏不斜,正中红心。众人忙仔细一看,却是李典。这时鼓声大震,李典十分得意,按弓入队。
红袍队里,此刻穿云闪电价地窜出一将,马到垓心,翻身一箭,也中红心。曹操在台上一望,却是曹休。他十分得意地对众人笑道“这真是吾家千里驹。”众官交口称赞。
绿袍队又耀出一将,大叫道“你二人的射法,何足为奇,且看我来给你们分开。”他说着,飕的一箭,亦中红心,三角式插在红心里,众人忙看射箭的是谁,却是文聘。
曹操笑道“仲邺的射法也妙。”话由未了,红袍队里,曹洪看得火起,拍马上前,弓弦响处,一支箭早到红心,鼓声大震。曹洪勒马垓心,挽弓大叫道“如此还可以夺着锦标么?”
夏侯渊一马冲到垓心,大声喝道“此等箭法,何足为奇,且看我来独射红心。”
他说罢,扬弓搭箭,鼓声一息,那支箭飕地飞去,不偏不倚,正插在那四支箭的当中,众人一齐喝彩,鼓声又起。夏侯渊立马垓心,十分得意。
这时绿袍队里,张辽看得眼热,飞马出来,对夏侯渊说道“你这射法,也不算高,且看我的射法。”他放马在场内往来驰聘三次,霍地扭转身躯,一箭飞去,将夏侯渊那支箭,簇出红心,众人惊呆了,齐声喝彩道“好箭法!好箭法!”
操贼在台上望见,忙叫将张辽喊上台来,赐他宫女二名,金珠十粒,蜀锦十匹。
张辽谢恩退下刚刚下了台,许褚厉声喊道“张文远,你休想独得锦标,快将那两个美人,分一个与我,大家玩玩,你道好不好呢?”
张辽冷笑一声,说道“今天夺锦标,原是凭本领夺来的,你有本领,何不早些出来比较。现在锦标已给我夺了,你有什么本领要分我的锦标呢?”
许褚也不答话,飞身下马,抢过来在香车里将那个穿红裳的宫女抱出来,上马就走。张辽大怒,拔出宝剑。拦住去路,圆睁二目,厉声骂道“锦标是魏王赐的,谁敢来抢,识风头,快放下来,牙缝里蹦出半个不字来,立刻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许褚大怒,一手挟着那红裳宫女,一手掣出佩刀,厉声骂道“张辽小贼!你可识得我的厉害么?”张辽到了此时,将那股无名业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下,挥剑纵马来斗许褚,许褚慌忙敌祝他两个认真大杀起来。慌得曹贼连喊“住手!”
这正是二虎相争为一女,且看奸贼怎调停?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八回不伦不类阿侄恋姑姑无法无天胞兄奸妹妹
却说张辽和许褚争执美人,正在性命相拼的时候,曹操在台上望见,连声喝祝他们哪里肯听,仍剑来刀去,恶斗不止。
操贼只得亲自下台,大声说道“谁不住手,便先将谁斩了。”
他们听说这话,才一齐住手。
操贼笑道“你们的器量忒也小了,孤家哪里是叫你们比试夺标的,无非是要看看众卿的武艺的。来来来,孤家自有一个公平办法。”他说着,命众将随他一齐登台,每人赐他们一个宫女,十匹蜀锦。谁知许褚腰里挟的那个宫女,被他用力过猛,七孔流血,早已不活了。操贼重又赐他一个宫女。众将一齐舞蹈谢恩。那一群文官一个个又上颂词赞章,将操贼直抬上九霄云外。操贼大喜,也照着赏给众将士的例子,赏给众文官。
一直到日已含山,才散了宴。
一众文官武士,每人领着一个美人,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到了第二天,操贼在爱妾玉的房中,还未起身,只见华歆匆匆地进得房来,对他说道“主公可知道伏皇后现在要谋害你了么?”曹操听得,吃惊不小,忙问道“怎见得的?”华歆走过来附着他的耳叽咕了两句。曹操霍地起身说道“好,先命将在宫门口查着,她如果来,便给我搜查带来。”华歆领命而去。
不多时,曹操起身进都,领着三千甲士,在宫门口候着。
不多时,只见穆顺面色仓皇地进来。操贼一声令下,那班武士,虎扑羊羔地将他抓住,不费丝毫的力气,就将伏完写给伏皇后的密书,被他们搜出。操贼便将穆顺带到府中严鞫了一番。可是穆顺矢口不招。操贼无奈,只得下令将伏完一家三百余口,一齐拿下,斩首市曹;又将伏皇后用白绫绞死,二皇子鸩杀。
把个汉献帝哭得泪竭肠枯,也没有庇护的力量。操贼杀了伏后,随又将他的大女儿扶入正宫。
汉献帝到了此际,真个蚊龙失水,虎落阱陷,唯唯诺诺,还敢说出半个不字来吗?只好是望承颜色罢了。
操贼杀了伏皇后之后,有一个多月,不到铜雀台里寻乐了。
有一天,他被兽欲冲动,驾着轻车,只向铜雀台而去。到了铜雀台边下了车,侍从扶他登楼,走到第五层第四个房间门口,那些侍从不待他令下,便各自退下去了。
他正要进去,猛听得里面有人嘻笑着。他倒是一怔,暗想道“玉的房间里,哪个敢逗留嬉笑呀?”他正在这里寻思的当儿,耳朵里突然又听着一声娇滴滴的声音说道“你也不用说了,我自从见了你,我的魂灵好像被你摄了去的一样。后来我又常常听见那个老厌物,在我面前夸赞你的才学怎样的好,我越觉倾慕你得厉害。”
说到这里,又有一副男人的喉咙悄悄地说道“我的学问好,与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也识字么?”
她又说道“识字虽然不多,但是我平素最拜服的就是有学问的人,只悔我命里遭逢不好,应该碰到那个老死鬼缠着我罢了。”她说罢,便哽哽咽咽地哭泣起来。
这时又听那个男子安慰她道“卿卿!你不用尽是烦恼,我们正在这青春时候,料想那个老不死的,前面没有多少路了。等他一死,这一统江山,还不是我的么?到那时,你的正宫娘娘的位置,还愁没有么?”
操贼听到这里,不禁气得手足冰冷,一脚将门踢开,只见他的三子曹植搂着玉正在那里低声软语的谈心呢。把个操贼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直着双目,喘吁吁地向他们说道“你们好好好,竟干出这样的事来。”他说到这里,用手指着曹植骂道“你这畜生,枉把你满腹经纶,这件事就像你干的么?便是禽兽也干不出来的,好不要脸的东西!我且问你玉是我的什么人?又是你的什么人?你可要我的老命了。”
曹植听他这一番话,非但不惧,反而是嘻嘻地笑道“玉是你老人家的玩具,是孩儿的知音,玩具当然不及知音来得契合。你老人家这铜雀台,本来是供给我们玩耍的,又有什么限制呢?大凡做上人的,欢喜儿女什么东西皆可以赐给的,何况一个玩具呢?”
曹操听他振振有词的这一番话,只气得他胡子倒竖,险一些儿昏死过去,忙道“倒是你这畜生讲得有理,我要请教你,什么叫做五伦?”
曹植随口答道“这个自然知道的,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操贼冷笑一声道“你既然知道五伦,玉是我宠幸的,便是你的母亲,你就能和她勾搭了么?”
曹植笑道“你老人家这些话,越发不通。玉是你老人家的爱姬,却不是我的母亲,我又何妨子顶父职,替你老人家做一回全权代表呢?还有一层,你老人家已有我的母亲伴着,现在又在纳妾寻乐,正所谓不在五伦之内。孩儿和玉是知己的好朋友,确在五伦之内,我又有什么不合情理之处呢?请你老人家讲罢!”
操贼气满胸膛,坐在椅子上,只是发喘,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曹植又笑道“你老人家现在也不用气得发昏章第十一了,我的行为尚未有什么荒谬呢,大哥、四弟的玩意儿,我说出来,顿时还要将你老人家气死了呢。”
操忙道“他们有什么不是的去处,你索性说出来。”
曹植笑道“他们能做,我不能说,只好请你老人家亲自去看看罢,你老人家既然不肯割爱,我们为人子的,当然不敢强求的,我下次绝对不再到这里来了。”
他说着,怒冲冲地起身出去了。
操贼瞪着眼望着他走了。此刻玉垂首流泪,没有话讲。
操贼圆睁两眼,向她盯了一会子,叹了一口气道“咳!这也是我生平作孽过多,才有今朝的报应了。”
玉拭泪说道“曹植无礼,三番两次地来纠缠我,我早就要告诉你了。”
操贼冷笑一声道“罢了罢了,不要尽在我面前来做狐媚子了,你们在这里讲的话,我连一个字都没有忘掉。”
玉听得,便撒娇撒痴的一头撞在操贼的怀里,哭道“他来强迫我,做那些禽兽的事情,我却替你挣面子,没有答应他。不想你竟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来冤枉我,我这一条狗命也不要了,省得在世上丢尽面子,给人家瞧不起。”
她说罢,扯起裙角,遮着粉面,就要向墙上撞去。慌得操贼一把将她抱住,说道“方才这话,你竟误会了我的意思了,我说的并非是你不好,乃是我那犬子不知好歹,你何必多心呢?寻死寻活的作什么来。”她也不回答,伏在他的怀里,只有哽咽的份儿,一面哭,一面说道“我在你面前死了,好表明我的心迹。”她说罢,又哭得梨花带雨似的。
操贼本来是满腔醋火,恨不得将她一剑挥为两段,见了她娇啼不胜的那种可怜的样子,不由得将那股不可遏止的醋火,消灭到无何有之乡了,搂着她,千宝贝,万心肝地哄了一阵子,才将儿的珠泪哄得止祝列位,这曹操本是个毒比豺狼的家伙,今天见了这个玩意儿不要说他,便是寻常人也要火拼了。
他为何不动作呢?原来操贼四个儿子的当中,最心爱的就是曹植,而且他是个最要假面子的,老奸雄深怕吵出风声去,给别人嗤笑。加上儿又是他第一个心头上的人物,有种种不忍发作的原因牵制着,只好放在肚皮里面闷气。那曹植对操贼说,曹丕、曹熊有**的事情,不好说出来,究竟是回什么玩意儿呢?在下也要交待明白了。
原来曹丕面子上极其忠厚,居心却和操贼一般无二,阴险狠毒,什么不见人的事情,皆可以干得出来。曹贼却当他长厚无用,其实是衣钵真传。操贼见曹植聪明伶俐,早有将基业传与曹植的心了。曹丕在暗中托人在操贼面前赞扬他的美德,曹操置之不理。曹丕和曹植在暗中竞争激烈。
曹操有个妹子,名叫曹妍,比曹丕长一岁,生得花容月貌,落雁沉鱼,小时候就和曹丕在一起厮混了。等到他们渐渐地**了,还是在一起耳鬓厮磨地缠着。她在十七岁的时候,情窦初开,急切想一个人来给她试验一次性的工作,无奈府中规则森严,除却家里骨肉至亲,外面的三尺小童也不能乱入堂中一步的,所以没有机会出来和人勾搭呢。她镇日价没有别事,看着稗史小说度生活。看到情浓的去处,那一颗芳心,不禁突突地跳跃起来,满面发烧,十分难受。
有一天,她又在看稗史了。曹丕笑嘻嘻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朵玫瑰花儿,向她笑道“姑姑!我给你插到鬓上去。”
她见曹丕那种天真活泼的样儿,不禁起了一种罪孽的思想,情不自禁的玉手一伸,拉着曹丕的手儿笑道“好孩子,你替我簪上了。”曹丕便往她身边一坐,慢条斯理地替她把花簪上了,笑道“好啊!姑姑簪上了花,越发美丽了。”她听说这话,不禁将脸儿一红,微微地一笑,星眸向他一瞟,说道“小促狭鬼,你竟和我来没大没小的了。”曹丕听她这话,不禁一怔,忙道“姑姑!我原是一句老实话,不想你竟认真了。既是这样,我们就(小说网)此分手罢,你下次只当我死了的,不要兀地来惹我了。”她忙用手堵着他的嘴笑道“你这孩子,真是直性子儿,一句玩话都不能听出来,马上就暴起满头青筋来,赌咒发誓的,何苦来呢?”曹丕道“你自己认真,还说我不好,这不是冤枉人么?”她伸手过来将他往怀中一抱,低声说道“好孩子,我最欢喜你的。”曹丕笑道“姑姑!你欢喜我,我也欢喜你的。”
她附着他的耳朵,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曹丕满面绯红。
只是摇头道“那可不成,被爹爹晓得了,真要打杀了呢。”
她急道“傻瓜,这事是秘密的,怎能给人知道呢?”曹丕道“便是人不知道,你是我的姑姑,怎好干那个事呢?”她忙低声道“呆种,不要扯你娘的骚,你不看见你的爷和你的姑祖母常常在一床上睡觉么?”曹丕听说这话,很高兴地问道“这事作兴么?”她掩口笑道“呆瓜,真是缠不清,要是不作兴,他们还在那里干吗?”曹丕道“那么,我们就来做一回看。”他说罢,跳下床来,嚓的一声将门闭起。在下那时也被关在外面,里面事儿却不知道了。
停了好久,呀的一声房门开了,只见曹丕春风满面地向曹妍说道“姑姑!这个玩意儿,的确有趣,我们没有事的时候,不妨多弄几回玩玩。”她一面理着云鬓,一面悄悄地笑道“冤家,这事儿岂能常干的,万一走漏风声,你我都休想活命了。”
曹丕听说这话,将舌头伸了一伸笑道“这事难道不能给别人知道么?”她忙说道“放你娘的屁,这事能给人知道的吗?世间最难为情的就是这事。”
他说道“我晓得了,我总不去告诉人就是了。”她笑道“你早点去罢,你娘等得心急了。”曹丕点头走了。从此以后,他们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已非一次了。
有一天,曹植背着手。从中堂里走向后边而来,转了几处游廊,进了一座花园。
这时正当五月里的时候,骄阳似火,百合亭几棵石榴,已到怒放的当儿了,喷火蒸霞的十分灿烂。他走到一块青石的旁边,探身坐下默默的寻他的诗料,猛听得假山背后有一种呻吟的声音。他吃惊不小,忙站起来蹑足潜踪地溜过来一望,不禁倒退数步。你道是什么缘故?原来是曹熊按着一个女子,在草地上干着。那女子的面孔用一块手帕遮着,看不清楚是谁。他们听见人声,慌得从地上爬起来。曹植再定睛一看,那妇女不是别人,却是妹子曹绮。他不禁连连顿足道“该死该死,谁教你们在这里干这件不知好歹的事呢?”
曹熊羞得满面通红,飞也似地奔了。只落得曹绮一个人坐在地下,羞得将粉脸低到胸口,一声不作。曹植叹了一口气道“家门不幸,就要出这些不伦不类的畜生了。”曹绮坐在草地上,哽咽着答道“你也不用怪我了,这事原不是我要做的,都有人教我们的。”
曹植忙问道“谁教你们的?”她道“我们昨天到大哥那里去玩耍,看见他和姑姑也干这个事儿。他们俩教我们俩也做这个事,我倒不肯,四哥定将我拖来干的。”曹植听得这话,大吃一惊,仰面摇头,半晌无语。曹绮站起来,也自去了。
曹植想道“这可该死了,料不到他们竟也干出这种禽兽行为来了。”他思量了一会,暗道“他本来和我不睦,我又何必去挖苦他,万一他恼羞变怒不承认,反而在无形中又结了一层恶感么?罢罢罢,只扫自家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随他们去干什么罢。”
曹植打定了主意,抱着不多事的宗旨,所以他们日夜寻欢,也没有一个人去干涉一下子。曹熊和曹绮也是打得火热的分拆不开。曹熊才十六岁,因为昼夜宜淫,不上两月,瘦得和人柴仿佛。此刻曹操三天有两天在铜雀台里寻欢取乐,他们得着空子,还不尽开心么。曹植和儿这段艳史,由于曹植常常到铜雀台去猎色,他有一天为着一件事情,到儿这里来寻他的父亲,可巧曹操又不在这里,他两个一见倾心,良缘早种。儿趁势用话将他兜住,谈了一会。由此以后,爱情日增一日,竟发生**上的爱情了。
闲文少讲,再表操贼这一气非同小可,顿时吐了几口鲜血,便一病奄奄地睡倒了。再加上平素常发的头风,也来趁火打劫了。他的病势,日见沉重,百药罔效,不上三四个月,一命呜呼了。临死的时候,嘱咐诸大臣,扶曹丕承他的基业。这班文武将,当然照他的遗嘱上做去,将曹丕立为魏王,不上一年,即实行篡位,废汉献帝为山阳公。
此刻刘备已经定鼎西蜀,为汉中王。诸葛亮等听说曹丕实行篡位,便劝汉中王早即帝位,以定民心。汉中王始尚游疑,后来经众大臣疏请受禅,不得已登坛受禅,昭告天地,是为昭烈帝。曹丕听说汉中王即位,便欲起兵为难。司马懿上疏谏止。
此刻魏王唯一拜服的就是司马懿。由主簿一跃而为军马总督。
这司马懿老谋深算,居心叵测,生平最怕的就是诸葛亮。除却孔明的妙算,的确没有第二个是他的对手了。
曹丕接了帝位之后,将发妻甄氏册为正宫,瞒着众人,又将曹妍立为贵人,藏在内宫,朝朝取乐,夜夜寻欢,好在外边一切的军事政治,全仗司马懿、曹洪等一班走狗维持。他日居深宫,宜淫纵乐,无所事事。光阴如流水般的快,略眨眨眼七八年飞也似地过去了。在这七八年之内,不过是我争你打,纷纷逐鹿,也未见什么消长,也没有什么香艳的事实可录。惟有昭烈帝即位三年,即行崩驾了,临死的时候,托孤于诸葛亮,辅太子禅继位,封诸葛亮为武乡侯,领益州牧,凡有一切的政治,皆委之与他。太子禅天性敦厚,远不及照烈帝雄才大略。
幸有孔明等忠心辅佐,终年南征北伐,辛苦备尝,南征交趾,功勋不亚于马援;六出祁山,均未能如愿,这差不多是天命不可挽回罢了。但是诸葛亮雄心未灰,不以不得志而气馁,仍旧继续征伐。他的忠勇,可在《出师表》上见得了。这正是一自功盖三分国,江上犹存八阵图。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十九回禁内闹瘟神佞臣得计帏边来侠女淫妇伏诛
却说诸葛亮受先生的遗嘱,鞠躬尽瘁,夙夜辛勤,南征北伐,十二年如一日,奔走沙场,矢志无二。汉祚将衰,任他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吞吴并魏了。甲寅十二年八月二十三日,他老人家与世长辞了。临终的时候,后主掸在榻前受嘱,他嘱后主宜重用蒋琬、费祎、姜维等。后主泣不成声,宛丧考妣一样,以丞相仪节葬之。
诸葛亮死后,后主遂重用蒋琬,起为尚书令,总统国事。
这时魏国的曹丕,早已到鬼门关去篡阎王的位了。此刻继立的是曹睿,比较曹丕还要贪暴不仁,惟对于司马懿则不敢轻视。司马懿此刻已由兵马总督升到太傅了,出入宫廷,毫无顾忌。曹丕所幸的郭贵人,年纪在二十五六岁,不惯独宿,屡次想私奔他去,无奈宫禁森严,不能让她逃走。
司马懿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师,二儿子昭,俱是狠视鹰顾的家伙,倚仗他父亲的势力,出入宫门,无人敢阻止一下子。
这时朝堂上的气象,宛然是曹贼对献帝的那种样儿出来了,诸凡百事,没有曹家说的一句话了。司马师每日到宫闱里寻察一回,一则是监视曹家的行动,再则是猎色寻欢。
有一天,从九福宫前走过,刚到五云轩的左边,忽听得里面有叹息的声音。司马师不由得立定脚步,侧耳凝神地听了一会子,好像是女子在里面哭泣的样子。他便轻手轻脚地走进五云轩,进了房间,只见一个女子面孔朝着墙壁,似乎在那里哭泣的样子。再看她的身上装束,却是个贵人的打扮。只听她唉声叹道“你死了,倒也罢了,但是撇下了我,年纪未过三十,叫我怎生度法。过一天比过一年,还要难过,咳!我真苦命。”
司马师溜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搂到怀中,唼喋一声,亲了一个嘴,说道“我的儿,你不要怨天怨地的,有我呢。”她回头一望,不禁吓得一大跳,只见司马师那一副黑煞神似的面孔,险一些将魂灵吓得离窍,忙要声张。司马师忙将宝剑拔出来,在她的脸上一晃,说道“你要不要命,要命赶紧给我不要声张。”她吓得手颤足摇,忙央告道“瘟神爷爷,我又没有什么去处得罪你老人家,望你老人家饶恕我罢。”
列位,这瘟神的两个字,来得突兀么?原来有一种原因。
司马师常常昏夜进宫,**宫女,那班太监,谁声张,谁先送命,所以他们见司马师来,谁也不敢去撒一个屁。而且司马师还谆谆地嘱咐他们,不要声扬,谁敢露一句风声,明里不杀,暗里也要差人来将他杀了。所以他们一个个守口如瓶,断没有一个人敢去讨死的。他进宫了,见了中意的宫女,便硬行个三七二十一,并且自称为瘟神下界的。他那一张面孔,的确和寺里的瘟神一样。那班宫女可怜给他奸宿了,还不敢告诉人。起首一两个宫女,后来渐渐地普遍了,大家不免互相骇告。
有两个神经过敏的,还说瘟神菩萨看中你们,将来一定娶你们去做瘟神娘娘了。吓得那班宫女,提心吊胆,一到晚上,忙不迭地就躲避起来了。
曹睿到了晚上,每每的使唤宫女,连鬼影子也喊不到一个,不免要生气,便将禁宫的太监喊去,问他是什么缘故。太监还敢说是司马师作怪的么?只好说是瘟神菩萨在宫中显圣的一番话来搪塞。最可笑的,曹睿听说这话,忙去请了多少**师、大喇嘛来驱瘟逐疫,乱了一个多月。
司马师因为那些道士和尚在宫里厮闹着,不好进去猎色,好生焦躁。又等了几天,那些和尚道士仍然是不肯走,他可急了,暗中派人和内外的太监说通,自己的脸上用红黑白涂起来,赤膊光头,下身着了一条红挥裤,手执四窍八环牛耳泼风刀,怪叫如雷,冲进宫去。那班道士和尚正在舞阳正殿上香花顶礼,在那里装模作样的。
猛地跳进一个猛恶的狰狞的怪物,吓得那班**师、大和尚,跌跌爬爬,争先恐后地逃命去了。
早有人飞命似地去报知曹睿了。把个曹睿吓得钻进床肚里,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子。到了第二天,那班和尚道士散得无踪无形,再也不敢来了。曹睿无可奈何,只得在富德宫右面,特地起造一所瘟神祠,每日亲**香顶礼,满望瘟神爷爷给他这一敬就不来光顾的呢,谁知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不是某宫女失踪,便是某宫女怀孕。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皇宫里面出了魔了。
曹睿被他说得没法,只得召集群臣,商量办法。一班武将,谁也不信,便想出一个轮流值夜的方法来去保守宫门。说也奇怪,自从这一来,瘟神菩萨竟不来了。
曹睿大喜。但是诸将积久生厌,不像从前那样的彻夜不眠了,有时到的,还有时不到的,便马马虎虎的不认真了。加之司马师又和他们说明了,他们更不认真了。
过了一年多,宫里仍旧又闹鬼了,不过有时来,有时去,不像从前那样了。曹睿见瘟神爷爷只和宫女们结缘,未曾看中皇后,还算幸事,于是只好由他去罢。
闲话少说,再说郭氏见了司马师只当他是瘟神来光顾的呢,吓得三魂落地,七魄升天,没口地央求道“瘟神爷爷,请你老人家放了我罢,我明天猪头三牲香花供奉你老人家。”
司马师将她面孔捧着细细地一看,觉得十分妩媚动人,虽然徐娘半老,丰韵犹觉存在,眼角眉梢,露出许多骚气来。司马师看得眼花缭乱,就地将她抱起,按到床上,去干了一回。
她只知道这位瘟神菩萨杀伐的怎样厉害呢,原来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分别,反而比较他人来得着实一些。
郭氏这时又羞又喜,在枕边观颜问道“你既是菩萨,这些事儿,还能做么,不怕秽了你的道行么?”司马师不禁嗤的一声,笑苴“你知道我是瘟神么?实对你讲罢,我是大将军司马师。我羡慕你娘娘的姿色,不是一日了,从前那些玩意儿,皆是我干的。今天蒙娘娘准了我,我才敢告诉你的。如果娘娘不弃,我天天前来侍候如何?”
她听这番话,又惊又喜地说道“果真你是司马师么?”
他道“谁敢在娘娘面前撒谎呢?”她笑嘻嘻地说道“你也忒刁钻了,谁也想不出这些换日偷天的妙法来啊!我且问你你进出宫门,难道太监们一个都不知道吗?”司马师笑道“便是晓得,谁又敢来和我为难呢?”她道“太监为何不到魏王那里报告呢?”司马师说道“这更不要提了,不是我说一句海话,现在朝中除却我家父子,更有何人替曹家出力呢?他们便是到万岁那里去报告,万岁还能怎样我么?”郭氏道“既是这样,你不妨常常来替我解解闷儿。”司马师道“好极了,娘娘不负我,我还敢辜负娘娘么?”他俩谈了多时,司马师才告辞走了。
从此黑来暗去,从无一日间断的。天下事,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满则招损,快心事过,必不讨好。
司马师生平只有两怕,一怕他的父亲司马懿,第二便怕他的老婆东方氏。这东方大娘生得十分丑陋,两臂有千斤气力,生性又惯拈酸。司马师听见她那副劈毛竹的喉咙,马上就得浑身发软了。东方大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的公公司马懿。
司马懿不在家里,那么便是她的天下了。司马师和婢女说一句话,那个婢女一定给她打个半死的。司马师平日不得出门一步,如有要事,必须要在她的面前通过一声,得她的准许,方可动身呢,否则不能擅自出门的。司马师受到这种无穷的拘束痛苦,十分怨恨。大凡物极必反。他忽然想出一个法子,暗中托人在曹睿面前保他为五城军马司一职。曹睿准如所请。他得了这个头衔,便借着阅操巡察捉盗等等的名目,哄骗他的夫人。其实是到娼家去阅操,宫中去巡察的。起首还小试其端,隔了三天五日,在外面住宿一次。后来得着温柔乡的风味,胆量渐渐的大了,隔了一天便要到外面去打一天野食。东方大娘虽然强悍,但是对于正直的事情,却也不去反对。她见夫主这样的为国辛勤,断不和他为难,反而比从前待他好。司马师见她不疑,当然是自安自慰。什么事都有瘾的,烟酒嫖赌,差不多全有瘾的,瘾当然越来越大的。司马师在外面的野食吃得上瘾了,每天不出去,好像屁股上生着疔疮一般,在家里一刻时候也不能停留,至多日间在家里敷衍敷衍他那位夜叉夫人,到了西山日落,灯光一放的时候,他便动身了。加之现在和郭氏打得火热的,一天不去,就如过了一年。有时外面狂风暴雨的昏夜,他照例是要出去的。东方大娘见丈夫这样的为国操劳,屡次劝他休养休养。他都是正颜厉色地向她说“你那这些妇女之流,哪里知道忠孝两字。为臣的吃了皇家的俸禄,身子就卖给皇家了,虽然是粉身碎尸,也在不辞之例呢。”东方大娘听他振振有辞的这篇神圣不可侵犯的大道理,当然是无言可答了。
有一天,在二更的时候,司马师在房中对东方大娘说道“夫人,我要到玄武门去巡察了。”东方大娘道“你连日操劳,面上瘦削得多了,今天就在家里休养一宿罢。”他正色说道“这巡察一职,岂可轻忽的?万一有了变动,其罪不是在我一个人身上么?”东方大娘道“现今四处升平,你也太过虑了。”他道“你那些妇人家,知道些什么,朝朝防火,夜夜防贼,宁可防患于未来,不教临时措手不及。”他说着,挺腰凸肚地出门去了。
停了一会,守门的走过来报道“玄武门的值日军官伍秋方,要见大人。”东方大娘听说这话,将三角棱的眼睛一翻,放开雄鸭嗓子喝道“放你妈的屁,大人早就去了,难道你的两只狗眼生到脑袋后面去了不成!”吓得那个守门的一叠连声的回答道“小人看见的,小人看见大人出去的。”她哼了一声,又说道“什么小人大人,你既看见,为什么不去回他?”
那个守门的忙道“小人方才对他说过了,他说大人有三天没有去了。”她听说这话,将黄眼珠一翻道“哦!有三天没有去了吗?”守门的道“他说的三天没有去了。”东方大娘将一张猪肝脸往下一沉,说道“快给我将那个军官带进来,我有话问他。”守门的答应一声,飞也似地出去了。
不多会,走进一个全身披挂的军官来,走到她的面前,行了一个礼,嘴里说“伍秋方参见夫人。”她说道“姓伍的!你今天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的?”伍秋方道“请大人去巡察的。”她冷冷地说道“大人没有去么?”伍秋方老实答道“大人三天没有去过了。今天因为五城的夜防军在大操场会操,所以要请大人去检阅。”她道“我知道了,大人此刻没有工夫去,就请你带检一下子罢。”伍秋方道“谢夫人。”
他说着,匆匆地告辞走了。
东方大娘此刻,心头倒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甜是咸,是辣是酸,将那一嘴黄金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作响,停了半天,又将那双横量三寸的金莲,在地板上扑通一蹬,骂道“好贼崽子,竟敢在老娘面前来捣鬼了,怪不得成日成夜的不肯在家里,原来还是这个玩意儿呢。好好好,管教你认得老娘的手段就是了。”
她自言自语的一会子,忽然喊道“鹣儿在哪里?”话还未了,从后转了一个面如锅底,首似飞蓬的女郎来,浑身上下纯黑色的裹扎,背插单刀,大踏步走到她的面前,躬身问道“主母唤我,有什么差遣?”东方大娘道“你替我去探一探你的主人的踪迹,现在什么地方,快快回来报我要紧!”鹣儿答应一声,一个箭步,纵到庭心,身一晃,早巳不知去向。
原来这鹣儿,是东方大娘的雁栖河口收着的,教她武艺。
这鹣儿十分娇健灵慧,未到三年,竟能飞檐走壁,来去无踪了。
东方大娘本来是铜马头领东方大年的玄孙女儿,累世在陕潼一带打家劫舍。司马懿和他们打仗几次,无奈这班铜马的遗种,十分强悍,竟不能一时克服。司马懿为息事宁人起见,愿与铜马首领东方雄连姻。东方雄见司马懿这样的声势,当然是很愿意的,便将女儿嫁给司马师了。过门之后,东方雄也就改邪归正了,统率一班亡命,追随司马懿,为官家效力了。
闲文休提,再说鹣儿上得屋顶,自己一沉吟,暗道“这京城里的地方很大的,漫漫地教我到哪里去找呢?如今不到别处,且先到皇宫中去刺探一下子再说罢。”
她打定主意,施展一种陆地飞腾法,身轻似燕,直向皇宫而来。
不多一会,到了前禁宫的天井里,她骛行鹭伏地在屋上察听消息。猛听得下面有两个太监,在廊下谈话,她直着耳朵,悄悄地听他们说些什么。此刻有个太监叹了一口气道“凌公公,你看现在这禁宫里还有一些规矩吗?司马师出入无阻,要奸宿谁,便奸宿谁,眼睛里哪里还有主上呢。”那年老的听得这话,很惊怕,连连向他摇手道“低声低声,方才他刚刚进去,不要给他听见,连我都送掉了性命呢。”
那一个将脑袋往腔子里一缩,舌头伸了两伸,悄悄地道“好险好险,他是几时来的呢?”那个年老的道“万岁的晚膳还没有用,他就到了。”那个道“他现在又看中谁了?”那个年老的道“那不是和郭夫人勾搭上手了么?你看他哪一天不来,真要算风雨无阻了。”
鹣儿在屋上听得清清楚楚,便不再留,掉转身子,好像秋风飘落叶似的,不多时,到了府中。将方才听见的话,一句不瞒的,完全告诉于东方大娘。把个东方大娘气得哇呀呀直嚷了一阵子,将黄牙错得格格地发响,霍地站了起来,在兵器架上取下朴刀,向鹣儿一招手,一同上屋。
不一刻到了皇宫的屋上,她们两个寻察了半天,只见这皇宫里面楼台叠叠,殿角重重,不知道司马师藏身在什么地方。
东方大娘向鹣儿悄悄地说道“你看这里这样大的地方,到哪里去寻他们呢?”
鹣儿笑道“那,要知虎去处,先问采樵人。”东方大娘点头会意,不暇答话,一个鹞子翻身,从屋上直蹿下来,立在空庭心里,四下里一打量,猛见东面有一间房子里有灯光众门缝中透出。东方大娘蹑足潜踪地走进来,从门隙中往里一瞧,只见两个樵房值夜的太监,面对面在那里一递一口地饮酒嚼肉。东方大娘用刀在门上一撬,谁知里面没有下键“豁”地开了。那两个值夜的见了东方大娘那种夜叉的面孔,早吓得矮了半截。正待声张,东方大娘不待他们开口,霍地从背上取下朴刀,在他们的脸上一晃,低声说道“动一动,马上就请你们到外婆家去。”他两个吓得扑地跪下,央告道“奶奶饶命!”
东方大娘用手一指道“我且问你,可知道司马师和郭氏住在哪一个宫里?”
他两个齐声答道“就在这椒房的后面,辅德宫的上房那里。”东方大娘听得,走过来,将他两个两手倒剪,嘴里塞上一块棉花,做作停常,便和鹣儿直向后面而来。
这正是无名醋火三千丈,可怜雌威莫敢撄。
要知后中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回汉祚告终一王死孝畅谈风月结束全书
却说东方大娘和鹣儿从左边甬道直向后面而来,转过听雨台便到辅德宫了。她两个潜身进去,里面空洞洞的暗无人声。
东方大娘好生疑惑,悄悄地向鹣儿说道“我们上了那两个牛子的当了,你看这里一些儿人声也没有,他们一定是不在这里了。”鹣儿摇头道“未必未必,这里是明间,他们俩或许是在上房里,也未可知。”
东方大娘半信半疑,和鹣儿走进上房,只见里面灯光未熄,帘帏沉沉,帐子里有鼻息的声音。东方大娘一个箭步纵到床前,用刀将帐子一挑,只见司马师和郭氏并头交颈的,正在好梦方酣的时候。
东方大娘只气得浑身发抖,翻起三角棱的眼睛,一声怪叫道“我的儿,你巡察得好啊!”她这一声怪叫,将他两个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把个司马师吓得三魂落地,七魄升天,浑身好像得着寒热病似的,零零碎碎地动个不祝东方大娘露出一嘴的黄牙,一声狞笑道“好极了,巡察巡到贵人的床上来了。”司马师哪里还敢答话,披起衣裳,便想动身。
东方大娘的三角棱眼睛一睁,冷冷地道“到哪里去?”
司马师吓得赶紧将脑袋往腔子里一缩,动也不敢动一下于。东方大娘向鹣儿骂道“你这呆货,站在那里发你娘的什么呆,还不过来帮助我动手,等待何时?”
鹣儿慌忙过来,一把将郭贵人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赤条条的一丝不挂。东方大娘指着她骂“我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司马师他是个怎样的一个人,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就和他勾搭了,枉把你做了一位堂堂皇皇的先帝的爱妃,这些偷汉子的勾当,就像你做的吗?好贱货,我杀了你,看你有什么脸面去见泉下的曹丕。”
骂得郭氏低首无言,闭目等死。东方大娘又指着司马师骂道“天杀的,今天还有什么花样在老娘面前摆了?快一些儿摆出来罢,怪不得成日价借着阅操巡察的调儿来哄骗我呀,原来还有这一回事呢。好不要面孔的东西,你的祖宗差不多也未曾积德,才生下你这个**灭理的畜生来的,我且和你去见万岁去。”
吓得司马师磕头如捣蒜地央告道“夫人不看今日的面上,还要想想当年的恩爱。好夫好妻的,都要原谅我一些才好,便是我做错了事,今天你恕我初犯,下次改过自新就是了。如果下次我再犯这些毛病,随打随罚如何?”
东方大娘听他这番话,越发火上加油,兜头一口道“呸!休放你娘的屁,这些话我不知道听见过几次了,当初咸的辣的,死猫死狗,乱去勾搭,我倒不大去和你计较,深怕人家晓得了,损失你的威名。谁想你这不知高下的杂种,给你搽粉,你不知道白,越来胆越大,竟和主子爷的爱妃勾搭了,你不怕天下万人唾骂,也要留两个指头给你的老子遮遮才是。今天任你说出血来,我只当苏木水,非要和你去见万岁不可。”
司马师哪里肯去,只管千夫人,万贤妻的在地上讨饶不止。
东方大娘骂得心头火起,拔出朴刀,霍地在郭氏的粉颈上一横。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头骨碌碌滚向床肚裹去了,鲜血直喷,霎时将一顶白罗的帐子染成胭脂的颜色。
司马师吓得魂不附体,俯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子。东方大娘拿着血刀,向他一指道“如今你好去和她寻乐了。”话犹未了,只听得宫门外人声嘈杂,霎时间一对一对的宫灯,由宫女们撑着拥了进来。曹睿和一群守宫的武士,陆续赶到。大家拥进房,见了这种情形,一个个张口结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东方大娘走到曹睿的面前,正想说话。不料有个侍卫太不识相,他拦住喝道“那里来的野妇人,圣驾在此,休得乱闯!”东方大娘将金黄色的眼珠一转,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娘认不得什么圣驾神驾。”她说着,劈面一掌,将那个侍卫打出三丈以外。余下的侍卫,吓得好像泥塑木雕的一般,没有一个敢再来讨没趣。
东方大娘振振有辞地将方才一番情形说了一个畅快,迫着曹睿定司马师的罪。
曹睿此刻才如梦初醒,不觉又羞又气又恼又怕。要是不定司马师的罪,眼见东方大娘煞神也似地站在旁边,万一定了罪,又怕司马懿回来翻脸,倒弄得无话可说。怔怔的半天,才说道“夫人且请回府,孤家自有处分。”
东方大娘很爽快地说道“好极好极。”她回头向司马师说道“我和你做了八年的夫妻一场,我想起来,在你家总算没有什么失德之处。不想你这个估恶不悛的东西,三番两次,兀地不肯改掉你那畜生的行为,我和你的缘份满了,我如今要走了,我却要交代你两句话我走后,你若改过,我还可以重来,如若不改前非,我不独不来,你还要当心你那颗脑袋。”
她说罢,长啸一声,带着鹣儿,身子一晃,早巳不知去向了。
曹睿一腔子的恼怒,无处发泄,恶狠狠地盯了司马师一眼,闷闷地回宫去了。
司马师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回府去了。
曹睿经这番惊恐羞愤不禁病了,不上两月,一命呜呼。司马懿回都,与众大臣立太子芳为魏王。从此司马的势力更进一层。加之曹家的梁柱,像曹仁、曹洪、曹休等,先后死亡,他们越发肆无忌惮了。
司马懿、司马师在丙子十四年至十九年,相继而亡。司马昭愈觉无法无天,出入羽葆,自加封为相国,并加九锡。此刻稚子曹芳已被废为齐王,迁居河内,立曹髦为魏王了。不上数年,曹髦见司马昭威权日重,自己没有一些权柄,心中十分怨恨,对内侍臣每每谈到司马昭,即切齿咬牙,宛然有杀昭的念头。不想一般内侍臣,为趋奉司马昭起见,暗地里报与司马昭。
司马昭听得勃然大怒,与成济、贾充等一班佞臣,生生将曹髦刺死在南阙下,又立燕王曹宇的儿子曹奂为魏主。
炎兴元年,司马昭大举犯阙,遣邓艾率大兵三万,自狄道、甘松集中,以拒姜维。诸葛瞻率兵三万,自祁山趣武街桥头,断姜维的归路。钟会领兵十万,分斜谷、骆谷、子午谷三路,进窥汉中,势如破竹。不到两月,各路的贼兵已由阴平近逼成都,虽有姜维、张翼辈死力抵御,无奈人众我寡,连连失败。
诸葛瞻在绵竹战死。此刻刘后主在都中一些儿风声也没有得到,镇日价饮酒调琴,昼寝夜兴,度他的梦中生活。读者听我这话,不要骂我胡诌么?不,原来有个原因。后主的驾前文武,尚称齐整,论兵力,论地势,贼兵皆没有入寇成功的可能,其误在诸葛瞻。若在阴平扼险拒守,纵使贼兵众多,不曾发生效力的。阴平一错,遂将汉室江山断送与他人了。再误在黄皓,这黄皓本是个祸国殃民的贼子,后主偏偏要器重他,言听计从。
此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各处告急的本章如同雪片相似,皆被黄皓收起,不教后主知道一些儿风声,等到贼兵将都城困得水泄不通,后主才如梦初醒,忙召群臣商议退敌的计划。
黄皓进言道“魏兵势大,料想我们不能抵御了,不如开城投降为妙。”话犹未了,瞥见文班中走出一人,手执牙笏,指着黄皓骂道“你这老贼,师婆的神言,今天如何不验?汉室的江山断送在你这老贼的一人手里了。你此刻还要落井下石,劝我主投降他人,你难道没有心肝么?就是投降魏主,未必就让你一个人去偷生了。
好奸贼!我与你将性命拼了罢。”
那人说罢,举起牙笏,向黄皓劈面掷来,黄皓赶紧躲避。
不料黄皓却没有掷到,后主额上倒着了一下子。后主大怒,忙命拿下。两边的武士不由分说,将中大夫杨冲从御座前抓了就走。后主连声喊道“欺君罔上的贼子,给我推出去砍了!”
不多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捧了进来。后主才算息怒。
群臣有的主张投吴,有的主张降魏,意见分歧,莫衷谁是。
谯周越班奏道“自古没有寄居他国做皇帝的道理,而且孙亮器小,不能容物,与其受间接之辱,不若受直接之辱。现在奉玺乞降,或者不失封侯之位呢。”
后主还未答话,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人,厉声骂道“谯周匹夫,汉家哪里薄待于你?竟劝万岁乞降于国贼,腐儒偷生畏死,岂可妄议社稷大事,自古安有降敌的道理?”
后主一望,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帝王刘谌。后主张目厉声道“众大臣皆议以降为佳,你偏欲仗血气之勇,要满城流血么?”
刘谌叩头道“先帝在日,谯周未尝干预国政,今妄议大事,言辄非理。臣窃料成都之兵,尚有五万多人,姜维全师在剑阁,若知魏兵犯阙,焉有坐视的道理;我们这里开城拒敌,姜维得信,必来援救。那时内外夹攻,管叫他片甲不回。岂可听这班卖国贼的话,轻轻地废弃先帝之基业?”
后主听得,勃然大怒,叱道“你是个不识天时的小孩子,晓得些什么?”
刘谌笑道“如果势穷力竭,宁可君臣父子背城一战。战胜固佳,万一殉难,也好见泉下的先帝了。”
后主不听。刘谌放声大哭道“吾祖创此基业,诚非容易,今一旦弃之,吾临死不辱。”后主不耐他的琐屑,命人将他推出宫门。
这里和张绍、邓良、谯周等商议一会子,决定先命他们三人奉玺乞降,又令蒋显赍旨去招姜维降魏。择定于十二月十一日,君臣开城出降。
这个风声,传到刘谌的耳朵里,可怜他心胆俱碎,独坐在中堂上,将那股无名的愤火,高举三千丈,按捺不下,坐立不宁,在中堂上踱来踱去一阵子。想起先主在日何等艰苦,岂轻容易创此基业,不料如今一旦弃了。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捶胸顿足,哭声如雷吼。他的夫人崔氏,正在后方教子读书,猛听得中堂上有人号哭,大吃一惊,忙向丫头小雪莲道“你快些到前面去看看,谁在中堂里啼哭?”小雪莲答应着,走到中堂的屏风后面,偷偷地望了一眼,慌忙转身,飞也似地跑进来,对崔夫人说道“王爷不知为着什么事情,正在中堂上哭着哩。”崔氏夫人不敢怠慢,轻移莲步,扶着小雪莲向中堂而来,不多时,走进中堂。刘谌的哭声未止,眼中流血。
夫人忙近来裣衽问道“王爷,什么事情这样的悲伤?”
刘谌拭泪,止住哭声,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你可知道我刘家四百多年的基业,要送给他人了?”崔氏夫人听得这话,大吃一惊,忙问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呢?”刘谌半晌不答,两眼望着天空,只是发愣。崔氏夫人真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侍立在旁边,不敢再问。
列位,现在魏兵已困城多日了,难道崔夫人就一些儿不晓得么?原来刘谌向来和崔氏敬爱如宾。刘谌早朝回来,只谈家事,不谈国事。崔夫人一向知道刘谌的脾气,她从不问过一句。
她生了三个小爵主,乃是刘刷刘忠、刘骥。她除了料理家事以外,镇日在闺中教着他们读书,所以外边随便怎样的变动,她却不知道一些儿的。此时听得刘谌突然说出这样话来,她如何不惊,眼见刘谌满眼鲜血,一头的青筋根根暴起,仰首直视,好像疯了的一样。崔夫人见这等光景,料知事出非常,低声问道“王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他转过身来,见崔夫人立在身边,忙问道“夫人!你是几时来的?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崔夫人道“王爷,今天吃醉了不成?”刘谌道“我未曾醉。”刘谌说罢,复又流着血泪。
崔夫人问道“王爷,既没有醉,何以失却常态呢?”刘谌霍地跳起来,握着夫人的手,哭道“我的夫人,我要尽忠了,你替我将三个儿子看顾**,他们能替我出口怨气,替祖宗报仇,我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他说罢,一掇手,拔出宝剑,向颈上就就勒。慌得夫人死力扳着他的臂膊,哭道“王爷!你究竟为着什么事情呀?”刘谌哭道“夫人还问什么?现在魏兵已将都城围得水泄不通了,一班偷生怕死的贼臣尽是劝着父王降魏。前天我在朝上,扳驳了一本,无奈父王执迷不悟,不听我的谏劝,将我赶出朝来。今天听得城中的人,十个有九个说父王已将玉玺着人送与邓艾了,择定十二月十一日,开城出降。夫人!你想先帝三十年血汗换来的基业,父王毫不经意地弃于他人,我虽说没有反对的可能,但是父王既降了贼国,我还能随他一起去面见他么?不如死了,九泉之下,也好见先祖父了。”
崔夫人哭道“王爷,你能尽忠,我难道就不能尽节么?”
刘谌听说,又惊又喜的,紧握着她的手,笑道“夫人,你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崔夫人正色说道“王爷,哪里话来,王爷尽忠,我偷生在世上,眼见万岁投降敌国,我难道认真做一个不节的妇人么?”刘谌道“夫人,你的话固属不错,但是你我死后,那三个孩儿,却依靠何人来抚养呢?”夫人哭道“王爷尽忠,妾身尽节,他们当然也要尽孝了。”刘谌大笑道“好哇!这才算是我刘谌的妻子呢!”
崔夫人撒手对着刘谌福了一福,哽咽着说道“王爷,妾身先到泉下去候你了。”
刘谌凄惶着,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崔夫人扶着小雪莲,向后面而去。不多时,小雪莲出来报道“王爷,不好了!夫人在后面自缢归天了!”
刘谌道“罢了,你去将三个公子喊来,我有话说。”小雪莲心中明白,忙向后而来,到了书房里将刘恕等三人喊来。
刘谌将以上的事情,怒气冲天地说了一遍。刘恕等人一齐跪下哭道“母亲已经先去了,我们当然随父王一道去。”他们说着,在袖里取出砒霜,纳入口中。不多时药性发作,一个个扑地倒下七孔流血,三道魂灵追随着崔氏去了。
刘谌心肝俱碎,忙将家中的仆从佣人一齐喊来,对他们慷慨激昂地说道“现在我和诸位要分手了,承你们一场侍候,我实在对不起你们,你们各自去罢,愿你们以后一个个飞黄腾达,我在九泉之下,也就安慰了。”
众人一齐流泪说道“王爷哪里话来,王爷尽忠,夫人尽节,公子尽孝,我们难道就不能成全王爷的一个义字么?”他们说罢,东碰头西撞柱,霎时七歪八倒,没有一个的活了。
刘谌提剑径入后堂,只见小雪莲也自缢在夫人的旁边。他将崔夫人的头用剑割下,复又走到中堂,将刘恕等的首级割下,提在手中,就地放起一把火来。他大踏步出了府门,直向昭烈斋而来,到了昭烈庙,倒身跪下,大哭道“臣羞见基业弃于他人,无法挽救,故杀妻子,以绝挂念,后将一命报祖,祖如有灵知孙之心,不负孙今朝一死了。”他说罢,大哭一场,拔出宝剑向颈一横,鲜血直喷,一道英灵直随夫人去了。
后主听说刘谌自刎,毫不悲痛,直命人将他葬下。满城的百姓听说白帝王尽忠,没有一个不痛哭流涕。后主到十二月十一日的清晨,大开四门,魏兵大队进城。
从此以后,再没有汉家的书说了。总计蜀汉二帝,在位共四十三年,合两汉二十六帝,共四百六十九年,一座锦绣江山,给后主容容易易送与他人,岂不可惜!
小子这部《汉宫》,写到这里也就搁笔了。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