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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逞雌威数语解郎围显绝技单身入虎穴
却说林英见那八个大汉如狼似虎地闯进场,各挥兵刃,将那两个人围住,各施兵刃,大杀起来。林英起初不知道究竟是一回什么事,所以不敢冒昧,后来见他们拼命相扑地认真杀了。
他只见那两个被他们围住的人,杀得汗流如雨,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能。
这时林英那一股无名之火,直冲三千丈,按捺不下,一个箭步冲进圈子,一腿将那个使鞭的大汉打倒,将鞭夺了过来,奋起神威,一阵鞭将那几个大汉打得鼻塌嘴歪,一哄而散。他正要回身,瞥见一道白光,直向他的太阳穴打来,他知道有人暗算,赶紧将头一偏,那东西翻翻越越地落在地上,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块雪白的手帕。他倒很觉奇怪,一弯腰将那块手帕拾了起来。
这时四面的人一齐拢了近来。七张八嘴的叽咕道“亚克亚克,立特阿罗。”
那两个被困的人也凑近身子,抱拳念道“萨哩哇罗。”林英一句不懂,料着他们一定夸赞和佩服罢了。
他被众人缠得急了,忙向众人只是摇手。那些人也不解破他的用意,向四散分开,林英走到胡明跟前笑道“可恨那几个牛子,竟敢以多欺人。”胡明笑道“可不是么,不是你去动手,我也要去了。”林英笑道“这些牛子真禁不起打,只消一顿鞭,就打得东逃西散了。”胡明笑道“真的,要是我前去,定要将那几个牛子的狗头揪了下来。”林英笑着,将那一块拾着的手帕拿出来,对胡明笑道“我将那几个牛子打败了,却不知从何处突然飞来一块手帕,你道奇怪么?”胡明跌脚大笑道“你还未看见么?”林英摇头说道“未曾看见。”胡明用手朝西南一指道“看那楼上不是站着一个女子么?这手帕就是她摔下来的。”林英抬头一看,只见西南角上有一座楼阁,高耸入云,楼窗半启,露出一个人来,生得柳眉杏眼,梨面樱唇,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说不尽千般妩媚,万种风情,把林英看呆了,见那个女子手扶雕栏,斜凝秋水,却也出神了。
他两个四目相接,饱看了好久,全场的人,不期而然地朝着他们注视。
胡明轻轻地向林英笑道“你觉得难为情么,全场的人,谁不朝着你望呢?”
他也未曾听见。胡明用手在他的肩头一拍,大声笑道“林兄弟,魂灵儿不要被人家摄去呀!”这一句,才将他飞出魂灵惊了入窍,低下头,满面绯红,一言不发。
胡明又笑道“这真奇了,到处有人看中你,为什么没一个人看中我老胡呢?”林英正要回答,猛可听得东北角上喊声大起,拥进一个人来,手执刀枪棍棒,直扑林英、胡明二人而来。胡明便对林英笑道“你看这些牛子,还来讨死呢!”林英道“来得正好,正要使个厉害给他们瞧瞧呢。”一转眼,那些人拥到面前,为首一人,手执一把铁桨,身高九尺,虎头环眼,喊声如雷。
林英空着手抢了上去。那大汉大吼一声,劈面就是一桨。
林英往旁边一跳,让过他一桨,他顺手又是一桨,从下面翻起来。林英往后面一缩,又让过他一桨。那大汉两桨落空,怒吼如雷,举起铁桨迎头打下。林英赶紧又往旁边一蹿,恰巧那大汉的铁桨,正打中一块大石头,砰然一声,那一块石头竟被他打得粉碎,林英暗自吃惊不校这时那些番人一齐拥上前来,刀棒齐施。林英趁着一个空子,夺了一把刀,和众人恶斗起来。
胡明急切没有兵器,抢过来一脚踢倒两个,就将这两个从地上抓起来,当着兵器,飞也似地打进重围。那些番人,被他打得五分四散,可是林英却被那大汉逼得团团乱转,急切跳出圈子。
那大汉越杀越勇,跟见林英要走下风了。胡明又被这些番兵缠着,不能过来帮助,正在这危急之时,瞥见一人,骑着白马,腰挂双刀,纤手执着马鞭子,唰地打了一下子,那马穿云价地冲了进来,只听她一声吆喝,那个大汉回头一看,连忙放下兵刃,往她马前一跪,嘴里不知说些什么。那马上的女子,用手一挥,从后面跑过来许多的女子,一式短衣打扎,每人手里执着一张刀,一捆绳,走了出来将这大汉紧紧地缚个结实。
还有那些人一齐抛下兵刃,直挺挺地跪下,这时林英也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再朝那马上的女子定睛一看,这女子正是方才在楼上掷手帕的。林英倒怔住了,但见朱唇一动,那些黑衣女子,将那些跪下来的人,一个个完全缚了起来。那女子临走时候,斜飘媚眼,向林英嫣然一笑,放着辔环,缓缓地走出人丛去了。
林英呆了半晌,正要和胡明回去,瞥见苏比喘气急急地跑来,向他们问道“刚才这里有人打架,你们动手不曾?”林英便道“不错,因为气不过,才动手的。”苏比顿足说道“这却怎么得了?”
林英见他这样的惊慌,忙问“什么缘故?”苏比道“还问什么,你们准是死也!”林英大吃一惊问道“难道这里人家打不得抱不平么?”苏比摇头说道“不是这样说。你们初到此地,哪里知道这里的内幕。那两个执刀棒的汉子,他们本来和我们国里江湖卖艺的一样,但是他们这里有一个规矩,就是卖艺的专门供给人家试验的,不仅是他们自己耍几路刀棒,就可以向人家开口索钱了,只要有本领的,谁都可以去比试的。
要是将卖艺的打败了,马上就赶卖艺的动身,不准在国里逗留;如果打不过卖艺的,那末不但给钱与卖艺的,还要按月供给他们的粮草呢。方才我在馆驿里听见他们说,拉阿场上有两个野人,帮助卖艺的将四蒙利耶王子府里的八个家将打败;我当时问他们一个情形,便知你们闯下大祸了。这却怎么了?“林英听他这番话,方才明白,忙又问他道”最后一个虎头狷眼的大汉,他难道就是四蒙利耶么?
“苏比道”那个大汉也来和你们动手的么?“林英道”我将那八个大汉子打败之后,没有一会,他就带着许多人来和我动手了。“苏比将屁股一拍,连珠价响地直说道”怎了怎了?“林英见他这样,料知事出非常,也觉得费了踌躇。胡明大笑道”怕什么!这几个鸟男女,已经被那个女子捉去了。“苏比听了这话,不禁诧异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话?“林英抢着将以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苏比听罢,说道”惭愧,你们的运气真好,可巧碰见她。但不知她何故帮着你们。倒是令人不解呢!癿pael();胡明哈哈大笑道“还问什么,林兄弟命带桃花,到处有人怜爱,究竟是生得漂亮的好。”苏比连声问道“什么缘故?”胡明道“他将那八个大将打败之后,那个女子在楼上看见,突然掷下一块手帕来。后来那大汉带了许多人前来和我们为难,正杀得万分危急之际,不想她就凭空的来了,你道不是看中我们林兄弟了么?”
苏比听了,便对林英笑道“恭喜你,恭喜你!三天之内,包管你得到一个公主和你成就了百年的眷属了。”
林英涨红了脸,忙对苏比说道“道引不要尽来开心,你不要听胡大哥撒谎,哪里有这些事呢。”胡明笑道“这不是冤枉么?”我从来不喜和人家说谎话,苏道引你如不信,我立刻给你个见证。“他说罢,一伸手在林英的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向苏比笑道”这个玩意儿,是哪里来的呢?“苏比接了过来,正在展开细看。林英一纵身便伸手来抢。苏比忙向怀里一缩。胡明忙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口中说道”还做什么趣呢,好好地让人家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苏比展开一看,只见里绣着一尊佛,两个合合神,在下角上还留着一个名字,苏比仔细一看,原来是玛丽两个字。他看罢,对林英笑道”这可无疑是她了,恭喜你,喜星高照。“他说罢,便将手帐交与林英。林英接过来,不提防他嗤嗤嗤地一连撕了几瓣。
胡明、苏比忙用手来夺,却已被他撕坏了。
苏比忙道“林将军动怒,敢是我们看得不好么?”林英笑道“这是什么话?
在小弟的意思,不过因为女子的东西,断不能存留我们男子身边的,不独损失我们的威严,而且对于她也觉有些不恭之处咧。”
苏比忙道“你可错极了,她莫说是个堂堂国王的妹子,就是平常一个女子,人家看中你,怜爱你,你却不能将人家一番好意拂掉了呢。”林英笑道“苏道引这话,真是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她看中我的?“苏比道”人家有意将手帕掷给你,显见就是撩拨你的。“林英道”怎能这样说法,人家在楼上或许是失手被风飘下来的,也未可知。“苏比大笑道”照你这样看来,越是天缘凑合了,试想这场内无数的人,皆未落到他们的身上,恰巧就碰着了你,不是天缘么?“林英正色对他说道“道引休要取笑罢!不要说我林英已经有了妻室,纵使没有,我林英堂堂七尺之躯,难道就和这番邦的女子配合了么?请你不要讲吧,我们也好回去了。”苏比见他动怒,不便再说,便和他们回到馆驿之内。
苏比便将以上的事情告诉与蔡谙。蔡谙问道“这女子果然是国王的令妹么?”
苏比道“怎么不是呢?这国王有三个妹子大妹子嫁与白脱司;二妹子嫁与马咸司;惟有这三妹子到丽生性高傲,而武艺精通,刀马娴熟,有生以来,从未遇见过敌手,所以她目空一切,藐视天下英雄,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还是待字深宫,国王几次要替她择婿,无奈她执意不从,国王不敢十分相强,只得由她自主。她虽然这样倨傲,却是一个性如烈火的女子,她向来和人家是不苟言笑的,我想既然将手帕掷与林将军,我敢断定是已经看中林将军了。”
蔡谙笑道“如果真的,这样倒是千秋佳话了。”林英脱口说道“中郎你也糊涂了,我难道真去和她配合不成?”蔡谙道“这也不算什么羞耻的事情。”林英道“中郎这是什么话呢?我休说已有前妻,即使没有家室,又何能和番婆子不知礼义的东西结合呢?不要说千古佳话,只怕要遗臭万年了。”
蔡谙说道“林将军请不要动怒,这不过是我们私下里谈论的意思,至于那个公主是否看中了你,还未知道呢!”他们正在说话之间,国王那边果然着人来请苏比和蔡谙。他二人连忙上朝。那国王对苏比说“道引,你知道么,现在我们三公主看中了那个姓林的汉将了。”苏比连忙打了一个稽首答道“微臣已经知道。”
白尔部达笑嘻嘻对苏比道“孤家今天请你来,非为别事,要想请你做个月老呢!”苏比忙答道“我主的命令,怎敢不依,无奈那个姓林的已经有了妻子。”
白尔部达大笑道“你这是什么话,一个人娶两个妻子,难道多么?”
苏比正要回言,瞥见一个使臣,形色仓皇地跑了进来,大声呼道“比保国与兵来犯边境了,请我主定夺。”白尔部达听说,便命将四蒙利耶放下来,叫他赶紧带兵去抵敌。
原来这四蒙利耶是众皇子之中最骁勇的一个。他天不怕,地不怕,见了玛丽便骨软筋酥的没了主意了。方才被玛丽传进殿来,说他在外边闯祸,得罪了汉家的大将,所以将他缚来。
她又爽爽快快地将林英的本领告诉国王,言话之中,流露一种佩服的口吻。国王点头会意,便令将四蒙利耶锁了起来。这时四蒙利耶放了出来,听说是要他带兵出阵,心中大喜,忙到国王面前谢了恩,点齐十万精兵,前去抵敌。
未到三天,早有探马飞报道“四蒙利耶阵亡,十万兵死亡投降殆尽,比保的兵马已经经闯进边境了。”国王闻报大惊失色,无计可施。苏比便上殿奏道“微臣保举一人,包管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国王忙问何人,苏比道“大师婆哈达摩法力无边,何不请她前去迎敌呢?”国王大喜道“我倒忘了。”连忙着人去将哈达摩请来,命她前去迎敌。哈达摩也不敢推辞,带着她的两个徒弟,并一众沙弥前去破敌,未到半日,又有探马来报道“大师婆与沙弥,完全被比保国的兵杀了。”
国王听得这句话,宛似凭空打了一个炸雷一样,口呆目瞪,不知所措。
这时蔡谙等见这样的急,恐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忙与林、胡商议退避之计。林英慨然说道“到这里承人家宾礼相待,现在人家到了这危急之时,焉有坐视之理,何不去助他一阵呢?”胡明也是这样说法。蔡谙忙对他们说道“你们可听见么?那大师婆那样的法力广大,尚且被他们杀了呢,你们为何要去冒险呢?”
林英冷笑道“中郎你也未免忒糊涂了。
那大师婆不过是个骗人的妖妇罢了,她有什么法力呢?“蔡谙见他们执意要去,也不好过于阻拦。
二人便对苏比说明,苏比自是赞同,忙去告诉与国王。国王当下又派兵十五万,请林英带兵五万为第一队,胡明领兵五万为第二队,玛丽领兵五万为第三队,又命苏比随着林英去做参赞。当日林英等点齐兵马,浩浩荡荡直向芥利子城杀来。
他们还未到芥利于城,猛见前面旌旗蔽天,矛戈耀日。那比保的头队,已到色生河口。林英忙下令扎营,埋锅造饭。这时还未安排齐整,猛可里比保的营中,金鼓大震,一哨兵马冲杀出来。为首一将,面如重枣,执镏金大镋,怪叫如雷。林英大怒,火速持枪上马,带队出阵。林英一马当先,也不打话,两个人接上手,奋勇大杀起来,战了一百余合,可是那贼将来得十分厉害,力大无穷。林英到了一百合之后,力气不加,枪法散乱,虚晃一枪,便想逃走,无奈那个贼将,将镋舞得风雨不透,紧紧地逼住,不肯放松一着。
林英没法,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和他又战了三十多合,可是只得招架,不能还手了。这时胡明的第二队已到。听说林英已经出阵,胡明提出双锤,跃马出阵。只见林英被那番将逼得汗流气喘,渐渐地不支了。胡明舞动双锤,拍马飞到垓心,大声喝道“番狗休要逞能,看咱老子来取你的首级!”他双锤齐下,那番将忙将双镋荡开双锤,接上手,又与胡明大杀了五十余合。林英趁着这个空子儿,兜马跳出圈子,休息了片时,只见他两个翻翻滚滚地杀到八十多回。胡明虽勇,可是那员番将兀自转战不衰。
林英飞身上马,摇枪重行抢到垓心,双战那员番将。这时番兵阵内,突然又跳出一个番将来,也不骑马,跑到林英的马前,举起鬼头刀便来棘林英的马腿。林英赶紧将马一带,那马凭空一跃,将他这一刀让过。林英便不敢怠慢,连忙丢下那个用镋的番将,来应付这个步战的番将。
一马一步战了四十余合。那个番将马前纵到马后,跃跃如飞,捉摸不定。林英倒有些应付不了。大战了多时,玛丽的第三队已经到了。苏比忙令她出阵助战。她倒提大砍刀,领了一队黑衣番女兵,闯到垓心。此时胡明已杀得锤法散乱不住了。玛丽长啸一声,飞马前来助战。胡明腾下身子,便兜马回阵。玛丽那口刀舞得神出鬼没,飞花滚雪价地将那番将杀得招架不祝未到三十合,那员番将丢去一个架子,回马就走。
玛丽随后追去。那番将在马上用手一招,登时万弩齐发。
玛丽一毫不怯,搅开箭雨,穿云闪电价地追了进去。胡明在后面望见,忙道“啊嘎!今番这个女子好道休矣!”话还未了,瞥见林英被那员番将将马腿搠伤,那马大吼一声,壁立起来,将林英掀番在地,霎时被那员贼将生擒过去。胡明大惊,正要上马去救,只见番兵阵里喊声四起,纷纷大乱。
霎时玛丽从阵内重新杀了出来,她的嘴里咬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到了苏比的面前,将那颗人头往地上一掷。苏比忙对她叽咕了两句。她连忙掉刀回马,重新杀进阵去。这正是碧血浑同三月雨,红颜突入万军营。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过名山狭途逢劲敌宿古寺隔院听奇声
却说玛丽重新杀入阵去,但见她在番兵阵里,东冲西突,如入无人之境。马到处,尸血横飞,刀来时,肢骸重叠。将那些番兵杀得胆裂魂飞,只恨爹娘将腿生得短一节,没命地四散奔逃。她在马上,一面杀,一面留神向四下里观察。
瞥见一个贼将,手执鬼头刀,押着林英,吆吆喝喝地直向大营而去。她把马一拍,赶了过来,大喝一声。那番将措手不及,被她一刀砍死在地下。她赶散了番兵,正要来替林英解缚,猛听得金鼓大震,一队番兵从斜次里冲了出来。她恐将林英伤了,赶快飞身下马,将林英就地抓起,也不及解捆带上了马。
这时一声呼哨,万箭如雨。她连忙将刀举起来隔箭。说时迟那时快,粉臂上早已着了三箭。她咬一咬银牙,飞马来取那为首的番将。那番将吓得回头飞也似地逃走了。
她也不去追赶,回到自己的营中,将林英放下来,亲手替他解去捆缚。林英这时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偷眼见她咬着牙关,将粉臂上的三枝箭拔了下来,那一股鲜血殷殷地淌个不止。
林英到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了,情不自禁地拔出宝剑来,将自己的袍襟割下一块,走到她的身边,替她重重地裹起。
这时胡明、苏比见她冲入番阵,随后挥动大兵,掩杀过来。
这一阵杀得番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大吃败仗。胡明等杀到分际,才收兵回营,见林英好好地回来,好不欢喜。她从后帐里出来,因为血淌得太多了,脸上雪白,星眼少神。苏比等问了个究竟,才知道臂中三箭,大家不胜叹服。
再说那比保的营中两个首领,均被玛丽一阵杀了,不禁人人胆战,个个心寒,不由得四散逃窜。有两个小酋长,料知也约束不住,无法可施,只得引兵来归降。
苏比便将他们发放了。
回来将失去的土地收了转来,这才奏凯而还。
国王见他们得胜回国,喜不自禁,忙命人摆驾迎出波斯城外。蔡谙见胡、林二将安安稳稳地回来,真个是举手向天,深自庆慰。
苏比便将战事大概情形,告诉与白尔部达。白尔部达满口夸赞。玛丽便对国王叽咕两句。国王哈哈大笑道“好好好!
就是这样办法。“他说罢,掉过头来又朝苏比说道”道引,前天孤家托你的那件事,可曾替我转达到么?“苏比道”前天因为军事匆忙,未曾有空来提起这事,微臣极力撮合便了。“国王大喜,又赏了胡、林二将两尊金佛,一串菩提子,三百斤白金。林、胡忙将佛收下,其余一概不收,苏比和他们回到馆驿之内,便对蔡谙说道“如今公主玛丽非要嫁给林将军不可,你看这事怎样呢?”
蔡谙皱眉道“这事委实太难,一来他已有了妻子,二来他的性子和霹雳一样,别人不能多一句话,我却不好再去开口了。”胡明笑道“此番你们一说,就得成功的。”蔡谙不解他是什么用意。苏比听得他这话,猛的省悟道“不错,不错。
他此番不亏她将他从万军阵中救出来,恐怕早就送了性命咧!
我们就去说。“
他们便一齐走到林英的房里。苏比首先开口向林英说道“林将军,我此番却认真来讨媒做了。方才国王令我和将军说起将玛丽公主许于将军,未知将军究竟是允许与否呢?”林英此番因为她冒险将他救了出来,情意实在令人佩服。所愁的言语不通,纵然她貌美如仙,结合之后,镇日价不能交通一语,有什么乐趣呢?他踌躇不决的只是发愣。
苏比见他默默的一声不作,倒不像前番那样的一百二十个不要了,便料到已经有八分认可了。苏比连珠似地催道“将军你素来不是一个最爽直的么,今天为何竟自这样吞吞吐吐的呢?答应与否,请快点回我们一声,是是否否,我们也好就去复命了。”
催了半天,林英才说道“公主的盛情,我林英也不是个不解事的,焉能不知呢?但是我生长东土,她偏生西域,言语不通,这是一个难题。再则我已早有妻室,公主此番定要和我配合,还算是嫡,还算是庶呢?”
苏比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难解的事呢,原来是这两桩啊!容易容易,请不要犹豫。她既然和你成了夫妇之后,食同桌,寝同床,不消两个月,言语包管懂了。至于她是第二个嫁给你的,名目上当不能僭居嫡位,不过应付敷衍,完全在你的手段罢了。只要她们两个能安安逸逸地随你度日子,就得了,管她娘什么嫡的庶的。”蔡谙也插口劝解他一回,他也就承认了。
苏比忙去告诉国王,国王不胜欣喜,忙命人安排结婚的仪节,择了一个吉日,便行结婚礼。届时一番热闹,自不必说,可是这玛丽自从和他结婚之后,百依百顺的,而且她天生的聪明,不上半月,汉家的言语,不独完全懂得,并且能朗朗地脱口说出来,没一些番音。林英好不欢喜。
光阴似箭,转眼又过了一个月。蔡谙日日盼望潜于大师,一直等了两个多月,一些音耗也没有,心中好不焦急。那一天,正在馆驿中发愁,只见苏比跑进来,对他笑道“恭喜恭喜!
潜于大师已经到了。“
蔡谙听了,喜出望外,忙和苏比一同迎了出来。只见门外两匹白马,背上完全驮着真经。潜于大师见了蔡谙,打了一个问询。蔡谙连忙答礼。苏比又与他握手道苦。潜于大师父便对苏比说道“我此番却不能随诸位到上国去观光了。”苏比忙问“怎的?”他道“我的师父现在正著作《迦楞真经》,要我参劾,故没有机会去了。”苏比点头称是,便命人净手斋戒,将真经搬了进来。潜于与苏比、蔡谙等上殿参拜国王。白尔部达又向他顶礼问劳。
潜于大师便对国王说道“贫僧师命在身,不敢久于逗留,有缘再会吧。”他说罢,打了一个稽首,飘然而去。蔡谙慌忙顶礼相送。
潜于走后,蔡谙便对苏比说道“我们出国已稽延有八月之久,万不能再为耽搁了。难得潜于大师发慈悲,替不才等将真经取来,现在也好回去了。”苏比忙道“是极是极,我就替你翻译。”他说着,便回过头来对着国王,将他的一番话翻译明白,国王称是。苏比忙去到馆驿里替他点查真经,放开黄包袱一看,只见里面放着《大乘经》五千部,《小乘经》八千部,《金刚经》三千部,《观音经》五千部,《弥陀经》五千部,《严楞经》三千部,《宝藏真经》三千部,八佛像百桢,共打了八个黄包袱。
苏比又将他们的马匹行李收拾停当。林英便向玛丽道“公主还是随某回汉,还是留在本国,一切均由公主自行裁夺,某不敢擅自作主。”玛丽忙答道“郎君哪里话来,奴家不嫁给你便罢,既然嫁给了你,当然是你的人了,焉有留在本国的道理?”林英道“公主既然情愿随小子一同回汉,那是再好没有了。”他说罢,便对蔡谙说个明白。蔡谙听说她随林英归汉,自是欢喜,忙用胡明等一齐上朝告别。
国王见他的妹子也跟随他们归汉,也不好阻拦,免不得又多一番叮嘱。临走的时候,不无生离死别,都有些伤感的。玛丽却一毫没有惜别的样子,欢欢喜喜地到各处去告辞。最后国王向她问道“贤妹,此番归汉,几时才能回国来叙叙呢?”
玛丽很爽地忙答道“多在三年,少则二载,总要回来探望的。”国王领着众大臣,一直将他们送出东门。蔡谙屡次请他转驾,国王才转道回宫。惟有苏比又将他们送了一程。
蔡谙再三阻止,向他问道“苏兄仁义过天,小弟此番到这里多蒙照拂,铭感难忘,不知何时才能酬报大德哩。但是久客异乡,终非长策,未卜几时倦游而返呢?”
苏比听了他这番话,不禁触动思乡之感,眼眶一红,流下泪来,默默的半晌,才答道“回乡这层,不过随遇机缘罢了,岂能注定呢?而且千山万水,实非易事。”
蔡谙听他这番话,便知道他不愿回去了,却也不便再说,只得请他回去。苏比才放马怏怏地回去。
蔡谙等马上加鞭,归心似箭,在路行程已非一日。韶光逝水,不知不觉地又到一个多月了。那天蔡谙用鞭梢向前一指问道“林将军,那前边黑暗暗的不是一座山头么?”林英抬头一望,忙道“是的,我看这座山好像昆仑山的样子。”蔡谙惊喜着说道“照这样说来,马上就进了中原的境界了。”林英道“如果的确是昆仑山山脚下,自然是中原的境界了。”
他们一面谈着,一面策马,飞也似地赶了过来。不多一时,已离昆仑山只有半里之遥了,只见道旁有许多人在那里驱逐骆驼。林英笑道“有八成是昆仑山了,我常听人家说,昆仑山下产生野驼,专吃田间的五谷,那边不是许多人在那里赶逐骆驼么?”蔡谙抬头一看,不禁大喜说道“可不是么?不要讲别的,你看那些人,谁不是穿着中原的衣服呢?”大家说着,已到山根脚下,只见那些牛皮的帐篷,搭得一个靠住一个。
胡明嚷道“自从上路以来,晦他娘的一气,一顿饱饭也没有吃过。”林英笑道“用不着埋怨了,瞎子磨刀,望见亮了,快要到家了,顶多再挨一个月饿罢了。”
他说着,下了马,寻了一家酒店,大家吃了一个饱,安息一宵。
次日清晨,用了些点心,便又登程。这时正当五月里的时候,只见这昆仑山上树木连云,蝉声杂噪,野花含笑,怪石点头。蔡谙在马上不禁心畅神怡,回头说道“究竟还是我们中原的景致来得美丽,不似那国外的景致,黑水白山,到处现出一种可怖的形象来。”林英道“怎么不是,我们在波斯国里足足住了两个多月,绝不高兴出去闲逛,因为见了异乡的风景,反而触起思乡之念,不如不见为佳。”
他们在马背上,谈谈说说,不觉已经进了山麓。蔡谙见两边的山崖峻险,忙对他们说道“此地非常孤险,大家千万要小心防备!”这句话还未说完,猛可里一阵锣声,从深林里拥出一队强徒,一式的红巾抹额,各执刀枪,拦住去路。把个蔡谙吓得面如土色,险些儿撞下马来。林英忙拔宝剑对蔡谙道“中郎休要惊怕,谅这几个小毛贼,何足为患?”
话声未了,胡明早已拍马悬锤,飞也似地冲到那一队强徒的面前,扬声问道“你们这几个牛子,在这里拦住老子的去路,意欲何为?”那些强徒,一齐高声大叫道“怕死的赶紧丢下买路钱来!”胡明听得这话,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好贼崽子,你们要向老子讨买路钱么?我倒肯,就是有两个伙计不肯。”那些强盗听他这话,连忙问道“你的伙计在什么地方?
叫他出来,和我们较量较量。“胡林将大锤一挥,向他们笑道”你看,这就是我的伙计。你们如果不服气,先送个榜样与你们看看。“他说罢,荡起在锤,向右边一块磕头石上就是一下子。这时猛听得砰然一声,那块石头被他击得火星四射,登时粉碎。
那几个强盗见了,只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抱着头,没命地逃去了。胡明也不来追赶,带转马头,径向蔡谙这里而来。
走到蔡谙的面前,笑道“方才那几个牛子只消一锤,就吓得胆裂魂飞地逃了。
这样的脓包,还要来做劫路的,岂不笑倒人么?”林英道“你不要这样说,还防他们有大批的羽党呢?”
胡明笑道“用不着你们过虑了,我说他们不敢再来寻死的了。”林英摇头答道“不见得,不见得。”
说着又走了一程,渐渐地到了山崖之上,一片平坡,一眼望去足有数十里之遥。
林英笑道“到了这里,可用不着再来顾虑了,凭他是千军万马,也好突进去杀个畅快。”蔡谙定了一定神,对林英道“还是小心一点为佳,不要碰见了在批强盗,人众我寡,倒不能就说没有顾虑呢。”
他刚刚将这句话说完了,猛听得后面喊声大起。蔡谙好像惊弓之鸟一样的,无处可藏身体。林英回头一看,只见一大队红头巾的强盗,为首两个骑着高头大马,头抹红巾,一个操枪,一个提着独脚铜人,穿云闪电般追了近来。林英忙向胡明说道“你保着中郎先自前行,这里有我和她呢。”玛丽勒马横刀等候厮杀。胡明保住蔡谙先向东而去。
霎时那一大队强盗,赶到面前。那个虬髯大眼的强盗一举独脚铜人,闯了过来,厉声骂道“不怕死的牛子,胆敢从我们山上经过,还敢口出浪言,可知道咱家的厉害么?识时务的,赶紧留下买路钱来,如有半字不肯,咱老子铜人一动,管教你立刻到阎王那里去交账!”
玛丽把马一夹,飞入垓心,也不打话,挥刀就砍,那强盗举起铜人接祝他两个一冲一撞,大战了八十多回合。那个使枪的,长啸一声,抢到垓心,摆动长枪,正要助战,林英见此情形,更不能耐,将马一拍,那马双耳一竖直冲过来,接住那使枪的贼将。四个翻翻滚滚地大战了一百余合,不见胜负。
玛丽杀得性起,将刀一横,霍地平砍过来。那使铜人的大汉,赶紧将头一低,让过她一刀。说时迟,那时快,头上的红巾,已经被她削去了半截。那个贼将吓得魂落胆飞,一转马头,就想逃走。她哪里肯舍,拍马追上,长啸一声,刀光飞处,那贼将的首级骨碌骨碌地向草地上滚去。一众的强盗,吓得回头就走。那个使枪的贼将,见那个使铜人的被她斩去,心中一慌,被林英一枪刺下马来。
玛丽还要去赶杀贼兵,林英忙喊道“贤妻,穷寇莫追,由他们去罢。”玛丽才收马回来。二人并马来赶胡、蔡二人,不多时已经赶上。只见蔡谙面无人色,在马身上只是乱战。
林英忙对他喊道“中郎,请不要怕了,那两个贼崽子,已经被我们结果了。”
蔡谙见他们好好地赶来,心中才将一块石头推去,满脸堆下笑容来,问道“那两个凶神似的强盗,果然被你们杀了么?”林英笑道“不将他们杀了,我们就能好好地来么?”
四人又撵了一程,看看天色已晚。林英道“这可失算了,在这山上,到何处去寻息宿之处呢?”蔡谙道“我们且走去看,如有人家更好,实在没有,我们就行了一夜,也不妨事的。”林英点头道好。
正是说话之时,猛听钟声当当,鼓声咚咚。胡明道“好了,这不是钟鼓的声音么?一定有什么寺院在此,我们且去寻寻看。”四人趁着这钟声,一路寻来,不多时,到了一座古庙的门口。蔡谙迎着月光,细细地一看,只见上面有三个大金宇,亮灼灼的,乃是“停云寺”三个字。胡明便下马上前敲门。不多时门开了,走出一个小喇嘛来,向他们一看,缩头就要关门。
被胡明一把将他扯祝那小喇嘛吓得扑通往下一跪,满口哀告道“大王爷爷,你们请到别处去发财罢!我们这里是座穷庙,收入几个钱,还不够吃饭的呢。”胡明听他这话,不禁嗤地笑道“扯你娘的什么淡,咱老子又不是劫路的大王,是来向你们这里借宿的。”
那个小喇嘛听说这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没口地答应道“有有有,请爹爹放手,让我进去问一问我家师父。”胡明便将他放了。小喇嘛狗颠屁股地跑了进去。不多一刻,他又从里面跳了出来,忙道“不行,不行,我家师父说的,我们这里是清静的佛地,不能供往来过客住宿的。”蔡谙道“小和尚烦你再进去与你家师父说,我们是汉帝驾下的大臣,从天竺国刚刚将真经求回来的,走到这里,向他借宿一夜。”
那小喇嘛赶着又跑了进去,没多时,从里面对他们说道“请你们进来罢,我们师父已经答应了。”蔡谙等称谢不尽,随着那个小和尚进了中殿。那小和尚用手向东边的耳房一指道“我家师父吩咐的,请你们就到耳房去安息罢。”蔡谙等进了耳房,只见里面陈设着不少的床铺。他四人各寻一个床铺,安身睡下。林英睡的一张床,贴着北边的墙,他正要入梦,猛听得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这正是隔墙原有耳,窗外岂无人。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漏泄春光淫髡授首望穿秋水淑女怀人
却说林英刚要上床睡觉,突然有一缕尖而且锐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细听起来真个是如怨如诉。他不禁暗暗地纳罕道“这可奇怪了!这里是个清净的佛地,哪里来的这种悲伤的啼哭声音呢?”他回转来一想,自己对自己说道“这也许是小和尚读经不用心,被大和尚打了,在暗地里啼哭的,也未可知,管他娘的,咱且去寻好梦去。”他说罢,和衣倒下。可是那奇怪的声音,总是在他耳鼓里缠个不祝他三番两次地要想去入梦,但是那一种疑惑的心理,只是不肯除掉,耳边似乎有人对他说道“你去看看,究竟是一回什么事情?”他身不由己地重又坐了起来,便要下床看看究竟。猛地忽又转过念头“自家只扫门前雪,休问他人瓦上霜。睡休睡休!”他又倒下,停了一会子,满想安魂定魄地睡去。谁知任他怎样想睡,总是睡不着。那一对眼睛,兀地不肯合起来,白灼灼地四下乱望,不多时将心血搅了上来,浑身烦躁,好不难过。
他无奈只得重新坐起来,侧着耳朵,贴墙细细地听了一会。
他可是狐疑满腹,暗道“这声音断不是哭声,而且又不是叹息声音,简直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声音。”他到了此时,耳朵边喊他的声音,比较从前又厉害些,似乎有人在那里催他道“为什么兀的迟疑着不肯去呢?”他被这狐疑的心理驱使得太厉害了,便下了床,轻手轻脚地从房里走了出来。
只见外面的烛灯俱已熄尽了,黑黝黝的只听见众人鼻息的声音。他蹑足潜踪地走出耳房门外。那天上的残月,只有一线挂在屋角,几十个星在旁边拥聚着,放出丝丝的惨淡光芒。那天井里一个大黑影子,足有一丈多高,似乎张开一副可怕的面孔,在那里向他狞笑的样子。他定一定心神,蹲下身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七级的宝塔式的铁香炉。
他放开步慢慢地走到天井里,四下里一打量,我奈月色迷糊,一切都不能辨别明白。他向这中间的大殿走来,进了大殿,只见神台前还有一枝半明半暗的残烛在那里点着。他借着烛光,四下里一看,那两旁的泥像,有的坐着,有的站着,绿眉花脸,牛头马面,赤发獠牙的,不一而足。他猛地一看,不禁倒退数步,自己对自己笑道“你可太痴呆了!这都是些泥塑木雕的偶像,他们的体质都是死僵的,怕他怎的?”
想到这里,胆子渐渐地也随着壮了起来。他鼓足了勇气,到各号的神像面前,仔细望了一个畅快。但是他们真是温存着脸,一任他在那里窥看,也不出声。他在四周走了一转,觉得阴风飒飒,鬼气森森,耐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他便想回去,正从那东边转了出来,猛可里只听得呀的一声。他一愣,连忙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瞥见那东北角上一个木偶像,移了离出原位三尺多远。他不禁大吃一惊,暗道“不好了,敢是这木像成了精了么?”再来仔细对着木像跳开的地方一望,只见现出一个门来。他不禁暗暗纳罕道“这真奇了!我倒要来看他一个究竟呢。”
正自疑念间,又听得吱呀一声,他定睛一瞧。那门里走出一个女子,浑身缟素,手里拖着一条一丈多长的白绡,从门里面慢慢地走了出来。他赶紧往一个泥判官身后面一掩,屏着气。
只见那个女子轻移莲步,婷婷袅袅地走到神前,向一个大蒲团上往下一跪,深深地拜了四拜,坐在蒲团上。他迎着烛光望去,但见这女子生得十分娇俏,真个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双杏眼睡得红光灼灼的。那裙子下面一双小足,瘦削得不满三寸。她坐在蒲团上,微微地吁了一口气,伸出右边一只玉手,到头上整一整鬓。
这时林英暗道“怪不得我在耳房里听见有人哭泣啊!原来还是她呢。我想这寺里,一定藏着不少歹人。今天碰着我,管教他皆作无头之鬼了。”他想到这里,便想立起来去问那个女子的究竟。转身一想,暗道“不对不对。我冒冒失失地出来去问她,她一定是很惊疑的,不肯告诉我,不如在这里再耐一会子,且看她在这里做些什么。”
他正在那里打算,瞥见神龛后面,又现出一个中年的妇人来,两只眼睛突出眼眶,舌头也拖在唇外,披着一头的黄发,一瘸一跛地走到神前,往下一跪,只是磕头不止。最可怪的,就是那蜡台上的半枝残烛,自从这散发的妇人走出,忽然变了颜色。从前是白灼灼的光彩,现在却改了一种碧绿的颜色了。
林英不禁大吃一惊,暗自说道“不好了,这个妇人,莫非是鬼么?”他想到这里,浑身的汗毛,一根一根的都直竖起来。那个散发的妇人在神前磕了一阵头,便转过来,又朝着那个坐在蒲团上的女子,不住地叩头。那个女子似乎没有看见的样子,微睁杏眼,叹了一口气道“天哪!不想我方绿睛竟在这陷人的坑里,老鹰拴在腿上,飞也飞不起,爬也爬不走,娘啊!你老人家可知你的女儿在这里受罪么?”
她说罢,泪如雨下,玉容憔悴,可爱可怜。
可是那个散发的妇人,仍在地下叩个不祝停了半天,她才立了起来,咬一咬银牙,泼开樱口,悄悄地哭着骂道“恶和尚!奴家被你玷污了,你不要逞着淫威,我就是死了,也要变着厉鬼来追你的魂灵的。”她说罢,重复坐下痴呆呆地对着那惨绿的灯光,直是流泪。那散发的妇人,在地下头越叩越紧,隐隐地听见得得得的有了声音。那女子便再也坐不住了,重新站了起来,理一理手中的白绡,将尖尖的小脚在地上一蹬,嘤嘤地哭道“娘呀!女儿和你今天永别了。你的女儿死了,可怜你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死的呢?娘呀,你的女儿死了之后,你老人家不要常常牵肠挂肚的,只当少生一个女儿罢。”她说了一会子,恨恨地便走到神龛之前,将白绡往上面一拴,在下面做了一个扣子,这时那个散发的妇人,叩得竟像敲木鱼的一样,得得得的不祝林英看到此时,再也不能忍耐,忙向腰间来拔宝剑。谁知伸手在腰间一摸,奇怪极了,宝剑早已不知去向,他发急忙道“不好不好,眼见这个女子也不能去救她了!我的宝剑也不见了,难道被鬼摄了去么?”他猛地想出一个主意来,便轻轻地伸手将这判官手里捧着的泥元宝,约摸有碗来粗细,他取到手中,闪了出来,照定那个散发的妇人头着力掷去。猛听得壳秃一声,那个妇人不知去向。
猛见那神前陡然现出无数磷火,绿阴阴地闪着,霎时渐渐地连了起来,共成一个极大的火球,一炸之后,就没有一些影迹了。那神前的残烛,依旧复了光明。林英这时更不怠慢,飞步便来救那个上吊的女子。他还未走到她的身边,叭达一声,那白绡忽然断了。那女子落在地下。
林英好不奇异,走到她的跟前,低头一看,那头上的白绡扣子,早已不知去向。
但见她星眸紧闭,粉脸无光。林英到了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蹲下身子,慢慢地将她从地上扶到自己的腿上,用手在她的樱口上一摸,不禁说了一声惭愧,幸喜还有些气,连忙替她在柳腰上摩弄了几摩。她才爽爽快快地苏了一口出气,微睁杏眼,朝林英一望,不禁诧异,连忙挣出他的怀中向他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救我的性命呢?”林英道“随便什么人,难道人家见死不救么?
恐怕天下也没有这样的人吧。你这女子究竟有什么冤枉,不妨对我说明,我可设法救你。“那女子听他这话,又朝他上下打量了一回,只见他满脸英雄气概,便知是个非常的人物,连忙深深地拜了下去。林英忙道“你有什么委屈的事,尽管说来,不用客气罢。”那女子悄悄地说道“客官!此地不是谈话处所,恐怕被恶人听见。”
林英忙道“既如此,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去。”他说罢,便对那个女子招招手,自己先走出了大殿。她也随后跟了出来。
不多时,到了东边的耳房里,林英在身边取出火种,将蜡烛点起,顺手将门紧紧地闭起,便对那女子说道“你且坐下,有什么冤情,慢慢地告诉我罢!”她羞羞答答地坐了下来,哽哽咽咽地问道“你这个客官,尊姓大名?”林英见她问话,便答应道“我姓林名英,乃是大汉皇帝驾下明显大将军是也。”她连忙改口说道“将军,今天蒙你将奴家救了活过来,承你问,我怎能不诉真情呢!奴家本是山北面合子岗的人氏,奴家姓方名唤绿睛。上月十二日,我的父亲死了,我家到这里来请僧超度。不想这里的和尚,起下不良之心,半(小说网)夜将奴家盗了出来,囚在他们的一个幽房里。有个主持和尚,生得十分凶恶,三番两次来到幽室里,要行非礼,奴家抵死不从,他想了一个方法来,吩咐另外两个贼婆娘,有意用酒将奴家劝醉。可怜我吃醉了之后,就不晓得什么了,那个天杀的恶和尚,就来硬行。”她说到这里,呜呜咽咽地哭个不祝林英忙问道“你岂不可逃了出去呢?”那女子道“将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里墙高门紧,奴家又是个弱小的女子,怎样逃法?而且他们又一步一防。”林英问道“他们用什么东西将你盗出来?”她道“还记得我家父亲死了,将他们请来念经超诵。那时我在孝帐里守孝,到了三更之后,不知不觉地昏昏睡去。一梦醒来,却不知怎样就到这里来了。”
林英又问道“这里共有多少和尚呢?”她道“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五十多个。”
林英便对她说道“马上我们去寻他们,却不知道路,要烦你带一带路。”她点头答应。
林英便走到胡明的房中,将灯点起,用手将他一推,口中喊道“胡大哥,快快醒来!”只听他酣沉沉,鼻息如雷,再也不会醒的,并且说起梦话道“快点拿饭来!咱老子吃饱了好走路。”林英不禁好笑,忙又用手将他极力地一推。他冒冒失失地一骨碌坐了起来,一伸手将林英揪住,闭着眼睛骂道“贼崽子,你可逃不了。”林英忙悄悄地喊道“是我,我是林英。”他听见他的声音,才放下了手,揉开睡眼笑道“原来是你,我还当是一个窃贼呢。”林英笑道“你这样的睡法,只怕连人被人家窃去,还不晓得呢。”他笑道“林兄弟,你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到我这里做什么的?”林英便将以上的事情,细细地对他说了。他翻身下了床,提起大锤,往外就走。
林英忙扯住他问道“你现在哪里去?”他翻起白眼朝林英说道“事不宜迟,就去动手。”林英跌脚道“你又来乱动了,打草惊蛇顶不好。”他道“依你怎么样子干呢?”林英道“你不用心急,我自有道理。”胡明只得止住脚步。林英又去将玛丽喊醒,教她保住蔡谙,不要声张。玛丽连连地答应。
林英便教那个女子前面带路,一直走到大殿东北角上。那女子对林英说道“将军们,从这个角门进去,每一个房里,都有一个关捩子设在门后面的墙上。你将那关捩子一按,马上就会现出来了。”林英点头会意,正要进去。胡明对他笑道“你空着一双手,就想去捉盗了么?”林英才晓得自己没有带兵器,忙对那女子说道“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可随我去罢。”
他说罢,将她带到耳房之内,自己到房间里,取出弓弹宝剑,走到大殿里面。
到了胡明的跟前说道“胡大哥,你就在这里守着,我进去,如果有人从里面逃了出来,你切不要放他过去。”胡明点头答应,擎着大锤,目不转腈地向门里候着。林英进了角门,便到门后面的墙上,用火种一照,果然有一个关捩子嵌在上面。
他用手一按,瞥见帐子后面露出一个门来。
他屏着气,走进门去,只见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他复用火种一耀,只见这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又走去寻着关捩子一按,有一面经橱,忽然移了过去,也现出一个门来。只见里面有灯光从门隙中露了出来。林英便知里面一定是他们的藏春之所在了。他拔出宝剑来,轻轻地将门一撬,那门不用推,自然开了。林英伸头一瞧,只见里面摆着三张床,帐子一齐放下。
他走到床前,一手将帐子一揭,只见一个和尚搂着一个女子,正自睡着。他一剑两个,不一刻,三张床上六道魂灵一齐到巫山十二峰去了。
林英正要去寻关捩子,猛听得隔壁有呻吟的声音。他回头一看,那屏风后面又是一个暗门。他走到门口,侧耳听着里面有人说道“超凡,你还未足性么,由晚上一直弄到这会,人家怎生吃得住?”这时又有一个人声音,喘吁吁地答道“心肝,这个玩意儿,只有我们男子弄疲倦的,却不曾听见个女子回嘴不干的。我这样的用力,不是正合你的胃口么?”他说罢,便大动起来。那张木架床,只是咯吱咯吱去和那女人呻吟的声音。
列位,林英在定更的时候,听见是哪里的声音呢?却原来就是这里的声浪。他这暗房却紧贴林英睡的耳房,所以一切动静,林英都能听见的。
林英听罢,一腿将门打开,一个箭步跳到床前,举起宝剑,正待发作,瞥见一样东西,从帐里飞了出来。林英晓得是暗器,赶紧将头一偏。那东西到对面的墙上,撞个来回,原来是一块飞蝗石。
林英一手将帐子一揭,冷不提防,那第二块石子又从帐子里发出来,躲让不及,右手腕着了一下,幸亏他的刀握得紧,否则连刀都被震掉。他咬一咬牙齿,一剑劈去。那和尚将身往床里边一滚,一剑正着那个下面的女子。林英赶着又是一剑,照定那个和尚的肚皮刺去。那和尚何等的厉害,趁势往床下一滚。林英正要再来寻他,不提防他从帐子西头钻了出来,在壁上取下一把截头刀,霍的一声,向林英面上劈下。林英将剑往上一迎,只听得呛唧一声,早将他的刀削去了半截。那和尚不敢恋战,回头出门就走。林英随后追来,一连过了三道暗门。
林英从后面吆吆喝喝地赶了出来。胡明听得里面喊杀声音,心里早已痒痒得要去动手了。无奈又恐有人从这门里逃出,他只得耐着性子守候着。猛听得有脚步声音,从里面奔了出来,胡明擎着大锤,身子往旁边一掩。霎时那和尚赤身露体地从里面奔了出来。胡明手起一锤,正中那个秃头。壳秃一声,脑浆迸裂。那一个万恶淫僧,早登极乐了。
林英听见,连忙在里喊道“胡大哥!不要将这秃头放走,要紧!”胡明笑道“用不着你关照了,这秃头早送他到老娘家去了。”林英走出来一看,只见那和尚倒在地上,头打得和稀烂西瓜一样,忙唤胡明重复进去寻了一遍,另外也没有暗室了。胡、林二人才回到耳房。这时蔡谙已经醒了,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见他们来了,连忙问个究竟。他二人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那方绿睛感谢不荆不多时,天色大亮。林英便将寺内所有的和尚,一齐赶了出去,点起一把火来,烧得烟焰障天。林英正想打算将方绿睛送回家去,不意她家里的人已经寻来,听说这样的原因,千恩万谢地将她带了回去。林英等上马就走。又走了三四天,那天到了宁白村口,早有人进去报于富平。富平喜不自胜,忙到后面,对她的女儿说道“孩儿!用不着再在这里愁眉泪眼的了,林将军已由天竺国回来了。”她听说这话,赶紧站起来问道“果真吗?”富平道“谁骗你呢!”她连忙出来。富平也跟着出来。父女二人刚出大门,瞥见蔡谙等三人,另外又多一个美丽的女子,浑身上下式俱是番邦的打扮。这正是洞房七日悲长别,妆阁今朝又画眉。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金莲瓣瓣佛座作阳台玉笋纤纤鱼书与楚狱
却说富淑儿和她的父亲,出了大门,就见蔡谙等三人,另外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不禁疑惑道“这莫非是天竺国随来的法婆么,看她这样的打扮,煞是奇怪,究竟是个什么人呢?”不说她在那里狐疑不决,再说林英一进了村口,远远地就望见淑儿在门口,倚在她的父亲身边,在那里遥遥地盼望。
他不禁勾起了一层心事,暗道“她的本领品貌,论起来还不在玛丽之下,如果她要责问我重娶,我却拿什么话去应付她呢?她如果是个温柔和蔼的女子,还不会发生什么笑话,万一她是个嫉妒成性,免不得各生意见,争宠夺夕,那就要糟糕了。”
他越想越愁,不禁脸上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面容来。
胡明对玛丽说道“妹妹!你可知道这里就到林兄弟第一个夫人的府上了。”
玛丽忙道“果然到了么?”胡明点头笑道“到了到了。”玛丽听说,心里也起了一种感想,暗道“还不知他的前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丑的美的,都休去问。但是她的性格与我相合,固然是不出问题,万一性格不合,小觑了我,却怎生应付呢?到了那时,她一定笑我是个番女不知礼义,我倒没有话好去和她抵抗呢。”
不说她暗自打算,这时已经到了门口。蔡谙等翻身下马过来和富平见礼。胡明忙对玛丽道“妹妹,站在西边的那个女子,就是林兄弟的夫人。”玛丽轻移莲步,走到淑儿的面前,操着汉邦的言语说道“姐姐在上,小妹这里施礼了。”她说罢,便折花枝地拜了下去。淑儿倒莫名其所以,急忙地也拜了下去。二人互相谦虚了一会子。胡明大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看她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的亲热起来。林兄弟!你站在这里发什么愣,还不快一点来替她们介绍一介绍么?”
富平听见他的话,倒有几分明白,便向林英问道“位小姐是谁?”林英见他一问,不禁满面绯红,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胡明大笑道“富老丈,还问什么,这位是林兄弟的第个夫人。”蔡谙又和淑儿见过了礼。富平忙将他们请进大厅,一面令家人摆酒侍候。
淑儿听见玛丽是林英的第二个夫人,猛的心中灰了半截,暗道“不想这个薄幸郎,竟做下这样的负心事来,好好好!
现在暂且耐着一刻,等你到后面,再和你讲话。“她想到这里,不禁星眼向林英一瞅,一张粉脸上不由得现出一种含嗔带怒的情形来。
林英见她这样,暗道“不好不好,果然中了我的话了,不要讲别样,一见面就这样的闹醋劲了,可见日后永无安宁之日了。”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愁上眉梢,痴呆呆地望着杯中的酒,默默地一声不作。
富平还未解透其中的情形,举起杯子向林英说道“今天老夫特备一桌酒,替你们洗尘,将军何故这样的怏怏不乐呢?
莫非老夫有什么不到之处吗?“林英忙立起来答道”泰山哪里话来,小婿因为沿途受了一点风寒,所以到现在身上还有些不大适意,承你老人家这样厚待,小婿感激还没有感激处,哪里还敢见怪呢。“胡明插口笑道“林兄弟的毛病我晓得,就是因为……”他说到这里,蔡谙忙向胡明使了一个眼色。胡明便不开口,富平忙道“既是贤婿身体不适,一路上鞍马劳顿,先到后面歇一会去。”林英忙道“用不着,用不着。”
淑儿也不言语。倒是玛丽问长问短的十分亲热。淑儿懒懒的和她去敷衍。后来富平问起林英如何与玛丽结婚的话来。蔡谙便一五一十地将林英如何陷入番营,玛丽如何冒死救他出来的一番话,说了清楚。
富平这才明白。淑儿听了蔡谙的这番话,便将那一片妒疑的念头,登时打消,粉脸上现出笑容来,向玛丽离席谢道“拙夫身陷番营,多承姐姐大力救了出来,愚妹妹感谢不尽了。”
玛丽赶紧答礼道“姐姐哪里话来,自家的姐妹,何须客气呢!”她说罢,连忙一把将她扯了坐下来。
二人谈到武艺一层,说刀论棒,十分投契,只恨相见太晚。
林英到了这时,才将那颗突突不宁的心放了下来。不多一会子,大家散了席。
林英便到后面去拜望岳母。
到了晚间,富平命人收拾几间空房间来,让蔡谙等去休憩。
又在淑儿的卧房对面,收拾出了一间空房来,请玛丽安息。再说林英到了这时,当然是先到淑儿的房间里去。一则是久别重逢,急于要叙一叙旧情,再则自己娶了玛丽,本是一桩亏理的事情,趁此去笼络笼络她。他走到淑儿的房中一看,却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只见一个丫头名叫小碧的,坐在梳妆台旁边,在那里打盹。
林英便咳嗽一声,那个丫头惊醒了,揉着睡眼见他进来,忙站起来说道“姑老爷请坐!”林英道“你们家小姐到哪里去了?”那个小丫头忙道“小姐在对过那位番小姐那里谈着呢。”林英听了就回转身忙向对过的房里而来。走到房门口,偷眼往里一望,只见她两个正在谈得高兴。林英一脚跨入她们的房间,才将她们的话头打断。
林英笑道“你们谈得倒好,将我都不理了。”她们见他进来,忙着一齐立起,叫他坐下来。淑儿笑道“人家正在谈得高兴,谁让你撞了进来?”林英对淑儿笑道“现在天不早了,也好回去睡了。”淑儿笑道“我睡与不睡,与你有什么相干!要你在这里噜苏什么呢。”林英笑道“你不着急,我倒有些着急了。”她听说这话,不禁满面通红,用星眼向他一瞅道“啐!谁和你说混话?”林英笑道“我倒是实在的话,良宵苦短,有话明天也好谈的。”玛丽也跟着劝道“姐姐,天不早了,请回去安息罢。”她玉体横陈的往玛丽的床上一躺,笑道“谁和你去胡缠呢,快点走罢,让我与妹妹在一起睡一夜安稳觉罢。”林英又说了半天。她响也不响。林英没法,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忙向玛丽丢了一个眼色。她便会意,托故出了房门,径到淑儿的房中去睡觉了。
林英将房门一关,走到床前,便替她宽衣解带,同入罗帏。
一度春风,沾尽人间艳福。俗语有一句话,说新婚不如久别,个中滋味,又非笔墨所能形容于万一的。到第二天,林英带了淑儿、玛丽一齐到后面去告别,免不得又是一番叮咛难舍,说也不荆蔡谙等辞了富平,出了宁白村,竟往东方而来,一路无话。
一直到七月十三日,才抵长安的西门,早见受经台筑得高入云霄,彩画得十分庄严富丽。蔡谙等还未到台前,早有十里亭亭长飞马进城报告蔡谙回来的消息。
明帝闻得黄门官奏道“蔡中郎现已将真经取了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城外的受经台了。”明帝闻奏大喜,忙命侍臣大排銮驾,带了众文武,一齐出城迎接。蔡谙远远地望见羽葆仪仗,晓得圣驾出城,慌得滚鞍下马,伏在路旁。林英等也就跟着下马,俯伏蔡谙的后面。
不一会,明帝的銮驾到了。蔡谙等三呼万岁。明帝连忙下辇,将蔡谙搀了起来,口中说道“卿家们一路上车马劳顿,无须拘礼了。”说着,便命林、胡等一律平身。蔡谙等舞蹈谢恩。这时内侍臣捧出金壶玉浆,明帝亲手挨次敬了三杯。蔡谙等又谢龙恩。
一会子,各种仪式,俱已做过。那御驾前面的校尉,一队一队的向受经台上开发。早有内侍臣将白马背上驮的真经搬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捧上台去。明帝领着众臣上了台,当有司仪官喝着礼典。明帝昭告四方,擎着香对四方拜了四拜,缓步正位。蔡谙将真经一袱一袱地捧到案前。众大臣从未见真经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大家一齐聚拢来观看。
只见明帝慢慢地将黄袱放开,一一查点,与蔡谙所报之数,实相符合,便先将《大乘经》第一卷展开,与诸大臣一并观看,只见里面奇字满纸,怪言充幅,一点也不能了解,不禁十分纳闷。有几个明达的大臣,见了这经满纸荒唐,不禁互相暗笑。
蔡谙晓得众人不懂,忙俯伏奏道“我主容奏佛经旨意玄深,一时不易懂得,请静心研习,当不难彻悟也。”明帝闻奏称是,便命守台官将真经藏好,摆驾回殿,加封蔡谙为大司空,胡明为宁远侯,林英为白度侯,两个夫人,也有极品的官诰,按下不表。
明帝自从得了真经之后,便下诏大赦天下,死囚俱释放出狱,到处建筑庵观寺院,容纳僧道之流。一面又命将取来的真经命人刻版重印,以期普及。不到三月,果然风闻全国,家家吃素,户户念经。
这时单表一人姓刘名英,这人本与明帝是介兄弟,乃是光武帝第十一个殿下。
他乃是许美人所生的。当明帝即位时,便封他为楚王,地土极小,而且又穷弱不堪。
明帝本来是个宽宏大量的主子,见他的范围又小又穷,倒也可怜他,常常有些赏赐。
不想这个楚王刘英却是一个豺狼,面子上倒还不敢出明帝的范围,暗地里却反对得极其厉害。他在渔阳、上谷一带,真是为所欲为,收吸民财,怨声载道。家里藏着无数的美妻娇妾,常常有谋为不轨的念头,无奈兵力又少,不敢公然起事。
他听说明帝取来真经,他不禁生了歹心,一面着人到长安去请僧道,一面在渔阳城内建筑一座极大的元云寺,命一群百姓俱来烧香祈福,自己也镇日价的在寺里混着。这元云寺里的主持僧,名叫道慧,年纪差不多还没有二十岁,生得滑头滑脑的,极其刁钻。他晓得刘英的心思,便造了许多无稽的瞎话,把个刘英弄得天花乱坠,言听计从。将这道慧便像菩萨一般的看待,常常将这道慧带到府中,请斋陪席的百样殷勤。这道慧到他的府中,看见满眼都是些美婢娇妾,不禁食指大动。无奈侯门深似海,无从下手,倒是一件憾事。他每每借着一个名目,常要到刘英的府中,指东画西的一阵子。
有一天,他正在寺中发闷,瞥见楚王府中的一个家将跑进来,向他道“大和尚,我家王爷请你,有一件要事相商。”
他听说这话,如同得圣旨一样的,连声答应道“是是是,就去就去。”说着走入禅房,换了件新鲜触目的袈裟,随着那个家将出得门来,径到了楚王的府内。
到了会客厅上,往椅子上一坐,闪开那一对贼眼,四下一望,不见有一个人在这里,心中好不疑惑。只听那家将对他说道“大和尚,烦你在这里稍坐一会,等我进去通报王爷一声。”他连声称是。那家将便进去。不一会,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来,涂脂抹粉的倒有几分动人之处,走到道慧的面前,先拿眼将他上下一打量,然后笑道“你这位师父,敢就是大和尚么?”道慧见她问话,不禁满脸堆下笑容来答道“承姐姐的下问,小僧便是。”
那丫头掩着嘴向他嗤地一笑,说道“我家王爷,现在曹贵人的房里,请你去谈心呢!”道慧听了,诺诺连声地答应着,站起身来,跟着那丫头一同向后面转了多少游廊,进了一个极富丽的房间里面。
他进了门,就见刘英怀里拥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妙人儿。他估量着这个人一定是曹贵人了。刘英见他走进来,连忙将她推开,迎上来笑道“不知师父的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他连忙答道“王爷哪里话来,小僧伺候不周,还要请王爷原谅才是。”他嘴里说,眼睛早和曹贵人打了一个招呼,但见她对着道慧斜飘秋水,嫣然一笑,这一笑,倒不打紧,可是将一个道慧身子酥了半截。
刘英只是谦让着道“岂敢岂敢,师父请坐下来,再谈罢。”他便一屁股送到刘英对过的一张椅子上,往下一坐。刘英对他笑道“孤家今天请师父,非为别事,因为各处的兵马皆已调好,预备克日起兵,未知尊意如何?”道慧听得,暗自欢喜机会到了,便随口答道“小僧今天清晨在佛前祈祷过了,老佛爷曾发下一个签词。”
楚王刘英忙道“是什么签词?”他道“‘汉家天下,惟英为王;欲祈大福,须在闺房。’我想这四句的意思,无非说是王爷一定是九五之尊,不过还有一点过失,须要闺房中人,到寺里去祈祷七日七夜,再求发兵的日期,那就万无一失了。”
刘英大喜说道“是极是极,师父对于孤家,真是无一处不用心,事成之后,一定封你做个大国师,掌管天下的佛教,如何?”道慧忙假意谢恩。
刘英又问道“闺房中孤家的夫人、贵人极多,哪一个最好呢?”他道“最好是王爷心爱的一个,她去祈祷起来,能够真心实意的。”
刘英听得这话,便回头向曹贵人笑道“心肝,你可要吃点辛苦了。”她听说这话,正中心怀,故意说道“那可不能!羞人答答,谁情愿去呢?”刘英正色说道“这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别人我全不叫她去,独要你去,足见还是我疼爱你的。好人!你现在吃点辛苦,将来正宫娘娘不是你,还有谁呢?”她不禁乜斜着眼睛笑道“王爷不要将我折杀罢,我哪里有这样大的福气呢!”刘英笑道“你没有福,孤家有福,就将你带了福来了。”
她向道慧问道“师父,我几时去祈祷呢?”道慧笑道“这个我却不能作主,要随王爷自便了。”刘英忙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愈早愈妙,最好今天晚上就去罢。”道慧道“既是这样,我便回去命人安排了。”刘英点头笑道“那就烦师父的精神了。”
道慧又向刘英说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对王爷说明。”刘英忙道“你说你说。”他道“老佛爷既判明要女子祈祷,千万不要遣那些五荤六杂的男人跟去,以致泄露天机要紧!”刘英忙道“是极是极!就这样的办。”
道慧便告辞出来,到了元云寺,像煞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头无着处,好容易耐着性子,等到天晚。到了亥牌的时候,她才带着四个丫头前来。道慧将她请进大殿,一面吩咐一切的人等,不准乱走,今天是王爷的贵人降香,只命他的四个小徒弟进来念佛。另外的和尚,因为佛事太忙,成日价地没有睡过一回足觉,听得这话,巴不得的各去寻他们的好梦了。
他将大殿前面的锦幔紧紧地拉起。念到三更时分,他便命四个小和尚,四个丫头,一齐退出去,扬言娘娘求签,闲人不能在此。他们退出去之后,道慧便对她笑道“娘娘请去求签罢!”曹贵人随着他一径走到大佛像后面的软垫子上,一把将她往怀中一搂,就接了一个吻。她也不声张。
道慧悄悄地说道“娘娘,可怜小僧罢!”她嗤地一笑,也没答话。他大胆将她一抱,往垫子上面一按,解了下衣,上面做了一个吕字,下面便狂浪起来。他两个各遂心愿,如鱼得水,一直弄到东方既白,才算云收雨散。
道慧紧紧地将她抱住说道“心肝,我为你费尽了心思,今天方才到手,但不知你究竟对我同情吗?”她笑道“不知怎样,我自从看见你之后,就像魂灵不在身上的一样,镇日价的就将你横在心里,这也许是天缘巧合吧!”道慧下死劲在她的粉脸上吻了又吻说道“你在这里,一转眼七天过去,下次恐怕没有机会再来图乐了。”她笑道“那个糊涂虫,懂得什么,我要来就来了。”
二人一直到红日已升,才从里面出来,便将丫头们喊了进来。道慧说道“娘娘的签已经求过了,现在身体困倦,你们服侍娘娘到东边的静室里去安息罢”丫头连忙答应,扶着她竟向东边静室里去休息了。暂按不表。
此番刘英谋为不轨,早被一个人看破情形。你道是谁,就是行城县令燕广。他知道刘英就要发兵,镇日价长嗟短叹,无计可施。他的夫人谷琦向他问道“你这两天为着什么事,这样的闷闷不乐?”他便将刘英谋反的情形,对她说了一遍。她不禁勃然大怒,便对燕广道“我去修书与你诣阙告变去。”
这正是只为藩王谋不轨,却教巾帼压须眉。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回借剑杀人宫中施毒计含沙射影枕上进谗言
却说燕广听得他的夫人的话,满心欢喜道“贤妻能助我一臂之力,那就好极了!”谷琦忙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此等谋为不轨的逆臣呢?”她说罢,磨墨拂几,铺下雪浪笺,不一刻,洋洋洒洒立成千言。
她用外套封好,对燕广说道“我们既去告发他们。料想他和我们必不甘休的。
此地也难住了,不如妾身和你一同长安去罢!”燕广大喜道“是极是极!我也是这样的想,事不宜迟,今晚就走。”谷琦道“我们就是晚上动身,也不能明显形迹的。”他两个打定了主意,等到天晚,收拾细软,腾云价地直向长安而来,一路无话。
到了长安,即行诣阙告变,弹劾楚王刘英,说他与王平、颜忠等,造作图书,谋为不轨等语。明帝得书,发交有司查复。
有司派员查明,当即复奏上去,略称楚王刘英招集奸猾,捏造图识,擅置诸侯王公二千石,大逆不道,应处死刑。明帝总算格外施恩,只将刘英的王爵夺去,徙居丹阳泾县,又赐汤沐邑五百户,遣大鸿胪持节护送,使乐人奴婢妓士鼓吹送行。
刘英仍得高车怒马,带领卫士,迁到丹阳泾县。不过那个心爱的人儿,却随道慧逃得不知去向了。至于那一班同谋的王平、颜忠等,均先后入狱,且待慢表。
再说刘英到泾县之后,那一种野心仍然一分没有改去,还是聚众造谣,妄想吞夺汉室的江山。不料事机不密,早有人去报与大司徒虞延。谁知虞延以为刘英系天潢宫戚,未敢遽尔上疏。隔了数日,仍是燕广上奏。明帝大怒,便召遽延上朝,切实申斥。遽延惶恐无地,深怕明帝诛及九族,不如自尽了罢。
他回到府中,吞金自荆这事传到刘英的耳朵里,惊惧万分,暗想“大司徒尚且这样,我还想活么?”他也服毒而亡。明帝闻报,一面命将刘英按礼葬祭,一面抄查。锦衣尉奉命前往,隔了一月,回来交旨,献上刘英亲笔写的一本册子。明帝细细一看,不禁天颜震怒,忙交与军马司,命昭册拘拿。原来那本册子是刘英在时亲自写的,上面俱有名人巨卿的名字。但是他写这本册子,究竟是什么用意呢,小子的鄙见,他不过钦慕众人巨卿,想他们扶助,成其大事罢了。可是这班名人巨卿,是否认得刘英,与刘英究竟有往来没有,我可说一句,连认得还不认得呢。
军马司得了圣旨,便按着册子去挨次拘拿下狱。未到三天,竟拘禁有五千余人。
三台严加询问,可怜他们名人巨卿,无辜的陡然蒙此不白之冤,谁也不肯承认和刘英通同作弊的。淹留日久,审问得毫无头绪,三台官也未免着了忙,惨毒的五刑,只好拿来施用了。这样的一来,将那些无辜的贵卿,害得皮肤溃烂,大半致死。有些未曾死的,奄奄一息,终无异词。
日又一日,仍然毫无头绪,将京都内外的大小官员,弄得人人自危,如坐针毡上一样,这事马皇后知道了,便劝明帝从宽发落。明帝说道“梓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须知这些俱是刘英的党羽,若不趁此将他们铲除,将来为害定然不小呢!”
马皇后对明帝又劝道“妾幼阅经史,殊未见有五千余人同时入狱的。纵有一二不肖之徒,与刘英谋为不轨,也是意中事,但是如有许名人贵卿,万岁久知肝胆,难道他们一个个俱变了心么?依妾的愚见,请万岁亲幸洛阳,理直一趟,方可令无辜的得见天日,便是死了也就瞑目了。”
明帝听马娘娘这番话,不禁大动恻隐之心,便于次日亲幸洛阳,开狱大审,理出未死者一千八百余人。那时正当天旱,谁知连夜即遍降甘霖。明帝大为动容,便越发从宽发落,于是多半赦免复职。只有王平、颜忠二人,铁案已定,而且为谋叛的渠魁,罪无可逭,命斩首示众。明帝将狱事理查清楚,便转驾回京。这一来,万民的信仰登时又增加几倍了。从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康。
略眨眨眼已到永平十八年的八月间了。有一日上朝以后,明帝忽然患病不起。
未到十天,竟在东宫前殿御驾告崩。群臣以马娘娘没有生育,只得将贾贵人所生的刘炟扶登正位,是为章帝。奉葬先帝于节陵,庙名显宗,谥曰孝明皇帝,尊马娘娘为太后,迁太尉赵熹为太傅,司空牟融为太尉,调蜀郡太守第五伦升补司空。到了建初二年,将泚阳公主所生二女选入宫中,册封为贵人。
原来这泚阳公主乃东海王刘疆的女儿,嫁与安丰侯窦勋。
所以小子向后就要称为大窦、小窦了。但是她们姐妹两个,生得本来是倾国倾城,风鬟雾鬓,又兼那一双摄魂的秋水,举动可人。不要说章帝是个风流天子,见了爱得不可形容,即是随便何人见了这种的天生尤物,都要说一句我见犹怜呢。
但是自从她们姐妹入宫以后,真个是品冠群芳,百花无色,谁知她们虽然得宠专夕,可是秀而不实,却未宜男,倒是宋贵人反得一子,取名为庆。章帝急欲立储,遂将庆立为太子。这事大窦、小窦心中大不满意,暗自商议道“如今万岁已经将那宋贵人的儿子立为太子,眼见这正宫的一把交椅,还不是那个贱人稳坐了去么?”
小窦说“可不是么?如今急急要想出一条妙计来,笼络万岁的心,将这皇后的位置先夺了过来,以后再慢慢地施展手段,将这条孽根铲除,你道如何?”大窦点头称是。至此她们各展媚惑手腕来迷溺章帝。尤其是大窦极意逢迎,百般温存,将一个章帝颠倒得神昏志迷,百依百顺。
到了第二年的三月间,不幸马太后也驾崩了。章帝越发放荡无忌,镇日与大小二窦胡缠瞎混,一些儿也不问政事。大窦见机会已到,便在章帝面前撒娇撒痴的一回。章帝哪知就里,便毅然册立大窦为万民之母了。小窦留在静穆宫同样的受宠,不过名目上稍欠一点罢。这时六宫专宠的窦娘娘大权到手,真是如虎添翼,为所欲为了。
有一天,趁章帝早朝的时候,便将小窦召进宫来,共同商议铲除宋贵人母子的方法。小窦首先说道“现在你的大权已经到手,要怎么,便怎么,还愁什么呢?”
窦娘娘摇手说道“贤妹,这句话太没有见地,须知万岁既然册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可见与她的感情谅非浅鲜了。如今我忽然在他的面前说她的坏话,万岁一定是不肯相信的,不独不能铲除她,恐怕与自己也有些不利呢。”
小窦听得这番话,沉吟了片晌,然后说道“我想要铲除,就要铲除,千万不能再缓了!万一那贱人在万岁的面前,进了我们的谗言,那就不对了。我们失了宠,你这皇后的位置恐怕也要发生变化了。”窦娘娘听罢,蛾眉紧蹙,一筹莫展,停了一会,开口说道“你的话,何曾不是?无奈那个贱人,无疵可寻,这倒是第一层不容易下手之处。”小窦笑道“只要将良心昧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窦娘娘点头道是。
小窦又道“要想去寻她的短处,非要先派一个人,在她那里刺探究竟,一得凭证,便好下手了。”窦娘娘答道“现在的人心难测,除了你我姐妹,更有谁人是我们的心腹呢?若是派错了人,走漏风声,如何是好?”小窦听了,也费踌躇,又停了半天,猛地跳起来,对窦娘娘笑道“有了有了,我这条计包管百发百中,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窦娘娘忙问道“是什么妙计?”她不慌不忙地对她说道“现在那贱人不是病了吗?”窦娘娘点头笑道“是的。”
她道“京里不是有许多太医么?明天假传一道旨意,将那吴化召来,教两个小宫女将他引到她的宫中,一面教万岁去探探她的病势,那时碰了头,岂不是要起疑惑么?只要万岁起了疑心,这事便好着手办了。”窦娘娘拍手道“绝好,就是这样的办法。但是召太医,还是在晚上的好,容易惹起万岁疑心。”
小窦道“当然是晚上。”
她两个正自商议,忽然有个宫女来报道“万岁回来了!”
窦娘娘带着小窦一齐出来迎接。章帝见她们一对姐妹双双出来接驾,不禁满面春风,忙一弯腰伸出两手,将她们姐妹两个从地下搀了起来,笑道“下次见孤,用不着这些俗礼了,一概可以从免。”
窦娘娘谢恩答道“这虽是万岁的天恩,但是宫闱之内,如果不按礼施行,何能压服众人呢?”章帝笑道“娘娘这话,十分有理,但是孤家的意思,并不是要一律免礼的。”说着,她们忙将章帝扶进宫中,分位就坐。
章帝笑嘻嘻地向小窦说道“爱卿!今天什么风吹到这里来的?你的姐姐常常要到你那边去,怎奈宫内的闲事太多,所以总未能得一些空子。孤家前天已经对你说过了。这几天孤家身体不大好,所以也没有到你那里,心中很是抱歉,正要过去向你告罪,不想你竟来了。孤王顺便对你说明,省得你又要误会。”小窦听得这番话,双颊绯红,斜乜着星眼向章帝一瞟,展开宫袖,掩口笑道“万岁爷不用这样的客气罢,我们这些人,哪里能当得你去告罪,不要折杀贱妾了。我今天听说万岁的龙体欠安,特地前来拜望的。”章帝听了,便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到怀中,捧着粉颊,吻了几吻,笑道“想不到爱妃竟有这样的好心,无怪孤王将你当着心肝儿看待了。”
她微微地笑道“万岁爷,请尊重一些!被宫女们看见,像个什么样子呢。”
章帝笑道“夫妇恩爱,人之大伦,谁敢来说孤家的不是呢?”这时,窦娘娘早将宫袖一展,一班宫女早就退出去了。
她对章帝笑道“万岁,你用不着去听她花言巧语的了,你知道她今天来做什么呢?”章帝笑道“还问怎的?她方才不是说过了吗?她今天来拜望孤家的。”
她笑道“不是不是,她见万岁这几天没有到她那里,她今天是来寻万岁责问的,请万岁就去罢,不然她的性子怄起,大兴问罪之师,那样一来,连我还不得过身呢!”
小窦倒在章帝怀中,仰起粉脖对章帝笑道“万岁听见么?还亏她是一位皇皇的国母呢!这两句话就像她说的么?你不问,我却要和她交涉了。”章帝笑道“好在你们是姐妹,她拿你开心取笑,也不要紧,你拿她开心取笑,也没有关系,自古道,清官难断家里事。我虽然是个九五之尊,但是你们的事情,我却不敢干预的。”
小窦笑道“我晓得了,用不着万岁爷再说了,这无非是万岁爷怕她。”说到这里,掩着嘴,眼看着大窦,只是吃吃地笑个不止。
窦娘娘笑着问道“怕什么?快些说出来!”她笑道“用不着说了,万岁爷是个明白人,说出来反觉不大好听,不如不说罢。”窦后一叠叠地催道“他明白,我不明白,务要你说出来!如果不说,光向万岁爷说,我可将我的威风摆出来了。”
章帝笑道“那可使不得,孤王替她说了罢,千怕万怕,大不过怕老婆罢了。”大家戏谑了一阵子,小窦便告辞走了。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小窦便命两个心腹的内监,去请吴化。
不一会,果然请到宫中。小窦便命两个小宫女,将他送到宋贵人的宫中。宋贵人的病已经好了,正坐在窗前观看经史,瞥见外面一个宫女进来报道“吴太医来了。”宋贵人只当是万岁的旨意,教他来的呢,忙命宫女请他进来。宋贵人便向他说道“太医,今天来有什么事的?”吴化被她这一问,倒弄得不知其所以,讪讪地答道“万岁的旨意,着微臣来替娘娘诊视的。”宋贵人不觉诧异地说道“我不过前天偶然感着一点风寒,原没有什么要紧,昨天就好了,现在用不着诊视了。”
吴化听了答道“这是万岁的旨意,教微臣来的,但是娘娘贵恙之后,也要加些调理才是。”宋贵人接着说道“好好的一个人,又何苦去寻药石来吃,做什么呢?”
不表他们在这里谈话,再说小窦将吴化送去之后,又着人去到窦娘娘那里报信,她得着这个消息,赶紧对章帝说道“万岁,前天臣妾听说宋妹妹的身体欠安,现在不知好一些么?”
章帝忙问道“她难道生病了么?”窦娘娘答道“正是呀,我请万岁还是去望望她,究竟是什么病?也该去请一个太医来诊视诊视才好呢。”章帝忙道“是极是极,还是娘娘想得到,我倒将她忘记了。前天有一个宫女曾对我说起,不料孤家竟未留心,今天难得你提起,我便望望她罢。”他说罢,便起身径向淑德宫而来。
他一个人走进去,瞥见宋贵人的对面坐着一个男子,不禁一怔。忙走进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吴化,不禁顿起疑云。
宋贵人见他进来,慌忙站起接驾,吴化随后俯伏地下,奏道“微臣奉旨前来,娘娘的玉体,已经大安了,不须再用药石了,请旨定夺!”
章帝听了这话,不禁十分诧异,暗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几时有旨意传他呢!”
章帝想到这里,猛地省悟了,暗道“这个贱人,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好好好!”
他想到这里,也不答话,忙唤道“武士何在?”话犹未了,早拥进许多武士。
章帝忙命将吴化拿下。
一群武士,如虎扑羊羔般地就地将吴化抓起来。慌得吴化满口呼冤向章帝呼道“万岁爷!臣有何罪,请示明白,微臣就是死也瞑目了。”章帝忙命掌嘴。不由分说,他的两颊上劈劈拍拍地早打了几下。
章帝又命将宋贵人囚入冷宫,听候发落。众内监不敢怠慢,登时将宋贵人禁入冷宫,可怜一位极贤德的宋贵人,到了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为着怎么一回事,将她囚入冷宫呢,但是一点也不怨恨章帝昏暴,自叹自己命苦罢了。
目下暂且将她搁起,再说吴化囚入天牢,约在明日午时三刻,就要处以极刑了,这个消息传到众大臣的耳朵里,没有一个不大为骇异,均众口异词,莫衷一是。
到了第二天的早朝,众大臣挨次上本保奏。章帝一概不准。
这时却恼动了大司空第五伦越班出来,俯伏金阶奏道“臣闻盗贼处以极刑,当亦有证据,今天太医吴化身犯何罪,陛下未曾宣布,便欲施以极刑,岂不令天下之士有异议么?微臣冒死上渎天颜,无论如何,总请万岁将吴化的罪状,先行露布,然后杀之未晚。”
章帝忙道“这事孤家自有道理,请卿家不要多问。”第五伦又俯伏奏道“这并非是微臣多事,不过先帝曾有遗言赏罚务明,功罪必布。现在万岁这样的做法,岂不令朝中人人自危,而且失万民的崇仰么?”
章帝也没话可说,停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他未得孤家的旨意,擅自进宫,这罪还可赦么?”第五伦奏道“吴化乃是先帝的遗臣,一举一动,未曾稍失礼仪,难道他未曾奉旨,竟敢擅自闯入内宫了么?我想这事,定有冤情,还请陛下详察究竟,然后再治罪不迟。”
章帝听得,便觉这话也很有理,便将赐死的旨意收回。不想窦娘娘在帘后听第五伦这番辩论,竟将吴化的死罪赦掉,她不禁暗暗地怀恨道“颇耐这个匹夫,他竟来和我作对了。好好!管教你认得我的手段便了。”
不说她暗自发恨,再说章帝龙袖一拂,卷帘退朝,和窦娘娘一同向坤仪宫而来。
半路上有人报道“宋贵人服毒身亡。”
章帝听说这话,一点也不悲感,气冲冲说道“她死了便死了,要你们这班狗头来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呢?”那些内侍臣吓得俯伏地上,头也不敢抬,等圣驾走过去,才从地上爬起来,抱头鼠窜地走了。可是窦娘娘听说宋贵人已死,真个是化子拾黄金,说不出来的欢喜。
到了晚上,章帝自然是在她的宫里,晚膳已毕,章帝因为多吃了几杯酒,又因为病后,那个老调儿许多时未弄了,便来不及地和她同入罗帐,一场鏖战。等到云收雨散之后。她便偎着粉脸,对章帝劝启朱唇,说了一番话来。这正是荡妇阴谋信可畏,遇姬长舌实非虚。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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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