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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掌声响起来
可是，即使很气愤，现在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尹斯一世趁机在捞取一些政治资本而已，而这也仅仅只是一位上位者所施展的小小伎俩罢了。
艾薇儿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桌底下一只温暖轻柔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艾薇儿抬头，梅杰里安在轻轻地笑，笑意里满是劝慰和温柔。
梅杰里安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话，可艾薇儿却从她的神情里读出了许多。也许其中有现在的她还不能准确理解的东西，但她还是隐约感受到了。
一声叹息从唇边落下，在皇宫中的日子里，艾薇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形成了叹息的习惯。
在艾薇儿的身边，一众大臣们也因尹斯一世的话而露出了种种不同的表情，有惊讶，有兴奋，有皱眉，有叹惋。菲西安原本便是皇族，可他在幼时便是自动断绝了与皇家的这层关系的，而现在尹斯一世却在公开场合下宣称菲西安是他的王弟，这不啻是重新承认了菲西安的身份。
对尹斯一世来说，表面上是为了给菲西安亲王才能勉强匹配得上艾薇儿那所谓神使的高贵身份。这是在加重自己的政治筹码，承认了菲西安的身份也就预示着菲西安摇身一变成为亲王，由此之后这位皇族新贵将名正言顺地成为朝中的一大新兴势力，
而对其他的势力，特别是右相索拉来说，这无疑是对他的一个重大打击。按照罗沙律法，尹斯一世的顺位继承人是小王子安，之后就是身为王叔的他了，可现在凭空多了个菲西安，也就是说倘若尹斯一世瘁死，他的势力将由同时身为皇族成员和隆家下任家主的菲西安来继承，到时他将多出一个强大的对手。
像这样的情况原本是绝不该出现的啊！可在现今的情势之下，艾薇儿的出现却给了尹斯一世一个提拔菲西安的绝好借口！
从艾薇儿被抓回皇都后，朝局的势力开始变化了，权力的天平在慢慢地往尹斯一世的方向倾斜。
神之国和魔法公会已经公开宣布尹斯一世了，菲西安也成为亲王了，经过刚才的造势，尹斯一世在全艾那丽米亚人民心目中的地位也将上升不少。要是再这样下去……
索拉看了看尹斯一世和同样意识到了尹斯一世的用意何在而呆住了的菲西安，心头涌上了一些寒意。绝不能让尹斯一世的势力壮大下去，必须在菲西安成为朝堂中又一位有力的国王派者前彻底将他们的发展步伐冻结！而对此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索拉冷笑着，像一只为了狩到猎物而在雪地里尾行了足有三天的狐狸。一切，早已准备好了！
艾薇儿端坐在椅子上，年祭热闹的氛围再不能震动她的心神，她面无表情地迎视一群又一群人的目光，谁也猜不到她的心思。舞蹈在继续，人们还在围绕着她而展开一个又一个话题，时间慢慢过去。
冬日里的阳光乍泄即逝，艾那丽米亚广场上的祭祀活动已接近尾声，夜很快降临，贵族们已经从广场上陆续离去，他们在向正殿靠近，下一个节目便是舞会。
“嚏、嗒、嚏、嗒……”是长靴和晶石地板相碰而发出的声音。
艾薇儿徘徊在正殿的阳台上，身边是尹斯一世安排来贴身照顾的侍女。说是照顾，实是监视，舞会之上尹斯一世便会正式为她和菲西安举行婚礼了吧？
艾薇儿的十指纠缠在了一起，手心微微发汗。出于贵族的礼仪，舞曲响起之前她就得进入场内，可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找到从这里逃出去的机会！
“艾薇儿！”梅杰里安掀开帘子，走了过来。
艾薇儿答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梅杰里安隆起的肚子上，可能是因为梅杰里安的身体里流淌着不少包含有生命果实效力的血的缘故吧，宝宝长得飞快。
“还在为了结婚的事而苦恼吗？”梅杰里安轻笑着牵起艾薇儿的手。
“突然被迫结婚，无论是谁都会苦恼的，”艾薇儿说。
梅杰里安摇了摇头，说：“你真的和大多数女人不一样啊。”
“哦？”
“你的眼神里常常会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桀骜和渴望，我常在想，你到底是在渴望着什么，又是因为什么而会产生这样的眼神，”梅杰里安凝视着艾薇儿说，“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一个人偷偷潜入皇宫，然后将我国的神器盗走，这样的行为真是疯狂呢，可你却这样做了！呵呵，真是个很奇特的人哩。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家，这个理由很牵强，可是我却没有怀疑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艾薇儿说。
梅杰里安打断了她的话，“艾薇儿，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觉到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而在之后所发生的许多事情也证实了我的感觉是正确的。当然，除此之外，你还有许多优点，例如坚强，例如勇气，也许从传统的意义上来说你不能算是一个好女人，但在我看来你却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放心的女孩。我相信菲尔也是这样想的吧。”
“可是……”
“菲尔是一个很好的人啊，无论外表、家势、能力或性情，他都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如果……”梅杰里安说着脸上浮现一丝惆怅，立刻又被她掩饰了过去，“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感情专一的人而且他很爱你……”
艾薇儿脸上一红。
梅杰里安笑着，“你知道吗，自从他在皇家学院毕业正式到朝中任职开始，有多少贵族们的女儿们想成为他的妻子？可是，他都一一拒绝了，他所在乎的女孩只有你一个而已！”
“能和相爱并足以依靠的人在一起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幸福，如果你能尝试着接受菲尔，你会发现和他结婚决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艾薇儿，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梅杰里安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她并不了解艾薇儿的心思和秘密。而艾薇儿面对着这位温柔的王妃也只能无奈地苦笑，即使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她吧，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而且她暂时也不想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只不过……
“梅杰里安，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也不能和菲西安结婚的，不止是他，其他的任何人也……”
“为什么？”梅杰里安问。
艾薇儿欲言又止，看得出来梅杰里安很在意菲西安，也许不仅仅只是在意而已。梅杰里安劝解她的同时，神情之中总有一股怎么掩饰不住的悲哀在流动，这个女人是在为了自己所在意的人的幸福来恳求另外一个女人吗？
艾薇儿感到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她可不是一个地道的女人啊！而且，她也不愿意轻易卷入男女感情间的旋涡里。
舞曲适时响起，“舞会开始了哦！”艾薇儿连忙笑了笑，转身急步走进正殿以避开阳台上那让她无所适从的氛围。
正殿里的坐席比起稍前已经有了许多的改变，尹斯一世和几位老臣安坐在高处，中央处空出了一大片场地，左边是男士们的位置，右边是女士们的位置。
严格说来，年祭时的舞会并不属于年祭的内容之一。虽然贵族们的交际活动是很频繁的，可要在一场舞会中同时集中全国各地的权贵们的场面却并不多见，大概也只有在每年的今天才能见到如此盛大的场面吧。
对贵族们来说，这是结识各方势力的好机会；而对还没有结婚或刚成年的新贵们来说，这也是他们亮相于交际圈并物色对象的好时机。因此，无论是先生或是小姐都穿戴得极为体面，让艾薇儿着实大开了一番眼界。
按照惯例，年祭舞会时的头一支舞应该是由国王和王妃领舞，可梅杰里安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自然是不能与尹斯一世共舞的了。于是，在礼仪官的授意下，贵族先生们纷纷离坐向对面的女士们走去邀其共舞。
艾薇儿随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回头看了看阳台处，梅杰里安还没有出来。
“小姐，请问能和我共舞一曲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艾薇儿抬头看到一个男人在仔细地向她行过注目礼后将手伸给了坐在她身边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人。
原来不是邀请我的！艾薇儿松了口气。
身边那年轻的女人却高兴地笑了，手伸出搭在男人的手上，两人像鱼一般滑进了场中。
“小姐……”又一位男士发出了邀请，可这次被邀请的对象仍然不是艾薇儿。
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小姐们陆续被邀进了舞场，艾薇儿弹了弹指头，有些高兴又有些奇怪，这些男人们真是古怪哩！
事实上，在座的每一位男士们都极切盼望着能一亲她的芳泽，但他们没有邀请艾薇儿共舞却是因为尹斯一世已宣布艾薇儿与新晋亲王菲西安之间的婚事。不管是出于礼节还是对菲西安这位亲王殿下的顾忌，他们都不该在舞会一开始便将艾薇儿邀下场中。谁都明白，这场舞会的主角只有两个人，那就是艾薇儿和菲西安亲王。
而此刻，菲西安正坐在男士们的席位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即将成为他的妻的女孩。
艾薇儿接触到菲西安的目光，不自在地将视角滑向一旁。
“艾薇儿！”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艾薇儿的侧后方响了起来，久违了的熟悉的声音！
艾薇儿正要转头看去，一双柔嫩的手已经圈住了她的肩膀，紧接着一具散发着年轻的女性气息的身体贴了上来。
“雪莱！”艾薇儿惊喜地叫道。
“唔！”雪莱将头钻进了艾薇儿的颈窝里，不住地摩擦着，嘴里咿咿呀呀激动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这妮子，还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艾薇儿搂住了雪莱，肩上隐约又些湿意传来，轻轻地讲雪莱推开了些这才发现小妮子的眼睛里已是泪光闪烁。
“雪莱……”
“你的事……我和提卡都知道了……”雪莱喃喃道，片刻又笑了起来，“今天是你和菲西安哥哥结婚的日子，雪莱不该哭的，艾薇儿，你能和菲西安哥哥在一起，真好！”
是吗？艾薇儿脸上的表情一滞，将话题扯了开去，“提卡呢？”
“他……”雪莱吞吐道。
“怎么了？”
“提卡在闹别扭，不肯来，其实……”雪莱想了想，一边仔细打量这艾薇儿的神情，一边说，“提卡一直都很喜欢艾薇儿你的……”
艾薇儿一愣，提卡喜欢我？
在商队和风行时与提卡相处在一起的画面一点一点从记忆中浮现，提卡……
唉！艾薇儿轻叹了声。
“提卡那家伙粗鲁又木讷，还是菲西安哥哥才适合你！”雪莱自顾自地说着。
艾薇儿收起因雪莱的话而纷乱的心思，她揉了揉雪莱金色的长发，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也没有说出来。
“艾薇儿，你看，”雪莱在艾薇儿的面前优雅地转了个圈，“为了参加你们的婚礼，雪莱特地换了这身新衣，漂亮吗？”雪莱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
雪莱穿着的是一件雪白的连裙，花样很朴素，但剪裁却极为精致，人和衣服互得益彰。不过才一段时间没件，小妮子出落得更加清纯动人。
“恩，很漂亮！”艾薇儿赞道。
当她携杖逃出艾那丽米亚时曾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雪莱和提卡、西哈姆特等人了，那时的她心里是极为矛盾的，但最后对家的思念还是战胜了在这异世界里的许多感情。可现在却被抓了回来，与雪莱再见之时竟然是自己被迫结婚的日子，真是可笑。
不过能再次与雪莱相见还是艾薇儿很开心，她看着雪莱因为她一句简单的赞美而高兴的样子，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艾薇儿一笑，暗暗郁结在她周身的冷漠气息都散了开去，整个人也像是亮了起来，迅即吸引住了周围男男女女们的目光。
艾薇儿感受到众人饱含着惊叹的注视，立刻又敛去了笑容。可这样也没有令人们从刚才的惊艳中恢复过来，她的笑颜已经深深地驻进了众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艾薇儿，你……好美！比以前还要美！”雪莱像是痴了般叹道。
艾薇儿颦了颦眉正要说话，对面的菲西安却站了起来，在一众男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菲西安换上了印有罗沙皇家徽章的亲王礼服，在晶石灯下束在脑后的短金发像是流碎的星光，看起来竟是出奇的俊朗。
走近了，菲西安微笑着向雪莱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注到艾薇儿的身上。“艾薇儿……”他轻轻地唤着艾薇儿的名字，躬了躬身子，戴着白底黑纹手套的手伸了出来。
舞曲突然在此刻停了下来，目光、晶灯光，场中所有的光亮都似汇聚在了艾薇儿和菲西安两个人的身上。
“能和我共舞一曲吗？”菲西安说，眼神如波浪抚过艾薇儿的脸颊。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艾薇儿踌躇了，答应不是她心底所愿；不答应吧，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无异于令菲西安难堪。
“艾……”菲西安再次唤她的名字。
艾薇儿终于点了点头，将手放在了菲西安温暖的掌心。
“艾薇儿，好好跳哦！”雪莱叫了一声，艾薇儿感到手上一紧，已被菲西安拉进了舞池。
舞曲响起，随着舞曲的节奏，两个人跳了起来。
菲西安出身世家，舞自是跳得非常好了，而艾薇儿在经过安纳多夫人的一番礼仪恶补后，也对贵族舞会上经常会出现的几种基本舞曲有一些涉猎，虽说不太熟练但还能跟上菲西安的脚步。
“菲西安……”艾薇儿低低地说。
“恩？”
“我并不想结婚，”艾薇儿直截了当地说。
“我知道，”菲西安说，神色间不见一丝变化。
艾薇儿惊讶地看了菲西安一眼，“那你……”
“艾薇儿，”菲西安说，“我能感受到你的想法。因盗杖而演变到如今的状况令你很为难吧，虽然我很清楚你并不愿和我结婚，但我仍然很开心，因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牢牢抓住你的机会。你知道当我听到你携杖逃出皇都的消息时有多心痛吗！那时我以为自己快要失去你了，那样的感觉我再也不想重温了。而今天，在这神圣的年祭之夜里你即将成为我的妻了，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在之后的每一天里都过得幸福快乐。相信我吧，艾薇儿。”
菲西安慢慢地说着，晶石灯光下他的脸上的神情状似平静，只有与他共舞的艾薇儿才感觉得到菲西安真正的心绪，一如海底盆岭间隙蓄势待喷的火山。
“菲西安……”艾薇儿一时间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突然，菲西安古怪地挑了挑眉，“你踩到我的脚了！”
“啊！对不起！”艾薇儿连忙道歉。
菲西安笑了笑，“我们跳舞吧，大家都在看着哩。”
艾薇儿点了点头，在菲西安的引领下专心跳了起来。菲西安的心意的确令人感动，但要她和他在一起却是不可能的。无论怎样她也得从这里逃出去，而她所能给予菲西安的也许仅仅只是这一场舞吧！
艾薇儿努力地扭动着身躯，她的步伐越来越准确，舞姿越来越优美。周围的声音似都渐渐淡去，怀着不同心思的两个人却舞得越加协调。一蓝一白两个身影在场中翩飞，完全融合到了韵律之中，一个换步、一个交手都散发出异乎寻常的魅力。
人们的目光不知不觉被他们吸引，宫殿里慢慢安静下来，唯有艾薇儿和菲西安两人在场中漫舞。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宫殿的偏门处，国王尹斯一世和王妃梅杰里安悄悄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侍女，其中两个侍女各自捧了一顶精致的王冠。
舞曲畅快地进入到了韵律**之处，数声颤音之下，菲西安搂着艾薇儿的纤腰跳了起来。最后一段音乐响起，只见菲西安和艾薇儿在半空中转了起来，艾薇儿的长发在飘舞，淡蓝色的裙尾翻滚着如浪花拍击在人们心头。
舞曲完结，两人从空中落到了地上。
艾薇儿轻轻地喘息着，蓝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后，额头微微出汗。她拂了拂湿润的刘海，耳边忽然传来震天的鼓掌声。她诧异地看了看四周，那是目睹了她和菲西安的共舞之后的众人在鼓掌叫好。
菲西安凝视着艾薇儿因运动而显得十分红润的面颊，目中已有些迷醉之色。
艾薇儿想要拉开他还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菲西安却不愿放开，反手一抓反将艾薇儿的小手给紧紧地抓住了。
艾薇儿的脸变得更红了，她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美丽诱人，特别是落到身在咫尺的菲西安眼中更是显得悚目惊心。
菲西安心中一荡，低下了头情不自禁地吻了过去。
在这样的环境了穿着这样的衣服与菲西安共舞已是艾薇儿的极限了！她鼓大了眼睛就要躲开，可菲西安的动作却更快，艾薇儿感到自己刚一挣扎，脸部的肌肤已经和菲西安的摩擦在一起！
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菲西安吻的却是她的额角。饶是如此，艾薇儿也感到面颊火辣辣的。
看着艾薇儿红晕染耳的模样，菲西安温柔地笑了。他在忍耐着，也是在享受着，他期盼并相信自己能永远像现在这样抓住眼前的人，然后一步一步构造一个幸福的将来。
艾薇儿深深地埋下了头，心里涌上阵异样的感觉，一些怒气、一些羞意、一些难堪、一些疑惑……菲西安的气息是如此近，如此强烈，她不敢抬起头来，怕直接面对菲西安那错误却又强烈到近乎能淹没一切的情感。
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埋着头的动作却被人们误会为一个女孩应有的害羞和矜持，贵族们的鼓掌声更甚，年轻些的世家子弟们更是兴奋地叫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