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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巫师
皇宫里的走廊初看起来十分宽敞，但随着两个宫廷魔法师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弯路后，艾薇儿感觉到这走廊也实在是太过曲折了些，一不留神就会让人被这四通八达的廊子给迷惑得失去了方向。
就在艾薇儿几乎就要失去了方向感时，目的地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尖塔状的亭楼，与皇宫中大多建筑一样，它也是白色的。从两层高的楼檐到三阶高的基座，都是雪白的颜色，在这冬日里，整座小楼很好地融合到雪的世界里。
目睹着本该让人感到赏心悦目的小楼，艾薇儿的心里却产生了丝这座亭楼与周围宁静安详的氛围极不和谐的感觉。在这种感觉的影响下，连小楼洁白的墙面上都变得似乎有一层蒙蒙的黑气萦绕。
正待要看仔细，黑气却忽然消失不见。
小楼静静地蹲在雪地里，像在提醒艾薇儿她刚才所感觉到的和看到的都是错觉。是错觉吗？
“副统领，人已经带到，”一个带路的魔法师面无表情地说。这两个魔法师都身着黑色长袍，说明他们都是达莱副统领大人的直系属下。
“进来吧，”大巫师兼副统领大人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楼原本紧闭着的门应声开启。
魔法师指了指门，示意艾薇儿进去。
是要我一个人进去？艾薇儿看了看身边两个魔法师，很明显他们都没有一起进去的意思。她挑了挑眉，迈开步子径直走进了小楼。
小楼里灯光昏暗，只有墙壁上屈指可数的几盏魔晶石灯发出稀疏的光亮。借着光亮，可以看到墙上挂了几副壁画，其中一副很奇怪，只画了双紫色的眼睛。
艾薇儿转目四顾，发现除了这些晶石灯和壁画，整个屋子里便再没有其他的物什，显得空旷诡异。
“上来，”达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好的，”艾薇儿应道，走到屋角，攀着自二楼盘转而下的楼梯走了上去，宫中少见的木质阶梯在脚下“吱呀吱呀”得响。
走上二楼，光亮逐渐消失，一个瘦削的人影安坐于椅上的图像映入眼帘，那是达莱。随着艾薇儿的靠近，在达莱的身周，一股精神力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倏地出现、散开。
艾薇儿的目中有光芒开始闪烁。
分明是身处于一片黑暗中，她却有了眼前豁然开朗的感觉。神奇的夜视能力在达莱的精神波动下产生了共鸣，自动启动。屋中的景象一一呈现在眼中。
蓄着山羊胡子的大巫师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艾薇儿身上，凌厉的眼神让艾薇儿产生了丝想要躲避的念头。片刻，却又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后，巫师的目光收了回去，移向镂空了的窗外。
艾薇儿理了理早被整理好了的衣袖，心中涌起自己的一切秘密似乎都在这一瞥之间被达莱看了个通透的古怪感觉。
“艾薇儿，”达莱念着。
“是的，副统领大人，”艾薇儿回道。达莱念着她名字的特殊音节令她脑中产生了阵晕眩。
“你过来，”达莱说。
艾薇儿沉默着走了过去。
达莱坐在椅上，伸出手来指着窗外的皇宫。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艾薇儿不由地望了过去。
黑夜的皇宫对她的视觉没有造成任何阻碍，华丽的宫殿群，优美的楼阁，布置恰到好处的花园与雕塑，清晰显现。再远处，可以看到国王的寝宫，还有寝宫前的外殿广场。越过广场，艾薇儿的目光继续向更远的地方望去。
一股比刚才更加强烈的精神波动从达莱身上散发出来，这股波动引得艾薇儿眼中的异芒更甚。
远处……在达莱的精神引领下，艾薇儿的目光越过占地广大的皇宫，看到了更远处的景物。艾那丽米亚喧闹的大街，城墙上飘扬的雪花，城外广袤的原野，原野外连绵的山峦……
忽然，达莱收回了他的精神力，艾薇儿浑身一颤，目中的景象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消失不见。
达莱手一挥，魔晶石灯亮了起来，楼中的黑暗立刻被驱散。艾薇儿一惊，目中的异芒随光亮渐明而迅速散去，她从异象里回到了现实。
刚才，是这个巫师在施展巫术吗？
原来自从我踏进这座亭楼起，便一直处于达莱的精神控制之下了。挫败的感觉出现在艾薇儿的心头。就如同她对付那个潜进沂园的魔法师般，达莱也能在精神层面上轻易地攫获她的意识。如果刚才这位与右相相交甚好的巫师要对自己做些什么，那……想到这里，艾薇儿不由捏了把冷汗。
达莱看着艾薇儿，僵硬的脸上露出丝似乎是在笑的表情，突然问道：“对巫术，你知道多少？”
艾薇儿摇了摇头。
“坐下来，我告诉你，”达莱指了指他身边的一张长椅。
这长椅一直都在这里吗？之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呢？艾薇儿坐了下来，心中的挫败感却在加深。
“巫师一直以来都被人们所不耻，是吗？”达莱说。
是的，艾薇儿很想这样子按照实情直接回答，但考虑到达莱的身份犹豫了下，继续保持沉默。
达莱又露出他那似乎是笑的独特表情，说：“自古以来，力量都以武技和魔法的形式存在，可千年前，偶然出现的巫术却打破了这一形式结构，令巫师区别于武者与魔法师之外而出现并且开始发展起来。
大多数的巫师并不擅长于武技和魔法，他们所擅长的是对控制人的精神，利用巫术令对象的意识受到施法者的影响而作出异于寻常的举动。这在许多人眼里都是诡异的，人们因为诡异而恐惧，因为恐惧而愤怒，他们对巫术敬而远之，称之为邪恶的魔法。故直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人明白巫术真正的力量是什么。而你，你知道巫术真正的力量是什么吗？”
“精神力？”虽然想不出这位大巫师告诉她这些事情的理由，但艾薇儿还是应声猜测到。
达莱摇了摇头，说：“精神力只是施展巫术时显露在外的样子，巫术真正力量是暗能。”
“暗能？”艾薇儿惊讶极了。暗能！在皇家图书馆进修时她曾看到过记载有关于这一奇特能量的书籍。远在第一次百族大战爆发之前，秀之大陆上曾有一个强大政权驱散了身为所有人类公敌的魔族，之后建立了历史上第一个统一了全大陆的名为绿色王朝的国家。在统一的路上，绿色王朝的军队行进得并不顺利，因为魔族的贵族们都拥有着匪夷所思的力量，那力量强大到足以与人类特有的武技和魔法相抗衡。对这些魔族具有的力量，人们统一把它们称作是“暗能”。
“确是暗能，绿色王朝与魔族那场大战令无数魔族高级将领死去。死后，他们力量无法经由空气散开便融入了大地中，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之后被杂食的人类所吸收。但魔族的力量却不是人类所能正常运用的，那力量在人类身上表现出来的形式便是异于常人的精神力，”说着，达莱看向艾薇儿，“而你，你的身体里便蕴藏有巨大的暗能。”
“我？暗能？”艾薇儿惊叫道。
达莱点了点头，没有理会艾薇儿的惊诧，“在考试时，我便发现了。你身体里的暗能的强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巫师，我很愿意把你训练成巫师中的一员。只是……”
达莱指了指艾薇儿的身后，在艾薇儿的身后墙角处一个人正直直地站在那里。
艾薇儿扭头看去，墙角里的人的脸映入了她的眼中，那是一张死气沉沉的苍白的脸。“墨诺！”
那个人，正是已经死去的魔法师墨诺！
“他……你……”艾薇儿看看墨诺又看看达莱，只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一个巫师来说，不论是活着的人或是死亡了的人体都是最好的研究材料，”达莱冷冷地说。
艾薇儿瞪大了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实在是不应该用你那未成型的巫术来审讯这个人，”达莱叹息着，“从你刚刚走进这个亭楼开始，我便在考虑是否应该对你出手。现在，我决定不杀你！你应该感谢你身体中的暗能，是它的强大提醒了我会否因杀了你而失去一个也许会很出色的巫师。”
听着达莱的话，艾薇儿感到自己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开始加速。
“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让你回去，”达莱一字一字说道，目光闪烁。
“那么……”艾薇儿看向达莱，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嘎然而止，从达莱的目中一股强大的精神力传了过来，侵袭着她的神经。
在达莱的巫术下，艾薇儿的目光失去了焦距，开始溃散。
“忘掉这段记忆吧，忘掉墨诺，忘掉曾在沂园后庭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忘掉那棵树……”达莱以一种奇特的音调说着，艾薇儿的脸上的神情变得呆滞，她的意识正在消失。
“忘掉……忘掉……”随着达莱念叨着的音节，艾薇儿呢喃着，意识终于被达莱完全控制住。
“好了，现在，你一个人走回去，睡一觉，睡醒之后，这一切都会完全被忘掉。”
“睡……忘掉……”艾薇儿重复着达莱的话，缓缓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走下了楼梯，一步一步走出了达莱的亭楼。
小楼的门在艾薇儿的身后关上了，一片雪花飘舞着贴在了她的脸上。
好凉呵，再走了几步拐了入了回廊后，艾薇儿这才拂去了脸上的雪花，她的目中露出了狡黠的光芒。达莱巫师确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啊！可他却低估了艾薇儿那奇异的精神力。在他用巫术控制住艾薇儿的意识的时候，艾薇儿曾有一度真的失去了意识，但就在她快要完全陷入达莱的精神控制中时，胸口的项链却再一次发挥了神奇的功效，自动涌出了股寒流令得艾薇儿神智一清。其实项链中所蕴涵的守护力量都是元素力，并不能真正抵抗住达莱的巫术，它充其量也只能令得艾薇儿清醒一下。可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间，艾薇儿的精神力便动了起来，重重守护住了她的意识。
精神力是因感到了危机而自动活动起来的，其第一任务便是保护住艾薇儿的意识，故没有攻击达莱也因此没有引起达莱的警觉。于是，艾薇儿便顺势控制住她的精神力模拟出了一副还处于被达莱所迷惑控制的状态下的模样，由此瞒过了那位巫师。
“呼！”艾薇儿长长地吐了口气，既是因为紧张兴奋也是因为心中抑制不住的喜悦。是的，喜悦！艾薇儿现在直想奔回屋里，找到风念蒙，让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因为，在经历过达莱的这件事后，她终于可以肯定那个浮沉在她心中的答案了，那个关于法杖下落的答案！
小楼里，望着窗外的夜空，达莱脸上的表情微妙，让人判断不出他在想什么。
空中，北极星光芒璀璨，达莱低低呢喃着：“伟大的路尼奥斯啊，命运的巨轮已经开始转动，一切皆在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