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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光与影

“可……”迪巴说。
“恩？”艾薇儿瞄了迪巴一眼，迪巴只感到一股威严迎面迫来，让他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走吧，”艾薇儿对弗瑞说。

弗瑞拭去额头上还不断淌下的鲜血，看了看风行诸人蹒跚而去。

“等等！”迪巴叫道，水元素在手上聚集成球猛地扔向迪巴。

“啊！”众人惊呼。弗瑞已经遍体鳞伤，迪巴却还不放过他。

艾薇儿一旁看着，却没有阻止。

水元素球正中目标，弗瑞孱弱的身体再一次倒在了地上。

“你可以走了，”迪巴说，扭过头不再看弗瑞，”我们也走吧！”

说着，就要踏步而去。

“我不去了，”艾薇儿说。

迪巴等人看向艾薇儿。

“有些问题，我得好好想想，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再见吧！”艾薇尔说。

她是还没从因雪莱而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吧？学员们这样想到，他们并不担心艾薇儿身上的土系魔法球被别的人夺去，这一点从不停在艾薇儿身周打转的元素能量层就可以看出。像这样强力的元素能量层他们也只在风行的院长风系大魔法师莫菲.斯佩恩身上见过，一个刚进二级班的学员竟能有和大魔法师相媲美的魔法修为实在是让人咋舌。

迪巴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沉着脸带领众人离去，再没有向倒地的弗瑞瞧上一眼。

待众人走远了，艾薇儿瞅了瞅还不能动弹的弗瑞，嘴角浮上一抹玩味的笑意，也去了。

在她的身后，弗瑞心底翻滚如潮。并不是如大家所想的那样，迪巴刚才的一击与其说是魔法攻击不如说是在对他的伤势进行治疗。水元素能量团中被刻意注入的生机在击中他的一刹那便冲进了他的身体，而其中蕴涵的另一部分冰冷的寒意却锁住了他的行动，让他短时间内不能再随意动弹。这一些寒冷的元素力被控制得很好，在约束了他的行动之外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能减弱浑身的痛苦并帮助水元素特有的生机在他的体内更好地发挥作用，迅速治疗他的伤势。

“迪巴，我们还是朋友吗？”弗瑞呢喃着，脸上的血已被体内的寒意凝结成一道道鲜红的冰痕，唯有渐渐湿润的眼眶散发出丝丝暖意。

外界，身穿着黑色巫师袍的考官正把水晶球中的这段关于艾薇儿与弗瑞战斗的画面传到了另一个水晶球上。

“叩、叩……”在水晶球的那端，仔细看过传递而来的图象后，大巫师达莱敲击着桌面，阴沉着脸笑了。

艾薇儿又走进了密林中，她一个人走着，目中异芒闪烁，嘴角的笑意不减似乎很享受这黑暗的气息。

身遭的白色光华不停被胸口的项链吸收、释放，她却毫不在意。走到一处盘根纠结的树干处，她停了下来。

尖翘的耳朵动了动，“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艾薇儿自言自语着坐下。

瞧了瞧四周没有什么有趣的物事，她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眼帘垂下，目光落到变成银质正散发着白色光芒的项链上。

项链上面布满了裂痕，那是因为需要释放的能量纯度过大远远超过了项链能够负荷的最高强度的结果。

“可怜的项链，你的主人呢？为何要把你送给我呢？”艾薇儿说着把项链从颈上褪了下来。左手指尖冒起团微光点在项链上，裂痕逐渐消去。片刻后，项链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完好如初。

艾薇儿平放手掌，让项链在掌心滚来滚去，“即使不戴上你，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呆上多久，远古的盟约早已制订，真正强大的力量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不是吗？”

说完，艾薇儿拈起项链作势要丢，忽又停止，想了片刻又把项链戴回了颈上，魅惑人心的笑容再次出现在她的唇边。

她拂开树干处堆积地厚厚的叶子，慢慢躺上去，闭上了眼睛。周身浓密的元素层迅速消散，半晌，轻柔匀称的呼吸响起，她似已睡了过去。

“哗、哗……”有人踩在树叶上走了过来，声音颇显急促。

艾薇儿醒了过来。

两手支地，爬起。好黑！艾薇儿摇了摇头，这是哪里？闭眼，再睁开，黑暗的世界清晰起来。

脚踩树叶的声音越来越疾，还有股怎么也压抑不住的水元素的气息波动，逐渐靠近。

“谁？”一个虚弱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

艾薇儿转目看去，“风念蒙！”

是风念蒙！看她衣衫不整，满面疲惫的样子，是和人动手了？不仅如此，随着她的靠近，水元素的波动越发强烈，这是……

“水系魔法球？”

艾薇儿惊讶地说。

风念蒙目中一道电芒闪过，点了点头。眼前的艾薇儿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大一样。

“哗、哗、哗……”

又是一阵脚踩树叶的声音响起。

“你得到了水系魔法球正被人追？”艾薇儿问。

“对！”风念蒙答道。

声音更近了，听起来似乎有一大帮人。

“快来！”艾薇儿一把拉住风念蒙往密林深处快速走去，因着能够在这黑暗中视物如白昼的缘故，她俩专挑阻碍物甚多，曲折坎坷的方向而去。一阵急行后，追捕者的气息终于淡去。

“等等！”艾薇儿忽然停下，看向风念蒙，“把水元素魔法球拿出来！”

“呃？”风念蒙一怔，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

“必须把它的气息完全掩住，不然不管我们逃到哪里去，即使能躲过这拨人的追踪也难以躲开其他人，”艾薇儿解释道。

风念蒙默默地听完艾薇儿的话，没有行动，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艾薇儿，目光直直地看进了艾薇儿眼睛的深处。

艾薇儿没有闪躲，也直视回应。在她心里也很想知道此刻风念蒙会否相信她。

片刻后，风念蒙终于移开了她的目光，手在怀中一阵摸索，一颗散发着绿色光泽的魔法球被掏了出来，“很奇怪，我看不透你的眼睛，越看却越有一种快要陷进去了的感觉。”

既然看不透那就试一试吧，风念蒙想。

艾薇儿掏出项链，对准水系魔法球，嘴唇一阵开合。浑厚的黄色土元素从项链上涌现而出，浓缩成膜覆盖在魔法球上。

水元素的波动消失了！完全消失！

“这是……”风念蒙惊诧极了。她用尽了各种办法也不能掩盖住这魔法球的波动，而艾薇儿轻而易举就办到了，她是怎么办到的？

“项链里有尤利尔的力量，”艾薇儿说。她自己也很奇怪怎会想到用这项链来封住魔法球的元素波动，而实际上不仅是想到了她也很顺利地就完成了这一封印。

我是怎么办到的？她问着自己，刚才只是想到要阻止魔法球继续发出波动，脑袋里就很自然地产生了关于如何使用项链中的力量的方法，如同她一早就知道并很了解这条项链般。

在她们现在所在的密林的另一面有一拨新的追捕者来了。

“快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说着，她举步往西走去。

风念蒙收起魔法球，紧紧跟上。

人声渐稀，当所有追捕者的气息都被远远抛到了身后的时候，她们来到了一块草坡。

这里正是她刚到这岛上时出现的地方！艾薇儿惊讶地发现。

草坡上长及人腰的乱草丛生，风过，簇簇而动。天空的颜色变得透明起来，在东边乌云渐稀。

天快亮了！

艾薇儿和风念蒙看着天色，同时想到。

来到这个岛上时是在这个地方，离开岛上时也是在这个地方，艾薇儿不觉莞尔。

两个人坐在草丛中，感受着四周，就要离开这个岛上了，想起各自在这里的经历，一时无语。

“艾薇儿，”风念蒙忽然说。

“恩？”艾薇儿回道，很有趣的现象，这次的对话居然是风念蒙先开口。

“刚才你有对魔法球产生抢夺的念头吗？”风念蒙问，目光停在艾薇儿的脸上一瞬不瞬。

艾薇儿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不是吗？

风念蒙默然。

半晌，“雪莱呢？”她问道。

提起雪莱，艾薇儿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她，已经回到外界了。”

风念蒙叹了口气，回到外界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在得到现在已被她揣在怀中的水系魔法球时，她就被一拨人盯上，彼此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恶斗，那场战斗消耗了她太多的精神力和体力，之后又有几帮人找了她，在且战且逃的不断重复中，她充分领教到了这岛上许多人的阴险与毒辣。遇上艾薇儿的时候，她已是外强中干，精疲力尽，但长年来的辛苦修持让她努力维持着自己不让倒下。如果不是艾薇儿的帮忙，很有可能在那片密林里自己就被逮住了吧。

想到雪莱，两人都没有再言语，草坡上沉静下来。

风念蒙看着艾薇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曾主动关心过别人甚至还表现出来过了，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完全不近人情了。其实在她身周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一一映在了她的眼中，谁对她好，谁对她坏，谁是因为贪图她的美貌又或是其他的什么目的而接近她，她都明白。

秀之大陆至少一半的土地上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她可谓是阅人无数，可像艾薇儿和雪莱这两个一心只是想和她做朋友却没有其他任何目的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多少让她对艾薇儿两人产生了些异样的感觉。

在学院里，艾薇儿和雪莱在表达了希望三人好好相处的意愿后并没有显得过分热情，只是在一件件小事上才体现出她们对她的关心。如果她们是过分热情的话相信也会惹起自己的不快吧？可事情往往如此凑巧，三人间平淡的生活反而让两人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种感觉，可能已经算得上是喜欢了吧。也许，真的如艾薇儿所说，她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天色更亮了，东方晨曦微露，鲜红的太阳隐约可见。

“时间不多，你不用寻找魔法球了吗？”风念蒙忽然问道。

“已经找到了！”艾薇儿从怀中掏出盛有土系魔法球的盒子，轻轻说道，“雪莱也正是这个才……”

风念蒙看着她，没有说话。

艾薇儿打开盒子，土元素浑黄的光芒绽放。

风念蒙没有阻止她，因为太阳一升起，考试就要结束，而现在，离这片草坡最近的人还在四里以外，没有人能再来抢夺魔法球。

“啊！”艾薇儿看着面前的盒子，突然惊叫道。

风念蒙心头一紧，随艾薇儿的目光看去。

土系魔法球还躺在盒子里，浑黄的光华犹自流动，可却已碎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这……

艾薇儿惊呆了，魔法球是什么时候碎掉的？是战斗的时候吗？可如果是那个时候，怎会盒子没碎魔法球先碎掉了？

深深地吸气再呼出，再吸进、呼出。

艾薇儿努力平静自己紊乱的情绪。可身体却如被定住，脑中一片混乱，思绪一条条空白起来。

艾薇儿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魔法球竟然碎了，碎了！

看着艾薇儿突然变得煞白的脸色，风念蒙也被影响，“艾薇儿，艾薇儿！”

风念蒙唤着艾薇儿的名，却收不到一点回应。

“碎了，碎了，”艾薇儿身子一软，两手伸出撑在地上才没有倒下。魔法球碎了，这也就是说失去了通过考试的资格，失去了考试资格，这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进入皇宫最好的机会，如果得不到法杖，那么也就回不了家了！长久以来一直支撑着艾薇儿不断努力的目标模糊起来，犹如一个刚学会攀爬的婴儿好不容易爬到了一段阶梯的中端，阶梯却忽然消失，艾薇儿重重地摔了下来。

“这个魔法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风念蒙说，目光深邃。在她的眼里，艾薇儿不会是那些为了通过考试后得到罗沙皇室和魔法公会赏识进而名利双收，平步青云的人中的一员。那么，她又为何如此着紧这个魔法球呢？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是为了进入享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师集合之称的罗沙皇家宫廷魔法师队伍里，到那众多享有盛誉的魔法师们中间去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

“没有这个魔法球，我也就失去了回家最大的希望，”艾薇儿回答，她的心神渐渐恢复。其实失去了魔法球，她也不该表现得如此脆弱。近来，她常觉得自己的神经变得越来越敏锐，就连多年积累起来的稳重也渐渐消散，很容易就会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像天真如雪莱也能开始逗弄她了，当然，雪莱逗弄她的起因是被她多次作弄。

“回家？”

“是的，回家。”

回家！风念蒙的眼神在听到“家”的一刻忽然变得迷离，家！这一深藏她心底的思念三年来再一次被提起，而这一次提起的人却是她这些年来唯一一个也许会成为朋友的朋友。

“没有了魔法球，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自由地进入皇宫之中吗？”艾薇儿忽然问道。

风念蒙摇了摇头，整个罗沙皇宫都在宫廷魔法师们布下的气息网笼罩之下，想要偷偷潜入而不被人发现无疑是天真的想法。可若是要让一个生面孔的平民能自由进出其中，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宫廷繁冗的法规和严密的检察让人无法想到一个正当而安全的理由。

“呵，”风念蒙忽然轻笑道。

艾薇儿错愕地看着风念蒙。

“我的球，给你！”风念蒙说着，站了起来，面朝艾薇儿，掏出水系魔法球塞到了她手上。

太阳由红变黄，终于在这岛上独有的夏日清晨撒下第一道光芒。

光从风念蒙秀美的肩上披洒而下，黑暗与光明的刹那交换强烈凸现出她优美的身姿。从头到脚，金色的光波阵阵泛开。

在她被阳光无限拉长了的影子里，艾薇儿安坐其中。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风念蒙这一风姿独特的海族女孩的笑。她的脸上满是错愕的神情，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比阳光还要明媚的璀璨。

一时间，画面被定格，深深地保存在了两个人的脑海里，直到后世诸人谁也无法预料到的很久很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