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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府邸遇突袭（三）

第一百九十章府邸遇突袭（三）
打发走了一个碍眼的人，留下的那个，同样叫人头痛。

其实到底有没有刺客闯入，我心里也没底，但禀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原则，还是让祁云海带着人在府里搜了个底朝天。

甚至我的内寝，也大大方方地让他亲自检查了一遍。最后的结果是：没有发现刺客闯入的痕迹。

等折腾完，都差不多亥时了，赵嬷嬷上前请示：“公主，让他们把晚膳端上来吧，奴婢叫他们重新做的，都比较清淡，这么晚了，吃油腻了怕积食，但一定要吃一点。”

我点了点头，对祁云海说：“侯爷若不嫌简陋，一起用个便饭吧。”

祁云海也没推辞，只是命副将先行领兵归营。

两个人在餐厅坐定，一面看下人摆膳一面扯些闲话，真的很不自在。以前虽然也在一起吃过饭，但都有其他人在场，大家说说笑笑，容易混过去。不像今天，诺大的餐桌旁就坐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说了上句不知道下句该怎么接下去。祁云海平时谈锋甚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几番欲言又止。

其间，我总算想到了一个话题，就是从刺客的身份引出海疆问题，以此向他请教。祁云海是军人，对此类话题最津津乐道，我开始安心吃自己的了，偶尔抬头微笑一下以示鼓励。

一顿饭终于吃完，我暗吁了一口气。可惜还未起身，就被祁云海猛然冒出的一句话问住了：“皇上是不是来过这里？”

“哦，来过地。”我谨慎地回答。

之所以选择承认，是因为我怀疑他搜刺客的时候发现了蛛丝马迹，毕竟皇上在我这么住了二十多天，纵然人已经从秘道走了，穿过用过的东西也藏匿起来了。但不排除有个别“漏网之鱼”。如果我矢口否认，很可能陷入被动。最后没法圆谎。

“时候？”他问得不急不徐，眼睛却盯着我的眼睛等答案。

“刚遇刺的当晚”，然后很自然地给出理由：“因为城里宵禁，不便大张旗鼓地出城，在我这里暂时落脚。”

“那就难怪了”，祁云海朝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我懊恼不已，果然有“漏网之鱼”。幸亏负责搜查的是祁云海。他再疑心也不过捻酸吃醋而已，若进来地是琰亲王，可就糟糕了。

不过我也不打算跟他打探具体是，怕说得越多破绽越多，索性不再回话，只顾低头喝茶。

祁云海能混到如今的地位，不可能像那无赖男子一样，逮着“未婚妻”地一点就纠缠不休。务必要她招出“奸夫”的下落。见我不吭声，他也就知趣地告辞了，没再说多话。

祁云海刚走，弄珠就凑到我跟前躬身道：“公主，时候不早了，奴婢这就下去给您准备热水。洗了好早点休息。”

我放下茶碗，冷冷地说：“你们都给我跪下！”

弄珠朝弄琴看了一眼，后者也一脸纳闷，但还是很快跪下了。

也许是神经高度紧张后需要一个发泄渠道吧，我把他们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太监宫女们慌得赶紧去内室查找，不久真的找出了一双男式鞋子和一根显然是给男人用的翡翠簪。

看着那两样东西，我气得差点动了家法，祁云海真算是涵养好的了，没当面戳穿我。不然我的脸往哪儿搁啊。我跟皇上再好上天去。那也是私情，暂时见不得光的。表面上，我还是失婚待嫁女，祁云海地准“未婚妻”。

训斥完，我几乎吼着命令：“还不快滚去给本公主备车！我要回宫。”

赵嬷嬷小心翼翼地劝：“公主，您看都这么晚了，宫门也关了，是不是明天再……”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宫门关了你们不会喊那，你们平时在宫里不是很得势的，小太监们都赶着巴结？要是今天进不了宫，明天你们都服侍别的主子去吧。”

一通火发下来，进宫的过程异常顺利，连速度都比平时快了许多，到亥时三刻，我已经坐在太后的寝殿里忿忿地告状了。

太后听了我的描述，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过了半晌才说：“照这样看起来，我们的安稳日子没几天了。”

我急得问：“母后，您的意思是？”

太后道：“琰亲王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上门搜查，已经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虽然他用地理由很冠冕堂皇，哀家也不好因此降罪于他，但肯定会加剧双方的矛盾。如果他连这都不管不顾，只说明了两点，其一，他在朝中的势力一日不如一日，他有点狗急跳墙的意味了，与其等死，不如以命相搏；其二，他已经部署完毕，自认可以跟皇上做最后的了断了。”

早就知道这一天是不可避免的，真地到来时，心里还是止不住惊慌。但这种感受只能自己压下，即使面对生身之母，也不好宣之于口，怕人为地制造紧张气氛。

彼此默坐了一会，我抬头看着窗外暗沉的夜色，轻轻说了一句：“看样子要下雪了呢。”

太后“嗯”了一声道：“也该下了，小雪都过了好些天，再几天就是大雪了。”

我感慨地说：“去年冬天没下雪，结果夏天就闹洪水，但愿今年雪大一点，瑞雪兆丰年啊。”

“冬天么，本来就该下雪的。”太后也附和着。

真希望早点下雪，下得大一点。久一点，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地日子，那些好斗的男人们总该安分一点吧。我用祈祷的语气说：“让我们好好过个安稳年，大雪天，一家人围炉夜话，这样才年味十足。”

这一直是我心底的渴望。以前在老家时，因为母亲意外失踪。家里好几年鸡飞狗跳，根本没心思过年。后来逃荒到樊口。父亲入赘别家，大年夜要跟别人团年，要陪别人守岁，一直忙到初三、四才得空回家陪陪我和奶奶。现在好不容易和母亲团聚了，去年的春节，又没下雪。

太后眼里浮起疼惜，揽住我说：“会的。谁不想过安稳年呢，他们自己也一样。”

“不见得”，我摇了摇头，“您刚也说，有人已经狗急跳墙了，说不定已经立下宏愿，要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上接受群臣地新年朝拜呢。”

“就凭他？”太后轻蔑一笑：“若是西京未毁，他地地盘和声望还在。皇上地确没多少胜算，但今非昔比，他现在闹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您对皇上这么有信心？”太后地话让我有些诧异，我原以为，这两方争到现在。最多只是势均力敌，以前则是皇上明显处于弱势。皇上亲政后的最初两个月过的是日子，没有人比我更感同身受，那时候，满朝文武谁把这个“病病弱弱”的小皇帝当回事？全都倒向琰亲王那边，对小皇帝的一系列举措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皇上说“御驾亲征”，朝野反应冷淡，一个个置身事外，说不定还盼着皇上早点走。好腾出地方来给琰亲王主持大局。

太后用肯定地语气说：“皇上虽然年轻。那沉稳的气质，心里的沟壑。已经直追先帝了。他能忍而不发，甚至借口遇刺，住到宫外以避其锋，这都是有毅力又有耐心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以前是琰亲王躲在暗处看皇上发疯，现在他们刚好掉了个个儿。”

听到这话，我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的确，琰亲王今天的举动，其实很不明智，无谓地挑起矛盾，又徒劳无功，简直不像他做出来地，他不是以老谋深算著称的吗？怎么这么毛躁了。”

“所以母后说他有点狗急跳墙了，这个时候，谁最沉得住气，谁就能占到上风”，太后打着手势给我分析道：“本来以为箭在弦上，随时准备发出，全身都绷得紧紧的，突然有一方宣布，‘我受伤了，要先休养一阵子，你一个人慢慢玩吧’，你想想那是滋味？更要命的是，皇上就此从宫里消失，也不知道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那秘密养伤之地是在近处还是在远处。想利用这个机会起事吧，又怕人家只是故布疑阵，正张着弓等他自投罗网；按兵不动吧，又怕错失了大好良机。总之，皇上‘遇刺’后的这段时间，他受的煎熬绝不亚于皇上亲政之初，烦躁到了极点，这才会有像今天这样不明智地举动，平白无故地开罪哀家。”

我对此的理解是：“也许他认为，您本来就不待见他了，多得罪一次也没。再说，此番铤而走险，如果能搜出皇上，趁人不备给一刀，再推给刺客，他不只不用担弑君的罪名，谋反也成功了一大半。”

“天下有这么容易的事，那才叫奇怪了。哀家的宝贝公主住的地方会没有秘道？皇上敢住在皇宫附近会没有依恃？他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不会这么冲动了，还是沉不住气，乱了方寸才会出此下策。”

我笑道：“原来皇上的‘失踪’还有这一层深意在，我原来只以为他想冷静一下，从漩涡中跳出来审视一下全局，免得判断失误，后悔莫及。”

“这当然也是其中一个考量”，太后由衷称赞道：“母后早说过，皇上年纪虽小，其思虑之深远周全，已经直追先帝了。”

“那我们就当没发生这件事的，懒得跟琰亲王计较？”

太后重重地点头：“真计较也不好说，人家打的是爱护你的名义。很晚了，快回去歇着吧，明天早上还要等着会客收礼呢。”

“谁呀？”

“你说还有谁？今晚搜查未遂，明早肯定会借故进宫来打探消息，兼赔罪讨好，只要他一天不谋反，这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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