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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商量好的不去,太平公主派人来接就得重新审视了,陈晚荣正沉吟之际,只听郑周氏接着道:“我说你有事,指不定甚时间回来,可那个人就是不走,说是有一封书信要交给你。去不去,要等你看过之后再决定。”
“他人在哪里?”郑晴急急的问道。
郑周氏朝客厅一指:“在里面喝茶。”
太平公主身边的人,等闲人哪敢得罪,郑周氏派人奉杯茶也很正常。陈晚荣二话不说,大步过去,一步跨入,只见屋里一个精壮汉子坐在椅上,端着茶杯,慢慢品茶,很悠闲。
“请问,可是陈大人?”精壮汉子现陈晚荣,忙放一茶杯,站起身,向陈晚荣施礼,很恭敬,一点也没有盛气凌人之势。
太平公主那么大的势力,她手下人居然如此有礼,毫无矜骄之气,陈晚荣还真是想不到,点头道:“我就是陈晚荣。”
“见过陈大人。”精壮汉子再施一礼,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捧到陈晚荣面前:“家主要我把这信送给陈大人。陈大人,请过目。”
陈晚荣礼节性的谢一声,接在手里一瞧,抽出信笺,上好的鱼子笺,展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陈君如晤:君施援手,吾兄大见起色,令月不胜感激,略备薄君,望君勿辞。李令月。”字迹清新娟秀,上佳墨宝,应是出自女人之手,说不定还是太平公主亲笔书就。
顺手把信笺递给郑晴,陈晚荣笑道:“蒙公主不弃,我自当与会。”
武则天所生四子二女,现在只余睿宗和太平公主两人了。而且两兄妹的关系非常好。武则天晚年,曾经想把帝位传给武姓侄辈,正是太平公主的努力打消了她这一想法,理由很简单“侄子再亲亲不过儿子”。
几经权衡,武则天最终采纳了这一建议,这才有立中宗为太子一事。在武则天的威逼之下,亲情已经淡化,武则天就杀了亲儿子李贤,中宗、睿宗和太平公主三个硕果仅存的兄妹之间的亲情更形可贵。
及至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联手诛杀韦后和安乐公主。在立谁为帝地问题上。仍是太平公主一力支持睿宗。并且。她还做了一件没人敢做地事。这事就是李隆基都没法做。太平公主亲手把小皇帝从御座上提下来。结束了韦后之乱。
太平公主不以其他事情为借口。偏偏以陈晚荣援手睿宗一事为由,陈晚荣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了。陈晚荣于太平公主的算计很震惊。她之所以派人前来迎接。还带来书信一封,不用想都知道她已经料准陈晚荣不会去。于她如此精到地算计。陈晚荣不得不服气。
郑晴看过。递给郑周氏。壮汉一副眼观鼻。鼻观心地模样。好象根本没有瞧见信笺在三人之间传来传去似地。
“晚荣。既然这样。你就去吧。”郑周氏看了信。也想到其中关节。无法拒绝。
郑晴忙道:“把衣衫换换。再净下身。”
精壮汉子不等陈晚荣说话。先行说出来:“陈大人请便。小的恭候大人。”
“谢谢大哥。”陈晚荣谢一声,这才去净身。今天忙活一天,出了不少汉,粘乎乎的,的确是想洗个澡。
吩咐下去,没多久就准备好了,陈晚荣净好身,穿好衣衫。郑晴忙前忙后的帮着整理,陈晚荣再度出现时。精神抖擞。来到客厅道:“有劳大哥,我们这就走。”
精壮汉子应一声。道声请,走在头里带路。陈晚荣在郑晴母女和青萼地相送下来到车旁,精壮汉子早就跳到车上,掀起窗帘,伸手来拉。陈晚荣也不客气,抓住他的手,精壮汉子手臂一抖,陈晚荣还没明白过来就到了车上,赞道:“好手段!”
“陈大人过奖了,做习惯了。”精壮汉子手腕一抖,鞭声虚响,骏马一声嘶鸣,撒开四蹄,飞奔而去。郑晴她们“早点回来”的声音从后传来,陈晚荣掀起窗帘,冲她们挥挥手。
马车一出郑府,突然加,风驰电掣一般,一口气功夫就到了朱雀大街,马蹄沓沓,直朝南驶去。精壮汉子车技惊人,马车驶得四平八稳,是陈晚荣见过赶车赶得最好的人了,赞道:“好手段!敢问大哥高姓大名?”
精壮汉子谦逊一句不敢当,这才道:“蒙陈大人垂询,小的叶六,陈大人叫我六子好了。”
陈晚荣很认真:“叶大哥,你这手车技真地很棒,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车技。”
这是真心话,叶六听得很开心,哈哈一笑道:“陈大人谬赞,叶六别的本事没有,就这赶车还勉强过得去,平常就为公主赶赶车。哪象陈大人这般,深得公主器重。”
真没想到他居然是太平公主的车夫,陈晚荣真有点受宠若惊了,笑道:“公主如此厚爱,劳动叶大哥,心里过意不去。”
“公主亲自吩咐的,我也是奉命行事,陈大人不要往心里去。”叶六不当一回事。
陈晚荣只在朝上见过太平公主一面,对她的印象还不错,有才气。同时,眼光也挺高,等闪人不入她之眼,没有想到她居然亲自派车来接我,有点晕乎乎的。
念头转动之际,陈晚荣已经想明原委,应该是太平公主已经向睿宗打探过了。这也难怪,睿宗对陈晚荣特别照顾,谁都看得出来,她要不打听一番就不在情理中了。睿宗对别人不会说真话,对她肯定会实话实说。而太平公主对兄长的情义不浅,才会有这般安排。
想明此节,陈晚荣也就明白太平公为何要请我赴宴了,说到底也是想借她的影响再给陈晚荣一道护身符。太子那边的人自是不用说,肯定不会为难陈晚荣,那么只有自己地人为难陈晚荣。说不定睿宗已经告诉她江丙楚派人杀陈晚荣一事,她只能出面处理了。
这一去。皇上、太子、太平公主三人各自给了陈晚荣一道“护身符”,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为难陈晚荣,那是何等地风光?陈晚荣很是高兴。
昨天接到请柬,还有其他想法,真是有点小人之心了。陈晚荣哈哈一笑:“叶大哥,你真够谦虚的了。要是叶大哥不嫌弃,我们兄弟相称好了,不要老是一口一个陈大人,很别扭。”
叶六不同意:“陈大人。蒙你高看,我可是高攀不起。”
陈晚荣笑容不变:“叶大哥爽直人,我很结欢你这样地爽直人。不过,是我不识时务,叶大哥这样的人。见官大三级,我哪里高攀得起。”
叶六回头打量着陈晚荣,突然哈哈大笑,好象打雷一般,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好,陈兄弟有意,我叶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直爽,谦逊,并没有因为是太平公主亲信而有丝毫惊矜骄之气,陈晚荣是真的想和他结交。投靠太平公主那些大臣连睿宗都不放在心上。更别说陈晚荣这个从七品散官了。根本就不入窦怀贞他们的眼。而叶六在陈晚荣面前礼节周到,没有轻视之意,难能可贵了。
“谢叶大哥。”陈晚荣从车里出来,坐到叶六身边,看着他赶车。
叶六打量一眼陈晚荣赞道:“陈兄弟,你这人爽直。没有坏心眼,难得呀。陈兄弟,公主今晚请客是为了给一位世外高人洗尘。”
陈晚荣原本没有打算探听这些事,不管怎样,到了就知道了。一闻此言,好奇心大起,脱口问道:“世外高人?僧人,还是道长?”
唐朝皇帝以老子后人自居,对道教特别扶持。而武则天想当女皇。为了从宗教上抗衡道教。对佛教大力扶持,所谓世外高人不是僧人就是道士了。
“一位道长!”叶六一脸崇敬:“兄弟。没给你说,这位道长可不得了呢,皇上见了他都很礼敬。宽袍大袖,一派仙风道骨,让人一见就打心里敬佩。”徒有其表地人,陈晚荣可没少见,刘思贤就有这种高士风范,陈晚荣不以为意,只淡淡的两个字:“是吗?”
叶六惊异的打量一眼陈晚荣:“兄弟,你不信?没给你说,这位道长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一般不会出山,公主多次相邀,这才前来长安传道。”
越是没有本事的人,越是要自重身份,要不百般推脱,哪里能体现他地高人风范?陈晚荣不想在这事上纠缠,岔开话题,问道:“照这么说,公主一定是请了很多人参加接风宴了?”
“那是当然!”叶六依然一副崇敬模样:“这位高人名震遐尔,就是公主不请他们,他们也会自己来呢。一品二品大员,是少不了。”
陈晚荣好奇了,问道:“叶大哥,他叫什么名字?”
叶六数落一句:“兄弟,对高人要尊重,不要老是他呀他的,多没礼数。我不能说给你知晓,到时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马车顺着道路,驶往乐游原。乐游原,陈晚荣来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前来,放眼望去,草木青青,一派生机盎然之象。天虽近晚,游人不绝,穿梭来去,更有游人在道旁路边、青草地上撑起了帐篷,看样子要想在野外过夜了。
叶六给陈晚荣解释道:“兄弟,长安热,他们不打算回去睡觉了,想在这里过夜。野外露宿,凉风习习,很是怡人,就是蚊虫稍多,叮在身上受不了。”
唐朝的植被与现在大不一样,未被破坏,凡有森林处就能见到野兽,诸如虎豹犀象之属也不少。那时的气温比起现在来说,要低一些,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关中很热,长安更热。原因在于关中是“四塞之国”,东西南北都有高山峻岭遮绝,空气不流通,每到夏季,就象火炉。现在虽还没到盛夏时节。气温已经不低了,那些喜欢前地游人已经开始露宿了。
陈晚荣说句笑话:“他们这样过夜,是怡人,还是怡蚊虫呢?”
叶六哈哈一笑,却是无法回答:“天晓得!”赶着马车直去太平公主地庄园。
陈晚荣两次从这庄园前经过,远远望去气势恢宏,很是震惊,就是没有机会进去过。来到近前,只见大门前站着两列兵士。个个身材高大,衣甲鲜明,很是威武。
叶六赶着马车直接进庄,一进庄,陈晚荣顿时惊呆了。地面不是用石子铺就。而是用玉石铺成,玉石闪闪光,让人生出进入玉宫的感觉。
再看前面,房屋一栋接一栋,不知道有多少。色彩鲜艳地琉璃瓦,形态逼真的瓦当,飞檐峭壁,雕梁画栋,各具匠心。其规模,其精致的建筑。不比大明宫差。
同是同胞兄妹。睿宗节俭,潜邸不事奢华,而太平公主地府邸却是如此富丽堂皇,陈晚荣要不是亲见,真不相信有如此天渊之别。
叶六一拉马缰,马车陡然停下。陈晚荣跳下马车。一个中年人大步过来,身着上等织锦,衫上的图案栩栩如生,色彩鲜艳,腰佩玉饰,挺着个大肚腩,一股富贵之态扑面而来。
“何总管,这是陈大人。”叶六按照规矩介绍,不再叫陈晚荣兄弟。
何总管大嘴裂开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睛都眯到一起了,笑容比起笑弥勒还要亲切三分:“呵呵。是陈大人,快请。”
“不敢劳动何总管。”陈晚荣礼节性的说一句。
何总管脸上的笑容更多了:“陈大人,公主吩咐过了,要我亲自迎接您。陈大人,这厢走。”身子微弯,侧身相邀,恭敬得很,在太平公主之前也不过如此。
这种奴性,陈晚荣打从心里瞧不起,微微一笑:“何总管,你请。”
顺着白玉路面进了屋,陈晚荣再次大吃一惊。屋里金光闪闪,桌椅用具全是镶金地,墙壁上地壁画必是出自名家之手不说,挂的画也是难得的珍品。光是这客厅地装饰用品就要值很多钱。
陈晚荣去过皇宫,就是没见过如此奢侈的地方,一下子呆住了。何总管挪过一张椅子,恭恭敬敬的道:“陈大人,您请坐!”这是一张上等楠木椅,镶以黄金,再铺以柔软地菌褥,非常名贵。
这才惊醒过来,有些生涩的坐在椅子上,右手摸摸**蛋,陈晚荣心想坐了如此名贵地椅子,**是不是会变成金**?
正在陈晚荣胡思乱想之际,一个花枝招展的侍女飘了过来,香风阵阵:“大人,请用茶!”把一个玉杯放在陈晚荣面前,又飘走了。
客厅里有不少人,个个身着华服,金银玉饰这些名贵的饰品一大串,可以开珠宝店了。陈晚荣的衣衫虽然也不错,是丝绸的,比起他们却是差得太远了,根本就不入流。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陈晚荣一件饰品也没有,比起那些客人,就是叫化子和富豪的差别。
偏偏这么一个不入流地人,却是何总管亲自迎接。而这些客人到来,何总管地人影都不见,即使看见了,也不过礼节性的打声招呼。
更让他们想不到地是,陈晚荣入坐地动作僵硬,坐下来又有些局促不安,一双眼睛四处乱扫,好象叫化子钻进宝库,不知道所措。
不少人扯着嘴角,冷笑不止。更有人瞄了一眼陈晚荣,目光移向别处,不屑一顾。
何总管把陈晚荣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不以为然,很是瞧不起。脸上却不动声色,一脸的笑容,告声罪,这才离去。
最里面坐着一个中年道士,宽眉大额,一袭洁净的道袍,宽袍大袖,一般飘然出尘之姿。冲何总打个问询,何总管忙恭敬的问道:“请问江道长,有何吩咐?”
江道长轻声问道:“何总管,这位贵客是谁?劳动你的大驾。”
“贵客?”何总管压低声音,不屑地在江道长耳边嘀咕几句,这才离去。
江道长眼里厉芒一闪,站起身,走到陈晚荣身边,挪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打量着陈晚荣不说话。
陈晚荣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氛,打量着江道长,见他神色不善,云淡风轻的问道:“有话就说,没事请便。”
江道长冷冷一笑:“陈大人,你贵人多忘事呢。我叫江丙楚,你还记得刘思贤么?他是我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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