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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声音有点象吴道子,出来一瞧,竟然是真的,陈晚荣喜悦不禁。自从在慈恩寺和吴道子有过一面之缘后,陈晚荣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重逢,今日终于成真,心中的喜悦难以形容。
这是一个比较僻静的恭子,吴道子和一个大汉在巷口纠缠,大汉抓住吴道子的衣领,很没好气的道:“给你两条路,一是付钱,二是滚蛋,要不我就报官。”
“大哥,我不是有心赖你的钱,实在是手头紧,你再给我几天时间,行么?我保证,到时一定付你的钱。”吴道子低声下气。
马致中也下了车,来到陈晚荣身边,问道:“兄弟,怎么不走了?这有什么好看的。一个落魄画工没钱交租金,要不我帮他付了。”
陈晚荣拦住道:“马大哥,不可。他连真姓名都不想要人知道,肯定是逼不得已才来开画坊,只可惜,他的地点没有选好,选在僻静处,哪有买卖上门,徒自可惜了一身盖世画技。”
郑晴很是惊讶:“陈大哥,你认识他?”
“有过一面之缘,他的画作你见过的。就是我家里那自画像。”陈晚荣介绍一句。
郑晴双眼放光,右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你是说,他是是是吴道子?”这是陈晚荣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如此结巴。陈晚荣把吴道子的画作带回家后,叫人裱起来收藏,郑晴见过,赞不绝口。断言吴道子为盖世画工,百年难得出一个。没想到眼前这个落魄的年青人就是吴道子,哪能不惊诧。
马致中有些不信,打量着陈晚荣,问道:“兄弟,你这话当真?”
陈晚荣点头道:“那是当然。”
郑晴若有所悟。点评道:“陈大哥,他这是故意选在这僻静处,免得给人瞧见。”
这话太有道理了,连姓都改了,要是不找个僻静之处躲起来,万一给熟人瞧见了。多没面子。真想不到,象他这样大名鼎鼎的画圣,也有如此世俗想法,陈晚荣大步一迈,直接进了巷子。
前面三丈处有一个牌额,上书“邬氏画坊”四字,间架结构、笔力、神韵皆是上乘之作,郑晴赞不绝口:“好字。好字,必是出自吴道子之手!”
陈晚荣点头赞道:“是呀!”马致中左右一打量,淡笑道:“这字一般嘛,哪里好了?”
郑晴笑着解释道:“马大哥,这字放眼天下,大唐也没几人写得出来呢。”
马致中知道她学识过人,她说是肯定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读书人,看不出来。”
“《夏俚》《巴人》。人人会唱,可《阳春》《白雪》能和者少矣!如此大才,又有几人识得?”郑晴感慨起来,不住叹息。
此所谓曲高和寡是也!象吴道子这样不世出的天才。其作品虽是传世佳作,可又有几人赞赏呢?陈晚荣也是感慨不已:“是呀,是呀!大才若此,实是可惜了。”
郑晴问道:“陈大哥,你要怎么帮他?”
陈晚荣忽奇想:“晴,你说我把他请了,让他给我们设计包装图案,怎么样?”
“好是好,只怕未必能成功。”郑晴赞赏之余。又有些担心:“象他这种人。心气极高,很难接受。要知道。设计包装图案这种事不需要多深厚地画功,那是大材小用。”
这话太有道理了,不过陈晚荣仍是想试试。要是能让吴道子帮自己设计包装,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陈晚荣想想就很兴奋:“试试看吧。试了不一定成功,不试一定不能成功!”
“好,那就试试吧!”郑晴很赞成,装模作样的来到店前,喊道:“买画啦,买画啦!有人吗?怎么没人呢?”
陈晚荣扯着嗓子吼起来:“买画啦,有人吗?人都到哪去了?”
马致中先是一愣,继而明白陈晚荣的意思,这种事不能明说,要不然有伤吴道子的自尊心,还是迂回一点的好,走到巷口,大着个嗓门:“卖画地哪去了?真是的,有人买画,却不见主人,这象卖画的么?”
大汉拖着吴道子,数落起来道:“你不给钱,是吧?那见官去!”口水乱喷,溅了吴道子一脸都是。
吴道子一边抹着口水,一边打商量:“我马上就有钱了,就几天功夫。”
“三天之后等三天,再等三天,一等就是半个多月,鬼才信你!”大汉仍是不理睬。
“快放开,有人买画了。”围观人中有人听见马致中的喊声,提醒起来。
大汉嘴一撇,不屑的道:“鬼才要他的画。”
“你骂谁?我就买画,你才是鬼!”陈晚荣挤进来,黑着一张脸,瞪着大汉,冷冰冰地。
大汉兀自不信:“你真
“难道有假?”陈晚荣冲他啐一口:“大嘴巴,没遮拦。”
马致中指着大汉数落一句:“以后少说点,看你人模人样的,一张嘴比女人的嘴还碎!”
“是马掌柜?哎呀,甚风把你吹来了?”大汉识得马致中,一个劲的受教:“马掌柜,你大人大量,不要与小的一般见识,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马致中指着陈晚荣介绍道:“这是我的大主顾。”下面的话不说了,瞄着大汉。
大汉一个耳光打在自己脸上,挤出笑容,向陈晚荣赔罪:“贵人,小地该死,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不晓得贵人驾到……”
还待再说,陈晚荣于这种世俗小人极是瞧不起,转身走了。大汉想追上来。给马致中一眼瞪回去了,傻愣愣的站在当地,不知所措。
吴道子整理一下衣衫,跟上来,抱拳行礼:“请问贵人,要买什么样的画作?”
陈晚荣是有所图而来。并非真要买画,想了想道:“先看看。”
吴道子跟在身旁,解释道:“贵人有所不知,我这里没有现成地画,你要的话,我可以马上画。只是。要担搁一下你的时间。”
“哪有这么卖画的?”马致中嘀咕一句:“怪不得卖不出去。”
对于别人来说,一定要画好了再卖,对于吴道子来说,这都不是问题,信手拈来都是上乘之作,随画随卖也不是问题。陈晚荣来到画坊前一瞧,店里除了画布和作画工具以外,什么也没有。再一次感叹。大才如吴道子者居然没人欣赏,造化弄人也。
陈晚荣不会怀疑吴道子地天才,不过仍是好奇,想亲眼见识一番:“我要一幅山水画,邬先生看着画就是了,以你的大才,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除了圈里人,很少有人如此称赞吴道子,吴道子眼里神光一闪。立即隐去,笑道:“先生过奖了。敢问先生贵姓大名。”
陈晚荣知道吴道子对他已经有好感了,笑道:“免贵,姓陈。叫我陈晚荣就行了。说起来,我们还有一面之缘呢。”
“我们见过面?”吴道子有点惊奇。
陈晚荣笑着提醒:“三月初二那天,兄台在慈恩寺是不是撞到一个人?”
把陈晚荣左右一打量,吴道子记起来了,很是惊讶:“原来是兄台!多有得罪,这里赔罪了。”冲陈晚荣深深一揖。
“先生言重了,那是我地不是,挡了先生的道。”陈晚荣略一谦逊,直奔主题:“我在慈恩寺见了先生画地佛祖。大为叹服。钦佩难已,一直在想什么时间才能再见先生。没想到今日不期而遇,实是我的荣幸!”
这是真心话,说得很真诚,吴道子听出来了,再次抱拳道:“在下吴道子,见过陈先生。哦,可是陈氏化工的陈掌柜?”
“正是在下!”陈晚荣惊讶了,没想到吴道子居然知道我的名头。
吴道子笑了:“久仰,久仰!陈掌柜地名头,吴道子如雷贯耳,早就想一睹尊颜,没想到早就过了。见面而不相识,何其无知,惭愧惭愧!”
“过奖,过奖!”陈晚荣礼节性的谦逊一句。
吴道子摆开画布,提起画笔道:“陈掌柜请稍等,我这就给你作画。”也不等陈晚荣说话,画笔在画布上挥酒自如,一气呵成,只片刻功夫就画成了,放下笔道:“陈掌柜,请看,献丑了!”
“天啊!”陈晚荣,郑晴,马致中齐声叫好,大拇指都竖到天上去了。
马致中还跟了一句:“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先生的字,惭愧,惭愧!”他说的是适才不把匾上题字当一回事。
怪石崩滩,气势磅礴,不需要多高的鉴赏眼光,谁都能感受得到那种宏伟地气势,往画前一站,就象站在真山真水之前一般,目睹山水,耳听涛声,如临其境,围观之人也是齐声叫好。就连那个大汉也是惊讶不置,嘀咕一句:“真没看出来!”
见识了!画圣之名,果是不虚传!陈晚荣兴奋不已,不住搓手:“画资多少?”
吴道子笑道:“陈掌柜言重了,这画送给你了。”
画圣手迹,传世之作,何等地珍贵,陈晚荣以为听错了:“什么?你送给我?不成,不成!我得付你画资。”吴道子连房租都交不起,急需钱用,却不要钱,真是视钱财如粪土了,陈晚荣感慨无已,这才是真名士!
吴道子不无兴奋的道:“吴道子在此摆画摊半月了,却无一人问津,陈掌柜第一个上门客,自然是不能收你画资。这是陈掌柜贤妻?”
是未婚妻,不能算妻子,郑晴脸一红,也未辩解。陈晚荣笑道:“是啊!”郑晴在他背上轻轻拧了一下。
“那我就再加几笔!”吴道子再次提起画笔。在画上画了几笔,放下画笔:“陈掌柜,如何?可满意?”
郑晴看着画作,既是欢喜,又是羞涩,因为吴道子把她和陈晚荣画到画上去了。两人并肩而立,面对山水,虽是不见面容,背影极是神似,一眼就能看出是他们两个。相依相偎,情义无限。让人神往。
“神来之笔!”陈晚荣赞叹不已。
吴道子谦逊道:“过奖,过奖。”
陈晚荣热忱相邀道:“吴先生,我家里刚修葺过了,想画一些壁画,不知先生可肯光临?”此处不是谈事地地方,得把吴道子请到家里再说。
吴道子想了想道:“陈掌柜瞧得起我,是我的荣幸!只是,这壁画吴某甚少画。这画资嘛可能要贵些。”
“钱不是问题。”陈晚荣很是高兴,只见吴道子去了,再跟他慢慢磨就是了,无论如何也要让人为我出力。
吴道子略一思思:“承蒙陈掌柜高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陈掌柜留下地址,吴道子好过去。”
陈晚荣笑道:“这事不急。我呢,今天正好和几个朋友见面,要小聚一下,要是先生有空。我们一起去走走,到时再谈。”
吴道子打量着陈晚荣和郑晴,再看看马致中,眉头微微一皱道:“陈掌柜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得守摊。”
他是不想和马致中这种不识货的人在一起,陈晚荣理解他地名士本色,笑道:“吴先生有所不知,我虽是身在商贾之列,却也结识了几个读书人,今天正是要去见他们。饮酒之余,诗词唱和,再有先生挥毫泼墨。诚人生乐事也。要是先生瞧不起。那就算了。”
吴道子本名士,一听有读书人参与。不由得心眼活了,想了想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
陈晚荣暗中松口气,吴道子跟着去了,今天就可以下说词。马致中掏出一个元宝,塞在大汉手里:“这是租金,可够?”
大汉一脸的媚笑:“马掌柜,小的哪敢要你的钱呢?够了,够了。”
马致中冷冷的道:“这房子以后就归吴先生使用,要钱去柜上支就是了。”
大汉一个劲的道谢:“谢马掌柜,谢马掌柜!”捧着银子,欢天喜地地去了。望着他的背影,陈晚荣不住摇头,真势利!
吴道子忙道:“马掌柜,万万不可。”他是名士,心气高,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马致中笑道:“吴先生不用放在心上,我这是画资。先生如此大才,我马致中要是不讨一幅墨宝,岂不是入宝山空手而归了?”
这不过是托词,吴道子却极是认真,提笔在手:“请问马掌柜,你要什么样的画?”
只是让吴道子面子上好过些而已,至于什么样地画倒不重要,马致中皱着眉头想了想,笑道:“画我吧。”双脚分开与肩齐,不丁不八的站着,目视前方,笑容满脸,摆起了姿势。
吴道子一笑,提醒一句:“马掌柜,你随意好了。”
马致中心想要是不摆好姿势,你就是有天大地本事也不可能画好,点点头,却没有放松,老老实实的站在当地。
吴道子把马致中一阵打量,埋头作画,画笔挥洒间,一个人物出现在画布上。末了,画笔一放,拍手道:“马掌柜,可满意?”
马掌致中一瞧,尖叫一声:“这是我吗?呵呵!我没现,我原来如此慈眉善目,象个长者呢!”
陈晚荣和郑晴一瞧,只见画中的马致中和真人没甚区别,好象复制上去似的。更难得的是,画中之人更有神韵,慈眉善目,活脱一个有德长者。
谁不喜欢自己有几分善模善样?要马致中不高兴都不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的道:“太好了,太好了!画资多少?”
吴道子摇手道:“马掌柜于我帮助多矣,不敢再谈钱了。”他是那种不愿受人恩惠之人,马致中帮他把租金付了,他就要报答。作画一幅,算是两清了。
“不行,我一定要给。”马致中心情大好,坚持要付。
陈晚荣可比他豁达多了,相劝道:“马大哥,吴先生大度之人,他说不要肯定不要,你就别用钱来侮辱他了。此为名士本色!”
吴道子打量着陈晚荣,眼睛特别明亮,更多几许赞赏,轻轻点头道:“谢陈掌柜夸奖,吴道子不敢当!”把东西一收拾,把画卷起来,递给陈晚荣:“陈掌柜,我们这就出。好好痛饮一番!”
与画圣同桌共饮,那是何等的荣幸,陈晚荣都有些飘飘然了,兴高采烈地道:“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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