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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唐家门前,冯海洲滚鞍下马,“大人,我回来了”。
“海洲辛苦了”,唐成拍了拍冯海洲的肩膀,“咋样?”。
“来了四个”,冯海洲苦笑着道:“原本有七个愿来的,被观察使于大人给拦住了,说是最多只能给这四个,要不然他那边就该支掌不开了。观察使大人还说……”。
“于观察说大人你要的人他已经给了,其他几个州能不能修成路,大人当日所说的路网能不能建成,可全在金州这条路上了,这条路若是顺利修好,对于其他几个州来说就有垂范之义,观察使衙门再下公文时也就有了说头。此事不仅关乎金州,更关乎全道大局!观察使大人说他对你寄予厚望”。
复述着这些话时,冯海洲满是疲色的脸上起了一层潮红,那可是一道观察使,整个山南东道的头面人物啊!想到当日于东军对他和颜悦色说着这些话的场景,冯海洲犹自有些激动,对于他这份激动唐成倒是很能理解,这情景大概就类似于后世地级市政府里的一个小职员突然见到省委书记时的情况一样,“但是,于观察也让我给大人带个话儿!你要的他给了,这条路要是修不好的话,可是要按照军令状上所写唯你是问;反之观察使大人则将亲自为你庆功,请功”。
“修这么一条路才给四个人,还要说这话,观察使大人还真是小气”,周遭也没有外人,听完后的唐成玩笑了一句,玩笑过后正色向冯海洲道:“嗯,这话就不用再说了。观察使大人那里可定下房州道路的路线图了?还有那四个人如今安置在那儿?”。
“于大人亲自走了一趟,路线已经定下了。那四人就安置在驿馆,现在这会儿该是在沐浴梳洗”。
“定下了就好,房州的路线定了。咱们这边才能动手”,唐成听到这个消息后击节而赞,“住驿馆不行,想必他们的品级也不会太高,到驿馆不是活受罪嘛!”。
“大人,我大舅子朱小二就在本州驿馆掌厨。有他照料着……”。
“那也不行,他们都是有大用的人,对这样的人就得照顾好喽,这样才能激着他们心甘情愿的使出全挂子本事”,唐成沉声道:“这样,海洲你在跑一趟驿馆,接他们到万福楼,吃的,住的。用地都按最好的来,到时候我去会钞”。
什么都按最好的来,钱都不是钱嘛!心下嘀咕着。冯海洲领命后翻身上马去了。
安置好那边儿地事后。唐成向张相文一招手。“走。去万福楼”。
骑着马前往万福楼地途中。张相文扭过头来将唐成仔细地看了一遍后。笑说道:“大哥。我怎么觉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嗯?”。骑在马上地唐成正在琢磨张亮怎么也会到了金州。听张相文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诧异地侧过身来。笑问道:“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不去扬州我还真想不到。小嫂子竟然是这么大地来头儿。上官昭容地妹妹。扬州市舶使。我地个娘啊!扬州初见小嫂子地时候。我还真以为把大哥你给地信送错了地方。她看完信喊了我一声二弟。我当时愣是没敢答应。丢人哪!”。张相文说到这里自嘲地一笑。“这刚一回来又听到这事儿。这回又是观察使了。大哥!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些大人物?你还是我大哥吗?”。
一脸疲乏之色地张相文再没了往日地嬉笑与轻松。问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脸上地神情有茫然。有怅然。又有些自苦。
自打认识张相文以来。唐成看到地都是他没心没肺地嬉笑模样。眼前如此复杂地表情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同时也触动地他生出许多歉疚来。自打相识相交以来。这个二弟对他真是仁至义尽了。
“二弟,这都是我的不对,这些个事儿没及时告诉你”,唐成自内心的自责异常诚挚,“但拍着良心说一句,我从来也没想瞒着你什么。要真想瞒着你的话,也不会请你到扬州送信,也不会拉你进来修路,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虽然是解释的话,但也是大实话,张相文听完之后,眼神儿猛然一亮,神情间开朗的多了。
“晚上吧,待会儿从万福楼回来咱俩好生温一壶酒说说话”,唐成缅怀的一笑,“说起来自打到了州城,咱俩可是有日子没在一起好生坐坐了”。
“要坐也得等这些日子忙完了再说”,唐成地话虽然短,但那种真挚的情意却并不难感受到,张相文长吐了一口气,“说不说的都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一句,你还是我大哥吗?”。
看着一脸郑重的张相文,唐成肃容道:“肝胆相照,不离不弃,祸福与共,荣辱与共”。
这几句话正是他二人当日在郧溪城郊桃园结拜时的誓词。
“好!有这四句话就够了,大哥你什么都不用再说”,张相文也不管这就是在大街上,朗声叫好。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自己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嘿嘿笑道:“大哥,你可别怪我小心眼儿,实在是你给我找的这个小嫂子来头太大,哎!这回在扬州市舶司衙门我可是丢人丢大了。娘的,现在想想还臊的很!”。
“行了啊,你小子怕是忘了当初吧”,唐成是真把张相文视作亲兄弟的,见他恢复了正常,说话也就没啥好顾忌地,“想当初在郧溪的时候,你一会儿蹦出来一个有来头的叔叔,嘿,没过两天又蹦出来一个,接二连三的来了三个,这账我可还给你记着”。
“有其兄必有其弟”,张相文的无赖劲儿又上来了,听唐成揭了老底,他就是咧着嘴一笑,“两抵,你一次我一次。正好两抵”。
到了万福楼,都拉赫两人都还在洗澡,听随行的下人说是唐成到了,张亮才恋恋不舍的从吕风桶里出来。
张亮系着腰里的丝绦从里边走了出来,定下步子仔细将唐成打量了一遍后,笑说道:“一别数月。唐成你看着倒是愈沉凝稳练了,好”。
“张兄也是风采如昔呀”,唐成笑着还了个礼,“听我二弟说与张先生同来的还有……”。
“他肯定还泡着,算了,今个儿就别寻他说话了”,张亮苦笑着摇了摇头,“山南东道,不愧是以山为名地地界儿。这路也太难走了,骑马太累,坐车太颠。总之就是个不舒服。都拉赫又一大把年纪了,这回可还真是伤筋动骨了,唐成你担待些”。
唐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看现在这模样,估计老都地确是被折腾地不轻。
“如今就是你负责金州修路地事儿?”,张亮伸手邀唐成落座,自己也撩起袍子坐了下来,“这路真是该修了”。
唐成也没再跟他扯闲篇儿。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后径直问道:“张兄可是个大忙人,此来金州不知所为何事?”。
张亮闻问,看了看一边坐着的张相文后,笑着道:“累的臭死,今个儿不谈正事”。
张相文也是个满身消息的人,见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看张先生泡的这么舒服,我这儿也浑身痒痒,也得去松泛松泛了,你们聊着”。嘴里说笑着他已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是我结拜兄弟,尽信得过地”。
“嗯,张相文是不错”,此时屋里就只有他两人了,张亮含糊的说了一句后,身子向唐成这边倾了倾,“唐成,你与金州前任孙刺史关系到底如何?”。
“孙使君?”,唐成没想到张亮突然会问起这个。沉吟了一下后道:“孙使君待我不错。他前往春州赴任的时候,说过要带我一起去的话。对了,去年随我一起在扬州做桐油生意的那个吴玉军就是他小舅子”。
“噢!竟然是这样,那个吴玉军我去年也见过几回,他可是一点都没露”,张亮听后很是欢喜,“好,唐成你送了他这么大一注财喜,请他帮个忙想必也是应当”。
“什么事?”。
“他去的春州虽然偏,但那地界儿正好是海盗冯家的老窝子”,张亮说了这一句后叹息一声道:“拿人钱财,就得与人消灾呀”。
他这一说唐成顿时就想起了去年的那份朝报,这份儿触动他商机的朝报里就专门点到了冯家,其中更言及当时地扬州大都督府上折朝廷弹劾岭南道军政衙门,而弹劾的一条很重要原因就是说岭南道观察使及行军大使衙门纵容海盗,说起来这岭南春州冯家乃是海盗世家,南海上势力最大的海盗家族,冯家虽有祖训不抢唐船,但对胡人海商地船只可是半点不手软。都拉赫等胡人海商实是饱受其害了。
“这是老都开的条件吧?”,唐成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都拉赫以前靠的是废太子,料理不了冯家是因为当日的岭南道军政衙门都听武三思的,而今武三思父子都死了,此事应该不难了吧,还值当的张兄你这么山长水远的跑过来?”。
“朝廷刚经大变,三公子现在不好出面。现如今的岭南节度使乃是薛崇训”,张亮顿了顿后,接着道:“这薛崇训就是镇国太平公主的大儿子,那个在扬州祆祠差点被打死地薛东就是他的族侄,扬州唐人海商如今找的靠山也就是公主府。对于这些个跟都拉赫同吃一碗饭的唐人海商来说,恐怕是巴不得冯家势力越大越好。”
言之此处,张亮颇有些无奈的一笑,“论身份,薛崇训倒比三公子还尊贵些。毕竟他还是个长子,加之又有唐人海商的利益在里边儿,三公子便是出面说了,怕是……再则那冯家经营百年,势力既大,耳目又明,这事若是从上到下的来,难免不露出风声,一旦打草惊蛇此事就更难了。反倒不如直接从底层的地方上直接动手,出其不意或许还能收得奇效”。
唐成听完之后,反复思量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来道:“这事儿不小,孙使君虽然对我不错,但未必就肯……”。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路子?”,张亮闻言莞尔一笑,“来之前我去吏部探过底子,吴玉军地这个姐夫可是走的上官昭容的路子,没有唐成你,他一个偏远道州的刺史岂能搭上这条线?还能搭的这么及时?”。
“去岁走时我曾跟郑市舶使说过,凡是安国相王府,尤其是三公子的事情务必留心去办。张兄没去市舶司衙门?”。
“这事儿既然是相王府不好出面,我也就没去”,张亮对唐成的这番话赞赏的点了点头,“都拉赫去过,但郑市舶使未置可否,想必是她也不愿插手岭南道。”
说到这儿,张亮略带着几分调侃笑道:“唐成你以为都拉赫此来金州真是为了码头?以他今日之豪富,这码头就是像你说的那么有价值,也不值当他老天拔地地跑这么远,都拉赫此来纯乎是为了你。其实真要说起来,郑市舶使插手此事倒是名正言顺,安靖海路,怎么算这也是市舶司地职责吧,谁还能说什么?”。
唐成静静的听着,将此事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后,点点头道:“嗯,我稍后回去便给郑市舶使修书”,言之此处,停住话头儿地唐成抬起头来看着陈亮,放缓了语沉声道:“不过,郑市舶使真若答应的话,陈兄可需明白,她之所以这么做绝不是为了都拉赫,而是因为这是三公子的事情”。
“放心吧”,陈亮特意起身过来拍了拍唐成的肩膀,“三公子会明白的”。
闻言,唐成一笑,“陈兄这趟来的正好,我这儿兴许有件事得请你帮忙,只是究竟该请陈兄怎么个帮法目下还不明朗”。
“以你我如今之关系,还说什么帮忙!”,张亮的话说的异常爽脆,“我正想多留几日好生看看你修路的手段,且等你想好之后再跟我说不迟”。
说完正事儿,唐成也没再多留,着陈亮转告都拉赫明天上午去看码头后,便告辞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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