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爱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102 放弃

退出？退出什么啊？”
“退出——退出一切啊。”卫青重新捻了捻烟蒂，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卫青的这一笑让我浑身一冷。他脸上所浮现出的笑容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那略带羞涩的淡淡的微笑，而带着一股陌生的，让人觉得遥远的感觉，浮着淡淡的带着尘土气息的烟味。

“退出一切？也就是说以后就连霍去病、平阳公主、郑有梅你也不管了？你是不是吃药没开灯啊，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跌一跤就不想爬起来啦？有没有搞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大司马大将军哎，那可是大汉朝掌管全国兵马的大将军，怎么可能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放弃，动不动就退出啊！”我劈头盖脸的将卫青骂了一顿，“现在情况是不好，但也没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平阳公主只是失踪，霍去病暂时也还安全，郑有梅还没和李延年领结婚证呢，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啊，你急着退出干嘛！”

“挽回？”卫青动了动嘴唇，“还有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你说没有人推着你往前走就暂且牺牲一把，我来推动你。可是没想到我才回家几天，你就打算要退出了。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愿望，自己的动力吗？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你身边推你啊，我也有自己地事情啊。”

“对啊。所以我要退出啊。”卫青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你只是想要帮我吧，只是想来同情我吧？这几天我才突然明白，没有人需要我，因为我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我已经习惯被人利用，习惯被人索取了——但是现在我很累，再也付出不了什么了。当然，如果你觉得让我振作可以让你开心的话。我也愿意试一试，虽然我不能保证，我能够让你满意。”

“你……”

“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大司马大将军了，我现在只是一个业余的三流演员，一个脚踏两只船的负心汉，一个被老婆抛弃。外甥冷落的人。”卫青不自觉地又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停了一下道，“我抽烟，你介意吗？张姑娘。”

我看着他，吞了一口口水——我本来想忍住的，但是我终究没能忍住，一巴掌把他手中的烟敲落。

“你很失望吧。”卫青把落在地上的烟捡起来，又重新放回了烟盒中。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说实话我真的很想打你一顿。”

“那你打吧。如果你舒服地话。”

眼前的卫青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滩烂泥。他失去了一切，也从一切之中解脱。责任、义务、道德感、忠诚。当这一切枷锁从他身上解开时，他再也无法单靠自己的力量维持自己的形状了——他就这样瘫了下去。在我面前，丝毫不加掩饰。

我不知道我对于卫青来说算是什么，我无法像平阳公主那样成为他的束缚他的动力，却能够让他在我面前展现他最真实的一面。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

卫青缓缓的转过身，背对着我走到窗台边：“你后悔把我从街上捡回来吗？张姑娘。”

“我从来不后悔，从来不。”

“可是我后悔了。”卫青伸出手指敲击着阳台，“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彻头彻尾的。”

“但是，你先把霍去病和李敢之间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再结束这个错误，好吗？你不能眼看着你外甥陷入险境而坐视不管，对吗？”我还是想做最后一点努力。

“我帮不了他了，帮不了。我问他到现代之后都做了什么事，是不是会给别人留下把柄——他不说；我让他对于婕留个心眼，我告诉他于婕真地是赵婕妤，是皇上的妃子——他不信；我对他说李敢就在他地周围，随时可能找他寻仇，他随时都处在危险之中——”

“他什么反应？”

“他哈哈大笑。”卫青嘴角努力向上扬起，笑了笑，“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他有他的人生，虽然我努力地想走近他的身边，但是他并不想让我靠得太近——因为那样的话我会给他的身上带来阴影。他的快乐是单属于他的，他的痛苦也是单属于他的，虽然我想替他分担，但已是力不从心了。像去病这样地孩子，敌人永远是不会少的，我替他挡得了一个两个，还能替他挡一辈子吗？算了，真地算了，他长大了，我也老了——我想退出了，永远的退出。”

我心里隐隐浮出了不好的想法：“那平阳公主，你也不找她了？”

哪找？找到了又怎样？她还是会一样的不开心。”

“你可以让她开心啊。”

“几十年了，我一直想让她开心，结果又怎样呢。”

“那你也放心把郑有梅交到李延年手里？”

“那我能怎么样？我不能爱她，难道还要阻止别人爱她吗？”

我点点头：明白了。但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为什么？”

我想都到了这个地步，再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也没什么意思了，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恕我直言了，你不会是想自杀吧。”

“自杀？”

不相信你真的能够把霍去病、平阳公主还有郑有梅从心里放下，只不过你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所以才不作为罢了。你对现状极其不满，但是又束手无策，从而导致你心里极度压抑、极度的否定自己、极度的想逃避现实。”我走到卫青的身边，“是不是想自杀？是不是想从楼上跳下去，告诉我。”

卫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一直僵硬着的脸突然笑了，笑得非常自然：想死，想很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把我领回来开始。”

我顿时从头到脚全都凉了，卫青的这一句，几乎将我所有做出的努力都一笔勾消。看着他那双黑黑的眼睛，我甚至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如让他自杀吧，他活得这么累，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