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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无忧亦无怖

秋歌应该说比起夏眸，是个更加细心的人。夏眸只I事情很敏感，可是夏秋歌可以说是对身边的一切都很敏感。他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句：“下次你带夏眸来这里吧？”
“怎么了？”

“这里有你很多回忆吧。”

我无声的笑笑，没有回答他。

有的时候路盲对于走过的路会有一种特殊的敏感，隔了那么久，我竟然很快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座野刹前。比起上一次来的时候，屋舍显得更加陈旧了，而且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又派来新的住持？

或许会有新的现？或许还会有新人出现？想到这里我的脚步有些犹豫了，目前的状况已经够混乱了，如果再穿越过来个田蚡或是陈阿娇，那真的是要乱作一团糟。

夏秋歌随意的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头来说道：“有一位僧人在念经，咱们走轻点，不要打扰他。”

我点点头，放缓了脚步。

简陋的佛像前跪着一个非常瘦弱的青衣僧人，那衣服在他身上显得非常宽大，而隐隐的能够听见他颂念佛经的声音。

我走近几步，突然觉得这背影有些面熟，再走近几步，声音也有些耳熟。然而我不敢轻举妄动，摆了摆手让夏秋歌过来。凑在他耳边道：“你上去问一下这位师父，这座庙里还有别地僧人么？”

夏秋歌眼神里有疑惑，不过他没说什么，就上前向那位僧人行了礼，弯下腰道：“打扰了，请问师父，这座庙里除了您，还有其他的僧人么？”

那位僧人缓缓的站起身。回礼道：“施主，这座庵内只有贫尼一人。”

夏秋歌吓了一跳，原来这不是一个和尚，而是一位尼姑；而我则更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尼姑不是别人，竟然是失踪了的平阳公主！

在震惊之余，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瞠目结舌的站在一边。平阳公主听到动静，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而她眼中放射出来的宁静的目光使得我更是心头一颤——只是一小段时间不见，平阳公主好像变了个人似地，全身上下脱胎换骨，静静的散着平静详和的气息。

“是你。”她轻轻的开口道。

我带他回家。”我尴尬的指了指夏秋歌。

平阳公主点点头：“明白。有缘。”

而夏秋歌则在一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怯生生的问道：“你们认识？”

平阳公主一指后面：“到屋里坐吧。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而我也会一一回答你地。今天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淡淡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平阳公主将褥子铺在地上，让我和她面对面坐下，而夏秋歌则很识趣的退到门外，自己自娱自乐去了。

“卫青很着急。”不知道为什么，我脱口而出的是这个五个字。

阳公主淡淡的挑了挑眉毛，“知道了。”

“您知道为什么还要走，卫青真的很着急。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你们都结了婚了，你这么一走。算是怎么回事啊，您想想，还是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再说，您是结过婚的人，怎么还能出家为尼啊，这也太……”

“太什么？”

“太诡异了吧。”

平阳公主微微闭上双眼，慢慢的答道：“我走的时候不是留了纸条吗？那上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若是明白，就不会再找了——找也没有用，我不会回去地。”

“您真的不回去？”

“就算你们强行让我地身体回去，我的心也会继续留在这里。”

“您怎么会好端端地信上佛了呢？”

“一个字阳公主突然睁开了双眼，“缘尽，缘起——就是如此简单。我知道自己资质浅，悟性低，但是只要我慢慢学习佛法，定可以领略到佛法的精妙。”

我被平阳公主说得愣住了，刘野猪这个假和尚被霍去病领去享福了，没想到享尽了荣华富贵终于得到归宿的平阳公主却成了真尼姑。

“那您，真的打算在这里终老了？”

“对啊，这不是我最好的归宿吗？”平阳公主笑笑，“一个人来，一个人去，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可是公主，卫青他——”

“你可以告诉他我在这里。”平阳公主镇定的说道，“你也可以不告诉他，一切都取决于你怎么想。他可以来见我，也可以不来见我，他所想所做一切随他，我所想所做一切随我，只是我们再见面时已经不是夫妻了。张姑娘，我法号妙空，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公主了，请叫我的法号。那个叫做刘地平阳公主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请你们尽量的忘了她吧。”

怎么可能忘掉嘛。”

“只要你想忘，就一定能忘。”平阳公主站起身给我倒了杯茶，很优雅地递给我，“我在这里很安宁，这里是我想要的，我比以前宁静快乐，你应该为我高兴。”

“但是……”

“没有但是，能够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过得平和静谧，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事。”平阳公主抬头望了望黑黑的屋顶，“其实我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应该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本来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早就该放下了。”

“那您，真的一切都放下了？”

“那我还没有到达那样的境界。”剃了光头的平阳公主显得更加的瘦小干枯，罩在宽大的僧衣里，显得格外的娇小，“如果说还有什么放不下，那就是我还想见见我的丈夫和孩子。”

“丈夫？”

“曹寿。”平阳公主提醒道，“你应该知道是谁。”

“平阳侯。”

有我的孩子曹襄。”

“可是，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现他们的下落啊。”

“我并不奢求能够再见他们一面，我只是心中有这个想法罢了。我有丈夫，然而我不是个好妻子；我有孩子，然而我也不是个好母亲。只愿在生命结束之前，看到他们平安喜乐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就真的毫无一丝遗憾了。”

“那您，对于卫青，就没有一丝牵挂吗？”

“他会活得很好的，有郑有梅，有皇帝，有霍去病，还有你。”平阳公主用一种淡淡的近乎有些冷漠的语气说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