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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说话的士兵已经是一副感激涕零状。在军营搭起的帐篷里面,同棚的十来个士兵,都沉默的看着守在行军床前的徐一凡。棚里的正目,是从庆军出来的老兵,拄着全棚唯一的一支毛瑟八八式步枪,规规矩矩的站得笔直。
躺在行军床上的士兵是在训练中受伤的,新兵在未成军之前的训练当中,除了大量的队列和体能训练作为士兵养成教育之外。徐一凡为了培养军队悍勇之气,还进行了大量的拼刺训练。虽然有点拔苗助长,但是要知道,整个清帝国的正规军,足足有百年时间,没有进行这样的肉搏训练了!清军老式训练,重弓箭,刀矛肉搏,基本上就是街头卖艺那种对花枪的水准。等着鸟枪抬枪大量装备之后,又是三八打靶,有了洋枪,更不得了。至少装备最近代化的淮军,除了打靶和队列,从来未曾进行过刺杀训练!军队在未曾进入火器化之前,整个清军就已经极其有现代战争思想,最为注重火力杀伤了。
而彼时的列强军队,近在克里米亚,大阵线全纵深列出整齐完整阵线的白刃冲锋,还比比皆是。白刃战训练,在这个时候,是凝聚军队意志,养成军队作风,培养军人悍勇的不二法门。
所以刺杀训练,也成了新兵训练一景,作为士兵养成教育的一部分。当一个士兵,手不抖的大声喊着将刺刀木枪送出去的时候。大概也就差不多是个可以开始正式作战训练的士兵了。
这些新兵队列训练已经有模有样,拼刺训练起来开始的时候可是什么样的都有。戴着护具拼刺起来软绵绵地已经算是不错,有的干脆闭着眼睛乱挥一气儿。两人对圆,丢了木枪的比比皆是。教刺杀的华洋教官们真是给气得个五迷三道。
幸好在新军当中,军律早就深入人心。军官们连宪太太都敢打。别说他们这些新兵了。拼刺训练不合格,军棍伺候没商量。到了后来,这拼刺总算进行了下去。
徐一凡倒没有刻意要求这些新兵们进行完整的刺击训练,那都是成军以后,正式教战的事儿了。他倒是别出心裁,别的军队多是单对单的刺杀训练,了不起几个人对刺。他倒好,让士兵们戴上护具,以连为单位。干脆以拼刺打群架的方式进行!谁畏缩不前,谁拼杀不卖力,都是军棍。哪方面拼赢了,加菜表彰全有。这样地方式,倒也让这些小伙子们嗷嗷叫,你争我夺的。
在一个旧的土壤上教育养成一支新军,他的确是把心思都挖空了。
面前躺着的这个新兵,就是在一次拼刺训练中受伤的。徐一凡最近在军营中跟着出操少,因为心思更多用在已经开始后期建设的小洋务基地。还有应对朝中汉城压力上面。但是每天两巡营,却是从来不曾耽误。
多多出现在这些士兵们的眼中,多抚慰一下,熟悉大多数的军官士兵,在心理上,才能潜移默化地让他们追随效忠。对于一支白手起家的种子部队,更加是如此。
种子培育好了,下面就等着开枝散叶吧。
徐一凡将挣扎着要起来的士兵按了下来,仔细的检查了他骨折的地方上好的夹板,回头向跟着的李云纵和张旭州一句句的交代:“这军医我看还是洋医为好。从南洋过来的,学过医的青年,新兵养成训练教育完毕之后,马上分下去,一个协有一个野战病院,标里有包扎所。营里有卫生兵,立刻筹建!药品储备,你找詹达仁说话去。到时候不成,军棍是落在你们头上!”
“是,大人!”李云纵和张旭州都是肃立,李云纵现在带一个新兵营,成军后是内定地左协统领,而张旭州这健壮汉子,已经内定是左协第一标标统。和那些内定是右协楚万里麾下的军官,正暗自较劲较得激烈呢。
徐一凡又扳着手指头:“新兵都是离家千里的。教育要严,其他的要关心。军邮现在建立起来了么?寄信是部队的事儿,新兵多出自冀中一带,要在冀中设点,来往家信,免费的寄送,还有军饷钱物,都要给他们汇回去么!这个事情,我已经和大盛魁地人商量了。他们一旦设立好军邮代理的点,你们马上就要向士兵宣布!军邮也关心军心士气。你们也不能办差了!”
“是,大人!”李云纵和张旭州站得笔直,也只有点头。张旭州粗豪汉子,还觉着奇怪,大人当着新兵说那么细干嘛?又不是和军官们议事。李云纵却默默的注意到士兵们都支愣着耳朵听着。看着徐一凡,李云纵也觉着若有所悟,却只是藏在心里。
大人也和他们说过,这叫什么?培养士兵的归属感。集体考虑得越周到,作为个体,就越没法儿离开集体。
徐一凡点点头,放下严肃的表情,又拍拍那个士兵,温和的道:“练兵受伤是光荣的,凡是练兵因为勇敢而负伤,军队都有慰问抚恤和记录,好好干吧。早点回到练兵场上,咱们就快要成军啦…………”
淳朴的士兵差点儿哭了起来,觉着眼前徐大人背后简直是有光环一圈一圈的:“大人,属下无能,弄伤了自己。现在恨不得爬到练兵场上…………”
徐一凡一笑,回头大声道:“记录!军政条例加一条,凡是练兵勇敢负伤,按轻重抚恤十两银以下慰问金,同时作为加级记录!”
还没等李云纵他们应是,帐篷门一下就掀开了。几个人目光转过去,就看见徐一凡的侍卫长仰按着腰刀沉稳地走进来,一个千打下去:“禀大人,袁大人已经到了,在帮办练兵公署等候大人!”
帐篷里面几个军官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只是看着徐一凡。徐一凡安静了一下,笑道:“来得不慢啊,走。咱们接这位袁大人去,把队官以上军官都给我叫着。记着,都给我客气一点儿!”
仰从地上起身,恭谨的站到一边掀起帐篷的门帘,徐一凡大步的走了出去。身后军靴的马刺声音咯吱咯吱
一片,大小军官们都铁青着脸跟着。
这王八蛋,甭想来摘桃子!咱们培育起这点家当出来,难道容易?
看着军官们出去,士兵们也面面相觑。大家多少都知道自己正目是庆军出来的。庆军又是这位袁大人**来的。那正目给他们看得脸色难看。突然破口大骂出来:“庆军军官腰包倒是饱饱儿地,咱们这些当兵的得过袁世凯什么好处?哪比得上徐大人?饷银不短,伙食不扣,跟着咱们一起操练…………更重要地,老子觉得自己像个兵!你们看什么看?袁世凯真回来,老子第一个散伙!”
士兵们轰然应和:“到时候,咱们跟着你一起散!徐大人到哪儿,咱们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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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帮办公署里面,袁世凯正负手打量着四周。周围随员面面相觑。奇怪大人在打量什么。徐一凡这帮办公署大堂,真可以称得上是茅茨不剪,除了公案等等,墙上别说字画了,连一点装饰都没有。只有大堂门口飘着两面节旗。
袁世凯带的随员,除了几名旗人,就是原来一些被赶出庆军的军官。淮系暂时无法安置,就投靠在袁世凯身边,这次当真是咬着牙齿回来的。
公署大堂之内,十余名徐一凡地戈什哈和袁世凯的随员默默对视。眼神当中,都有火花迸溅。
袁世凯信步走到了徐一凡的公案面前,歪着头打量着上面一叠叠的文书。每份文书上面,都密密麻麻的加圈,天头地角各处空白的地方都有批示。一份文书批下来,不知道要花徐一凡多少心思。
他伸出一只手想拿一份看看。一个戈什哈大步上前,呛的一声将腰刀拔出半截:“袁大人,军中公事,不得轻动!”
袁世凯一下僵在那儿,后面的随员们也呛啷呛啷的拔刀,每个人都骂骂咧咧。
“谁裤裆没**,把你给漏出来了?”
“砍了你这个王八蛋,就当捻死一个臭虫!”
“徐一凡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庆军出来地随员,骂得尤其难听。倒是旗人随员。守在一边看笑话儿。袁世凯淡淡一笑,放下手中公事:“这是徐大人公署,他也是尽忠职守,徐大人治军有方啊!给我大清又练出一支强军,看来是指日可待。咱们以后,也要保持这支军队的气象,可明白了?”
随员们纷纷应是,不甘心的还刀入鞘。个个心里都在想,等老子回来抓了印把子。整不死你个小王八蛋!
正尴尬的时候儿,就听见堂外军靴响亮。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袁世凯回转头过来,就看见徐一凡带着一群军官,大步走了进来。两人眼光一碰,袁世凯慢慢的转了过去,仰向天。
这做派,倒也是清朝带旨意来斥责的官员们的正常做派。
徐一凡笑声朗朗,伸出双手来就要和袁世凯拉手,看也不看周围那些被自己赶走过的随员们仇恨的目光。在徐一凡身后,却是一群穿着洋式军装,武装带束得紧紧地年轻军官。军装一衬,每个人身姿都极其挺拔。军帽低低的压在眉心,军帽下面,就是几十道恶狠狠的目光。军靴响亮的敲打着地面,每个人都按着腰间。这几十名军官如几十把出鞘新磨利剑,当真是一群见所未见的虎狼之士!
袁世凯扬着脸暗暗心惊。这些军官身上杀气,徐一凡到底是怎么磨砺出来的?
他可不知道,这些军官,是徐一凡带着,从几万暴民当中杀出来地!朝廷上下,还都以为徐一凡只是守在致远军舰上面,远远的放了几炮而已!
“慰亭兄,当真是长远不见。兄弟想念得很哪!这次到了平壤,慰亭兄可得多住几天,咱们哥俩好好叙叙…………说真的,大同江的白鱼可真是不错啊!”
袁世凯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拉长了声音:“徐大人,有旨意!”
徐一凡一笑,慢慢放下了手。身后军官,看着袁世凯的神色,一个个眼睛里面像是要喷出火来。
“慰亭兄,要不兄弟这就安排人去摆香案?您先稍候,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也没准备,明儿一早。准摆好香案候着接旨!朝廷难得来份旨意,咱也不能太不恭敬了不是?”
说着他像模像样地转身就要出去。袁世凯断喝一声:“徐大人,用不着香案了,你就这样跪接!恭谨不恭谨,咱们只是问心!”
徐一凡慢慢站定,回头看了自己那群剽悍的嫡系军官一眼。淡淡一笑,微微一示意。被袁世凯的态度气得要爆的军官们默然低头,跟着徐一凡缓缓地跪了下来。
徐一凡在地上跪直身子,看着袁世凯身后随员捧着的黄封。眼中波光一动。
这样的跪拜,还需要多久?多少次?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逆而夺取?
袁世凯却也给徐一凡搅得心浮气躁,本来他打算一开始就借助雷霆天威,先镇住徐一凡一下,然后再好言抚慰一番,本来也是常例。可是徐一凡二百五性子不减,带着大队军官过来先是无言示威,然后又推说没有香案。将酝酿许久的雷霆之威搅得差点黄了。害得袁世凯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平息下来。心里面还在冷笑。
就凭你这个不知道收敛进退地浮躁性子,就注定你不能成大事!
他伸手拿过黄封电谕。缓缓展开。提高了嗓门儿,大声的念了出来。
朝廷申饬圣谕,向来都用词极重。对奴才嘛,用不着客气。对着徐一凡,这次更是足尺加三,将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纵容劣员。把持朝鲜地方政权,非朝廷爱养藩属之道。如此飞扬跋扈,何似臣子?该员竟无礼无法若斯!
…………把持平壤新军,擅革朝廷委用之武,汉城正使,形如虚设。试问该员,朝廷节制制度,形同虚设焉?
…………文报不通,新军编练事
片纸知会朝廷及汉城正使。抵平壤已逾两月。禁卫军非但无礼,且是无能。该员尚有天良否?
…………着革该员布政使衔,钦差帮办大臣衔,革职留任,戴罪立功。务期藩属和泰,禁卫军早成,与汉城钦使所委之员共同约束。不得稍有玩视之心,然则朝廷雷霆震怒。将在莫测之间!”
圣谕颁下,一片安静。只听见公堂当中呼吸之声。
袁世凯合上电谕。冷冷道:“徐大人,顶子朝廷恩典,还是留着。但是钦差是差使,革了就要交出关防印信…………徐大人,请吧?”
两个庆军革出来的随员,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容。将手伸向徐一凡,就要将他架起来去拿关防。徐一凡伏在地上,还是一副恭谨地姿态,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两个庆军随员的手才要搭上徐一凡地肩膀,就听见他背后两声低吼,先是张旭州,然后是李云纵,还有一个叫做张威的军官也跳了起来。张旭州醋钵一般的拳头一晃,一下就将一个随员搡开。李云纵则是身子一晃,挡在了徐一凡地身前。张威则是脸涨得通红的大喊:“谁敢动咱们大人一下?老子让你血溅五步!把你狗爪子拿开!”
两个庆军随员吓得踉踉跄跄,更多的新军军官跳了起来。连仰都跳起来了,扯开嗓门:“***,朝廷出奸臣了!咱们在这里一滴汗珠摔八瓣的练兵,没有饷旗人爷们儿辛辛苦苦的自己筹,倒成了罪过儿了?爷在这儿,来拿我啊!咱们到太庙,当着太祖爷圣祖爷分说去!来拿啊?爷不要这个黄带子了!”
贝子的宗室混混本色,一下复苏。
看着那帮新军军官模样,袁世凯随员们愣了之后,看着袁世凯铁青的脸色,不敢示弱,拔出腰刀吼叫着逼上来。新军那些军官,自从南洋之行之后。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打转,向来是徐一凡老大,他们老二,哪里还有客气的。一把把西洋式地指挥刀拔了出来,甚至还有人掏出了六轮手枪。人群当中还是仰嗓门儿最大:“一个同知。到了朝鲜才赏的知府,臭虫般的官儿,跟爷叫板来了?”
空气紧张得似乎要爆炸,只有徐一凡还深深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袁世凯猛的大喝一声:“住手!”说罢铁青着脸一直走了过来,新军军官不大敢拦他,气呼呼的让开一条路。袁世凯一直走到徐一凡面前,突然一笑,双手将徐一凡扶起。声音温和:“徐大人,您是藩司,属下不过是知府。您前程远过属下,当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新军上下给徐大人教养得如此血性,卑职看着也是佩服,大人苦心,朝廷迟早有一日会明白地…………”
徐一凡给他扶着,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着袁世凯。
刚才他就是想看看自己军官反应的。要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维护着他。默默的看着他摘差使,那他就算是白养育训练这批军官了。他宁可从头再训练一批!
至于眼前这个袁世凯…………果然如历史上面一般,有些权术,不过,也只有权术而已…………
看着袁世凯诚挚无比的胖脸,眼角也湿润了,一副极动感情的样子。徐一凡突然一笑,大声道:“袁大人,您说什么呢?臣刚才是在感念皇上太后地教诲,心潮澎湃啊!麾下军官无礼。袁大人替我好好教训他们!打死拉倒,打废了养着!臣当然是领旨…………我这就去拿关防去!”
袁世凯笑着掺着他:“大人,不急不急,官面上的事儿,还不是这样,纸上夹枪带棒。内囊稀松平常,关防大人哪天丢给卑职就得了,以大人本事,还怕再挣不来钦差头衔?只怕大人做得不要做了,卑职将来,还仰仗大人提拔呢…………只是卑职身上的差使,既然领了荣大人的札子过来,总不好怠慢。大人您也知道,咱们这些当属员地,说句蒙面丧心的话儿。朝廷的旨意,有时不妨怠慢一下,反正朝廷也管不大着卑职这种微末小员……可是该管上司的话儿,总得实力奉行不是?前程都在上司手里攥着呢!这帮办约束新军的差使,大人什么时候赏下来?”
说着他还恭恭谨谨朝徐一凡打了一个千,依足了下属地体制。这个做派一出,徐一凡身后那些政坛阅历几乎空白的军官们都面面相觑。刚才开始煌煌天使,现下这袁世凯,却当真放得下架子来!他们当中。没人希望袁世凯和他的随员在新军当中插一脚进来,刚才暴怒。都是义愤撑着,了不起一拍两散,他们追随徐一凡在其他地方,再白手起家!
可是袁世凯这个做派,要怎么拒绝才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徐一凡,徐一凡却只是一笑,轻松地道:“圣谕说得明白,责怪我徐一凡还没成军,咱们就先成军!成军之后,再分派差使,这禁卫军,是朝廷的,又不是我徐一凡地,怎么能没有袁大人的位置?”
他转头大喝一声:“云纵,万里!”
他麾下哼哈二将,或说双璧之类的两员重将夸的一声迈步出来。徐一凡大声喝道:“新兵训练差不多结束,三日之后,禁卫军第一镇正式成军!咱们都等到成军地那一天!”
说罢,他转身就走。那群虎狼军官们目不斜视,跟在后面大步出去,马刺声音响成一片。没人搭理袁世凯和他那帮随员一下。
公堂之中,就留下了袁世凯他们。随员们互相看看,脸色都是难看,袁世凯却不动声色的负手向天,皱眉思索,半晌之后才轻轻自语:“这徐一凡如此跋扈,他又不傻,怎么不知道朝廷最忌惮这个?他到底有什么仗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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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到地儿了,高升栈!我说爷您雇我没错儿吧。同样的路,凭着我这骡子我这车,怎么也少小半个时辰的耽搁!”
赶车的车夫殷勤
身月白长衫地唐绍仪从车上扶了下来,栈里小二已经迎了上来:“爷,今儿早班啊!怎么也瞅着您要天擦黑才回来,没想到晚半晌您就到了!晚饭还得等等,咱们大师傅今儿晚上丸子!爷您绝错不了!现在给您沏壶高的还是怎么?天儿热了,喝壶花地静心降火儿!”
唐绍仪黑着一张脸。丢了块洋钱给车夫,车夫拿着吹吹,又放到耳朵边,然后眉开眼笑的道:“谢爷赏!这是京城才有着的关外七二老洋,足平足秤,好玩意儿!”唐绍仪摸摸口袋,苦笑了一下,他把徐一凡私铸的大洋拿出来付车钱了。看来这大洋,被大盛魁的商队。带到京城已经流通开啦。
店门口伙计看得眼热,还想和唐绍仪套套近乎,唐绍仪却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朝自己包的跨院儿走去。那客栈伙计还不死心,在背后高叫:“爷,花茶不成,绿茶怎么样?”
这些日子,风尘仆仆地唐绍仪真是求告无门啊。
几日之内,他就带着巨款从平壤一路车马再转船从天津到北京。一点喘息时间都没留给自己!
跟着徐一凡一路走上风,在平壤一带说一不二惯了。官场资历说实话还浅的唐绍仪,真地到了北京这个大水潭,准备开始独立办事儿,才现这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他一个道台前程,又未曾实授。出身还是留美学童这种异途,简直比捐班儿还要让人侧目一些。到处去拜门,特别是李莲英大总管的门子,却到处碰壁。门包儿递了无数,却没人传见。有的时候门包都给扔出来!
短短几天,他好歹也算是见着几个大臣,但是说话都是弯来绕去,问了几句天气就端茶送客。这时候他才真正佩服了自己那个恩主徐一凡,居然在这铁屋子里面,白手起家。杀出这么一番天地出来!
这一天拜了几家门子回来,就回到琉璃坊旁边下榻的客栈愁,带着钱,还送不出去。最要紧的是,朝廷现在似乎没人愿意替徐一凡说话儿!这可怎么是好?难道真的要从朝鲜撤出来,到了京畿,随便那些中枢大佬们整治去?
大好事业,才刚刚起步啊!
外面夏意浮动,京城地老少爷们儿有的已经换了汗褂子。唐绍仪简直觉着自己还在寒冬腊月天儿里。走进跨院,听到他脚步声响动。几个随员都奔了出来。他们要不是新军军官,要不就是南洋学生,比唐绍仪还没有门路。往日一看到唐绍仪黑着一张脸,这些人都会无声地退下,军官们还会狠狠捶墙,泄一下有心无力的愤懑。但是这个时候,却一个个涌到唐绍仪身边,一个南洋学兵出身,现在在徐一凡的帮办公署内以千总衔领差遣名义。差不多就是总部办事员角色的青年,叫做张翔的。努力把舌头放平了说官话:“大人。有一位先生在屋子里面等着,说是您的旧识,咱们问他是谁,他也不说……”
唐绍仪冷笑一声:“现在京城对咱们人人喊打,谁还能是我的旧识了?不见!”
话音才落,就听见檐前一个带笑的声音:“少川,京城无人识君,津门北洋,未尝没有君之旧雨…………怎么?不请我喝茶?你的随员也不知道从哪儿带来的,说地官话,我简直听不明白!”
唐绍仪身子一震,抬起头来。就看见檐前一个中年长衫缓带,气度潇洒的含笑看着他。除了李鸿章的女婿,曾经的京城清流领袖,张佩纶张幼樵还能有谁?
他啊的一声,快步迎了上去,又惊又喜。当初他在北洋麾下办事,张佩纶倒是很喜欢他的气度学问,经常也向他虚心打听一些洋务上面地事情。两人诗酒唱和,算是有些交情。这次匆匆而过津门,想都没有想到去拜望一下的事儿。没想到这张佩纶却到京城来找他了!
郁闷当中重逢旧友的欣喜一闪而过,转眼就是其他心思。身在官场漩涡,各势力之间人们往还,就没有不带着背后含义的。张佩纶又是李鸿章女婿,北洋的幕后智囊之一,京城也有丰厚人脉,找着他来,北洋又打着徐一凡那点势力什么心思了?
他握着张佩纶胳膊,脑海里面念头乱转,一时竟然连寒暄的话儿都忘记说了。张佩纶却是呵呵一笑,合起了扇子:“你个少川,当真愁得傻了!什么路子都不托的奔赴京城,傻忙了几天吧?还好你背后那个二百五不傻。补了一封信过来!”
唐绍仪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信?”
张佩纶一笑,拉着他就朝室内走去,按着愣的唐绍仪坐下。自己也慢条斯理的对坐了,看着唐绍仪只是焦急地盯着他。才笑道:“少川,你聪明干练,却是没有在官场顿过的,也没有栽过跟头啊…………你要送钱走门路。可是没人引见,没人帮着说话。现在徐一凡在朝鲜是人人侧目,谁敢收这个钱?必须要有力人士。愿意替徐一凡说话了。这代表着不同势力开始争起来了,有的人才敢开始拿钱,帮你们说话儿!毕竟朝局都讲究一个平衡。为点银子,将自己搭上去可不成!”
唐绍仪更加糊涂,他再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张佩纶,更没想到张佩纶和他说这么一番话儿!
张佩纶看他呆,又是一笑,刷的张开了扇子:“你不就是为了徐一凡缓撤朝鲜的事情来京城走门子么?这种事情,必须要将它和朝中朝局。各方面势力平衡挂上了。让有的人一看,哦,徐一凡撤军朝鲜这事儿,除了对一方有利,还伤害着另外一方利益。两方面僵上了,他们才肯掂量着出来说话儿,将事情拖下来,这银子,他们才能拿到手,不犯什么毛病。这样说。你明白了?京师到处流淌的银子,有的是药水煎过的,拿不得!”
唐绍仪脸色沉了下来,他虽然明白了一些,但是却又担上了心思:“幼樵先生,这事情您是如何得知地?又如何从津门奔赴天津来找在下?如果是北洋上下。想火中取栗,那在下就只能不恭,端
了!”
张佩纶哈哈大笑,拿扇子直点唐绍仪:“少川,你真是想当徐一凡的国士啊!你离开朝鲜之后,徐一凡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给咱们中堂来了一封信。就是陈说厉害地!我也不和你兜***,中堂答应站出来,替你拉这个皮条,背后说几句话儿撑腰。让徐一凡撤军的事情拖下来!”
唐绍仪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徐一凡在他走了之后,又给李鸿章去信?而李鸿章又肯出头?
先是绝望后的一阵狂喜,然后就是疑虑,他手一伸,板着脸道:“幼樵先生,我是洋鬼子地界儿学出来的,凡事讲究一个证据,信呢?我要看!”
张佩纶笑着摇头,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唐绍仪。唐绍仪迫不及待的就展开。
毫无疑问,信上是徐一凡的亲笔。他地字很好认。显然是学过,有点工架,但是在识看来,却总有点蒙童学字未久的感觉,而且偶尔会有字缺上个几笔。一封信涂涂改改,还有蜡烛油滴在上面,可以想见徐一凡漏夜而写,殚精竭虑,连重抄一遍都不假手于人的慎重。
“…………中堂大人钧鉴:
职牧守于朝鲜之北,练兵于渤海之东。屏障北洋,当不待言。且职为捐班,又满朝竖敌。以汉臣领禁卫军,处处牵制,纵能维持局面,也不足为北洋患也。
若撤军京畿,北洋卧榻之侧,不仅朝鲜门户大开,北洋屏障尽失。则职必被逼去职而已矣。荣禄满洲亲贵,典兵禁卫新军。即便朝廷无意,荣禄岂有不垂涎北洋之心?若有二三别有用心之辈调拨其间,则职恐中堂半生事业,将付流水。
中堂事业事小,大清基业事大。职在,则北洋安,职亡,则北洋亡。交浅言深,惶恐惶恐…………职已遣唐道赴京关说,是成是败,听之而已。”
徐一凡不愧是徐一凡!在骤逢大变,心神慌乱的时候,马上就稳住了阵脚。一下对李鸿章指出了要害,他徐一凡满朝竖敌,现在等于帮李鸿章当靶子。要是他完蛋了,荣禄作为旗人亲贵领禁卫军万人回到直隶,那李鸿章这个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的位置,也不见得很稳当了!到头来,只怕半生事业,就是为荣禄做了嫁衣裳!
这封信写得不卑不亢,但是却让等着看笑话儿的李鸿章,不得不出手帮忙了!以他在京城的人脉,还有京师那么多靠着北洋升官财的势力团体而言,只要李鸿章这位大清重臣出面,就可以将这门路走通。将这事情拖下来!
唐绍仪面无表情的放下了信,轻轻的坐了回去,朝张佩纶拱了拱手,却并不说话。
张佩纶只有苦笑:“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中堂要出来为徐一凡擦**!他这个二百五,我看聪明得很!真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啊…………我就不明白了,他非要赖在朝鲜干嘛?按照他地见识,真的外放一个文官。经营上来,督抚是跑不了的哇!赖在朝鲜,高丽泡菜很好吃?”
不要说张佩纶了,就连唐绍仪也不明白徐一凡的心思。但是他就知道,朝鲜基业是他们好容易经营出来的,看着看着一天天军威严整,事业蒸蒸日上。他们不能放弃!
张佩纶完牢骚,又笑道:“既然来了,送佛就送到西了。是不是想走李总管的门子?我还和李总管说得上话儿。军机几位大臣那里。我带中堂地信去打招呼。北洋话,他们再不情愿,也得给中堂几分面子!”
话说到这儿,张佩纶自然有一种傲然之气。唐绍仪默默听着,他相信,徐一凡迟早也有那么一天,也许,还不止…………
但是,究竟会到哪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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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壤,郊外。
大旗招展。较场之内,虎贲如林。
九千新军士兵,戴着大檐帽,穿着整洁的黄色军装,一声不吭的肃立。十六个营方阵,六十四个连横队。组成了完美地阵容。
横看,是一条线,竖看,也是一条线,斜看,仍然是一条线。
每连五名军官,都站在排头,军帽皮带勒着下巴。朝鲜夏日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滴滴的汗珠顺着脸庞落下,在地上已经出了水迹。却没人动一下。
这种肃杀。岂是两月前敢于想象的?
每个跟着徐一凡一路走来的军官们,身在队列当中,唯一有的就是自豪!
方阵之间,是一个木头搭成的方台,新得耀眼。台上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军官,一左一右,在台角负手叉腿站着,两人地目光。都死死的看着眼前地方阵。正是楚万里和李云纵。
九千人没有一丝动弹,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就像是一群雕塑。远处青山,身边江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伴随着他们亘古常在。
汉军威武,再现于异国之壤!兵威盛事,已经垂百年而不见!
军号突然呜咽一般响起,就听见马蹄声响,操场边上旗门打开,一骑健马当先而入,马上人同样军帽军服笔挺,马靴耀眼反射着阳光。武装带将腰间勒得紧紧的,坐在马上身姿笔挺,除了徐一凡还能有谁?
所有军官士兵的目光,都随着徐一凡而缓缓转动,整个场面,如同被徐一凡催眠了一般。徐一凡目光如电,在队列当中扫过,**马并不停步。在一切都安静不动的场面当中,只有他一骑马来回驰骋,激起烟尘。
两个来回,他才勒住马翻身而下。操场旁边旗门再开,才看见袁世凯顶戴花翎的策马过来,后面乱哄哄的跟着一群随员。一看到眼前场面,袁世凯眼睛都瞪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面随员想跟进来,却被掌着旗门的士兵沉默地挡在外面。那些随员纵是平常气度再嚣张,这个时候都被眼前阔大肃杀的场景所震慑,这还真是他们原来那支庆军为骨干,才练了两个月地军队么?一个
乖地下马,站在旗门之外。
徐一凡只是负手站在那儿,静静的等着袁世凯。袁世凯直到他面前,才回过一点神来,讷讷的下马,擦着额头的汗想和徐一凡说什么,徐一凡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的走上了木台。袁世凯赶紧也手忙脚乱地跟了上去。
饶是他权术纯熟,世途通达,眼前的场景,却是他未曾见,甚至未曾想过的!
这还是大清的军队么?
徐一凡大步走到了木台中央,转身向着自己麾下九千虎贲,啪的就是平胸一个军礼。底下整齐的一声巨响,却是九千人同时立正回礼。
徐一凡绷着一张脸,似乎也是为了藏住他的心潮澎湃。
这是他地军队。他的心血,将来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骨干武力!他地孤心苦诣,他来到这个时代的孜孜以求,终于看到了成果。这种成就感,在原来的时代,再活十辈子也无法享有!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
他猛的扯开了嗓子:“禁卫军于癸巳年七月,成立于微子去国之壤。我华夏隔海之滨!这里山水之间,两千年中,我华夏健儿曾经在这里流血,在这里战斗。两千年后,我又带着你们这九千虎贲,举起了我们的军旗!我们屏障着自己的母国,我们在这里炫耀我们地军威国威,我们就在这儿!”
士兵们大部分还不能理解徐一凡话中的意思,他们只是为了自己这个英武的主帅而热血沸腾。他们只知道他们地统帅是如此与众不同。似乎给他们一种模糊的希望,一个追随到底地冲动。至于军官,早就想扔掉军帽,大声呐喊了!
袁世凯悄悄的擦着自己的汗,心里面七上八下,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想法。
这种东西,是他无法理解的。这种偶像地竖立,个人崇拜的建立,只让他觉着恐惧,还有一种深重的无力感觉。
徐一凡看也不看他。根本不想介绍这位禁卫军的帮统。大声朝后招呼:“将禁卫军军旗,拿上来!”
台后脚步声响亮,却是仰和七名戈什哈,捧着七面卷起的军旗正步走了上来。啪的一声整齐的齐响,七个人象钉子一样戳在徐一凡面前。
徐一凡一句话也不说,先从仰手中接过一面军旗。猛的抖开。似乎连老天这个时候都被震撼,骤然风起,将他手中大旗舒卷飞舞。
禁卫军,毫无疑问将用龙旗。可是这面龙旗,却不是大清那个已经成列国笑柄的黄色三角国旗上面呆板匠气的金龙,而是一条造型古朴,线条简单,舒爪张牙地苍龙!
徐一凡仰头看着旗帜,所有官兵也都看着旗帜。一时只听见旗面猎猎飘舞的声音。苍龙上下翻飞,好似活物。
东方这条巨龙。被拔掉爪牙,蜷缩于地下,到底已经有多久了?
战龙在野,其血玄黄。
“这就是我们的军旗,我们的象征,我们的灵魂!这面旗帜存在,就代表我们这支军队,不管名称如何变幻,不管多少人死去。这魂魄,将永镇国土!禁卫军第一镇。成军!”
九千顶军帽全部抛起,九千个嗓门同时呼喊,冲着旗帜,冲着徐一凡:“成军!成军!”那些北洋老学兵,那些从南洋追随而来的热血青年,无不热泪盈眶。
他们终于有了可以追随,可以扞卫地旗帜!
徐一凡笔直的站立在台上,手中握着军旗,在许多人眼中,已经分不清他和军旗的区别了,似乎就是一个整体,而且将永远存在下去。
国人并不是没有热血,只是有人不懂得激。对于满清统治阶层来说,他们甚至要压制这从血脉深处流淌出来的热情。他们只需要人们效忠的天良而已。
还有六面军旗,两面左协右协的协军旗,仍然是苍龙旗面,只是一个亮左爪,一个亮右爪。四面标军旗,更是只有番号在上面。但是每一面旗帜授予,都让底下官兵们声嘶力竭的欢呼。
他们将分配到不同的旗帜底下,他们的魂魄,也将附在这些旗帜之下!
禁卫军左协协统,李云纵。禁卫军右协协统,楚万里。
禁卫军左协一标标统,张旭州。禁卫军左协二标标统,从邓世昌那里投奔而来,这两个月同样接受了全部训练的陈金平。
禁卫军右协一标标统,张威。禁卫军右协二标标统,同样北洋学兵出身地刘畅。印尼平乱当中,他是楚万里那队的,负伤还重过李云纵。
连一个袁世凯的随员都没有。而袁世凯看着一个个军官上来领旗,也只有咬着牙齿微笑。这样的肃杀激烈的气氛之下,他连抗议的勇气都没有了。
仰也呆呆的看着他曾经捧着的军旗,在他手里地时候,他丝毫没有感觉。现在看着旗帜,似乎眼眶也有些热热地。他偷偷擦了一下眼睛。戴端正军帽。突然心里总觉着有丝不安。好像总有什么地方不对。
刚才徐大人,提到大清没有?提到皇上没有?
好像只是说了华夏什么的啊…………还有什么微子之壤,血脉魂魄地…………这事儿,要不要详详细细的告诉姐姐?
不过不管怎样,这感觉,置身其中,比当一个宗室混混,强太多太多了。
徐一凡回头扫了袁世凯和仰一眼,又看着军官们一个个抱旗下去。站在队伍前面。他板着脸下令:“成军仪式结束!全军向左转,齐步走!没有其他口令,一直向前!”
所有旗门都敞开了,九千将士整齐的转身,脚步敲打得地面烟尘四起。如潮一般整齐的向前涌动。操场左边不远,正是大同江。夏季水涨,江水翻滚。队伍就一直向江水而去。眼看得没有多久,队伍就已经临近江岸,第一排的军官士兵的军靴。已经一下下地拍击着江水,徐一凡还板着脸没有下达停步的命令。
队伍一直向前,眼看得前面几排已经走到了江水里面,最深的已经到了腰部。因为江水的浮力阻力,队伍已经
乱,但是仍然在坚持向前。
徐一凡就咬着牙齿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袁世凯的脸都青了,看了一眼徐一凡和他身后的戈什哈。不少戈什哈的脸和他一样青,但是也都咬着牙齿一动不动。好像徐一凡只要下令,他们也将义无反顾的冲向江水一样。
九千人的队伍。连一个回头看木台方向地都没有。
袁世凯猛的冲过来,一把拉住徐一凡的胳膊:“大人虎威!大人虎威!还是下令让健儿们停步吧!大人,下令吧!”
徐一凡这毫无疑问是在对他示威,告诉他不管怎么样费尽心思,也别想从他手中抢夺这支新军的控制权。他也不知道,徐一凡耍了什么手腕。让这支军队简直是在为他效死。不过他就知道一点,要是他一直不说话,万一真冲走几个人。这个帐,将来肯定还是要算在他头上的!
至少在这个时候儿,袁世凯是万分的不敢得罪徐一凡。
徐一凡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肩膀差点儿都塌下来了。再等一下下,就算在袁世凯面前丢面子,他也得下令停下来了。这九千宝贝,一个也不能随便牺牲啊!这两个多月下来,自己操心得恐怕白头都有了!不过还好。这袁世凯算是识相…………
他朝身后仰一摆头,戈什哈们顿时上前,大声喊道:“大人下令,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洪流戛然而止,江水里的士兵半身在水里,还尽力的保持着笔直的姿势。徐一凡朝身边袁世凯笑笑,不过这笑意,怎么样都觉着让人寒。
“袁大人,实话和你说吧。只要我人在朝鲜。一天没有回京畿,你们就一天拿我也没有办法。要不你们想办法。让我赶紧调回去,要不,就在平壤,老老实实地吃饭睡觉。不要想着争夺这支军队!肯与不肯,听之而已。”
袁世凯冷汗都下来了,差点就想仰天长叹。荣大人啊,咱们还是想办法将这二百五折腾回去吧!想夺新军,看来难比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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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在成军,另外一方面,同样在暗流涌动。
在离汉城不远的仁川港口,正是风雨如晦的时候儿。在鱼尾岛上荷兰人建的灯塔前面,几个人影裹着西洋式的风雨衣在那儿焦躁的等候,不断地将目光投向雨雾蒙蒙的海上。
一道道海浪拍击在岸上,激起满天的浪花。海面上波涛起伏,一层层的似乎没有断绝。灯塔的光芒在这样的天气和海浪当中,显得微弱无比。似乎随时会被大海吞没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候的人已经浑身透湿冰凉的时候儿。远远的看见海面上灯光一闪,转眼又被波涛阻断。等候的人当中一个急得跺脚:“怎么选这种天气?”
另一个人冷静地在雨中回答:“天气晴朗的时候,朝鲜清国之间海面,北洋水师的兵船,还有商船四下往来,要是给现了怎么办?只有这个天候,才是最安全的!国内一些家伙,我们也要躲开!”
着急的那个家伙,真是杉村睿代理公使,冷静的人却是川上操六中将。日本6军总参谋部参谋次长之尊,却潜伏在汉城进行秘密工作。杉村睿抱怨的话儿才出口,就忙不迭的向川上鞠躬道歉。川上操六不过淡淡一笑。
杉村朝后面一招手,藏在更黑暗处的几十条人影都跳了出来,却是公使馆卫队地那些精心挑选的精锐。几十个人一直跑到岸边,瞪大眼睛扫视等候。海浪太大,每个人都手挽着手,腰间还系着绳子。每个人都焦躁担心万分地模样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黑影都快失望的时候。在海浪和海浪的缺口之间,几条不大的小船突然出现在灯塔的光芒当中。几名士兵背着绳子跳进海里,拼命的游过去,冒着丧命的危险接近了木船,将绳子抛了上去。岸上的人同时用力,拼命的朝岸上拉去。和海浪狠狠的折腾了好久,才将几条木船拉近岸边。船上满满当当的人影翻了下来,划桨的立即筋疲力尽的躺在了岸上,剩下的也是哇哇大吐,却只剩下一些苦水了。
杉村睿和川上操六忙不迭的从灯塔那里冲过来,远远的川上中将就噢依的一声大吼。躺着的人影忙不迭的翻身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好。当先一个立即行礼,扯开嗓门:“阁下,熊本镇台义烈挺身队队长高桥大尉报道!挺身队二百将校士卒,全员到来!”
川上板着脸还礼,带头转身离开,这些从日本最强悍的熊本师团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军官们摇摇晃晃的跟上。杉村仔细的打量着这些人,都是皮肤黝黑,经历了和海浪的拼死搏斗,仍然行动整齐。显然经过了最为严酷的训练。
这就是我们日本帝国的武士!杉村忍不住有点热泪盈眶。加上这二百人,在汉城已经有八百日本帝国的军人,还有数百浪人团体可以配合。反观清国,在汉城不过只有荣禄新招募的一个小小卫队百余人。显然是无力阻挡他们的任何行动。
可是在平壤有清军几千人,还有一个条约在,西洋各国,也不是不关注中日之间的紧张局势。
最要紧的是,他对玄洋社和军部方面的秘密策划,完全无知!到底要怎样,才能一切顺利?
但愿天佑日本!
杉村睿眼睛里面全是雾气,在这一刻,不知道是海水还是泪水。
海浪拍岸,历史在向前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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