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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旧人归

“诚哥！”
推开办公室的门，姜乐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在诚哥面前，他永远都是这样，笑嘻嘻的，无忧无虑，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回来了。”诚哥淡淡朝他瞥了一眼，随即甩出手里的牌：“四个二，报单！”

“我操，这还报个jb，四个二谁要的起啊！”对面的牌友直接把牌一丢，面色晦气的说道。

“王炸可比四个二大。”姜乐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走上前一手搭在诚哥的肩上，笑道：“赢不少啊，诚哥。”

“冲我是不？”输牌的人瞪了姜乐一眼。

“你冲我老大，我就冲你！”姜乐龇牙道。

“行了，别闹，叫虎哥！”诚哥有些埋怨的扫了眼姜乐，那眼神有股说不出的意味。

“虎哥好！”姜乐高喊，随手把兜里的五千拍在了桌子上。

诚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随手抽了一千，单独放在一边说道：“你的。”

“谢了，诚哥！”姜乐顿时眉开眼笑，拿了钱直接塞兜里。

“对了，今天好像是十五号吧？”诚哥挺假的装出一副疑惑的脸色。

“好像是。”姜乐想了想，回道。

“该发工资咯。”诚哥熄灭了烟头，又点了两千，放在桌边看着姜乐笑道：“拿去吧，好好干！”

姜乐楞了下，随即把钱攥在手里，沉思了一会，说道：“哥，谢了！！”

姜乐谢了两次，第一次谢，是礼貌，他做了他该做的事，拿了该拿的钱，但第二次谢，是他发自内心的感动。

他跟着诚哥三年了，平日里只要呆在台球馆，偶尔办办事，一个月就能拿两千，别小看这钱，在05，06年两千已经很多了！

“去吧，去吧，我趁着手气好，再赢几把。”诚哥笑着搓了搓手。

“走了，哥！”姜乐如同服务员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三杯水，这才走出门。

“你对你这个弟弟，不错啊！”虎哥嘴里叼着根烟大大咧咧的说道，虽然刚才姜乐冲撞了他，不过他挺欣赏姜乐的！

毕竟，任何一个当老大的，都喜欢这样强势的小弟！

“一条狗，你只给它骨头啃，它会腻，但你要时不时的丢两块肉出去，他就会很感动，你说是这个理不？呵呵…”诚哥一口喝干了姜乐倒的水，微笑道。

“拿小弟当狗，你这么说话，下次我见到他可要打你小报告了！”虎哥一愣，哈哈大笑道。

“一条忠心的狗，对他的主人是言听计从的，如果三言两语就成了反骨仔，那不是狗，那是狼！白眼狼！”诚哥翘着二郎腿，毫不在意道。

没错，在他眼里，姜乐就是一条狗，一条听话，办事又细心的狗！

“有点道理，行了，赶紧继续来，晚上我非得赢得你这家破台球馆倒闭！”

姜乐此时已经下了楼，并没有听见诚哥对他的评价，不过确实如诚哥所言，他心里对诚哥的感动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诚哥可以说是他的再生父母！

姜乐生在富裕家庭，他老爸在八十年代末下海经商，靠着一身胆气做了头一批敢吃螃蟹的人，大发横财，在九零年初还买了一步桑塔纳代步，在那会，能开桑塔纳的不是大老板，就是他妈的厅长级别以上的领导，可以说十分牛逼！

好生活没过多久，自信心极度膨胀的姜乐老爸，唯利是图，结果被两个福建佬忽悠去折腾手表，赔的血本无归，瞬间落魄成灾民，他不服气，四处借钱，再次下海，准备东山再起！不过老天似乎不太喜欢他，干啥啥赔钱，于是姜乐老爸开始堕落，整天不务正业，把精力放在吃喝嫖赌上，姜乐老妈受不了这样的男人，索性丢了老公和孩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苦逼的姜乐上初中开始就做兼职，自己养活自己，同时还要兼顾着老爸，但那点屁钱，基本都用在替老爸还赌债了，以至于他们穷的饭都吃不起，最苦的时候每天放学都在菜市场捡别人丢下的菜叶子！

那种苦，没经历过的人完全不懂！

更甚者，他老爸有一次，在一家游戏厅欠了五万赌账，一夜人间蒸发！

那时候，姜乐才十九岁！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能他妈懂什么？当讨债的人上门，血气方刚的姜乐只好拎起一把菜刀，来捍卫自己，更是愤怒之下，一口气砍翻了三个人！还冲到游戏厅里打砸一通！！

他痛恨老爸，更痛恨赌博！

本来这事，他是铁定要赔钱坐牢，甚至被人乱刀砍死！是诚哥，方州诚，这个二十多岁，带着眼镜，温温柔柔的男人在他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护住了他，并且问了他一句：“你跟不跟我混？”

“跟你混，不用还债吗？”姜乐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要还债，包括你砸的东西，都要赔！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钱。”

“好！”

就这样，姜乐做了方州诚的狗，每个月拿两千工资，加上出勤挣回来的钱，每个月都要去还债，五万欠款，三万赔偿，合起来八万，三年时间姜乐省吃俭用，还的已经差不多了！

他觉得诚哥是他的恩人，可却并不知道诚哥只当他是狗。

多讽刺？

烧烤摊前，姜乐咬开酒盖儿，狠狠灌了一口冰碴，直接吹了，眼睛里泪水打转，一半是感动的，另一半，是他妈兴奋的！

过了今天，他身上就没了债务！

“呵呵，你老大把五千都给你了？瞧你这b样，咋还哭起来了呢？！”隆隆嘴里咬着撸串，半讽刺的笑道。

“啪。”

姜乐掏出五百，拍在桌子上。

“啥意思儿？”隆隆眉毛一挑。

“出勤费，该多少，就多少，我姜乐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个男人，说过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姜乐掷地有声的说道。

“你今天，不是还要还债么，这钱就当我孝顺你爸了。”隆隆沉默了下，同样喝了口酒道。

“我钱够，你拿回走吧！”姜乐龇牙道，夺目的眼神里焕发不一般的光彩！

“那我不客气了。”隆隆把钱塞进兜里，开心大笑：“哈哈，今天业绩不错，赚了一千多，晚上我请客，放开肚子吃！”

“必须你请，我不会客气滴！”姜乐抻着脖子对老板高喊：“十串腰子！五个鸡腿！再来一打酒，带冰碴！”

“草泥马，真不客气啊！”隆隆急眼了，拍了下姜乐的脑袋，生怕他继续喊。

“我告你，我可一天没吃饭了，就等你这顿，说啥也要吃穷你，哈哈哈…”

与此同时，星光台球馆办公室中。

“喂？”诚哥接起电话。

“姜乐晚上没来还钱。”电话另外一头有个中年人说道。

“没还钱你打我电话干啥？！”诚哥无比郁闷，随后继续说道：“乐乐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三年下来，哪一次拖债了？等明天吧！”

“我不是说这个，姜乐…他爸回来了，在我这呢！”中年人有些无语道。

“回来了？还在你那？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姜乐把钱还的差不多了，估计是收到了信跑回来，还是赌狗一条，我是想问你，给不给他玩？”中年不确定的问道。

“你既然开店，有顾客当然要招待，难不成还赶人走？！”诚哥只是略微犹豫，便开口说道。

“姜乐那边呢？万一他爸又欠了钱…”

“这样，你按我说的做，先把店关了，就单独招待他，然后……”

挂断电话，诚哥没再继续玩牌，低头默默的看着手里的烟头，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