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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龙魂附体

红衣主教艾伯劳俯静立在台阶之下，十分恭敬地向正在台上闭目安坐的教皇禀报着。
咫尺之外这个老朽到彷佛随时会死去的老人，只是静静地安坐在那里，却让艾伯劳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自己出现一丝差错。

「按照您的吩咐，东南三大教区已经把所有世俗事务归还给皇室，同时，三大教区的四个省分的公爵大人，也派出他们的长子前来这里接受洗礼，请问您是否要亲自接见一下他们？」艾伯劳请示道。

「你安排时间吧……」教皇连眼睛都没有张开，有气无力的应道。

艾伯劳注视着地面的双眼，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担忧。

教皇猊下在这段一时间里，身体情况是每况愈下，就连艾伯劳这个以内政能力置身三大红衣主教位置，其实魔法水平只能算二流的人也能明显的感觉到，生命正迅远离教皇猊下。

但他却仍不敢有一丝不敬之心，教皇在他心目中，永远是深不可测的，也许眼前这种迹象，只不过是猊下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因为现在的教会内部虽然表面平静，暗地里却隐藏着数股汹涌的暗流。

「天使骑士团第十分队长，埃布尔罕向内庭秘密举报，菲力普大人在前线有渎神之举，他曾暗示埃布尔罕，在这场散播至高神之荣光的圣战中保留余力。」

菲力普就是艾伯劳所认为的数股暗流中的其中一支，这位降临天使的地位尊贵，即使是教皇猊下，也不能直接命令他。

可是这位尊贵的天使大人，其所作所为在艾伯劳的眼里，却完全不符合应该要有的形象，其作为有时甚至更像一位异教徒。

这样的观感他自然不敢随便表现出来，但这却让他对菲力普的所作所为，更加留意起来，因为教皇猊下与菲力普，在某些方面的举动有点相像。

「嗯，我知道了……」教皇无力地说道。

艾伯劳明智的没有继续询问教皇猊下对此事的处置，接着说道：「同盟南方的七个公国……」

说到这里，突然间，艾伯劳感觉到一股让人身心颤抖的无边威压正在爆，这让他心中一颤，接下来的话便说出不来。

然而还没等他真切的感受这阵威压时，气息就彻底敛去，度之快，几乎让他以为之前只是他的错觉。

艾伯劳惊疑不定的抬头朝气息爆的地方望去，只见原本安坐在椅子上的教皇猊下此刻已经站了起来。

教皇身下的那张高背嵌玉的镂金皇座，此刻竟然无声无息的碎成了粉末，而教皇的身躯挺的笔直，永远都半瞇着的双眼此刻却睁得大大的，一脸惊骇的望向了某一个方向。

仍然是那老迈的气息，但此刻的教皇，无论眼神还是姿势，哪里还有半分老朽的味道？

信念，是信仰元力产生的基础。

一定数量的智慧生命秉持着共同的信念，就会产生相同的信仰元力，抱持同样信念的智慧生命越多，信仰元力越强大。

龙人族信奉拿不列斯，尊称其为母神。

龙人族的数量虽少，但他们拥有巨龙的血脉，精神力无比强大，当他们拥有坚定的信念时，所产生的信仰元力比普通人要强大数倍。

信仰元力视其奉献的生命数量和时间，在一定程度后会产生神格，当生命信仰的物体是无形之物，信仰元力就会散于虚无中，维系着世界的平衡。

如果其信仰的对象是具体的生命，那么产生神格的生命，就会成为越一切的神祇。将目光重迭在黑龙身上的克丽丝，望着包裹着斯图帝勒身体的通天光柱，脑海里冒起这些她成神后，在漫长岁月中，思索出来的关于信仰元力的观点。

而这一刻，斯图帝勒正是在获取神格。

光柱之中，斯图帝勒模糊的身影壮大了许多倍，全身肌肉紧绷，血脉贲张，如一条条潜伏在皮肤下的血蛇，连脉搏也清晰可见，一声声痛苦的嘶吼声，显示了他正承受着蜕化的痛楚。

他是谁？

克丽丝的心里冒起个大大的问号。

他的信仰元力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有获取神格的能力？一连串的疑问让克丽丝纤细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包括那些正在厮杀中的龙人也停了下来，并惊骇地望向异变中的斯图帝勒。

不过没意识的骷髅可不会停手，一时间，失神的龙人又有十几个丧命在骷髅们的手里。

被同伴惨叫声惊醒的龙人纷纷回过神来，集中精神应付骷髅们的攻击，稍微一停顿后，场面又恢复到了更为惨烈的厮杀中。

但那些留有余手的强者们，目光却纷纷定格在异变的斯图帝勒身上。

思想单纯的黑二，根本不管对方身上生了什么事，想也没想就一棒抡进光柱中，可是一团庞大充沛的能量悍然爆，竟然将他整个人震得倒飞开去。

黑龙的目光也在注视着光柱中的斯图帝斯。

在他的身上，黑龙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在壮大。

黑龙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那天，遮天蔽日的庞大巨龙身影掠过哀嚎森林的上空，一声声不甘的嘶吼响彻天际的场景，这股气息赫然便是那天在哀嚎森林，正在回归龙族墓地那条黑色巨龙的气息。

那条巨龙不是已经死了吗？

「拿不列斯？」

熟悉的气息，同样让泰特尼斯的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已经死去的五阶巨龙的气息，竟然会出现在一个龙人的身上，到底生什么事了？

以他的知识和阅历，也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原因。

唯一能猜到一星半点的，恐怕只有将目光重迭在黑龙身上，真身却在无尽虚无深处的克丽丝了。

斯图帝勒现在正处于一个获取神格，晋升神祇的过程中，他的生命形式正在蜕变之中。

斯图帝勒的气息飞的提升着，迅提升到足以产生威压的程度，而他的身体更是不断涨大。

原本已经有三米多高的魁梧身躯，以肉眼可见的度长到了五米多，背后更有两根骨刺穿破了皮肤，湿漉漉的黏液沿着骨刺蔓延，最后覆盖了骨刺和身体连成了一对肉翼。

潮水般的记忆，伴随着强大的力量涌进斯图帝勒的身体──那是拿不列斯毕生的记忆。

恍惚中，斯图帝勒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再是一个龙人，而是一头生存了上万年的五阶黑龙。

澎湃的力量和记忆刺激着他，下意识的，斯图帝勒仰天张开嘴巴，吼出一声嘹亮的龙吟。

没错，是正宗的龙吟，以脆弱的身体，却能出巨龙在本体形态才能出的龙吟，意味着斯图帝勒已经有了使用龙魔法的能力。

拿不列斯死了，但龙人们的奉献，令信仰元力守护着拿不列斯的神识，缓慢的积累着，等待形成神格的那一刻。

但斯图帝勒最虔诚的祷告，与远在虚无中的拿不列斯产生了沟通，龙人面临的灾难，令他心急如焚，那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力量的来源，如果得不到帮助，那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神格尚未成形，拿不列斯无法使用分身降临，唯有把全部的信仰元力，与毕生的记忆和知识转移到斯图帝勒的身上，也许尚未有任何准神祇用这种方法来重回物质位面，所以拿不列斯自己将这种情况称之为「龙魂附体」。

附体之后，他的本源将陷入无止尽的沉睡，直到信仰元力积累到强大得足以令他苏醒的那一刻，他才能够醒来。

光柱消失，模样大变的斯图帝勒张开眼睛，庞大的威压笼罩全场。

现在的他不再是斯图帝勒，而是拥有拿不列斯记忆与知识，全身澎湃着信仰元力的全新存在。

无视于场内众人的厮杀，他的目光与黑龙的双眼，无视于空间的距离，撞击在一起。

在他的双眼中，黑龙彷佛又看到了当天在哀嚎森林上空所看到的，那双不甘却又藐视天地一切的双眼。

「住手！」

斯图帝勒收回了和黑龙相交的目光，环视了一眼场内厮杀的龙人与骷髅，忽然叫道。

相比巨龙而言，细小到不成比例的身躯，却出丝毫不逊色于泰特尼斯的巨大声响，场中厮杀的龙人全部震得耳鼓一阵麻。

金属骷髅没有听觉，但灵魂之火在这声巨吼下，竟全部轻颤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为之一缓。

不过没有黑龙的命令，无意识的骷髅是不会住手的，稳住灵魂后，骷髅们继续先前的杀戮动作。

斯图帝勒在龙人之中有着崇高的威望。这一声大喝，让大部分的龙人都下意识的缓下动作，可是对手并没有停止，抽不出手的龙人们迫不得已，只能继续应付骷髅们悍不畏死的进攻。

斯图帝勒的身影一闪，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距离自己最近，两个正捉对厮杀的骷髅与龙人之间。

他的大手一挥，金属骷髅那与他不成比例的身躯，被他轻而易举的就挥到了一边去。

不过斯图帝勒似乎不想伤害黑龙的人，用的是柔劲，只是把骷髅甩到一边，身躯却丝毫无损。

紧接着他的身影再一闪，又出现在另一具金属骷髅的身旁。

只见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高地在场中穿梭，不一会便分开了十几对酣战中的龙人与骷髅，无一例外的，所有骷髅都毫无伤。

看到这里，黑龙歪了歪头，所有骷髅虚劈了一记，抽身停手。

场面本来就是黑龙一方大占上风，他想停战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他很好奇，这个变异的龙人到底想搞什么？

斯图帝勒的举动让泰特尼斯心中一沉，这并不是他授意的举动，斯图帝勒的自作主张，已经出了他的容许的范围。

「卑微的龙人，你想做什么？」

泰特尼斯不知道斯图帝勒的名字，他也不想去知道，在他的心目中，这些龙人不过是拿不列斯荒唐生涯中的副产物，如果不是拿不列斯的请求，恐怕一开始他就会亲手毁灭这些龙人了，他们的存在，只会破坏巨龙一族的声誉。

见到黑龙终于停手了，斯图帝勒松了口气，如果再继续缠斗下去，龙人们就算不全军覆没，也会元气大伤。

这些龙人可全都是族中精壮年轻的一辈，每伤亡一个龙人，损害的就是龙人族的根本。

丝毫没有理会泰特尼斯的意思，斯图帝勒直接扬声向黑龙说道：「这是一场并不属于我们的战斗，尊敬的悼亡之主，我们的加入，从一开始就是种错误，请容许我们结束这种错误。」

传承了拿不列斯记忆的斯图帝勒，现在终于知道了统领这一群不死生物的人，是一位悼亡之主，同时也明白了悼亡之主这个称号的真正含意，那是等同于神祇的强大存在。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就算龙人族不管男女老弱倾巢而出，加上传承了母神力量的自己，还有那匹黄金龙，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些不死生物的对手。

悼亡之主、亡灵法师、骷髅、黑武士，加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不死军团编制，自己正在和一支不死军团在交战。

「卑微的龙人，你知道你现在所说的话，代表的意思和会带来的后果吗？」泰特尼斯愤怒的咆哮道。

泰特尼斯的声音显得有点气急败坏，原本斯图帝勒的异变还让他欣喜不已，但现在斯图帝勒的临阵退缩，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泰特尼斯，巨龙一族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里，而从现在开始，龙人一族的命运，也将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如果你的用意是驱使我们来这里送死，那很抱歉，我无法遵从你的吩咐。」

明白了母神与母神之王间的关系后，斯图帝勒干脆直呼泰特尼斯的姓名，这个实力连母神都比不上的母神之王，根本没有资格获得他的尊重。

「你……」

泰特尼斯愤怒的咆哮着，但却理智的把后面的辱骂吞回肚子里。

斯图帝勒的态度如此强硬，如果自己的辱骂激怒了他，临阵退缩变成临阵倒戈，后果会更严重。

现在绝不是逞口舌之能的时候，异变后的斯图帝勒在种这情况下，容不得他轻视。

反倒是黑龙这边，他和斯文哥尔都愣住了。

停战？投降？撤退？

看起来对方还起内哄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和斯文哥尔对视了一眼，黑龙歪了歪头，脸上现出询问的神色。

现在的黑龙对脸部的表情已经掌握的很熟练，完全可以透过表情变化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斯文哥尔犹豫地望向战场中，如果这些强悍的不知名生物临阵退缩，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谁能保证他们不是在耍花招？

此刻形势己方已经占据上风，接不接受对方的提议都没什么差别。想到这里，斯文哥尔朝黑龙缓缓地摇摇头。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选择，战场上掌握主动优势的一方，没理由把这种主动优势交给敌人，想退出战斗的唯一方法，就是给别人轰出去。

黑龙心念一动，金属骷髅马上踩着整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再次向龙人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