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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故地遇故人

冰冷的海风面无表情的从码头登岸，嚣张的越过货场，沿着窄窄的水泥路穿过无数寂静无声的小楼和街道，来到镇中心的小广场，围着燃烧的火堆狂妄的呼啸着，这个无人的小镇已经变成了坟场。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小镇，在南方沿海，这样的小镇大概成千上万，但真的很不巧，这个变成死城的小镇偏偏就是我来过的那一个，从美国逃回来时，我就是从这个小镇开始重新踏上了祖国的土地，我还记得救起我的渔民兄弟纯朴的笑脸，可时隔不到三个月，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昨天晚上，禹他们来晚了一步，三百多吸血鬼已经上了岸，悄无声息的屠灭了这个规模不大的镇子。广场中心的地面已经变成了深褐色，方圆二十公里以内所有的活人都被带到这里集中屠杀，很难想象当时的场面又多么惨烈。在广场旁边，几个巨大的塑料桶里，装满了已经开始干涸的鲜血，那是吸血鬼们还没来得及进行加工处理的“军粮”。在桶的上方，几个半透明的模糊人影在晨风里飘飘荡荡，他们已经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只是在用这种存在的方式来述说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对自己无辜枉死的控诉。广场的另一端，足有三层楼高的尸堆在熊熊的燃烧，这里大部分都是无辜的民众，还有两百多只吸血鬼。是的，这里只留下了两百多只，还有近一百只已经化整为零，向内陆逃窜，禹带着李婶，破鸟才藏和另外两个龙剑的成员已经分头追了下去，只留下了孙炳东在这里处理尸体以及跟我们联络。

孙炳东在挖的坑够大吗？埋的下这么多尸体吗？就算是埋的下，能够埋掉这些亡魂的冤屈吗？

这，就是战争吗？

在天池边，甲贺服部使出千年盾，分身成近两万人，一战之后，尸体堆积的高度跟眼前的差不多，但那是敌人，是异能者，上了战场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早一天晚一天。可这一次不同，这些都是我的同胞，而且他们只是普通人类，只是一群渔民。他们没招谁没惹谁，只是运气不好，生活在那群畜生登陆的地方，就只是这样，就被全数杀害。我不敢去想象，这些人在睡梦中，被一群恐怖的生物从热被窝里拎出来，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带到集中地点去屠杀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他们都是平民啊！

“很难过吧？”郑和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确实很惨，普通人类死了三万多个，龙剑也死了一个。”

“那些是什么？”我强压下呕吐的冲动，指着那几个漂浮在血桶上的人影问道。

“那是鬼啊。”郑和看了一眼答道：“有些求生意志很强，或者有某些执念的人类，在快死亡的时候，全身的魂能会受到大脑潜意识的影响，凝结不散，在**死后还维持着人的形状，不过他们已经没有意识了，等太阳出来，地面被晒热，冷热空气的对流就会把他们吹散。”

“也就是魂飞魄散，不得生？”我都已经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是怎么出来的。

“算是魂飞魄散吧，不过说不上是永不生。”郑和斟酌了一下说道：“所有生物都是一样的，**死亡以后，原本的魂能就会消散，然后跟空气中的其他魂能慢慢凝结到一起，附着到其他生物的胚胎上，形成新的生命，这就是轮回。”

“看到这些，你都不会难受吗？”我嘶哑着问道。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时，我几天都没吃饭。”郑和温言答道：“但是后来，看的多了，也就习惯了。明末时期，天下大乱，各路草寇杀官造反，清兵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然后是甲午战争，军阀混战，日本侵华……我活了快八百年了，经历过的战争太多了，以后你也会慢慢习惯的。”

“习惯？！你让我怎么习惯？！这些是老百姓啊！死了几万人啊！你竟然能习惯？！”如果说看到这些尸体——尤其是其中可能还有我的救命恩人——让我悲愤莫名的话，郑和这种见怪不怪的态度则是让我突然爆出一种说不出的愤怒，这种淡漠，这种想当然，让我彻底失去了理智，眼泪鼻涕一起流，跳着脚，指着鼻子对着郑和吼道：“扬州十日！日本侵华！！你们这些神！还号称为人类而战，以人类的保护者自居，竟然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生？！别跟我说你没有能力阻止，我知道，日本侵华的时候，干掉那些忍者的就是你！你连他们最精锐的忍军都能杀，为什么不把日本鬼子全干掉？！”

“啪！”我根本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已经被重重的一个耳光打翻在地上。郑和的脸色在铁青和血红之间飞快的来回转换，嘴角不停的抽搐，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嘴里咯咯的咬牙声，眼中更是闪出凌厉的杀气，似乎在强忍着把我撕成碎片的冲动。被他的杀气一激，倒是有点清醒了。

强压了半天，郑和终于忍下了怒气，咬牙切齿的说道：“第一，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太监。第二，人类要进化，战争是必须的，没有优胜劣汰，人类就没有展！愚兄脾气不甚好，刚才孟浪了些，还请贤弟包涵则个！”

清醒之后我开始后怕，刚才大概是被血腥味冲昏了头脑，我竟然去招惹这个火药桶，真是脑袋被驴踢了！趁他没打算下杀手，我赶快爬了起来，尴尬的道歉。

“算了，我从明朝开始带兵，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太公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郑和一甩袖子，独自走进了广场旁边的一间小店，坐在那里开始闭目养神。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该干点什么好。

这时，一阵风吹过，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香香忽然抽了抽鼻子，说道：“有活人的味道，很淡，应该是藏在地下的。”

“在哪里？”我现在的心里很复杂，我承认郑和说的有道理，战争确实推动了人类的展和科技的进步，很多新技术都是在战争的推动下催生出来的，但我还是不喜欢战争，这样的尸山血海太让人难受了，如果能够救回一两个幸存者，或许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吧。

“说不清，但沿着气味找，应该找得到。”香香回了一句之后，就专心致志的吸着鼻子，试图找到幸存者所在的方向，我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不知不觉，我们离开了小广场，渐渐来到了码头附近。这里到处都充斥着鱼腥味，柴油味，虽然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但受这些气味的影响，追踪工作反而越来越难了。

整个码头像镇上一样，除了海风吹动陈旧的铁皮屋顶，出一些哐哐的声音之外，一切都是静静的。我有点紧张，总觉得这样的寂静里会隐藏着什么危机，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先退回去，叫上郑和跟孙炳东再一起过来，香香却终于锁定了位置，招呼我过去跟她一起弄开一间冷库的大门。

这是一间看上去还满新的冷库，门是从外面上的锁，打开之后，并没有寒气扑面而来。库房里面也很空旷，完全没有鱼虾之类的东西冰鲜保存，而是堆满了一些笨重的机械设备。大概现在是禁渔期，冷库暂时用作仓库了。在仓库的角落里，四个浑身抖的人蜷缩在那里，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们两个，原来真的有幸存者！

可更让我震惊的还在后面，走进之后，我们现，一共四个人，起码有三个已经精神失常了，那迷乱的眼神，横流的口水，谁也听不懂的呓语，都表现出他们受到过度的惊吓，早已神智不轻，而唯一一个看上去还有理智的，居然还算是我的熟人！

“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