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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杞人忧天天亦愁（下）

天辅真君道：“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何必老是思来想去的呢。(全文字小说阅读尽在文学网)做好了自己的事后，不妨这样：
‘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

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

不如作中隐，隐在留司官。

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

不劳心与力，又免饥与寒。

终岁无公事，随月有俸钱。

君若好登临，城南有秋山。

君若爱游荡，城东有春园。

君若欲一醉，时出赴宾筵。

洛中多君子，可以恣欢言。

君若欲高卧，但自深掩关。

亦无车马客，造次到门前。

人生处一世，其道难两全。

贱即苦冻馁，贵则多忧患。

唯此中隐士，致身吉且安。

穷通与丰约，正在四者间。’

多好呀！”

西楼公道：“唉，天生操心的命，我做不到。”

天心真君道：“还是这样好：

‘群峭碧摩天，逍遥不记年。拨云寻古道，倚石听流泉。

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鹤眠。语来江色暮，独自下寒烟。’”

天衡真君道：“还是有美人陪着好些：

二妃游江滨，逍遥顺风翔。

交甫怀环佩，婉娈有芬芳。

猗靡情欢爱，千载不相忘。

倾城迷下蔡，容好结中肠。

感激生忧思，萱草树兰房。

膏沐为谁施，其雨怨朝阳。

如何金石交，一旦更离伤！”

天柱真君道：“找几个人没事聊聊天：

‘山屐田衣六七贤，搴芳蹋翠弄潺湲。

九龙潭月落杯酒，三品松风飘管弦。

强健且宜游胜地，清凉不觉过炎天。

始知驾鹤乘云外，别有逍遥地上仙。’”

天禽真君道：“知可为而为之，知不可为而不为，那才好：

‘无可奈何兮，白日走而朱颜颓。少日往而老日催，

生者不住兮死者不回。况乎宠辱丰悴之外物，

又何常不十去而一来？去不可挽兮来不可推，

无可奈何兮，已焉哉。惟天长而地久，前无始兮后无终。

嗟吾生之几何，寄瞬息乎其中。又如太仓之稊米，

委一粒于万钟。何不与道逍遥，委化从容，纵心放志，

泄泄融融。胡为乎分爱恶于生死，系忧喜于穷通。

倔强其骨髓，龃龉其心胸。合冰炭以交战，只自苦兮厥躬。

彼造物者，云何不为？此与化者，云何不随？或喣或吹，

或盛或衰，虽千变与万化，委一顺以贯之。为彼何非，

为此何是？谁冥此心，梦蝶之子。何祸非福，何吉非凶？

谁达此观，丧马之翁。俾吾为秋毫之杪，吾亦自足，

不见其小；俾吾为泰山之阿，吾亦无余，不见其多。

是以达人静则吻然与阴合迹，动则浩然与阳同波。

委顺而已，孰知其他。时邪命邪，吾其无奈彼何；

委邪顺邪，彼亦无奈吾何。夫两无奈何，

然后能冥至顺而合太和。故吾所以饮太和，扣至顺，

而为无可奈何之歌。’”

西楼公听了众人的言语，道：“你们之言，也不能说没有道理。我现在是‘水浅鱼稀白鹭饥，劳心瞪目待鱼时。外容闲暇中心苦，似是而非谁得知。’不过听说有劳民国，又名教民国。其人黑色，终日劳碌不停，就是站着，也不停地晃来摇去；就是睡着了，也不停地翻来覆去。不过他们的寿命很长，常常活数百岁。几百岁的寿命呀，不就如神仙一般！”

天心真君道：“呵呵，何曾有如此劳累的神仙，就是凡人：

‘人无百年人，刚作千年调。待把门关铁铸，鬼见失笑。多愁早老。惹尽闲烦恼。我醒也，枉劳心，谩计较。粗衣淡饭，赢取暖和饱。住个宅儿，只要不大不小。常教洁净，不种闲花草。据见定、乐平生，便是神仙了。’”

西楼公道：“可是我们不得不劳心劳力呀，现在周穆王经常打仗，我们的赋税又重了好多：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憯不畏明。

柔远能迩，以定我王。

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

无纵诡随，以谨惽怓，式遏寇虐，无俾民忧。

无弃尔劳，以为王休。

民亦劳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师，以绥四国。

无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

敬慎威仪，以近有德。

民亦劳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国，俾民忧泄。

无纵诡随，以谨丑厉，式遏寇虐，无俾正败。

戎虽小子，而式弘大。

民亦劳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国，国无有残。

无纵诡随，以谨缱绻，式遏寇虐，无俾正反。

王欲玉女，是用大谏。’

说句实话，我已经是个鬼了，前几年跟着周穆王打犬戎，我已经牺牲在战场上了。”

天柱真君听了，恻然道：“唉，想不到你为了鬼，还如此操心。国君有道无道，区别正在于此：

‘天地间，人为贵。

立君牧民，为之轨则。

车辙马迹，经纬四极。

黜陟幽明，黎庶繁息。

於铄贤圣，总统邦域。

封建五爵，井田刑狱。

有燔丹书，无普赦赎。

皋陶甫侯，何有失职？

嗟哉后世，改制易律。

劳民为君，役赋其力。

舜漆食器，畔者十国，

不及唐尧，采椽不斫。

世叹伯夷，欲以厉俗。

侈恶之大，俭为共德。

许由推让，岂有讼曲？

兼爱尚同，疏者为戚。’”

西楼公叹息道：“正是如此，我眼见那：

‘家随兵尽屋空存，税额宁容减一分。

衣食旋营犹可过，赋输长急不堪闻。

蚕无夏织桑充寨，田废春耕犊劳军。

如此数州谁会得，杀民将尽更邀勋。’

我真是忧心如焚。就是死了，也替自己难过，替那些受苦的百姓们难过。”说着，他竟呜呜地放声大哭起来。

七政听了西楼公的哭声，也都不由内心辛酸起来，几个人七嘴八舌劝西楼公，但怎么劝得住。天色如晦，阴云如悲，一时苍茫的大地上，久久回荡着悲恸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