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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丘家,是公羊家的仇敌么……
告别金铃儿,从她房内出来,伊伊的心情很是沉重,感觉心口处有如针刺刀搅般痛地厉害。
“伊伊?”
“吓?”骤然听闻有人呼唤自己,伊伊吃了一惊,浑身一颤,待镇静下来后,这才发现,长孙湘雨不知何时正站在这里面前。
“怎么了,伊伊?你看上去气色不佳呀,莫非出什么事了?”长孙湘雨略带疑惑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没、没……”捂着略显苍白的双颊,伊伊连连摇头,不敢将实情透露给面前这位智慧堪比妖孽的女人,低着头说道,“就是稍微有些倦了,歇息下就好了……唔,不打搅湘雨姐姐了。”说着,她匆匆离去了。
“……”望着伊伊急匆匆离去的背影,长孙湘雨微微皱了皱眉,她哪里会注意不到方才伊伊眼中的那一抹惊慌。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金铃儿的房间,她抬脚走了过去。
“方才,伊伊有* 来过么?”进了屋子,瞧见金铃儿正坐在桌旁翻阅药理书籍,长孙湘雨轻声问道。
“伊伊?”抬头瞥了一眼来人,金铃儿漫不经心地说道,“唔,有来过啊,稍微聊了几句。”
“聊的什么?”在金铃儿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长孙湘雨凝声问道。
“唔?就是随便聊了几句呀……”金铃儿不解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忽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伊伊询问过余有关于公羊氏的事……”
“公羊氏?”长孙湘雨重复了一遍。
“对呀,就是金陵的公羊氏,也不知伊伊从哪听到的,或许是好奇吧……”说着,金铃儿将方才对伊伊解释的又重新对长孙湘雨简单述说了一遍。
“好奇么……”长孙湘雨眼眸过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眼珠一转。忽而甜甜说道,“奴家就先不打搅铃儿姐姐了……”
“呃?那,那妹妹慢走……”
告辞了金铃儿,长孙湘雨立在走廊中望着远处花园中的水榭,忽而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容,朝着前院走去。
“钱喜,钱喜!——该死的,跑哪鬼混去了?”
一边在走廊走着,长孙湘雨一边大声叫着。望着这位府上二夫人不顾仪容大声叫喊着,附近的谢府家丁们很识趣退避三舍。
不多时,身穿谢府管家服饰的钱喜连滚带爬地从走廊远处急匆匆地奔来,来到长孙湘雨面前,尚来不及平稳呼吸,拱手一记大拜,一脸谄笑着说道,“不知二夫人叫小的有何吩咐?”
秀目白了一眼满脸谄笑的钱喜。长孙湘雨皱皱眉,用手中折扇遮着半张脸。轻声说道,“妾身叫你这两日盯着那个叫[枯羊]的小子,你可曾照办?”
钱喜闻言讨好般说道,“二夫人吩咐的事,小的岂敢不尽心?”
也是,自从东岭众投靠谢安之后。他钱喜与漠飞已彻底变成谢家二夫人的专职下仆,兼职杂役、跑腿、打手,说句毫不夸张的话,长孙湘雨这位谢家二夫人一句话,甚至要比天子李寿的口谕更加管用。尤其是对漠飞而言。
“有何发现?”长孙湘雨轻声问道。
只见钱喜望了望左右,小声说道,“并无什么不对劲,不过,方才那叫枯羊的小子不知为何惹恼了伊伊夫人,被关在柴房里,伊伊夫人还吩咐下人莫要声张……”
“嚯?”长孙湘雨咯咯轻笑一声,脸上露出几分饶有兴致的表情,秀眸一转,凝声说道,“你跟奴家去一趟大狱寺,另外,叫人通知漠飞……”
“漠三哥?”钱喜愣了愣,纳闷说道,“二夫人,您忘了?三哥还在城外呢?”
长孙湘雨合拢手中折扇,悬在钱喜脑门上,不悦地盯着钱喜那在她看来有些恶心的谄笑,不过想了半天,她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毕竟她手中的折扇乃夫君谢安所赠,她可舍不得沾上半点钱喜脑门上的油垢。
“少废话,去就是了,奴家有事要吩咐漠飞,叫他休要理睬那什么演武了……奴家与小舞妹妹都退场了,他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是!”见向来脾气不好的二夫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钱喜连忙恭敬地点了点头。
“准备马车,一刻之后,载奴家去大狱寺!”
“是!”
半个时辰后,钱喜驾驶着马车,载着长孙湘雨来到了大狱寺。
不得不说,钱喜在某种程度上说确实算是个全才,懂武艺、晓事故,处事圆滑,八面玲珑,而且还掌握着一手理财算账的本事,这不,凭着这种种才能,他很荣幸地被谢家二夫人看中,成为了专职的跑腿。
“二夫人?您怎么来了?”
此时,狄布已回到大狱寺重牢,听闻自家大人的二夫人长孙湘雨亲自来大狱寺,连忙除外恭迎,撇开谢安那层关系不谈,狄布对这个腹黑而攻于心计的女人亦是忌惮三分,连忙将她请到府衙内的客厅,并叫下属奉上香茶,不敢有丝毫怠慢。
“茶就不必了,狄布,妾身问你,前两日抓到的那些太平军,招供了么?”
“这个……”见长孙湘雨问起此事,狄布犹豫了一下,按理来说,身为重牢狱卒长的他是不能透露给不相干人士的,奈何眼前这位大人物身份太过于特殊,由不得他有所隐瞒。
想了想,狄布摇头说道,“那个叫魏虎的小子二夫人也瞧见了,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这两日牢内没少严刑拷打,可他就是不招,至于另外抓到的五个太平军,口风亦紧,不曾招供,更不肯透露任何有关于他们太平军的情报……”
“这样啊……”长孙湘雨闭着双目细细思忖了一下,微笑说道,“带妾身去瞧瞧……”
“这个……”狄布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说道,“牢狱内乃污秽之地,恐脏了二夫人的靴子……”
“无妨,带路!”
“是……”
无奈之下,狄布只好带着长孙湘雨与钱喜来到了监牢,如他所意料的那样。牢内那些不知死活的囚犯们瞧见了艳丽的长孙湘雨,大喜过望,淫秽之词比比皆是,气地狄布恨不得将那帮人拖出来,狠狠打断他们几根骨头。
“哟,今日这是吹的什么风啊,似这般娇滴滴的小美人,竟然会来到这等污秽之地……小美人,望这儿看。嘿嘿!”
“小美人,这里这里……”
听着那不堪入耳的话语,狄布面色涨红,暗自咬牙切齿,心中暗思待会定要好好修理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反观长孙湘雨,却是一脸如常,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些污秽不堪的话语。
也是。毕竟长孙湘雨可不是会因为旁人的话而影响心情的女人。
“二夫人,到了。就是这了……”
来到关押魏虎、卫绉等人的牢房,狄布低头对长孙湘雨细声说了句。
长孙湘雨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冷淡地望着牢内,而与此同时,牢内所关押的魏虎等人亦上下打量着这位与这个牢狱格格不入的贵夫人。
“是你?”牢内的魏虎似乎是认出了长孙湘雨,惊讶而意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忌惮。故作镇静地说道,“你这一肚子坏水的女人,来这里打算做什么?——有什么狠毒的招数尽管使出来,别以为老子几人会招供!”
听着他那色厉内荏的话,长孙湘雨咯咯一笑。也不理睬,目光逐一扫过牢内的六人,忽而神秘一笑,竟就这样扭头走了。
这个举动,别说魏虎等人莫名其妙,就连狄布与钱喜亦是一头雾水,不知这位谢家二夫人究竟想做什么。
“她是何人?”皱眉望着那抹白色的丽影,卫绉小声询问着魏虎,毕竟在他看来,魏虎似乎认得那个女人。
“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魏虎龇牙咧嘴地望向自己被打算腿骨的双腿,眼中涌出浓浓愠怒。
见魏虎很明显不想细说,卫绉也不再追问,毕竟他们如今已深陷牢笼,明摆着死路一条,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理睬其他事。
如此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两名东岭众狱卒从过道走了过来,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一脸冷淡地说道,“卫绉,出来!”
终于轮到我了么……
卫绉看似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站起身来,朝着牢内五位同伴抱了抱拳,语气沉重地说道,“诸位兄弟,多加保重!”
听着他那萧索悲壮的语气,牢内魏虎等其余五人默然,因为他们很清楚,似那等程度的拷问,不见得每次都能活着回来,很有可能眼下就是他们最后一面。
“要挺住啊,卫绉!”见卫绉被两名东岭众狱卒带走,魏虎拖着两条断腿挣扎着爬到牢门旁,扒着栏杆大声喊道。
卫绉微微点了点头,勉强露出几分笑容,那笑容,是无比的勉强与悲壮。
挺住?
这可是大狱寺啊,天下间最黑暗的牢狱,其中每个狱卒都拥有着当场将囚犯格杀的权利,哪怕你在外面是何等威风的人物,在这里都得乖乖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根本等不到刑部处斩恐怕早已是一具死尸了……
挺住?就算勉强撑着一口气,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卫绉不是没想到枯羊这个漏网之鱼,但他并不认为枯羊能够将他们从大狱寺里救出去,啊,办不到,除非拥有着像他们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那般的武力……
站在拷问室的门外,卫绉尚且来不及喘口气压制心中的恐惧,就被那两名东岭众狱卒给推了进去。
踏入拷问室才一步,卫绉便感觉全身泛起阵阵凉意,只见入眼处,到处都是火钳、火烙、皮鞭、铁棍、铁钉等拷问道具,而最叫他感到不安的,就是眼前正对面那只大木桶,木桶内盛满了凉水。
这一大桶的水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
“启禀狱卒长,人犯带到!”狠狠一推卫绉,一名东岭众狱卒朝着墙角处站着的狄布抱拳说道。
“唔!”狄布点了点头,却很意外地没有下达任何指示,而是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一旁,只见在一旁的椅子上。长孙湘雨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时而露出不满意的神色。
而在这个女人身旁,钱喜双手缩在袖子里,毕恭毕敬地捧着自家二夫人那柄玉制的折扇。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大狱寺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对她毕恭毕敬?
卫绉一脸凝重地打量着长孙湘雨。
似乎是注意到了卫绉凝视的目光,长孙湘雨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嘴角扬起几分淡淡笑意。从钱喜手中拿回自己的扇子,淡淡说道,“狄布,照妾身说的做!”
“是!”狄布点了点头,抬手一指卫绉,顿时,四周站立的东岭众狱卒中走过来三四人,按住卫绉的脑袋。将其硬生生按到那只木桶的水中。
缓缓打开手中折扇,慢条斯理地观赏着折扇上的她与夫君谢安的合画。时而露出几分真切的甜蜜笑容,仿佛是回响到了与夫君谢安一同出兵平定叛军时的一幕幕场景。
一边是卫绉因为窒息而发出的种种痛苦声音,一面是长孙湘雨望着手中折扇合画时所露出的甜美笑容,拷问室内的东岭众狱卒面面相觑,不自觉地感觉这两幕画面怎么看都觉得万分违和。
也不知多了多久,眼瞅着那卫绉反抗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轻微。狄布咳嗽一声,有些为难地低声说道,“二夫人,这家伙快窒息而死了……”
“哦,那捞出来吧……”长孙湘雨淡淡说道。平静的语气没有半点涟漪。
饶是狄布这等见惯了刀光血影、江湖仇杀的人,待望见自家大人二夫人淡然的表情后亦不觉有些不适,他逐渐有点明白,为何他的结义三弟漠飞对会这个女人言听计从,听命的程度甚至还要在他们所效忠的对象谢安之上,原因就在于,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太过于恐怖。
“行了,捞、捞出来……”狄布指着卫绉喊道。
“是!”见狄布发话,那几名东岭众狱卒当即将半个身子已浸入水中的卫绉捞了出来,其中一人走上前,狠狠在其脸上打了几个巴掌,这才使得因窒息而陷入昏迷的卫绉幽幽转醒。
时不时地吐出几口清水,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卫绉逐渐清醒过来,用被锁链拷着的双手擦了擦嘴角,冷笑说道,“仅仅如此而已么?——别以为就这样,卫某就会老老实实将所知的一切告诉你等……痴心妄想!”
事到如今,卫绉显然也豁出去了,毕竟他并不认为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去,既然如此,倒不如临死前再豪气一回。
说话时,卫绉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显然,他这句话某种程度上是冲着这个女人说的,毕竟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他原以为自己说出了那番挑衅的话后会遭到更苛刻的拷问,但叫他感到愕然的是,那个女人竟咯咯咯笑了起来。
“什么?拷问?咯咯咯,妾身只是单纯想叫你体会一下死前的恐惧罢了,至于你所说的那些情报,妾身一点儿都不在乎……”在卫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长孙湘雨摆了摆修长的右手食指。
“很恐怖吧?”直视着卫绉,长孙湘雨轻笑说道,“其实死并不可怕呢,可怕的是临死前的那一刻,那种无助的恐惧,会一层一层地将你包裹……你会迫切希望,希望有人会来救你,但同时理智却告诉你,在下一刻,你会死,从此再没有一个叫做卫绉的人,你以往所做的一切,全部被抹杀……挣扎在仅存的一线希望与无尽的恐惧之后,逐渐,逐渐地,丧失最后一点意识,伴随着那仅存的一丝希望……”
“……”听长孙湘雨缓缓叙述着那段叫人心寒的事实,卫绉的身体不禁有些颤抖,比起方才那险些致死的窒息,这个女人所剖述的话更叫他感到恐惧。
“口口声声说什么已经活够了,那都是笑话,若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去体会死亡时所带来的强烈恐惧?你说是么,卫绉?”
“……”凝视着角落里那一抹丽影,卫绉不发一言。
“哎呀,莫非是还未彻底地体会到那种恐惧?——要再试一回么?唔,可能这次救不会来也说定呢……”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女人慢条斯理地说出一句叫卫绉倍感心惊的话来。仿佛根本就没有将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这个女人……
她不是再开玩笑!
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卫绉连连摇着头。
“咯咯咯,看来你确实已经体会到了,何为最恐惧的遭遇,那么接下来,妾身叫你体会一下美好的事物吧,哎呀,说起来,妾身的夫君大人亦颇为痴迷此道呢。真是头疼……”微微叹了口气,长孙湘雨转头望了一眼钱喜。
钱喜顿时会意,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就在卫绉倍感紧张地以为对方又有什么要折磨他的手段时,他愕然发现,拷问室外走出两个披着斗篷的人。
待那两人扯下身上的斗篷时,卫绉这才发现,那竟是两个异常美丽的女子。虽然不及角落处那个散发着可怕气息的女人美丽,但亦是叫卫绉怦然心动。
“咯咯咯……”戏谑地望了一眼卫绉。长孙湘雨站起身,走了出来,紧接着,拷问室内其余东岭众狱卒亦走了出去,只剩下双手双脚被铁链锁着的卫绉,以及那两个艳丽的女子。
在卫绉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那两名美丽的女子对视一眼,嗤嗤一笑,竟陆续解除了身上的装饰,将赤裸的胴体暴露在卫绉面前。
“你……你们……想做什么?”卫绉不自在地退后两步,因为手脚被铁链锁着的关系。一下子跌到在地,眼睁睁看着那两个赤裸的美丽身影朝着他走来。
他的心跳,顿时加速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大约半个时辰后,逐渐恢复到平时喘息的卫绉茫然地望着那两个美丽的女人穿上衣服,披上斗篷,走出了拷问室,然而他心中却牢记着方才那种叫他醉生梦死的奇妙感觉。
“咯咯咯,如何?”一声轻笑打断了卫绉的遐想,他茫然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那个可怕的女人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用她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目光,居高临下扫视着自己。
“什……什么如何?”动了动有些疲软的身体,卫绉只感觉脸上一阵灼热。
“滋味不错吧?”坐回之前那张椅子上,长孙湘雨似笑非笑地望着卫绉,带着几分戏谑说道,“四百两哦,身价四百两银子的红楼当牌啊,两个,就是八百两……哪怕是在冀京,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花费地起的……”
“八、八百两?”卫绉吃惊地望着长孙湘雨,忽然,他好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
长孙湘雨显然是捕捉到了卫绉那一瞬间的失神,心下得意一笑,自顾自说道,“妾身的夫君曾经说过,从俭到奢易,从奢到俭难,人呐,在享受过更加美好的事物后,很难再回到曾经……你觉得你眼下还能保证自己能够继续以往的日子么?有些事呀,一旦打开,就很难再收回去了……你觉得,你究竟要攒多少年的银子,才能攒够这八百两?太平军有补贴么?银饷?”
“……”卫绉茫然地望着长孙湘雨,他感觉自己以往所坚持的某些事物,被眼前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地颠覆了。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卫绉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道。
长孙湘雨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很简单,妾身要你做太平军内部的内应!”
“这不可能!”卫绉一口回绝。
“哎呀,妾身以为你会考虑一下的呢……这种截然不同的待遇!”指了指不远处盛满水的木桶,与拷问室那扇木门,长孙湘雨轻笑着说道,“有些时候,富贵唾手可得,干嘛要拒之门外呢?——欺骗自己,有意思么?”
“……”卫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说到底,他总归也只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太平军中生活拮据的他。哪里品尝过方才那等美好的滋味。
“要我背叛兄弟,我……我办不到……”尽管同样是拒绝的话,可卫绉的语气大异于方才,很显然,他的心动摇了。
“怎么是背叛呢?”长孙湘雨轻笑着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背叛的,应该是他们才对,他们才是背叛国家,背叛人民的叛徒,而你……是为了将他们引回正道!”
“……”卫绉茫然地望着长孙湘雨,早已动摇的心再一次动摇了,长孙湘雨那有异于常理的话,无疑给了他一个可供自我安慰的台阶。
不得不说,单论对人心的把握。长孙湘雨堪称世间第一人。
“我……我只是神将候补……”果不其然,卫绉动摇了,在生与死之间未曾动摇的他,在恐惧与欲望之间动摇了。
“神将候补啊……”长孙湘雨皱眉思忖了一下,轻声说道,“大概是什么职位,具体来说说。”
“就是六神将的候补,我太平军三代主帅数年前从天下众豪杰中选出六个人。担任[六神将]职位,总督我太平军各地方事务。分别是[天枢]、[天玑]、[天权]、[天璇]、[玉衡]、[瑶光],近一年来,[六神将]已相继露出反叛迹象,因此,太平军内部要求我等取代[六神将]……”
一旁,见卫绉痛痛快快地说出了他们内部的机密情报。狄布与钱喜面面相觑,望着那一抹正在深思中的丽影暗自咽了咽唾沫,心中更为忌惮。
并没有注意到狄布与钱喜二人又敬又畏的神色,长孙湘雨恍然大悟般说道,“哦。换而言之你等就相当于[副将],正职尚在时,你等没什么权利……”
“是……”卫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唔,那如何成为六神将呢?”
“杀了前任六神将,便能继承该人的神将地位……再不济,也要夺回代表六神将的玉牌!”
“这样啊……”长孙湘雨闭着眼睛思忖了一下,点头说道,“前几日遭到暗杀的耿南,就是前一任的六神将?”
“是,此人乃天枢神将,已被……”说到这里,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改口说道,“已被我其中一名同伴所诛杀!”
似乎是看穿了卫绉心中的算计,长孙湘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咯咯笑道,“果然,你们不止八个人……还有一个,对么?”
“……”卫绉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孙湘雨,迟疑地点了点头,同时,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不必感到不自在,”仿佛是看穿了卫绉的心思,长孙湘雨咯咯笑道,“谈判时,留些底牌是明智的做法,卫绉,妾身很看好你哦……如何?要不要投身到妾身这一边呢?”
“您的意思是……”
扫了眼卫绉,长孙湘雨嘴角扬起几分笑意,淡淡说道,“五年之内,不出意外,我朝廷便要对太平军用兵,在这五年内,你给妾身能爬多高就爬多高,待事成之后,妾身会替你向朝廷请功,封侯亦不是难事……”
“您要我当内应么?”
“哎呀,不愿意么?”长孙湘雨笑吟吟地望着卫绉,用充满诱惑的口吻说道,“列侯啊,锦衣玉食、香车豪宅、美女环绕,不比你在太平军更优越么?——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清楚,太平军不可能成事!既然无法成事,为何不提前给自己留条退路呢?非要等铡刀悬头,才追悔莫及?”
卫绉闻言沉默了,静静地思忖着眼前这个女人所说的话,而长孙湘雨亦不急,取出一把小巧的锉刀,修磨着自己光亮的指甲,毕竟她是一个讲究完美的女人,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欠缺,尤其当嫁给谢安后,以往对仪容并不怎么在意的她,愈发讲究这方面的事物起来,也难怪,毕竟谢府内部几个女人间竞争相当激烈……
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卫绉长长吐了口气,凝重地望着那个叫他万分忌惮的女人,沉声说道,“如何保证您所说的话?”
“……”长孙湘雨无言地笑了笑,淡淡说道,“钱喜,妾身所说的话,有过毁约的时候么?”
“当然不曾!”钱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说实话,长孙湘雨虽然行事诡异。不按常理,时常将人当做棋子看待,但是她对有才能的棋子,亦是相当照顾,要不然,齐郝、漠飞、钱喜等人又岂敢在这个女人手底下当差?
深深望着长孙湘雨半响。卫绉咬了咬牙,沉声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便当你的内应……”
“识时务者为俊杰!”长孙湘雨小小赞了一句,在望了一眼卫绉后,微笑说道,“妾身向来照顾自己人,有何要求,你可以直接对狄布言讲。不过,莫要被你那些同伴看出破绽就好……妾身还是那句话,在这五年内,在太平军,能爬多高就爬多高,妾身不会亏待你的……”
卫绉点了点头,忽然皱眉说道,“可是。我等几人如今已被投入大狱寺重牢,如何脱身?——就算您有心放走我等。恐怕亦会遭来怀疑,那魏虎,乃初代副帅伍卫之子伍衡的徒弟,在太平军中颇有地位,倘若被其怀疑……”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长孙湘雨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卫绉。神秘地说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同伴么?——那个叫枯羊的小家伙会来救你们的……”
“……”卫绉闻言心中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孙湘雨,他感觉自己处心积虑所藏掖的一切在这个女人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至于那几块玉佩……妾身会想办法给你们,不过人就办不到了。费国乃妾身夫君所器重的大将,断然不能被你等坏了性命……至于另外一人,啊呀,妾身怎么想不起来了呢,叫什么来者?”
“季竑!——天权神将,季竑!——依附于[八贤王]李贤!”尽管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在套自己的话,可卫绉不敢有任何隐瞒。
“果然是他么……”长孙湘雨自顾自嘀咕了一句,叫卫绉暗自庆幸。
“好,很好……”赞赏似地望着卫绉点了点头,长孙湘雨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方才那两个人尚未回去,倘若不知足的话……”说到这里,她见卫绉眼中闪过几分渴望之色,咯咯一笑,说道,“唔,就算是赏赐吧,叫她二人再陪你一阵,不过,不可叫你那些同伴瞧出破绽,哦,对了,卫绉,待会临走前,要委屈你再受一番拷打,免得……”
“在下明白……”卫绉点了点头,尽管知道自己为了免除嫌疑还要遭一番拷打,但是心情比起方才已大为不同,至少,他已不必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微笑着点了点头,长孙湘雨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口中淡淡说道,“钱喜,走了!”
“是!”钱喜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跟着长孙湘雨走出大狱寺府门,钱喜犹豫一下,低声说道,“主母,小的以为,还是要提醒一下主母,主母这般算计伊伊夫人,恐怕大人得知后会不喜……”
长孙湘雨闻言皱了皱眉,淡淡说道,“妾身何时算计伊伊了?不过是因势利导,提前在太平军内部安插一个有用的棋子罢了,五年之内,朝廷必定要对太平军用兵,妾身这是为夫君大人考虑……”
“恐怕大人不这么看,主母明明已猜到伊伊夫人与那枯羊的关系,亦猜到那枯羊的身份,明明可以阻止,却袖口旁观,任由事情发生,小的虽无主母那般惊艳才智,亦不难猜到,此事之后,大主母与伊伊夫人之间的关系必定会出现裂痕……”说到这里,钱喜悄悄抬起头,却猛然瞧见长孙湘雨正冷冷地盯着他,心下一惊,连忙将后半截话咽下腹中。
“钱喜……”
“是,小的在……”
“妾身什么都不知情,明白么?是故……”长孙湘雨双目一眯,冷冷说道,“你若是敢在妾身夫君面前说半句闲话,小心妾身拔了你的舌头!”
“是,小的明白……”
“哼!”重重一哼,长孙湘雨迈步走向不远处的马车,期间,脸上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
唔,连钱喜这家伙都看得出来,夫君应该亦能猜到……
确实有点不妙啊,奴家好不容易才改变夫君对自己的看法……
不对,奴家又不曾算计伊伊,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日后夫君怪罪起来,奴家顶多是知情不报之罪而已……
对,就是这样!
反正依着夫君大人的性子,事后绝对不会怪罪伊伊的,那家伙很宠溺那个小妮子呢……
可恶,明明只是老四,却比前三个还受宠,什么嘛,明明没有自己漂亮,不就是乖巧了点嘛,装乖谁不会啊?偏偏那家伙就吃这一套!
真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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