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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 情不舍

“我们胜了……我们没有死，我们战胜了幽州的鬼兵……胜利了！”人群中，有汉子跪地流泪狂笑，有人无助仰天痛哭，看着地上躺着自家兄弟的尸，那血流成泊的景象，虽是胜了，但还未从那恐惧中回过神来。
利胜负着长弓，在洛阳和紫镜梨身前跪下，在二人眼中，这个汉子周身被自己兄弟的鲜血溅成血人，紫镜梨一怔：“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说着将紫毒莲收入衣袖中，伸手想将利胜扶起。

利胜身子跪着向后挪退，躲开了紫镜梨那想将自己扶起的手，口中道：“多谢……多谢仙士相助，如若没有二位，我们早便全军尽灭，救命之恩，定当回报。”

“这……”紫镜梨竟是一时间没有了思绪，不由看了身旁的落阳一眼，向其给了个眼色，“落阳师兄，快应付。”

落阳将手中赤色长剑负在身后，伸出双手将利胜从地上扶起，他也不嫌利胜身上有多少血污，有多么不干净，脸上一面正气说道：“击溃幽鬼是我青州热血汉子的责任，更是我青州四宗的重职，兄弟，你若念我们是同一战线，便不要说什么救命之恩，说什么定当回报。”

利胜一怔，他站直了身子满是血丝的双眼中包含着泪水，冲着落阳就是一个拥抱，将自身血迹在他那深蓝色的长袍上抹去了一半，口中吱呜道：“好……好兄弟。”

落阳默然，被利胜热情的拥抱住，双手一时不知该放在哪里，双眼看着自己的蓝色长袍，一时间苦笑连连：“好……好……好。”

紫镜梨扑哧而笑，看着这两人有热情，有无奈，但又转瞬想到了什么，向人群里看去，却不见了听泣的身影，转眼向城外废墟处看去，只见听泣半蹲在干南身边，眼中不止的流出血泪，点点滴滴都溶入干南心胸，它那狼头面容上，似乎看得出来，是那般疼痛却又强忍住的压抑表情。

看着这头雪白一手以自身精血为主任医治心胸处的伤口，那是要多少付出才能拥有的回报啊，紫镜梨虽然想走到那个昏厥男子身前将他唤醒，问一句‘你是谁’，却只是幻想一般的虚假，因为脚下根本没有勇气能让他去打扰他们，看着干南那沉着昏死的面孔，脑海中的思绪好乱，根本没有办法将那些零星模糊的片段从脑海中清除。

“留芸山，即便我在你脚下，也能感到那不止的川流气息，今日，我便要从你踏上仙界，寻得雪莲花来医治我的絮儿。”……

“不要，仙尊，别伤害他。”

“哼……你……等……下……再……过……”

这些如同走马观灯的麻乱画面出现脑海，那最后一句，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其中一些字眼没有听明白是何意，“我，我这是怎么了？”她一手扶在额头，心中不住的震惊着向自己问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身旁响起一声鹤鸣，大地间顿时狂风大呼，众人向那狂风激起处看去，一只巨大仙鹤扑打着双翅煽起起地面腥臭气息，它一脚触地而立，向着身下如同蝼蚁一般的汉子们看过一眼，化成了万丈白芒，在地面上矗立而缓缓缩小。

最终所有白芒都被收入半空中轻浮的镜盾中，白色光芒消失于镜盾上，镜盾在空中转悠着，盾身镜面上，那几只白鹤如同活物一般，在众人眼中，他们扑翅飞舞在白云间，镜盾那六棱的尖角被天边辉煌显得锋芒无比，在镜面倒印长街上横七竖八的尸和已经冰凉的血，倒印着一个身着熊皮大衣的少年静静将那一头散的脑袋紧靠在她肩头，他昏迷着，她双手撑住他的一只手臂将其扶住，面上的愁容存在了一丝粉红。

众人便如此看着长街中所静静伫立的两人，他二人，一个少女一身浅蓝夹杂白色的长衫，美丽面容忧愁皱眉，一个身着熊皮大衣的少年，手中紧握着一把黑色小刃，昏迷无力的身子紧靠在身旁她的香肩上。

落阳嘿嘿而笑，身子被利胜紧拥着，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快看，英雄回来了。”

紫镜梨也向那长街上的男女看去，虽然脸上任挂着一丝茫然，却渐渐的浮现出一丝微笑，不明的微笑，也不知是看到红青云如此靠在那愁容少女的肩头而取笑，还是在欣慰看到二人平安归来，总之，那笑容无邪至极。

“是红青云啊！是红青云！”一名汉子看着已经昏厥的红青云，喊出了声“我们都错怪他了……”

于能安慰着那已经倒地不起的棕熊，眼中落泪，看样子，这个异伴今后再也不能左右在身旁了，野猪在棕熊身边转动着，口中着低沉的悲呼，看着自己相处多年的‘战友’抽中流淌着鲜血，野猪也不知道，棕熊再也不能起身，再也不能与自己一同血战沙场了。

“老友，你便安心的去吧。”于能眼中流泪，口中哽咽的声音，犹如老树折枝一般脆弱，他伸手轻抚着它那生着柔顺绒毛的脑袋。

汉子们有人伏地呼喊着自家兄弟的名字，看着那热血还未冷却的尸身，凛然泪下，这一仗的结束，三十多名落水村汉子离去了，到现在，也只剩下包括红青云同干南的十三人，人们悲痛的哭喊声，那失落感，远远将兄弟亡魂安送入天际。

地面上的血，和零星的尸骨，这一切，看着这一切，利胜一阵落寞，“这，这跟咱们败了有什么区别，村长死了，尸身都找不到，兄弟们折去过半，城外的七名兄弟也遭难，我的四十多名落水村兄弟啊！”话语落下，他失声哭嚎。

听泣将干南抱着，来到人群之中，将其轻放在紫镜梨身前，转身向远处山林疾奔而去，转眼，消失在了树林深处，留得干南那般沉寂的躺在她的身前，胸口上，那被利刺所留下的血痕已不见了踪迹，心胸处，皮肉复合而起。

紫镜梨看着听泣远去消失的雪白身影，再看向躺在自己身前的干南，蹲下身来伸手在其鼻间一探，见还有鼻息传出，不由喘出一口气，额头上也微微见汗。

看来这场战争，以落水村折损过半，幽鬼军队全军覆没而告终，老三伯意被愁容少女的镜盾震得魂飞魄散，阿庄被气浪刮得不知了去向，而连风寨全人都做了老大计谋的牺牲品，虽然计谋失败，不过留下了这偏地的尸骨，和破损不堪的城池，更多的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风低沉呻吟着汉子们沉重的心情，晃眼看着城里的殷红犹如落花般的死寂，想来，有多少落水村的女人会彻夜悲泣，这只是第一场仗，以血付出了，以生命交换了最终那无助的胜利。

天际上盘旋着几只瘦鸦，它们窃视着地面上的血肉，**促使它们落在城池中，双眼印着地面上的血肉，三支长箭破空放厉响，几只乌鸦仓惶扑打着双翅向天边逃去，留下几片飘落的黑色羽毛和三只鸟尸。

利胜单手将打工紧握手中，双眼饱含眼泪，那满是血液的手在脸上抹出一条印记，向着那几只逃走的乌鸦大喊着：“畜生！休要玷污我兄弟！”说着，单手举起大弓，另一手掏向箭袋，却才现，箭袋内已是空空如也。

“利胜老弟，算了吧，兄弟们都成这样了，我们还是将他们葬了吧。”一名汉子哭丧着脸，来到利胜面前向其说道。

其他的汉子都缓步走来围在了利胜左右，好似在阿庄消失之后，最能在人群之中号师令的人也便只有他了，“利胜兄弟，这么多的兄弟都离开了，你说说怎么办吧……”

“是啊，咱们绝不可能在未敌退幽鬼前回到村子。”

利胜叹息，道：“我们听听于能兄弟的意见吧。”说着，跟着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于能。

“老友……”于能蹲在那头棕熊身边，手中持着一把长刃，“老友，我将你的头带在身边，让你一直看着我去斩杀幽鬼，让你看着我为青州付出一切。”刃落下，于能从衣衫上扯下一条碎巾，捆绑在棕熊头上，将其挂在胸前，缓缓站起身来，在众人眼里，那颗熊头就那样安静的睁着双眼，挂在他的心胸处，好似合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于能看着众人，将手中利刃挂在腰间，将悲伤所负的大弓以双手用劲折断，丢在地上，又在地上拾起了两把巨剑，左右负在身后，转眼向众汉子看去，“别看我，问英雄吧。”他伸手向街道上那一男一女指去。

利胜等众汉子随着于能的指向看向街道上的红青云，不住心中一凛，都走了过去，来到那愁容女子身边，两名汉子将红青云接过，扶在身边，众人的眼光在那愁容女子脸上闪过之后“谢谢仙士救我兄弟，我兄弟性命无碍吧？”

随着红青云离开她的肩头，身子不由的一震，好似什么东西被剥夺了一般，口中语字不清的说道：“没，没有大碍，他，他服下了我两颗金丹。”便连说话也变得有些口吃的她面上显出一丝粉红，转身向紫镜梨同落阳二人走去。

心里也许在那一刻莫名的颤抖了一下吧。

众汉子们没有多少心思去理会她那离开的身影，十一人便将红青云维护着，看着他那昏迷中痴醉的面容，有一丝苍白，有几分冷淡，“他是我们的英雄，我们都错怪他了。”唏嘘的话语，不住的心中寒颤，怀着愧疚。

利胜看着众人，说道：“现将青云和干南一同带出城池吧，我们将这座城池里的所有兄弟都埋在安放。”

落阳，紫镜梨，悠裴绫三名青州三宗的精英门人，看着汉子们的洒血挥舞，看着他们的痛苦流涕，原来才明白，世道间的战争是本不该存在的，尤其是悠裴绫，在方才她不仅看到了汉子们的愧疚和不舍，同样也看到了幽鬼的痛楚，才看清世道中，战争只会带来痛苦，不论是侵入凡间的幽州，还是保卫土地的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