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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行军路

夜还未过，天际之上乌云层层，下起了濛濛细雨，在落水村的大街长道上，四十多名汉子齐站着，衣衫上都沾上了一层薄如细纸的晶亮。
人群中，有人四处张望，有人沉默不语，有人面挂苦涩笑容，阿庄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跟田儿细说着：“田儿，你有孕在身，今后便由小晴照顾你了。”

田儿面上没有表情，只得低低的点头。

人群中，干南看着街边一直盯着自己的小晴，点头微笑，向其大喊到：“小晴，等我回来，我会娶你的。”

街边屋檐下，那个女子听到了这句话无声的哭了，也许哭吃了声音也被人声的潮杂压下，她手里挂着那颗铜黄的铃铛，轻轻的摇晃着，出清脆的幽响。

长街上人很多，女人们的不舍，和男人们坚定的卫家之心，这一切都似同走了便再也不回来，红青云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幕的难舍纠结的情感，看着这些自己已经失去的亲情，或没有的爱情，心中茫然一直闷着。

此刻，阿庄让小晴拉走了田儿，自己伸手向身后的汉子们一挥，“兄弟们，我们该上路了！”

“走了，走了。”在一次一次的告别后，汉子们不再回头，正视着前方，大步向村外而去，身后传来了女人们的抽泣。

“青天之下血汉子嘿！奋力抗敌保家乡！”

“山峦野地好无奈，退敌之后归家乡！”

“好澎湃，好激昂！不望埋骨山野地嘿！”

“家乡土地多美丽，铁屡过之便辉煌！”

“好无奈，好牵强！只望再见家乡人！”那歌声，那般洪亮那般阳刚，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汉子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落水村前的大道上，村口处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队伍前行在沙江边，看着细雨在江上留下痕迹，看周边熟悉的山，树，气味。

红青云走在干南一旁，眼光不时落在他身上，瞧他表情郁闷，不过那股阳刚之气不怒自威，自己知道，现在不该打扰他的情绪，所以一直没有说话。

四十多人中，有人身负铁剑铁刀，有人手持大弓长枪，唯有红青云一人，腰间挂着小皮袋，背上背着那件熊皮衣服。

“利胜。”队伍前，阿庄向人群里喊着。

一名年级不过三十的年轻汉子从队伍里跑出，来到阿庄身前，向他一笑，道：“村长，有什么吩咐？”

阿庄手指向前方的道路，说道：“利胜，你在兄弟中脚力最好，到前方探路，我们熟悉的地方已经过了。”

利胜点头应是，将背上大弓取下握在手里，仰向天吹出一声口哨，片刻不到，只听路边山林中传来一声兽啼，草丛移动，冲出一头半个壮汉大小的野猪，来到利胜身边，在其腿下转了一圈，口中呼呼叫着。

“哈哈，利胜老弟，你训练的是一头野猪呀。”另一名汉子从人群中快步走到阿庄和利胜中间，眼光在地上野猪身上大量了一番，又看向阿庄，笑道：“村长，请允许我和利胜一同前去。”

阿庄点头，看了看二人，“行，于能，你便和利胜一同前去吧。”

那名被称为于能的汉子点了点头，也将身后大弓取下，向天边呐喊一声，半响后，从林间冲出一头棕熊，这熊有两个汉子身高，来到于能身边停顿了一下，向着身边的野猪龇牙咧嘴。

利胜于能二人回看了众人一眼，道：“我们二人前去打探。”说着，二人二兽向前路急跑而去，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眼里。

队伍任在前行，红青云见于能和利胜二人远去之后向身旁另一名壮汉问道：“那二人有训练野兽的能力吗？”

那汉子憨笑着，说道：“青云兄弟你还不知道，我们平时都是依山打猎或者出船收渔，这些野兽都是兄弟们从小到大的异伴，只是长大成婚后家里女人都不让将它们带回家，嘿嘿，现在又可以会会老友了。”

红青云了解的点头，又继续问道：“这位大哥，我们这是直向南山而去吗？”

男子摇头，说道：“前些天大家议论的你不知道，我们得先走出沙江流域，在前行十里在‘连风寨’与哪里七十多名友军会和再一并向南山前行。”

“哦，原来是这样。”红青云会意说道……

远方天际出现了鱼肚白，雨便这样停了下来，一片片阴霾残留下来，干南手持大斧劈向一颗树枝，树枝应声而断，拾起树枝转身丢给了红青云。

红青云接过树枝，看向身下那一捆木柴，道：“这么多木材做柴火应该够了吧。”

大斧一划而过，吱呀一声，一支树枝又丢向红青云，红青云连忙接住，“干南，我说这些木柴应该够了吧。”

“你懂什么！”干南转身直将大斧指向红青云，面上一种难以形容的怒气，斧子锋芒离红青云鼻子仅有一寸。

红青云顿时大怒，手伸入腰间皮袋中将黑色小刃拿出紧握手中，向上一挥，重撞在干南手中大斧上，直将大斧击落在地，干南也倒退一步，被震的晕头转向，同时感到深心处传来一阵恶心，不住蹲坐在地大口呼气，心中也好似被千针刺破。

黑色小刃紧握在红青云手上，黑棋腾腾，妖异无比。

“呵呵，想杀我？这深山老林里，你可以马上下手。”干南满天大汗，眼神刚烈的直视着红青云。

红青云皱起眉头，自己不过一时之怒，怎么下手如此狠毒？也许自己都压制不住，不由脸生歉意：“干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伤你的。”

干南冷哼一声：“今日我便再会会你了！”一声口哨回荡林间，山间里顿时飞鸟走石，一声野兽咆哮从远处山林中响起，那声音惊起群鸟向天边扑翅而去。

“吼！”一个白色身影闪到干南身前，大臂一舞直将红青云击中。

这一击出乎红青云意料，直被打退三步，撞在一棵大树上才得以平息，嘴角也流淌出鲜血，胸口也疼痛难忍，这一击，自己完全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在干南身前，矗立着一头白色异兽，人形身子身高一丈强壮结实，狼头，头顶生一一支犄角，这异兽面上浮现出狰狞，一步一步向红青云*去。

“干南，我本与你道歉，你却如此对我，莫怪我不讲同军之情了！”红青云一手抹掉嘴角鲜血，向干南怒喝道。

“哼！”干南从地上艰难站起，拾起落地大斧缓步走到白色异兽身边，向红青云说道：“红青云，村长让你我来取木材，你却暗中对我生起杀心，今日我便和你一决高下！”说着，手在白色异兽手臂上拍了拍。

红青云咧嘴咬牙，手中黑色小刃上几只魂魄从中爬出，扭曲的恐怖面孔向前方那雪白异兽咆哮着。“我便没想到你为什么如此针对我！”

“问你自己吧！你身上有股我讨厌的气味！”干南面上凶光闪过盯着红青云，“听泣，教训他。”

听泣大生咆哮，冲向红青云，大臂一挥度快如闪电，在空中炸出一声霹雳。

红青云手握黑色小刃，奋力横在胸前，黑色小刃上几只恶鬼旋转起来，在半空中旋转着诡异的舞姿，向听泣缠绕而去，“你定是上次没能打得过我，心中不服！”

听泣咆哮转眼手臂已经打到红青云身前，却被几只恶鬼身体缠住，恶鬼们身如烟雾似同枷锁将听泣的手臂拉扯在离红青云身子一尺的地方，身子柔和的闪放出黝黑的气息一直向听泣周身抓扯而去。

红青云见听泣被恶鬼困住，心中顿时起了怒火，手中紧握的小刃上黑气更加旺盛，又如绸缎一般的黑气从小刃上浮空而出，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张鬼脸向听泣扑去。

干南在听泣身后冷哼了一声，持着大斧向鬼脸劈了过去，眼见半空中那黑气四溢的鬼脸就要击中听泣，干南斧子度加快重劈在鬼脸之上。

“啊！”干南手中大斧脱手飞起，落在地面出一声脆响，干南也应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喷出鲜血。

半空中那鬼脸被劈成了两半，但随即又合拢在一起，龇牙咧嘴出奸笑，再次冲向听泣，红青云冷哼一声，双眼中泛起一层深红的光芒。

听泣见干南身受重创，大呼一声，身上所缠绕的恶鬼纷纷被湮灭在一股气流当中，前方而来的鬼脸撞击在这股气体上也化成了乌烟被吞噬掉。

听泣勃然大怒，束缚脱开，它展开双臂向红青云攻去，红青云将黑色小刃反刺过去，却在眨眼之间，身上已被重击数十下，大痛之下不由倒退，身后大树也应声而倒，口中喷洒鲜血耳边恶风停下，才缓过气来。

“哼！”干南站起身来，走到红青云身前，道：“你输了！”

红青云苦笑，手扶着身边一颗大树才勉强站直，眼睛不转的看着干南，道：“我身上有什么气味？让你如此憎恨我！”

“我爹娘死的那天，我深记着，沙江上都是你身上这种恶心的气味！你到底是那妖怪派来做什么的！”干南眼睛狠狠的瞪着红青云，口中问着。

红青云将手中小刃放入腰间皮袋里，咳嗽两声，道：“你，说的是沙江里面的那条妖龙吧？”

“你明知故问吗？”

“我不是他派来的，他已经被沧枫宗的李沧云收了，我爹，也是死在那妖怪手里的！”那一刻红青云双眼中包含了泪水，“你如果认为我是那妖怪派来的，我能有什么企图？就是为了杀掉四十多个汉子吗？”

干南看着红青云，转念一想，道：“那妖怪肯定和幽州的鬼物有关系，他派你来，定是等我们到了南山之后通过你的报信，里应外合杀掉我们！”

“你！”红青云眼中泪水落下，看样子愤怒至极，“但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爹死在了妖怪手上，剩我一个人，又被三个幽州的鬼兵想杀掉我，我身中了创伤落入沙江中，却被村子里的小晴姑娘所救。”

干南眉头一皱，看着身旁的听泣，道：“听泣，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听泣俯在干南耳边呼出两口气，然后转身向山林深处跑去，两三步便消失在了树木丛林中。

红青云苦涩一笑，道：“难道这听泣有辨认真假的能力……”

干南面上呈现出歉意，缓步走到红青云身前，伸出手，道：“对不起，青云，我只是太憎恨那妖怪，它杀了我爹娘。”

红青云犹豫了片刻，看来那听泣真能识破人的真言谎言，又看向身前的干南，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别再乱来了。”

干南苦涩一笑，将红青云扶起，向树林外走去，“青云，我冲动了，真对不起。”

红青云叹上一口气，周身还是疼痛着，却想到父亲所讲多一事确实不如少一事，“它已经被收了，带着我对它的仇恨，被收进了一颗葫芦。”

干南提起地上那捆木材，将大斧挂在身后，另一手扶起红青云，“你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吧？”

红青云无奈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似很重的力打在我身上便是不痛，不过你那异伴的力道确实太大了。”

“听泣是我小时候跟父亲在山中打猎时遇到的，那时候他正和几个幽州的鬼兵斗得不可开交，我和父亲帮了他杀掉了那些鬼兵，后来，我天天上山找他玩，我也和他交流慢慢的越来越熟悉，他也时常帮我打猎，并告诉过我，他叫听泣，来自远方一个叫万山的地方。”干南扶着红青云边走边说着。

红青云干咳两声，“万山？那是什么地方？”

干南摇头，“不知道，应该不在青州吧，应该很远，远得让听泣回不去。”

林间幽幽虫鸣，风吹树叶响，也许是不打不相识，红青云对干南也渐有好感，干南对红青云也是歉意难言，细细的脚步声，向队伍所在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