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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尽头

“靖维哥哥！她在那里！你看！她……她……要跳崖！”
“佩瑶！佩瑶！”

突然，身后传来了阵阵惊呼，佩瑶心头猛然一凛，她转过了身。

是靖维哥哥！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佩瑶指着他们，频频摇，眼里是止不住的泪……

既然下定决心，她就不能心软，她不要成为他的负担，那样只会拖累他……她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命如草芥，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想着活下去，能想到的，就是不要再拖累任何人……

眼看，她越退越后，身后已快没有路，突然，苏靖维停止了那撕心裂肺的声声呼唤，他也跟着站了住，与她隔着不到五步的距离对视着，他的眼神中，不再是惶恐的无措，而是转为了一抹平静，不，不只是平静，还带着份绝然……

“佩瑶，你真的要跳下去吗？”他看着她，嘴角牵起一丝淡笑，那唇边的笑容，依然是不带半点杂质的守护，一如即往的温柔，却看的是上官娉婷心惊肉跳……

“好……如果你真跳下去……我会立刻跟着你跳……我说过的，我们不会再分开……你也答应过的……你要食言，可我不会……我会陪着你，不管上天入地，我都会陪着你！”他看着她，目光是那样的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没注意身边的上官娉婷，她同样不再焦灼不再惊恐不安，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但他若真的跟着佩瑶跳下悬崖，她也会追随他而去，决不独活……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的站着，这一刻，每个人都已做好了决定……

“靖维哥哥！你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

佩瑶依然颤抖的指着他们……看见他如此的坚决，她有了半刻的犹豫，她怕他说的都是真的……不知是被山风吹冷了身体，还是因为自己处在这生与死的之间痛苦挣扎，她只感到心好冷，好凉，恍惚中，她好想走近面前的男子身边，扑进他的怀中，就像从前的每一次，他都会抱住她，给她所有的温暖，捂热她冰寒的心……

可她不能……她不能这么自私……她已经失去了浩天哥哥，失去了生命的全部意义，可他不一样，他失去了她，至少还有身边的上官娉婷。

对……他还有她……

“再见了，靖维哥哥……”

最后，她对着她展露笑靥，她想他记住，佩瑶在他心中，快乐的模样，他总舍不得她伤心的，她知道……她看见他面色瞬间又变得惊恐，她闭上了眼，跟着，往后又退了一步……

可落空的感觉，只持续短暂的瞬间，她感到身体悬在了半空，恍然的，她睁开了眼……

“佩瑶……不用……靖维哥哥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一滴冰凉，滴到了她的脸上，她抬，便看见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他趴在崖边，双手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身后笼罩了他们……

“小丫头，找你找的好苦！这下总算能向皇后娘娘交差了！就让老子送你们一程吧。”

身后的黑衣蒙面人，向着地上的苏靖维慢慢走近，举起了明晃晃的刀，可上官娉婷更快一步的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以为杀了他们，皇后娘娘会轻易就放过你吗？”她装作镇定的，希望能尽量拖延时间。

“滚开！”蒙面人却毫不理会她的暗示，他一把推开了她，他只是一介草莽，收了主子的银两，自然就要替主子“消灾”，有时候，这样的人，比一个懂得思考，有谋有算的人来的更加可怕。

“我不会让你伤害靖维哥哥！绝对不会！”

上官娉婷却抱住了他的腿不放！

背上的拳头如雨点般的袭来，可她咬紧了牙，不管他怎样的出手，她都死死的抱着，她不肯松开，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保护他！她一定在他救上佩瑶之前，保护他……

“靖维哥哥！放手吧……你快去救上官姑娘！不要理我，放手吧……”

佩瑶望着他，几乎带着恳求，可苏靖维却没有理会，他拼命的将她向上提着，可无奈，方才她掉落的瞬间抓的太急，自己的身体已是一半处在悬崖下，这样重心不稳的情况下，他根本使不上力……手臂被悬崖的利石头划破了一条长长的血口，顺着他的破裂的袖口向下流着，他看见了她同样挂满泪痕的脸……

“别哭……佩瑶……靖维哥哥很快……就能救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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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上官娉婷的阵阵惨呼……而他却不能去帮她，保护她，因为他放不下佩瑶……

汗水和着血泪，他拼尽了所有的力气，一点一点的，将佩瑶提起了身……

眼看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可就在苏靖维将她拉上悬崖的同时，尖利的大刀刺入了上官娉婷的身体，就在他扬起二刀的时候，佩瑶怔怔的看着苏靖维举起了掉落在崖边的铸银弓，颤抖的，抬起那满是血污的手臂，朝着他放出一箭……那一箭是致命的，直刺他的心脏，还来不及惨叫，他便滚落下了山崖……

山风依然呼呼的刮着，是刺骨的冰寒……血……好多的血……佩瑶跌坐在地上，又是这样让她熟悉又恐惧的场景，她看见上官娉婷倒在了血泊中，靖维哥哥站起了身，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抱起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她。

“靖维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娉婷……”

他抱着怀中逐渐转冷的身体，细细的唤着她的名字，他擦掉了她嘴角边渗出的血，可很快，又涌了出……他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可上官娉婷明白，他的泪，并不是为她而流……

“靖维哥哥……回答我……我只有一个答案……”

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每呼吸一下，她都要忍着巨大的痛，她感觉已渐渐睁不开眼……她知道，自己没剩多少时间了……可她必须要撑着，她要等，等这个她苦等了一辈子的回答。

“有……三年前，我就喜欢你……”

“真的？……”

“真的……”

太好了……

上官娉婷笑了，然后，永远的合上了眼……她的脸上挂着泪，却还带着满足的笑……

靖维哥哥，我好开心，终于……等到了……你终于肯承认，你爱过娉婷了……

一阵清风拂过……奇怪，居然是暖的……佩瑶抬，夜空中，似乎又多了一颗明亮的星，暖暖的照着，看着……

她维持着刚被救上来的那个姿势，一直坐在那里，她看见他还抱着她的尸体，久久的呆楞，直到秦浩天带着兵队赶来，他还搂着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动不动的搂着……佩瑶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这副仿佛被时间定格，凝固了所有爱与悲伤的画面……

“啊！”

她大叫一声，猛的从噩梦中惊醒。额尖，冒出了点点冷汗，不止是额头，浑身都是汗湿的。裹在棉被里的身体，依旧不觉半点温暖，甚至感到十分寒冷……

短暂的漆黑，很快就过了去。倏地一烛火光点燃，屋内瞬间明亮了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娘娘……？这里是哪里……？我不是在……？”晓峰山吗？

“淑妃娘娘，这里是碧云阁，您忘了，您从柳王府搬回了碧云阁，这已经是五日了。”

碧云阁……？

佩瑶慢慢松开了紧抓采儿的手，一边打量着这熟悉的景致。

对，这里不是晓峰山，这里是碧云阁……她怎么又忘了？自从被秦浩天从晓峰山带回来之后，她就又回了碧云阁。

她坐起了身，遣了丫鬟，单单只留下了那盏烛台，她蜷起了身子，又缩在了床角，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５天，已经过了５天……她夜夜都在同一个噩梦中惊醒，然后，便险入自责和内疚，一遍又一遍的咀嚼着噩梦的残渣，一直到天亮……

要不是因为自己，上官娉婷根本就不会死……

在梦魇里，每次都清晰的出现那个揪心的场景——靖维哥哥死死的抓住她不断坠下的身体，哭着求她，求她不要离开他……跟着，就是上官娉婷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有她带着微笑的脸……血，和着泪，她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又有人，因为她，牺牲了……

她记得那天，她根本走不了路，连从崖边站起身都不可以，是秦浩天抱着她下了山，那一夜，她因为了高烧，怕耽搁了时间，秦浩天没带她回宫，而是直接去了较近的柳王府。虽然那一整夜都在迷迷糊糊中度过，但她却永远记得，她昏迷前看到那惨烈的一幕幕……

一幕，是上官严扑到上官娉婷的尸体面前，呼天抢地的哭喊……他的嘴里不断的唤着“婷儿……婷儿……我的女儿……你怎么能狠心丢下爹……”

还有一幕，便是靖维哥哥呆坐柳府门前，那张毫无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