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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 纷纷名利,过影浮沤

赵淑真约着方梦姬同去莳慧宫,方梦姬自从那天现大秘密之后始终远着犹嫌不及,哪里还敢主动招惹是非,托敌推辞,赵淑真便自行往莳慧宫来。皇帝此时犹未离开,秋林见状,便笑嘻嘻地站到中庭,说道:“昭容好意心领了,娘娘这会儿尚在午歇,未便见客。”
赵淑真抿嘴笑道:“太阳都快落山啦,娘娘还在午睡?虽说怀有龙裔需加珍重,也得多少活动活动,舒缓筋骨,说不定反倒与胎有益。”

秋林只是一味笑着敷衍,却听里面咳嗽了声,他立刻转变语气态度,躬身道:“娘娘请。”

赵淑真举步向内,有宫女领路,没有让她直接到殿内,而是直接引向了后面院子里。皇帝挽着云罗的手正在散步,赵淑真从外面进来,皇帝便微微转过视线,与此同时,脸上原有的笑容也就因此而失。

赵淑真只瞥见他俩挽手而行的侧影,心里倒是猛然怔了一怔,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之感,那种景象,是只能在寻常百姓家见到的平平淡淡,却又相濡以沫。她不及细想,当即跪下叩拜:“臣妾淑真,叩见皇上万万岁,云妃娘娘金安。”

皇帝深沉如海的目光在她头顶停留,云罗歪着脑袋瞧了会,笑道:“是那天的姐姐。”

皇帝捏了捏她的手,示意不要作声,道:“你来做什么?”

“臣妾无知,前番得罪云妃姐姐,特来陪罪。”

皇帝想起那天所见,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女子,幸亏云罗和孩子没事,否则真叫拆了她的骨都不解恨,纵然如此,她敢把云罗当傻瓜戏弄,这一点也是不可恕的,但看在她父亲份上已经说明一笔勾消,此时也不宜追究,冷冰冰地说:“你难道不知,朕在此陪同朕的爱妃?”意即怪她没眼色,贸贸然跑来打搅。

赵淑真道:“臣妾知道。”

皇帝道:“那么你是故意之举了。”

赵淑真亢声道:“皇上如执意不许臣妾入内,则臣妾焉得面圣,且拜云妃?”

皇帝不由得笑了:“这么说倒是朕故意,不是你存心了?”

赵淑真也自微笑,道:“臣妾不敢。”

“昭容七岁学骑射,九岁开双枪,十一岁随父出征,十三岁出猎偶遇三倍于己之敌,以奇计格杀当场。”皇帝哼了声,“朕倒是看不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赵淑真道:“是,皇上明鉴,臣妾尚武鲁钝,常有不经大脑冲动之举,实在不是存心。”

她将昔日英勇得意之举,都归之为尚武“鲁钝”,明知皇帝在莳慧宫还是要硬闯固然是鲁钝之举,那么上次得罪云妃也可以归之为不经大脑了。皇帝笑了笑,转问云罗:“昭容前些日子得罪了你,朕罚过了,不过她又特地跑来陪罪,可见心是诚的,爱妃是不是可以原谅她?”

云罗笑盈盈道:“姐姐很好。”

皇帝便道:“既然云妃不怪,那么前事一笔勾消,赵昭容,以后不必再提了,你起来罢。”

赵淑真应声而起,皇帝看她并没有走的意思,便道:“朕还待陪着云妃活动活动,疏散筋骨,你先退下罢。”

他只有这样才表现出一点孩子气,非得把前面人家讲过的话堵回对方的嘴不可,赵淑真笑道:“回皇上,臣妾自幼在凉州,各国的商人在那交易的很多,臣妾常得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所以这会儿还带了件玩物过来,想送给姐姐玩。”

皇帝成天价不知赏赐多少奇珍异宝给云罗,根本不以为异,随口道:“既是昭容一片心意,那就拿来看看吧。”

丹青赶紧小跑着上前跪下,双手高高托起一个匣子。赵淑真道:“是出自拂林国的一件玩意,打造得精妙,也算有趣。”说着打开盒盖,里面的机括轻微一响,底盘上托出了一堆亮闪闪的小铜人,细数是十二个,都只有指头那么高,先后排列有序,每人持一种乐器,或琴,或筑,或笙,或竽,形状虽小,然雕缕精妙,小人儿的面部、衣裳以及乐器的各种细节都栩栩如生。托盘底下有两根铜管,里面各露出一股红线及绿线绳头,赵淑真把绳子微微牵动,十二人小立时演奏起来,琴筑笙竽齐响,乐声流畅动听。

云罗从她拿出来就目不转睛的看,仿佛是很感兴趣,赵淑真不紧不慢的抽*动两股绳头,时快时缓,那乐声就不断的随之变化,竟然被她做出一段音乐来,云罗听了一会,轻声道:“梅花三弄。”

皇帝不管赵淑真在干什么,他只瞧着云罗的表情变化,见她眉眼间舒散开来,融融皆是笑意,他也笑了起来,这才转头看着那玩偶。赵淑真听见“梅花三弄”四个字,不由诧异地抬眼瞧了瞧,手法微变,嘈嘈切切的又换了一个曲子,云罗拍手笑道:“我知道,春江花月夜!”

皇帝哈哈大笑,把她揽到怀里:“这些你倒记得准。”云罗挣扎着伸出手来:“我要。”

赵淑真含笑停了曲子,双手奉上。皇帝捧过那匣子,云罗把那两根线头胡拉一气,音乐还有,但已不成曲调,云罗也不失望,一遍遍耐心试着,黄昏里淡淡的斜阳黄光照在她脸上,如同美玉隐隐光华流转,皇帝瞧得痴了,探头过去在她颊边轻轻一吻,她似乎有点痒,笑着缩了缩脖子,钻到那大衣裳茸茸的大毛边子里边去,手上一颤,不意那乐声倒奏出一小段音调来,她快乐地笑了起来。

皇帝只觉得满心快活,便笑道:“这样子只怕这个绳子抽得也有窍门,爱妃既然送了来,少不得你连窍门要一起教给她了。”

赵淑真微微躬身:“圣上有命,姐姐所爱,妾自不敢拂意。”

皇帝在莳慧宫连宿两夜,三天才又去了皇后的昭阳宫,接下来立刻便临幸了昭容赵淑真。于是阖宫皆知若要分得皇上垂顾,先需要投了云妃的契。莳慧宫陡然热闹起来,成天价人如流水,没过两天云妃就嫌腻烦,人太多,她又不会应酬,又听不懂别人的奉承,整日吵吵闹闹,连正常休息也被打扰,皇帝便下了诏意,各级妃嫔无需日常请安,若是云妃想见谁,自然会派人知会。云妃又能见谁?成日家那么一大批美女过来,一大批美女拥去,末了她一个也记不住,仍然只和赵淑真往来。

这一场闹剧,无论进行到哪个阶段,方梦姬始终落落地躲在外围,未尝参加。侍女琴儿暗中怪她:“娘娘你是怎么了,就算不是真的热心奉承赶上场,至少表面功夫做一做也是要的,你瞧那边轰轰烈烈地热闹着,娘娘再不动一动,都快成隐形人了。”

方梦姬淡淡一笑道:“你很眼热她们么?”

琴儿道:“婢子也看不上她们那副洑上水的德性,可是娘娘你也不要太清高了,徒然于己无利呀。”

方梦姬道:“我每天向太后请安,向皇后请安,按规矩合礼仪,该做的都做了,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琴儿嘟着嘴道:“娘娘你明知奴婢不是指的这个。”

方梦姬笑道:“你是怪我不去莳慧宫。”

琴儿道:“是啊,你看赵昭容已经抢了头筹儿,娘娘先前不愿凑那热闹,也就罢了,如今莳慧宫别人都不许再去了,娘娘你和云妃是平级,过去探望探望也无不可吧。”

方梦姬若有所思,缓缓笑道:“那头筹儿不是那么好抢的,也只有她才敢抢,对她来说或许没什么,但是对我来说,这头筹儿是祸不是福,我避都嫌避不及呢,还去抢?”

琴儿不解,再三追问,方梦姬却又不说了,半天道:“你不用问,我心里自然有数。后宫是非多,整天不是你踩着我,就是我踩着你,大家争个头破血流,到头来也未必得偿所愿。琴儿你要记住,这宫里不比宫外,今后你当讲则讲,不当讲,不当见的,你就当成从来没听过,从来没见过,这是在宫中自保的唯一途径。”

琴儿道:“可是、可是,皇上……”

方梦姬道:“说来说去,是为了皇上至今不曾召幸我之故,你这又傻了,后宫女子那么多,谁能擅专,谁敢擅专?皇上是明理的明君,自然明白雨露均沾的道理,也决不会专宠一人。你家主子贵为贤妃,又不是侍御、美人、贵人之流,皇上今日不来,明日不来,后日总要来的。”

她看琴儿仍有不服之意,便点点她的鼻尖,笑道:“这真是主人家不急,急杀你这小宫女了,难道你也想早一些瞻仰君容,早沾君恩?”把琴儿闹了个大红脸,啐了声就赶紧跑开了。

方梦姬所料不错,皇帝当晚便翻了她的牌子。方梦姬严妆打扮,心里可是紧张万分,如临大敌,出乎意料的是,皇帝见了她异常平和,丝毫也不曾提起她最担心的敏感话题,更不曾提一句与云妃有关的事情,她当然更不会无聊到去捋虎须。皇帝当场虽未表示出对她特别赞赏之意,次日却又特地命人送来两块金帛,于是贤妃明白,皇帝对她的知情识趣,还是相当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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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37东风夜放花千树

皇帝回到莳慧宫,静悄悄的鸦雀无闻,他直接转到后面房里,罗帐深垂,云罗睡犹未起,他轻声道:“怎么睡到这时?”香吟回道:“娘娘这两天都有些无情无绪的。”皇帝问道:“可是身体不适?”香吟道:“回皇上,娘娘就是嗜睡,别的还好。”她偷觑皇帝的表情,犹豫着补充道,“好象有点不开心。”

皇帝挥手令去,房里光线昏暗,然而那如云如雾的帐子上面悬挂着粒粒珍珠,在幽暗的光线里流光闪烁,不时一闪一闪地交织出一片温润的迷离。他微微笑着坐在床边,听着里面有翻身的动静,可是并不见里面的人出来,他轻声笑道:“怎么了,云罗在生朕的气了?”

里面又翻了一个身,皇帝叹道:“唉,本来打算带你出去玩,谁知你睡也睡不醒,只好算啦。”

他嘴里这样说着,可是并不动身,里面的身子突然翻了出来,钻得太急,她头上还搭着罗帐未及掀开,就这么拖拖拉拉地抬脸望他。皇帝忍不住笑了,替她拿开帐子,道:“想玩?那还不快点起来。”

云罗乖溜溜地应声爬起来,皇帝看她虽然眼神晶亮,颇为兴奋,可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心下没来由地一阵心痛。皇宫里过年固然是热闹已极,可是云罗终究是个傻子,不谙礼节,很多场合不能参加,就是后宫家宴,也因太后执意不许其当众“出乖露丑”,怕削了皇帝的面子而作罢。所以宫里头喜气洋洋过大年,云罗却并没有挨上这份喜气,反而因为皇帝比平时更忙而疏忽了这里,她比平时都要寂寞一些。前日叫了百戏过来给她作耍,她又嫌闹得慌,并且看到中途就嚷着头痛呕吐了,归根到底皇帝觉得还是太少陪她之故。

皇帝带了衣裳过来,让香吟帮她换上。香吟一看这套衣服虽则华贵,但是全无宫中惯用的龙凤花样,连暗纹都没有,也不是宫中款式,倒怔了一下。皇帝笑道:“我带她出宫。”

这句话在云罗听来没什么,香吟却是一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道:“皇上,这……”皇帝笑道:“朕都不担心,你担心甚么,动作快点。”

云罗的身孕并不怎样显怀,只是比从前显得富态了许多,大毛衣裳穿上之后,越的珠圆玉润,只要不留神还是看不出实情。皇帝带她坐上软舆直到永定门,这个时辰正是换班的时候,侍卫统领周定桢又当上了老差使,早就候于门前照应,一行三人再加临止,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宫门,外头候着一辆青布帷车,表面看并不甚华丽,但是细节处豪阔气派是一般人家绝难相拟。

他们从宣德楼往南,穿过御街,两边是黑漆杈子树起的御廊,路中心又安朱杈两行,中间是皇家人马专用御道,常人不得行走,今晚皇帝掩着身份出来,也是走在御道之外。御廊上砖石甃砌两道花坛,岸植杨柳桃杏,这时不在花季,但是所有的杈子及不带花叶的树枝上面都结满了彩带纱绢,挂着无数个灯笼,鲜艳明媚。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京官日常办公衙门聚集之所,直接转出朱雀门,至浚仪桥大街,人声方喧哗起来。

民间习俗,过了年,一直到十五元宵节,街上都是最最热闹的,今年因为是皇帝登基初年,改元大赦,尤其比往年来得繁荣兴盛。这时候天还没暗透,闹市两旁店铺家家缚彩结楼,门楼上华灯已经提前打出来,那灯光最中间是绚丽耀眼的,漫漫地散开去,边缘的光映到暮色当中,另外添出一重朦朦胧胧的晕黄,在未曾尽夜的空气里挥洒开来,仿佛天地都是那样淡淡的流转生色,整个城市都是琉璃水晶做成的一般。

云罗攀着窗帷贪看不够,皇帝轻笑道:“下去,人多,你敢不敢?”云罗欢然道:“敢!”

真的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挤得过分,临止和周统领两个一前一后,如临大敌。皇帝用大氅包了云罗,以免别人不小心撞到她,他们慢慢地走,街市上游人是多极了,做买卖的也到处都是,货药、卖卦、写春联、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无所不有,各种细点吃食,鹅鸭鸡兔肚肺鳝鱼包子,旋煎羊、鲊脯、冻鱼头、姜豉子、批切羊头、辣脚子、新法鹌子羹、二色腰子、虾蕈、盘兔旋炙、滴酥水晶脍、煎角子,零嘴儿酥蜜食、枣糕、砂团子、香糖果子、决明汤齑、肉醋托胎衬肠沙鱼、两熟紫苏鱼、蜜煎雕花,杏片、梅子姜、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一样样用梅红描花的匣儿装着,有些并不是这个季节所有,也有人有这本事鼓捣了来。有无数来来回回的流动车子,卖珠翠头面、冠梳领抹、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珍玩禽鸟之类,无所不有,往常间都是小门小户的小生意,大年下的看来都有一种别样充实富裕的满足感,往来细民皆新衣,人人脸上有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皇帝买了一枝火杨梅,给云罗插在鬓间,火光耀眼乱蹿,可是并不会伤人,云罗喜欣欣抬起头来,向他嫣然而笑,漫天璀璨缤纷的火树银花也失却颜色。他抱紧了她,低低地在她耳边道:“这是朕的天下,这些都是朕的子民。云罗,也是你的。”

人太多,云罗往日淡白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皇帝也挤出了一身的汗,周应桢领着他们到了清风楼,早在雅座间定好了位子,坐定了,才现新年里又有新鲜的花样,沿街窗户支开了篷子,若是看中了街上的什么吃食或玩意,便拿起杆子挑了窗台上早就摆放好的篮子,放了银钱,递到游廊外头去买。皇帝从前也从未这样亲近于民,只是素知云罗喜欢,一心逗她高兴才出来的,不料外头当真比宫里头有趣的多了。只是临止和周应桢如临大敌,再四地劝他只要店里的吃食就罢了,倒底心有不干,挎篮子出去要了几样回来,旋炒银杏、林檎旋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雨梨、狮子糖、霜蜂儿,干果为多,临止想干果或许略微干净,实在挡不住也就罢了,云罗只拣了两三块吃了,皇帝却是津津有味地每样尝了尝。

烟花放了起来,东边亮西边闪,越添了热闹。马车缓缓地走着,云罗看着一个方向了呆,烟花照出那房子的轮廊,皇帝微微皱了眉头:“丞相府。”

现今的丞相府,也就是从前的尚书府,云罗望着皇帝,澄澈的眼底满是明明白白的求恳,皇帝叹口气道:“你始终还是没有忘记的。”

在这个欢天喜地的日子里,他的心似乎也象是高高浮在云端,不愿意落下来,更不愿意让她有些微的失望,便嘱咐临止:“去惊扰柳丞相一下子。”

结果大出意外的是皇帝自己,柳欢宴因为秋猎伤风一直没好透,封印之后就搬到京郊山上别院去静养了,这府里只有柳夫人,即谢阁老之女谢盈尘,强撑着出来迎驾。

新年里家家户户这样热闹,相府里却是冷冷清清,临时匆忙地挂了几盏大红灯笼出来,客厅里也算明亮,房檐廊下却布置全无,瞧着总有几分孤凄之感,大抵是因主人不在之故。谢盈尘久病后之余憔悴瘦弱,脸上更是没有半点新春的喜气,皇帝随口问了句“何病”,谢盈尘胀红了脸讷讷不能语,总不能说是向丈夫求欢而感染到寒症吧!

谢盈尘看到云罗并不意外,虽然不见得把那日院子里关着的人和云罗想到一处去,但早在柳欢宴突然冒出个表妹、宫里多了位宠妃,却也猜到**。但是云罗见了她,有点认得,又不大敢认,一脸迷惘,悄悄问皇帝:“谢……谢姐姐?”她记得宫里认过一个“谢姐姐”,于是补充,“又一个?”皇帝哈哈大笑,道:“你错认了贤妃,现在该把柳夫人认成贤妃,这才对嘛。”云罗眨着眼睛不明所以,皇帝便道:“你叫表嫂。”云罗便叫了一声“表嫂”,谢盈尘也客客气气地答应了。

一时有些冷场,只有女主人的家庭仿佛总是透着些怪异,依着皇帝的意思,是不想再坐下去,但是云罗神气里的恋恋不舍,倒叫他一时难开这个口。

因是接驾,谢盈尘穿戴着一品诰命的凤冠霞帔,越显得头重脚轻,象是撑也撑不住这一身大行头,云罗见了,不由得好意扶她一把:“表嫂当心。”摸到谢盈尘的手冰凉入骨,她竟是浑身打了个哆嗦,退了一步,脸色大变,呼道,“冷,好冷!”

谢盈尘苦笑道:“臣妾这是寒疾,唔,是和柳大人一样的病。”她从迎驾以来怕失礼,一直强行忍住,但给云罗这么叫穿,猛然间剧冷钻心,忍也忍不住了,浑身禁不住地打起摆子。云罗早退了回来,一双手让皇帝给她渥着,轻轻摆头:“好冷,好冷。”皇帝瞧了谢盈尘一眼,心头淡淡起了一种疑惑,仿佛柳欢宴的寒症,作的也没有这样厉害,问道:“你不曾喝药么?”谢盈尘道:“喝了,但是他说这个病,一开头作总是严重些,臣妾是感染到的,或者又和他有些不一样。”

“改天朕叫太医院里的太医帮你看看。”

谢盈尘病后何尝不曾请过名医,太医院里也打人来看过了,只是说不出头绪,她苦笑了一下:“臣妾谢主隆恩。”

皇帝本想叫她陪着云罗在旧庭院里走一走,也算了却云罗一桩心愿,但看这种情形,是绝对不可能了,他在过去的尚书府里多少有点不痛快的回忆,实是无甚兴趣旧地重游,但云罗殷殷期望,不忍相拂,只好他亲自来陪了。

刚要说什么,忽然脸色微微一变,涌起一种奇怪之极、十分难受、却又十分憋屈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为啥憋屈,这个总很好猜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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