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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晓霜下了百丈山逃到一座山谷只怕韩凝紫寻来便寻一个岩洞躲藏。此时她内伤外创渐咳了一阵血昏沉沉睡了过去。时至夜半冷风灌将进来将她冻醒但觉身子僵冷情知阴毒作便勉力盘坐起来以“转阴易阳术”抵御。直到次日午时身子始才转暖她扶着岩壁踱出洞外只见山谷幽僻遍长百草便自野草中拈出几味药草或抹在伤口或咀嚼吞下。
入夜时分阴毒再度作花晓霜复又运功抵御。如此反反复复挣扎了不知几日伤势终究好转真气也渐趋充盈。
这日清晨花晓霜从梦中惊醒身子痛楚大减心知自此无碍便出得洞来爬上东面山坡眺望旭日看了一会儿忽想起崂山之时沧海茫茫红日跃波花香满衣翠绿拂面而如今情景仿佛人事已非不由得黯然神伤流下泪来。
直至红日已高花晓霜才步下山坡遥见旷野苍苍心中茫然:“若是回去从今往后我再也出不了天机宫再也不能给人瞧病也再见不得他……”她懵懵懂懂走了一日前方乱葬岗赫然在眼原来她不知不觉竟又来到文靖、玉翎合葬之地小岗上茅屋依旧坡上野草适为新雨洗过翠意逼人。
花晓霜遥见柴扉半掩不觉心跳加剧踅近山坡推开柴扉却见屋内空空并无一个人影。花晓霜眼眶一热傍着木榻坐下一阵失望之情涌上心头不由得伏在榻上低低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她迷糊睡去睡到半夜忽然惊醒。但听柴门嘎吱嘎吱随风响个不停一缕细细的芦管声从罅缝中飘人如怨如诉分外凄凉。花晓霜推门一望只见文靖玉翎合葬之处坐了一名黑衣老者如霜雪在晚风中猎猎乱舞情状甚是诡异。
那人闻声掉头花晓霜看清来人不觉惊退两步失声道:“是你你的头……”一时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敢情来人正是萧千绝只见他乌黑须已尽成雪白苍白脸上布满皱纹闻声放下芦管冷然道:“有什么奇怪?小丫头再过数十年你也一样。”
花晓霜没料数月不见这一代魔君竟苍老如斯一时间惧恨之意大减暗生怜悯说道:“萧先生夜寒风冷你还是进屋坐吧。”萧千绝冷哼一声道:“梁萧呢?”花晓霜凄然道:“我也不知。”萧千绝默然半晌忽道:“小丫头老夫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答我。”花晓霜道:“请说。”萧千绝又是一阵沉默方道:“倘若……倘若老夫不杀梁文靖翎儿与冷儿会死么?”花晓霜摇头道:“自然不会。”萧千绝怒哼道:“胡说!”花晓霜一惊不觉倒退一步却见萧千绝望着天叹了口气又将芦管吹了起来曲调满是幽幽恨意远远传了出去。
花晓霜付道:“他在这里萧哥哥若是回来可是糟糕。”她朝思暮想只盼见着梁萧此时却又隐隐盼他不要来此一时倚门而望心中好不矛盾。
须臾天明萧千绝不再吹奏芦管只是阖目枯坐。花晓霜始终凝视山下忽见远方出现数条人影花晓霜心头一急奔出两步叫道:“喂快别过来。”萧千绝猜出她心意暗自冷笑:“蠢材倘若真是梁萧你这么一喊岂不来得更快。”那几人听得叫声其中一人身法如电数起数落已到山顶银衫白竟是贺陀罗。花晓霜不料来的是他不禁愣住。贺陀罗哈哈笑道:“巧得紧啊原来女大夫在此?”他嘴里说笑双眼却四处扫视萧千绝背对着他抑且头尽白贺陀罗一时未能辨出见梁萧不在心神稍定笑道:“女大夫你与梁萧秤不离砣怎么分开啦?是了小情人闹别扭了么?你独自一人想必寂寞洒家陪陪你如何?”不待花晓霜答应便伸手按她肩头。
花晓霜倒退一步使招“梅雪争春”拍向贺陀罗小臂“阳溪”穴贺陀罗一声阴笑欲施辣手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慢着。”贺陀罗一皱眉负手退开。花晓霜听这声音耳熟定睛瞧去只见骆明绮快步走上山坡常宁紧随其后哈里斯则拄着一条假腿一瘸一跛与五个小厮跟在后面众小厮一人背了一个口袋眉目愁苦。
花晓霜不由喜道:“婆婆!”骆明绮瞧见她橘皮似的老脸上微露笑意继而板起脸道:“那个臭小子呢?”花晓籍摇头道:“他……他不在。”骆明绮叉腰怒骂:“那个王八羔子烧了老身的蚩尤林还敢在山壁上留下名字哼岂有此理!老身此次出山要与他算算这笔账!”常宁笑道:“不错师叔这小丫头也不是好人您给我的‘尸蜂’就是被她毁了。”骆明绮脸色一沉斥道:“几个尸蜂算个屁?你若伤了她老身才与你没完。”常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心下甚恼嘿嘿干笑。
花晓霜心道:“敢情他的毒物都是婆婆给的?”想到骆明绮与这些恶徒做成一路正想劝说却听一个声音闷闷地道:“老毒蛇你姥姥个熊有能耐将老子杀了不杀老子的便是乌龟。”花晓霜一眼望去却见声之处竟是小厮们扛的一个袋子心中大奇:“这袋子里还有人?”
却听另一袋中有人接道:“胡老一骂得大大不对他不杀你便是乌龟依此类推他姥姥就是老乌龟你却骂他姥姥个熊他姥姥究竟是熊呢?还是乌龟呢?”却听第三个袋子中有人道:“胡老百说得极是老子窃以为贺陀罗的姥姥既是熊又是乌龟统而言之便叫做龟熊不是有人说:‘生当为人杰死
亦为龟熊’么?”胡老一嗤了一声道:“胡老千放屁古人说过:‘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乌龟与熊自也不能兼得。”他引了一句古人之言得意万分嘿嘿直笑。贺陀罗怒极眼中透出杀机。
却听第四个袋子道:“乌龟是乌龟鱼是鱼怎能混为一谈?”胡老一道:“胡老十你懂什么?鱼会游泳乌龟也会游泳所以乌龟是鱼鱼也是乌龟。”这时只听第五个袋子里那人笑道:“这话对极。”胡老一喜道:“还是胡老万精乖明白事理。”胡老万道:“对呀乌龟会游泳胡老一你也会游泳所以你是乌龟乌龟是你。”胡老一哇哇怒叫:“胡老万你姥姥个熊你才是乌龟。”胡老百当即接口道:“胡老一说得不妥胡老万是乌龟他姥姥也是乌龟……”话未说完其他四人齐声叫骂:“胡老百你姥姥才是乌龟?”胡老百自觉失言噤声不语。
众人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花晓霜心中奇怪:“这五个人怎么住在袋子里?嗯难得还有精神。”骆明绮冷哼一声吩咐小厮打开口袋将“中条五宝”揪了出来。五宝四肢无力显然穴道被封更兼鼻青脸肿大约路上吃了许多苦头唯独十个眼珠贼兮兮乱转毫无怯意。
骆明绮冷笑道:“你们五个很有种啊还笑得出来?”胡老一笑道:“不错老子打小就是好汉就算天塌下来也是笑眯眯的不眨一下眼皮!”他笃定万无天塌之理故而出此豪言。骆明绮冷笑道:“既然如此老身偏要你哭一场。”胡老万道:“眼睛嘴巴鼻子都在老子脸上想哭便哭想笑便笑老虔婆你管得着吗?”胡老十道:“是呀是呀老虔婆你若放十个臭屁学三声狗叫老子怜你年老昏聩说不准假哭一场装装门面。”其他四宝齐声怪笑气焰嚣张之极。
骆明绮气得浑身抖指着胡老十厉声道:“给这王八羔子吃三颗‘肝肠寸断丸’。”一个小厮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三颗丹药拗开胡老十的嘴巴强行灌人。胡老十听得丹药名字知道必是极厉害的毒药心中七上八下但有言在先不敢流露怯态舔了舔嘴嘻嘻笑道:“又香又甜蛮好吃的!”故意打了两个哈哈忽然间却觉眼鼻酸楚忍不住泪如泉涌其他四宝着了慌怒骂道:“胡老十哭你姥姥个熊不要堕了大家的威风。”胡老十还醒过来忍泪大笑哪知“肝肠寸断散”毒性极强才笑两声又不禁涕泪交流。四宝再骂胡老十又笑然后再哭如此哭了又笑笑了又哭贺陀罗等人瞧在眼里心中大乐。
花晓霜心中不忍说道:“婆婆饶他这回罢。”骆明绮两眼一翻嚷道:“你没听他骂婆婆么?不叫他哭得肝肠寸断哪显得出婆婆的手段?”其他四宝齐声痛骂骆明绮冷笑道:“骂得痛快啊?哼你们也给我一起哭。”四宝心头一紧慌忙咬紧牙关。骆明绮冷笑道:“老身这次不用下药仍旧叫你们哭得死去活来。”胡老一心中虽有畏惧嘴上兀自道:“老子岂是胡老十那等脓包?哭一声的便不算好汉!”其他三宝齐声道:“胡老一说得极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四人正自得意不防心底里一阵悲从中来鼻儿酸酸眼儿涩涩颇有放声一哭之势四人均是大惊拼命隐忍但那股伤心劲儿仿佛早早渗进骨髓此时止不住地涌将上来。不一阵功夫四人眼鼻泛红尽都抽泣起来。
众人见此情形既感好笑又觉好奇花晓霜也诧然不解问道:“婆婆他们没服‘肝肠寸断散’为何也会哭呢?’’骆明绮得意道:“乖女按理说这五个人对婆婆无礼罪该万死。只不过他们身上有一桩奇处叫婆婆舍不得杀他们?”胡老千一把鼻涕一把泪叫道:“老虔婆你舍不得杀老子……呜呜……莫非你七老八十还要招女婿上门……呜呜呜……”其他四宝听他一说俱都害怕起来胡老一急道:“诸位兄弟中条五宝清白一世万不能坏在老虔婆手里咱们须得咬舌自尽以保清白。”骆明绮怒不可遏她年纪虽大却是守身如玉几曾受过此等羞辱只怕这五个混蛋越说越不堪脚出连环将五人踢得满地乱滚方拍手道:“乖女你且猜猜婆婆为何不杀这五个臭厮?”
花晓霜蹙眉沉思片刻灵机一动脱口道:“莫非他们是五胞胎?”骆明绮眉开眼笑捏了她脸蛋一把笑道:“算你聪明你师叔远不及你他就猜不出来!”常宁闻言干笑一声瞧着花晓霜眼里大有嫉恨。却听骆明绮续道:“这一胎五人能够成活自古少有婆婆一眼瞧出来就从贺陀罗手底救了他们性命用来试毒?”花晓霜一愣道:“试毒?”骆明绮得意道:“你瞧见了么?他们一母同胞相依成孕彼此之间有着极强感应一人受苦其他四人必然感知。我给这一个吃了‘肝肠寸断丸’其他四人必也随之痛哭。”
花晓霜摇头道:“如此试毒于医道毫无裨益莫如给他们一粒‘笑忘丹’解了痛苦才好。”“笑忘丹”也是毒药能令人大笑至死但也能解“肝肠寸断散”之毒。骆明绮听她一说更觉欢喜忙道:“乖女你将《神农典》读完了么?”花晓霜点头道:“还有许多不明处尚须婆婆指点。”骆明绮得了传人喜乐不尽搓手笑道:“那么那狐狸精可曾被你毒死?”花晓霜连忙摇头骆明绮却也不以为意道:“你不用着急婆婆此番出山必然为你出气那臭小子若对你不好婆婆将他一并做了。”花晓霜心头剧跳:“那怎么成嗯我须得好好劝劝婆婆让她害了柳姊姊可是大大的罪孽。”
忽听常宁不悦道:“师叔你怎能将宝典传与一个女子?”骆明绮怒道:“放你娘的屁怎么不能师叔我也是女子手段不比你师父差。哼我不但要传她《神农典》还要将别的本事一并传她让她压倒先贤成为一代医学宗师哼哼气死那些沽名钓誉的臭男人。”常宁神色微变继而拱手笑道:“师叔衣钵得传可喜可贺。”骆明绮瞥他一眼微笑道:“你嘴儿再甜些哄得师叔我开心或许再传你两样本事。”常宁笑道:“还望师叔成全。”骆明绮笑道:“好说好说。嗯乖女咱们再来说这五个混蛋老身欲拿这些家伙一试五行散的毒性?”
花晓霜奇道:“怎么试?”骆明绮道:“老身将蚩尤树的根、花、枝、叶、果五种奇毒分别给他五人服下他五人势必各受毒药之苦但一人受苦久而久之其他四人也能感知同等痛苦如此一来我用一分量的五行散便能收到五分量的五行散之效。”她顿了一顿续道:“不止如此五行散药性霸烈药量过五分常人无法经受必然送命若我将根、枝、花、果、叶五大奇毒加至五分量分别给他五人服下他五人彼此感知必然经受二十五分五行散造就的痛苦。”
花晓霜惊道:“那岂非不活啦?”骆明绮道:“或许他们情形特别未必就死。再说他们口出不逊死了也是活该。”她从腰间掏出五个瓷瓶眼里透出热切光芒花晓霜心头一悸:“婆婆钻研药学已然人魔了!”正要设法阻止忽听胡老百叫道:“萧大爷救命……呜呜……救命……”原来中条五宝早已辨出萧千绝故才有恃无恐大呼小叫但萧千绝既不出声他们也不敢出言相认。谁料情势危急萧千绝仍是不理不睬胡老百哭得昏头忍不住出言求救。
众人顺他目光瞧去贺陀罗脸色微变道:“敢情萧兄大驾早临洒家竟未知觉失敬得紧。”萧千绝头也不回冷然道:“萧某今日心情大坏懒得与你计较留下这五个混蛋给我滚得远远去吧!”贺陀罗眼珠一转笑道:“拣日不如撞日相逢不如偶遇今时此地咱们不妨做个了断。”
萧千绝冷哼一声起身道:“既然你一心求死老夫若不出手度岂非不仁。”贺陀罗面露诡笑凝立不动。却听胡老十道:“萧大爷其他人都可杀了那个小女娃娃给咱们求过情须得饶她一命。”萧千绝眼中一寒怒道:“你还有脸说?五个废物尽给老夫丢脸……”话未说完他眉间忽地掠过一丝诧色身形一晃忽地欺向骆明绮贺陀罗横身挡住二人凌空一交萧千绝踉跄后退苍白的脸上腾起一抹血红。中条五宝齐声惊呼:“萧大爷。”胡老一怒视骆明绮啐道:“老虔婆用毒偷袭好不要脸。”
骆明绮冷笑道:“那又如何?萧老怪你号称黑水滔滔荡尽天下事到临头却敌不过老身一根指头嘿五行散的滋味如何?方今天下无敌者当是我骆明绮才对。”她一举制住当世绝顶高手得意洋洋纵声大笑。萧千绝五脏奇痛难忍心中大为懊恼他早先将心神系在贺陀罗身上怎料骆明绮全不顾武林规矩暗中下毒若然有备骆明绮岂有出手机会。
贺陀罗深知这等良机千载难逢。长笑一声挥拳扑上。萧千绝原本胜他一筹但此刻分心逼毒大打折扣十招不到便着贺陀罗掌风扫中口角溢出缕缕血丝。骆明绮冷笑道:“贺陀罗别将他打死了他中了五行散还能与你交手内力当真深不可测留给老身试毒才好。”贺陀罗笑道:“悉听尊命。”出招略缓立意生擒萧千绝。
花晓霜见此情形只觉两方均非好人相助哪边也不妥当但若任凭骆明绮拿人试毒却又大违医者良心只恨自己武功低微口齿笨拙自保犹自不足更遑论挫锐解纷了。正自焦急忽听有人大叫道:“晓霜晓霜是你吗?”花晓霜回头一望只见花生背着赵呙向这方飞掠而来。霎时间他掠上山坡在花晓霜身前咫尺停住脸上挂满惊喜。
花晓霜不禁眉眼一红叹道:“花生你怎么来啦?”花生喜道:“真是你吗?俺不是做梦?”赵呙伸出小拳头敲了花生脑袋一记花生奇道:“小娃娃你干么打俺?”赵呙哼道:“你知道我打你那便不是做梦了。”花生愣了愣摸头笑道:“不是做梦哈哈不是做梦。晓霜他们都说你死了俺偏偏不信找了你好几天都快急死啦小娃娃说你或许在这里俺就一路寻来啦。”他手舞足蹈端地欣喜欲狂。花晓霜心中感动不由含泪而笑。
花生欢喜一阵目光投向斗场上见萧千绝立在当地东摇西晃仿佛风中之荷贺陀罗绕他东奔西走觅机伤敌奈何萧千绝武功委实惊人虽中剧毒仍是少有破绽贺陀罗急切间无法得手足下越奔越快双掌如风递出。二人四掌相交声音密如爆豆。萧千绝每接一掌足下便陷落数分片时间双足已陷落近尺。贺陀罗恍然有悟笑赞道:“好个立地生根。”原来萧千绝抵挡不住便以落地生根之法将贺陀罗的掌力导入脚下此时被贺陀罗瞧破不由暗暗叫苦。
花生不识萧千绝却识得贺陀罗心道:“这厮是大大的坏人。老先生头都白了还被他欺负端地叫人生气。”忖到这里也不说话冲上去便是两拳。
贺陀罗正凝神蓄势欲效雷霆一击不防花生忽来架梁只好转身格挡。萧千绝全凭一股意志支撑得花生相助心神骤分毒力直冲上来顿时坐倒在地。但他余威犹在常宁等人虽从旁凯觎却无人胆敢上前。
贺陀罗与花生相斗数次知他虚实拆了数招内劲忽缩花生受他气机牵引一拳捣人贺陀罗闪身避过扣住花生脉门。花生半身酸麻急欲挣扎贺陀罗忽地右手探出一把锁住他咽喉目透凶光厉声道:“小秃驴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掐死你。”
花生将大金刚神力运足也敌不住贺陀罗的手劲面红耳赤呼吸渐粗。花晓霜急道:“婆婆请你好心救救他!”骆明绮瞅她一眼撇嘴道:“我不救。”花晓霜一愣道:“为什么?”骆明绮小眼一瞪顿足斥道:“你这女娃儿真不晓事便是臭小子对你不好你也不必找个和尚来抵数。”花晓霜哭笑不得道:“婆婆你误会了他与我只是朋友。”骆明绮面色稍缓道:“当真么?”花晓霜连连点头。骆明绮这才哼了一声叫道:“贺陀罗你放了他吧。”贺陀罗对她甚是忌惮手劲略松将花生搁下花生捂着脖子呼呼喘气。贺陀罗冷笑道:“瞧毒罗刹面子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害我儿丢了一条腿我也要废你一手一足。”
花晓霜惊道:“丢了一手一足那还怎么生活。”骆明绮面色一沉道:“贺陀罗我叫你放人便放哪来这么多废话?”贺陀罗双眉陡扬脸上腾起一股青气嘿笑道:“毒罗刹我再三容让你就不能给些脸面么?”骆明绮眉头蹙起。常宁赔笑道:“师叔常言说得好: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别人家的恩怨咱们还是少管为妙。”骆明绮微一点头未及说话便听花晓霜冷冷道:“好个以直报怨你害死我师父算不算怨仇?若要以直报怨我该不该向你报仇?”她跨上一步目中透出愤怒之色。
常宁笑容一僵瞧得骆明绮面有异色忙道:“小丫头你说什么?我哪里害死那个臭胖子了?”花晓霜逼视常宁道:“你没杀师父他却因你而死倘若有人弄瞎你的眼睛刺穿你的双耳再砍掉你的右手你还肯活不肯活?”常宁心中咯噔一下眼见骆明绮目有怒意将袖狠狠一拂断喝道:“小丫头你信口雌黄污辱长辈?师叔你信她还是信我。”
骆明绮打量他片刻忽地摇头道:“我信女娃儿。”常宁一愣骆明绮目光炯炯射在他脸上缓缓道:“老身知道你一向妒忌常青当年你乱了他的三焦害他终身别人不知师叔我还不知么?”常宁顿时面如死灰骆明绮瞧着他叹了一口气道:“我当你小时糊涂年纪长些或许悔悟唉如此看来师叔我想错了。”
常宁深知骆明绮性子乖戾行事只在好恶之间手指一动自己势必生不如死直惊得牙关得得直响扑通跪倒颤声道:“师叔宁儿一时糊涂现今想来好生后悔。”骆明绮听他自称宁儿蓦地思起往事心头没得一软幽幽叹道:“你是师兄的亲生儿子常青却是孤儿。你母亲随人私奔你爹心中有气对你管教疏慢却对常青十分钟爱难怪你会恨他唉弄到这个田地师叔很是痛心。”常宁脸如土色将头磕得砰砰直响连道:“师叔饶命师叔饶命。”脸上涕泪交流哭得无法收拾。
骆明绮心中矛盾之极她单恋师兄“妙手佛心”而“妙手佛心”却只得常宁这个儿子若是杀了师兄必然绝后倘若不杀吴常青九泉之下也难安心。她心念百转对师兄之情终究占了上风按捺住杀机长长叹了口气正要伸手去搀常宁忽觉一阵眩晕不由惊怒异常厉喝道:“孽畜你对我用毒?”常宁身子一缩早巳着地滚出。
骆明绮与毒为伍体质异乎常人中毒之余仍能动弹手指一挥欲施反击不料背后风响无俦巨力落到背心竟已着了贺陀罗一记重手。贺陀罗怕她下毒反噬这一掌蓄势而无坚不摧骆明绮跌出三丈之遥口中鲜血如泉涌出。
花晓霜惊叫一声扑上前去只见骆明绮筋骨尽碎痉挛数下便已气绝一双小眼兀自瞪得老大。花晓霜想起骆明绮为人虽然乖戾却对自己好得出奇刹那间泪水一点一滴落在骆明绮脸上。哭了片刻她猛地伸袖拭去泪水伸手合上骆明绮的双眼。
贺陀罗与常宁虽联手击毙骆明绮但惧她临死反击设下恶毒陷阱故而不敢近前。此时见状方才确信骆明绮已死。常宁忽地跳出自袖中掏出一把匕抢前向晓霜刺到。花晓霜听到风声侧身避开常宁收势不及刺中骆明绮尸身抬脚踢开神色狰狞厉声道:“小娘皮将《神农典》交出来。”贺陀罗还醒过来:“是了这厮倘若学会用毒的本事洒家岂非也要为他所制?”慌忙纵身跳出欲抢《神农典》。常宁此时心中焦躁一匕刺向晓霜心口。花晓霜转身相让脚下忽地一绊倒在骆明绮尸身上触手处摸到一个瓷瓶眼瞧得常宁一脸狞笑挥匕扑至不及多想顺手将那瓷瓶急掷而出常宁一掌挥出将瓷瓶打得粉碎内中药粉飞散扑在他脸上只见常宁身子一颤啊哟一声丢开匕双手捂面扑通跪在地上。此时贺陀罗刚使“虚空动”赶到见此情形忙不迭又跳开老远。只见常宁嘶声惨嚎浑身抽搐不已眼耳口鼻纷纷进开流出道道血水身上肌肤寸裂流出黑色血浆来。
花晓霜惊诧不已细瞧瓷瓶碎片只见其中杂着一张黄标签字迹细若蚊足:“二十五分五行散”。花晓霜一愣只听常宁口齿含混嘶声叫道:“啊哟……乖师侄……救我……乖师侄……不……好姑娘……姑奶奶女祖宗救我救我……”花晓霜摇头叹道:“这是二十五分的五行散无药可救我……我也没法子。”她不忍再看别过头去。常宁痛苦难熬听得此话绝望之余怒恨交进咬牙骂道:“臭婊子小娘皮啊哟……老子将你……啊哟……把你……啊哟……臭婊子女人都是臭婊子我妈是婊子……啊哟……妈……救我救我……啊哟……”哀嚎声凄厉万分足足持续一盏茶的功夫常宁声气渐弱四肢胸腹尽皆溃烂连皮带骨化作一滩黑水渗入泥里。
众人瞧得心惊胆寒。贺陀罗眼珠一转抢到花生身前正要一掌拍落以绝后患忽听花晓霜道:“贺陀罗你还要活不要?”贺陀罗听她口气迥异平时微微一怔冷笑道:“此话怎讲?”花晓霜淡淡地道:“你方才不知觉间中了我的‘天残地灭摧心断肠大悲散’你胆敢碰花生半根汗毛便只得半个时辰寿命。”
贺陀罗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头顶目不转睛盯着晓霜手掌却停在花生头上。哈里斯冷眼旁观忽道:“宗师我瞧这小娘皮是在诓你。”贺陀罗两眼一瞪怒道:“你懂个屁!”哈里斯退到一旁嘿然不语。贺陀罗见花晓霜神色淡定毫无怯色不觉想起这少女已得毒罗刹真传。骆明绮方才以无形无象之毒制住萧千绝乃是他亲眼所见再想自己方才为常宁惨象所慑确有片刻失神花晓霜若要趁机暗算并非没有可趁之机。贺陀罗生平最是贪生惧死越想越惊心头不禁擂起鼓来干笑道:“女大夫你好会骗人啊?”
花晓霜淡然道:“你若不信不妨试一试你先杀了花生再给他抵命!”贺陀罗心下大怒:“此等生死大事岂有试一试的道理。”他见花晓霜把握十足不觉又信几分起急来:“那毒药号称天残地灭摧心断肠作起来必定十分厉害只怕较之常宁所中之毒也不遑多让。”他不知“五行散”乃是天下第一的毒药只一想到常宁死前惨状便觉心头毛不由得将手掌白花生头上撤了下来。忽听哈里斯冷笑道:“宗师你何不运功瞧瞧可有异状。”一语惊醒??中人贺陀罗连忙运气一查并无不适不禁释然顿时眼露凶光道:“女大夫你还真会骗人。”
花晓霜不退反进跨上一步道:“这毒药与众不同寻常运气岂能探出你若不怕不妨将中脉真气正行两次逆运两次。”贺陀罗将信将疑运气一试忽觉丹田一阵刺痛额上冷汗直冒。惊恐之余狠狠瞪了哈里斯一眼暗骂道:“臭小子洒家一念之差几乎被你断送了性命。”再瞧晓霜只见她眉间微蹙面色木然颇有几分冷俏之色贺陀罗却越瞧越是心寒眼珠一转笑道:“女大夫算你厉害你说该当如何?”花晓霜道:“你放了花生我给你解药。”
贺陀罗凝思片刻终归性命要紧慨然道:“好洒家且信你一次。”拍开花生穴道抛了过来心中暗暗立誓:“拿到解药洒家不叫你两个小杂种生不如死誓不为人。”花生退到晓霜身边摸着脖子呼呼喘气花晓霜扶着他肩身子陡然一晃。花生赶忙扶住她道:“晓霜你怎么啦?”花晓霜脸色苍白低声道:“你别说话扶着我便是。”贺陀罗不耐道:“女大夫不要拖延快给洒家解药。”
花晓霜长长吐了一口气歉然道:“贺先生其实你并未中毒我为救花生只好骗你一骗当真对不住!”她生平从未用过如此诈术这般力持镇定几乎耗尽所有心力事情一过只觉冷汗淋漓双腿阵阵抖若非花生扶着早已软倒。贺陀罗一愣哪里肯信怒道:“岂有此理你要赖么?洒家方才行功气海分明有异。”花晓霜道:“真气忽正忽逆若无消解之法必会伤及丹田此乃内功根本之理。你两正两逆气海当然会刺痛不已。”
贺陀罗恍然大悟继而气急败坏:“洒家鬼迷心窍竟着了这小丫头的道儿!”一时面皮泛青瞪着晓霜杀机流露。花生见势不对一步抢上。贺陀罗冷笑道:“小秃驴滚开些苦头没吃尽么?”花生一呆想到自己打他不过心中大急低眉撇嘴几乎便要哭出来。
忽听萧千绝冷声道:“小丫头当真愚不可及方才贺臭蛇要解药你给他便是五行散也好断肠散也行给了再说其他。”贺陀罗微一冷笑心道:“被这两个小家伙缠住却忘了这个大敌。”回过头来却见萧千绝缓缓站了起来但脸上气色灰败显然余毒未清当下心中一定笑道:“萧兄当真硬朗怎地还要架梁么?”萧千绝道:“老夫与他们无亲无故架梁作甚只是瞧不过去。小丫头太过蠢笨倘若她将剧毒当做解药给你服下只怕天底下再无贺陀罗这号人物了。”贺陀罗笑道:“说得是小丫头确是笨了些只不过她会给毒药洒家就不会拿人试药么?”说着目光扫向众人众人均觉头皮炸心头狂跳。
萧千绝冷笑道:“你这厮拉人垫背算什么能耐。”贺陀罗道:“好说好说洒家这次不须帮手再领教萧兄的高招。”他笃定萧千绝奇毒未解故而放出此言。中条五宝大感不忿纷纷叫骂。萧千绝冷冷一笑道:“何必老夫动手。”向花生一招手道“小和尚你过来。”花生望了晓霜一眼花晓霜见萧千绝并无恶意便点了点头。花生这才走到萧千绝近前。
贺陀罗道:“要联手么?好得很洒家一并接下就是。”萧千绝摇头道:“论及食言而肥老夫大不及你说不动手便不动手。贺陀罗你信不信我就地指点小和尚两招便能叫你栽个筋斗。”贺陀罗脸色一沉嘿道:“萧老怪你瞧不起人?”萧千绝不动声色淡淡地道:“你怕了么?”事关武林身份江湖地位不容贺陀罗退缩随口便道:“好指点便指点萧老怪你要多少时辰?”萧千绝道:“不必许久老夫迫不及待想瞧瞧你贺臭蛇大败亏输的熊样半个时辰尽也够了。”贺陀罗怒极反笑拍手道:“好啊妙极洒家却要瞧你有何手段叫小和尚胜我。”萧千绝冷冷一笑又向赵呙招手道:“小娃儿你也过来。”赵呙依言过去。萧千绝俯腰拈了两枚粘土捏成小丸低低咳嗽一声缓缓道:“你俩用这泥丸来打弹丸耍子。”花生摸着光头好生奇怪但他性子随便无可无不可萧千绝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照做。贺陀罗冷眼旁观忖道:“真是儿戏老怪物到底弄个什么玄虚。”
萧千绝在地上一左一右掘了两个小孔相距丈余说道:“左边是和尚右边是小娃儿谁将泥丸打人对方孔中便算赢了。”他对赵呙道:“小娃儿你先来。”赵呙孩童心性一涉玩耍之事精神大振瞄了一瞄屈指轻轻一推将花生的泥丸碰得靠近孔洞。轮到花生他饶有童心也觉有趣当下屈指一弹哪知指劲太过惊人泥丸笔直射出与赵呙的泥丸一撞自家泥丸没破赵呙的泥丸却被击得粉碎。
花生歉然道:“小娃娃对不住。”萧千绝重又捏了一个泥丸花生再试这遭却将自家泥丸弹破赵呙嘻嘻直笑。花生大窘道:“不算不算。”又捏一个泥丸一指弹出哪知两个泥丸一撞竟然粘在一处花生环眼圆瞪噘嘴望着泥丸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萧千绝轻咳一声道:“小和尚你这劲使得太直了。”伸指在地上划了一个圆弧说道:“打这泥丸不宜走弓弦路劲力太直太快易难收。你要学着走弓背路迂回射出快中带慢。嗯你顺着这条线弹着试试。”花生似懂非懂如言一试泥丸顺着萧千绝所画弧线射出擦中赵呙的泥丸这一回赵呙的泥丸没破却被带得飞出两丈滴溜溜疾转。
花生一挠头喜道:“俺明白啦。”又捏了一个泥丸打出这一次泥丸所行弧线越弯曲一碰之下赵呙的泥丸被激得原地疾旋须臾间散作一堆。花生张着大嘴愣在当场。萧千绝冷笑道:“大金刚神力至大至刚世间武功无一能及但刚极易折少有屈曲之妙。九如和尚参透禅机万法不拘自有变通之法你修为不够劲力易难收无以挥这门功夫的威力。不过你既然明白屈曲之道也算不错。内劲若能直中有曲快中有慢便不易被人瞧破了。”贺陀罗面色阴沉忖道:“老怪物说得天花乱坠小和尚听得懂么?”
萧千绝顿了一顿又道:“时候无多小和尚我再传你收敛之法。”花生奇道:“什么叫收敛之法?”萧千绝道:“大金刚神力一旦出手应无所往威力奇大若对手高明卖出破绽诱你人彀你一招使尽气力打他不着对手必生凌厉反击故而但凡出手使一两分力须得留**分劲不中对手身体绝不轻易吐实。”他侃侃而谈说得都是极精妙的拳理听得花生连连挠头。萧千绝知他不甚明白便道:“好吧你再与小娃儿打弹子且想一想如何既不打破他的泥丸又将泥丸送入孔里。”
花生只得与赵呙继续打弹泥丸松软赵呙年幼力弱恰好能将泥丸弹出又不会弄破花生力大无穷每每用力过猛泥丸要么破碎要么彼此粘住。萧千绝从旁瞧着不时出语指点用劲之法。黑水内功以变化见长花生劲力强绝偏是不知变通故而萧千绝瞧他与贺陀罗动手便知他败在何处此时他身中“五行散”之毒无力再战深知唯有花生堪与贺陀罗相敌无奈之余只好破除门户之见指点花生用劲之法虽是只言片语却处处直指花生缺失。得这大宗师指点花生渐渐摸透用力轻重之妙缓急之巧不到半个时辰接连将赵呙的泥丸打人洞孔泥丸却丝毫无损。.萧千绝颔道:“也罢小和尚你用上这些道理再与贺臭蛇斗一斗。”
花生心中七上八下殊无把握但知这一战难免只得挠挠光头依言站起。贺陀罗早已不耐更不打话右拳摆了个小圈嗖地击向花生面门正是“破坏神之蛇”的精妙招数。花生挥拳迎上拳到半途忽地极快圈转扑地一声劈中贺陀罗小臂贺陀罗手臂酸麻拳势偏出。萧千绝点头道:“直中见曲这招使得不坏。”花生一招得手信心大增双拳连绵递出忽直忽曲忽快忽慢忽正忽斜拳法飘忽无以捉摸。
斗了十余招两人双掌相交贺陀罗故技重施劲力将吐未吐忽如毒蛇回洞陡然内缩想诱使花生一拳打空趁隙反击哪知花生劲力也随之一缓凝而不散若有无穷后劲。贺陀罗心头一惊内力急送花生内劲又缩贺陀罗一拳打空就在他旧劲方尽、新劲未生的当儿花生拳劲暴吐贺陀罗顿觉胸口一热蹭蹭蹭连退两步面露震骇之色。萧千绝冷笑声:“贺臭蛇这一拳滋味若何?”贺陀罗羞怒交加轻敌之心尽敛吸一口气纵身抢上拳风纵横声势骇人。但花生得萧千绝指点俨然身兼正邪之长拳法于至大至刚之外变生奇突无形中大合禅门机用出拳随圆就方变化无穷贺陀罗欲要再使诡招败敌殊为不易。
拆了约莫百十招贺陀罗究竟功夫老辣连使狠招再将花生拳势压住忽叫一声:“中。”劈手一爪抓破花生衲衣在他胸口留下五道血痕若非花生退得迅疾难逃开膛破肚之祸。
萧千绝眉头大皱:“小和尚到底年幼识浅机变未足不比贺臭蛇身经百战如此下去势必要输。”此时临阵交锋瞬息千变萧千绝纵欲指点一二也不可能只瞧得花生连连后退情知大势已去不由暗暗叹息:“小和尚一败老夫立时自断心脉绝不受辱于小人。”正当心灰意懒忽听花晓霜扬声叫道:“花生攻他‘云门’。”花生素来最听晓霜的话不及多想左拳化开贺陀罗的杀手右手二指一并一搅若夜叉探海般点向贺陀罗“云门”要穴。尚未刺到贺陀罗脸上忽地露出古怪神色身子一躬倏地退后三尺左足斗起利若长枪刺向花生下盘。花晓霜又道:“攻‘中脘’。”花生忖道:“‘中脘’穴在他胸口若要强攻岂不挨他一脚踹着。”但他不愿违拗晓霜之言不顾对方腿势涌身扑上拳风忽凝击向贺陀罗‘中脘’穴。哪知贺陀罗脚到半途忙不迭迭收了回去向后脱出丈余避开花生的拳风。如此一来不仅花生奇怪连萧千绝也啧啧称奇觑眼瞧向晓霜好生不解:“这女娃儿怎变得恁地高明?莫非老夫瞧不出的地方她也能瞧出来?”
花晓霜蛾眉微蹙瞧着贺陀罗举止双手掐指似在推算檀口中却急如珠炮不断报出穴名花生依言出手无往不利迫得贺陀罗缚手缚脚连连后退心中惊怒莫名:“这小娘皮怎地瞧出我的罩门?”原来他少时武功未成之时好色滥淫以至于损及真元在内力运转中生出了一个极大罩眼结果前来中原扬威先后惨败给萧千绝与九如。贺陀罗逃回西域痛定思痛戒色戒淫愤练功竭力弥补罩眼虽然略有小成但恢复如初终有不能。贺陀罗人虽不堪武学上却天分奇高苦思良久竟被他想出一法将这罩眼练得循三脉七轮运行即便为高手瞧破罩眼也能循脉而走稍纵即逝叫人无从把握。
殊不料他命乖运赛此来中原偏偏遇上花晓霜。花晓霜身兼《青杏卷》、《神农典》、《紫府元宗》三家之长融会贯通于医道一脉已堪称旷古凌今天下一人。她目光锐利但凡人有隐疾观色望气一瞧便知。世上内功起初都为强身健体所创无不依循脉理自也逃不过花晓霜的神眼。她见贺陀罗举动便知他内功大有缺陷但那罩眼循脉而走变化难测花晓霜本也难以瞧出。然而当日在海上孤舟之中贺陀罗为求长生之道曾与她议论过天竺医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花晓霜痴迷医道但有所闻无不铭记于心事后加以钻研尽皆融人中土医学。此时瞧得花生落了下风情急之间凭借胸中所学算出贺陀罗罩眼运行途径冒险一试果然一举奏功。
贺陀罗处处受制恼怒已极猝然疾喝掣出般若锋来萧千绝讥讽道:“贺臭蛇了不起徒手不成便操家伙了。”贺陀罗充耳不闻他兵刃在手气焰陡增。但花晓霜此时对他气脉运行已然了如指掌一眼不瞧也能将穴道随口说出。花生听得烂熟出手更加迅猛花晓霜一字方吐拳头离那穴道便已不及寸许。贺陀罗虽有般若锋之利也是左右遮拦难挽颓势。
花生一路拳法使得顺畅端地气势如虹只攻不守将大金刚神力的妙处使得淋漓尽致。二人翻翻滚滚拆了百招忽听花生一声大喝一拳击中贺陀罗“璇玑穴”劲力猝贺陀罗身子一震出手略缓又听花晓霜道:“极泉。”话才出口花生第二拳已击中极泉穴。贺陀罗倒退五尺口角渗出血丝花生猱身纵出双拳连珠炮前后三拳拳拳着肉贺陀罗惨哼一声身子抛出数丈连转两转重重跌坐在地鼻口之间血如泉涌。
花生见状一时愣住不知是否还要追击。却听花晓霜叹道:“花生罢了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胜了便放他去吧。”此言正合花生心意当即对贺陀罗唱个喏道:“老先生你不逼俺俺也不会打你。今后你走路俺过桥咱们各走一边两不相瞧。”把袖一甩转回晓霜身旁。花晓霜莞尔道:“花生你这话说得很好。”花生得她夸奖比胜了贺陀罗还要欢喜摸着光头咧着嘴呵呵直笑。
萧千绝皱眉道:“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行事须得斩草除根这回放过贺臭蛇来日后患无穷。”花晓霜叹道:“他经脉断了三处已成废人想要为恶也有不能了。”转身对哈里斯道“你带他走吧望你父子日后一心从善否则冥冥之中自有天谴。”她神色淡定语气从容但此时说出却是具足威严。哈里斯噤若寒蝉扶起贺陀罗一瘸一拐匆匆去了。
花晓霜询问五个小厮方知均是好人家出身被骆明绮抓来使唤便将五人打去了。再瞧中条五宝却见五人已哭得有气无力不由叹了口气从骆明绮衣袖中寻着“笑忘丹”给五人服下把脉一瞧但觉五人体内尚有四种奇毒盘踞心知定为骆明绮试毒所致当下也随手解去。而后取出“五行散”的解药走到萧千绝身前说道:“萧老先生只盼你从今往后再别与萧哥哥为难。”萧千绝冷哼道:“你若是市恩这解药老夫不吃也罢。”花晓霜略一默然将解药搁在石上道:“你再与萧哥哥交手休怪我出言帮他。”
萧千绝冷笑道:“这才像话要帮便帮老夫才不放在心上。”抓起解药服下长身而起对中条五宝说道:“走吧。”五人挣扎起来随他身后慢慢去了。花晓霜与花生掘了一个坑将骆明绮葬下拜了三拜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山冈上又复冷清柴扉随风而动嘎吱作响。她望着小屋忽地隐约觉得梁萧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今生今世再也见不了他瞧不见他的眼神听不见他说笑吃不上他做的饭菜穿不上他缝补的衣衫……想着想着不觉泪水潸然。花生莫名其妙搓着手在她身边团团乱转嘴里只道:“晓霜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赵呙踢他一脚骂道:“笨光头阿姨想叔叔啦。”说着也觉伤心小嘴一撇大哭起来。
花晓霜伸袖抹泪拍着赵呙的头抚慰一番对花生道:“花生你别在意我心中不大快活哭一会儿便好。”想了一想又道“花生我曾在观世音菩萨面前许下心愿要四方行医化解萧哥哥的罪愆唉此事原本与你无干你带着赵呙去寻你师父去吧。”花生顿足道:“怎么与无干?你一个人行医好孤单呢!你去哪里俺也去哪里。”赵呙也落泪道:“霜阿姨你不要呙儿了么?”花晓霜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默默向岗下走去不知为何此时间她的心中再无惊惶也没了疑惑静如沉渊自信然。屡屡的劫难终究叫这身罹绝症的弱女子坚强起来就这么挟着一身独步古今的医术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娉娉袅袅走向茫茫江湖。
花生怔征瞧着晓霜背影忽觉有些陌生只到赵呙催促方才将他背起嚷道:“晓霜等等俺晓霜等等俺。”甩开大袖一颠一颠随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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