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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萧听出是胡老万微感吃惊望观外看去只见“中条五宝”在松林边探头探脑向道观张望此时公羊羽身为冰雪覆盖那五人并未看出端倪。
过得半晌胡老千叫道:“没人答应!老穷酸真的不在啦。”胡老百嚷道:“气死人啦气死人啦那浑小子竟敢骗老子老子不把他剁成八块誓不罢休。”胡老十道:“对啊还有那个穿道士袍的娘儿们忒也可恶。这次大家一拥而上先把她打倒了再对付浑小子再往后么一把火烧了这个鸟房子……”胡老一插嘴道:“那两个雌儿怎么处置?”胡老万不假思索随口便道:“用绳子捆成粽子丢下山去摔死。”阿雪听得心中大惧忍不住挪了挪身子靠梁萧近些。
却听胡老一道:“老子不爱捆女人。胡老万主意是你出的大家说好啦要捆你捆。”胡老万道:“老子也不喜欢胡老千最喜欢捆女人啦。”胡老千怒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过了你栽赃老子。”两个人挥舞兵刃乒乒乓乓又打将起来。
梁萧见五人上蹿下跳浑然不怕被观里人听到不觉心中犯愁:“这五个傻瓜武功厉害当真闯进来我以一敌五哪有胜算?”正皱眉苦思忽听胡老百又道:“大伙儿来瞧这里有个雪人儿。”梁萧心头咯噔一下。又听胡老十啧啧道:“这个雪人儿做得好像极了老穷酸。”胡老十拍手笑道:“是呀像极了!老子最恨老穷酸瞧老子踹它个落花流水。”
梁萧一惊方要抢出观外忽听胡老一怒声道:“为啥是你踹老子是哥哥该让老子先来。”胡老十道:“你一脚就踹没了老子不上当。”胡老百笑道:“你们都不要争了还是老子先踹。”胡老一吼道:“放屁!”胡老百一声惨叫随即吼道:“你敢踢老子的腿?”二人呼呼喝喝动上了手。胡老十忙道:“别打啦别打啦大伙儿都是亲兄弟打虎还要亲兄……哎哟……胡老一你这条疯狗。”也扑将上去三个人抱在一起厮打手抓牙咬搅得雪泥四溅。梁萧瞧得既觉好笑又气五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三个人揪打一阵蓦地分开坐在地上呼哧喘气。胡老十道:“老子有个法子。雪人只得一个咱们人有三个所以再垒三个一人一个就互不争抢啦。”梁萧心道:“胡说八道再垒两个便够了怎说再垒三个?”只听胡老一笑道:“胡老十你算错了。”梁萧心想:“胡老一身为兄长终归明白一些!”只听胡老一笑道:“应该再垒一个。”梁萧不觉怔住只听胡老百怒道:“胡老一你就知道一梨买一个猪杀一头饭吃一碗真他妈没出息。老子以为该垒四个。”
三个人一边争吵胡老千、胡老万闻声好奇停了打斗凑上来问明缘由胡老千当即一拍大腿大声道:“该垒五个因为咱们是‘中条五宝’所以垒五个。”胡老万道:“大错特错依我看来垒两个最好。”梁萧心道:“方才垒两个是对了现在垒两个就离谱了这五个家伙真是白痴么?”
梁萧猜得一点不错这“中条五宝”确是算术白痴。不仅他们白痴他们老爹也白痴当初老头子痛定思痛用“一十百千万”给五个儿子命名本想讨个口彩谁知仍没让儿子们开窍半分只由一个白痴变作五个。此时此地只见五宝坐在雪地里扳着手指眉头紧皱拼命计算这个天下间最最简单的算术问题。阿雪委实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中条五宝”闻声一齐掉头回望道观大声嚷嚷道:“谁在笑?***谁在笑?”梁萧见势不妙向阿雪道:“你呆在观中别动我先出去。”阿雪急道:“我跟你一起去。”梁萧道:“他们斗不过我的你先瞧着若我落了下风你再来帮我。”阿雪将信将疑略一点头。
中条五宝见无人答应正欲扑向道观忽见梁萧出来顿时散成一个半圈大声嚷道:“好呀好呀浑小子出来送死啦?”边说边向道观里觑眼张望他们对了情甚是忌惮早就商量妥当见了她就一拥而上不给她各个击破的机会。
梁萧笑道:“谁来送死啊我是好心来教你们算术。”胡老千怒道:“你有这么好心?哼老子先把你做了!”梁萧摇头道:“先不忙做老子你们不是要做雪人吗?”胡老万道:“是呀是呀但关你屁事!”梁萧笑道:“老子知道该垒几个雪人儿。”中条五宝对望一眼齐声问道:“垒几个?垒几个?”梁萧道:“你们有五个人原本该垒五个的。”胡老千狂笑道:“老子算对啦!”其他四人无不怒视梁萧。
梁萧冷笑道:“谁说你胡老千算对啦?”胡老千大怒:“你分明说是五个。”梁萧道:“老子是说倘若一人垒一个……”胡老一心头一喜忙道:“垒一个是老子对了。”梁萧怒道:“老子说的是五个人一个垒一个就是五个。”胡老千道:“那还是老子对了。”
梁萧不胜其烦懒得理他指着远处道:“但那里原本有了一个故而就该用五个减去一个你们说还剩几个?”中条五宝眉头大皱扳动手指但越扳越糊涂。虽然此等减法对于普通人而言再简单不过但对这五个人而言却无疑是再难不过的了。梁萧看他五人模样心知自己猜得不错笑道:“你们慢慢算谁先算出来谁就最聪明。”五人一听大急赶忙计算生怕被别人抢了先去。
梁萧估摸了情已然走远转回观中对阿雪道:“你去告诉公羊先生吧。”阿雪见五个人堵住观门惴惴道:“他们不会动手么?”梁萧笑道:“当然不会一个个乖得很呢!”阿雪怯生生地自五人间穿过。见那五人果然一动不动只是皱眉托腮神色苦恼。阿雪心觉有趣冲梁萧一笑走向公羊羽刚走几步忽听得极远处飘飘忽忽传来芦管之声百转千回凄怨至极虽是逆风而行却似惊涛骇浪中一叶小舟在狂风中载沉载浮始终不被吞没。
芦管声入耳中条五宝齐齐跳起嚷道:“萧大爷来啦萧大爷来啦。”梁萧双眉一挑心道:“怎来得如此之快?”公羊羽也寻思道:“萧老怪想必一得消息便立马赶来嘿真是兵贵神、剑及履及!”他转着念头身子兀自不动只听中条五宝扯起嗓子仰天长啸啸声顺着风势远远传出二声未绝头一声回音已然传来此起彼伏威势颇是惊人。阿雪被这么一闹惊得忘了说话。
梁萧精神陡振:“好既然来了血海深仇今日也该有个了断!”想着热血尽沸大步出门他心知萧千绝听到五宝啸声转眼即到只恐打斗时误伤阿雪便道:“阿雪你先回去。”胡老千在梁萧身后见他走得甚快嚷道:“回哪里去?你小子害怕萧大爷想逃吗?”一爪拿向梁萧梁萧也不转身目光微侧似往后看袖里夹掌飘拂击出正是一招“周郎回顾”。据说三国名将周瑜擅长音律乐师弹奏稍有错误必然回头顾视是以时人称作“曲有误周郎顾”这一招出自石阵中的“将相境”看似悠闲威力奇大。只听“哧”的一声胡老千将梁萧衣袖抓裂小臂曲池穴却被梁萧一掌切中半条膀子尽都麻了。
胡老千哇哇大叫抓下背上铁锏一招“巨灵开山”向梁萧劈下。梁萧一转身双掌倏合将铁锏夹住运劲一扭胡老千欺梁萧内力不足正想挺锏直进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惊叫道:“乖乖不得了。”撒锏后跃嚷道:“如意幻魔手***如意幻魔手!”
梁萧握锏在手甚觉沉重却听胡老一骂道:“没出息如意幻魔手又怎么着?老子看他偷学了萧大爷的功夫哼逮着他萧大爷一定有赏。”胡老千一听大觉有理他的铁锏本是一对于是又抽出一支生怕兄弟们抢功猛地跃上挥锏喝道:“小子偷学武功还不束手就擒?”
梁萧微微一笑忽地锏作刀势倏地劈出只听“铮”的一声双锏相击火星四溅胡老千哇呀大叫一跳三尺嚷道:“修罗灭世刀。”小眼狠瞪梁萧怒道:“你这小子偷学的还挺多?”梁萧笑道:“你认识得也不少且看这招。”铁锏飞转而出胡老千叫道:“转轮剑。”挥锏挡住梁萧转身一掌挂出掌风扫过胡老千面门他一跳而出嚷嚷道:“惊雀掌惊雀掌!”
一时间梁萧招招式式尽是黑水武功。萧千绝少时武功驳杂后来渐趋精纯创出更厉害的功夫。但厉害是厉害却委实难练萧玉翎身为女子先天上弱了一筹学他的顶尖武学殊难精进。萧千绝只得教了她些二流武功用以防身。后来萧玉翎心痛儿子也不计繁杂一股脑儿传给梁萧。
“中条五宝”为萧千绝效力日久有时立了功萧千绝兴之所至便传他们几招武功。是以胡老千认得不少招数但看到后来一些武功他也说不上名目看其路子又确是黑水绝学无疑。是以拆了不到二十招胡老千便手软脚酥一迭声叫道:“胡老一断定这厮是偷招的?”胡老一此时也觉拿捏不准支吾不言。
胡老千见他存心推托气得哇哇怒叫忽见梁萧手舞足蹈扑将上来。胡老千识得这招叫了声“天魔舞”挥出铁锏拆解谁知梁萧铁锏直捣中宫刺向他心口。胡老千大吃一惊要知此时他铁锏挥出不及收回当下憋一口气将劲力运到胸口想要硬当铁锏。不料梁萧这一刺却出自“归藏剑”中“巽剑道”巽者风也迅疾飘忽看似攻他心口一晃间却刺中胡老千气海穴。胡老千顿时气散功消咕咚便倒。
原来梁萧反复施展黑水武功胡老千见得多了只想:“他下招是下下招必定也是下下下招还是。”谁知梁萧突然来一招“归藏剑”胡老千措手不及顿吃大亏。“中条五宝”平时虽然内讧斗气当真遇了外敌却是一致对外。胡老千刚刚倒地便听怪叫连声胡老十、胡老万抽出兵刃来攻梁萧胡老一、胡老百却来抢人。
胡老十使一支镔铁手。胡老万则用一支三尺长铁帆。梁萧铁锏一圈坤上坎下地下有水变为“师剑道”。师者兵也易云:“刚中而应行险而顺”。胡老十的镔铁手既能点穴又能当铁锤灵巧刚猛兼而有之“师剑道”合于兵法刚柔并济奇正相生恰能克制他的镔铁手法。不出数招胡老十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幸得胡老万不时支援才免败落。
又斗数招梁萧兵行险着一锏扫向胡老万胡老万铁帆斜挂锁他铁锏怎料一挂落空心叫不好;梁萧骗开铁帆奇招突出一锏击中胡老十肩井胡老十兵刃脱手大叫一声向后跌出。胡老万眼见梁萧身后空虚铁帆向他背心刺来。梁萧击退胡老十趁势跨前立地转身招式坤坎易位变做“比剑道”“比”者地上之水剑招顿显江海之象铁锏搭上铁帆一转一划荡开铁帆然后刷刷刷三锏刺他前胸。胡老万铁帆被挡在外门不及收回手忙脚乱间来抓铁锏。但梁萧变化诡奇胡老万一抓无功夺的一声大腿挨了一锏惨号倒地只怕梁萧趁危下手急急着地翻滚边滚边道:“快来快来浑小子棘手。”胡氏兄弟见此情形又惊又怒他们素来不守什么武林规矩顿时呼呼喝喝一拥而上。梁萧力斗两人已然吃力蓦地五人齐至哪里还有还手余地唯有仗着“坤剑道”全力死守。
阿雪见势不妙情急智生:“对啦我叫公羊先生来帮哥哥。”她才一转身眼前乌光忽闪现出一只黑色巨虎四爪踞地双眼铜铃也似出幽幽绿光。阿雪遭这一吓几乎叫出声来再一看只见虎背上还坐着一个黑衣人脸色苍白三绺黑须随风飘散。阿雪心儿剧跳颤声道:“你……你是谁?”那人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瞧她。
阿雪心挂梁萧无暇多问又叫道:“公羊先生……”话未说完也未见黑衣人动弹却已下了虎背一把扣住她的肩头阿雪肩骨欲裂痛叫出声。只听那人声如闷雷冷冷地道:“公羊羽何在?”阿雪不善作伪忍痛叫道:“他就在前面你看不到吗?”黑衣人掉头一看只见一个雪人怔了一怔八字眉向下一耸嘿然道:“老穷酸你弄什么玄虚?”公羊羽木然不答。黑衣人袖袍倏振那头黑虎后肢踞地仰天怒啸啸声远远传出一时山鸣谷应万兽臣服。
中条五宝听到啸声齐齐后退高叫道:“萧大爷!萧大爷!”弃了梁萧一跃而上望萧千绝拜倒。萧千绝也不瞧五人一眼冷笑道:“五个打一个好痛快么?”中条五宝听得心头寒胡老一颤声道:“难道、道、道他、他、他、是萧大爷的后、后、后、后辈?”
萧千绝冷然道:“放屁!哼但你五人乃是成名人物联手对付一个无名小卒成何体统?”中条五宝听说梁萧不是他的后辈心头一松胡老一忙道:“这贼养的坯子会萧大爷的武功定是偷学来的……”话未说完萧千绝忽地抓住他的后领闪电般一掷胡老一去若陨星一头扎进雪里脑袋穿透二尺积雪撞着石块嗷嗷惨叫。其他四宝不知犯了什么事浑身穀触磕头犹如捣蒜只听萧千绝厉声道:“都给我滚吧。”中条五宝应声而动好似五个圆葫芦儿骨碌碌着地滚了起来。阿雪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千绝怒哼一声手底运劲阿雪痛得抿嘴蹙眉再也笑不出来。却听萧千绝喝道:“谁让你们这般滚了?”中条五宝一呆躺在地上齐声问道:“那该怎么滚?”萧千绝没好气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中条五宝这才恍然大悟拔腿便走顷刻间便不见踪影。
梁萧见阿雪面色痛苦忍不住道:“萧千绝你欺负小女孩儿脸皮都被狗吃了吗?”萧千绝眼内精光一闪嘿然道:“好给你。”说着将阿雪举过头顶呼地掷出。阿雪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物一闪而逝一时身不由主失声尖叫道:“阿雪死啦!”梁萧心知萧千绝要掂量自己的本事便将铁锏一插双手托出但觉阿雪方一入怀如山力道急涌而来不由噌噌噌连退三步蓦地大喝一声马步陡沉堪堪稳住正欲收势忽觉胸口一闷跌坐在地心中一时骇然。萧千绝冷笑道:“小子就这点儿能耐么哼也给老夫滚远些。”梁萧一咬牙眼中透出决绝之色放下阿雪沉声道:“阿雪你回观里去无论生何事也不许出来。要么从今往后我都不理你。”阿雪从未见他这般疾言厉色心儿乱跳点一点头走回观内依门观望。
梁萧提起铁锏朗声道:“萧千绝我妈在哪里?”萧千绝此来寻的是公羊羽的麻烦闻言眉头一皱不耐道:“老夫叫你滚蛋。”梁萧情知今日一战凶险绝伦伸手入怀取出阴阳球噙在口里。想到父亲死状蓦觉热血上涌手中铁锏挥坤上震下化作“复剑道”这路剑招守多攻少但守得严密攻得犀利当日他曾以此招打落公羊羽的梅花实乃他当前能够使出的最强武功。
萧千绝瞧得这招双眉一挑微有讶色。呼吸间那铁锏若长电掠空而来。萧千绝冷笑一声右手探出袖外只一晃铁锏前端多了五根瘦棱棱的指头“嗡”的一声手臂粗的铁锏竟然弯了下来。
梁萧虎口血流如注被迫撒手“三才归元掌”动绕着萧千绝疾走忽地双掌一并捣他背心。萧千绝也不回身铁锏向后一封当的一声大响梁萧双掌拍中锏身。这招“三才归元”挟他浑身之力铁锏受力不住反向弯转。常言道:“铁反无力”铁锏正反弯转顿时拗断。梁萧却被这绝大阻力震退丈余重重跌下一口鲜血顿时涌了上来。阿雪大惊失色但梁萧吩咐过不敢出观只遥遥唤道:“哥哥哥哥。”
萧千绝却不追击袖手冷笑道:“小孽种服了么?”梁萧脸色惨白咕嘟一声硬生生将鲜血咽了回去但觉血中似有圆珠滚动钻入肚里。恍然间悟及自己一不小心竟将阴阳球也和血吞下去了。但此时性命也不放在心上一颗珠子算得了什么当即一跳而起。阿雪见他无恙心中欢喜不已忽见他将身一纵又向萧千绝扑上一颗心顿又悬了起来忖道:“这个黑衣老头的功夫比鬼神还要可怕哥哥既然打不过为什么还要打呢?”
萧千绝眼看梁萧拳脚递来面上煞气一现厉笑道:“要死还不容易?好老夫送你一程见你爹去吧!”左手一抡似往右抓半途中忽又向左逸出梁萧躲闪不及右腕被他一把扣住用劲一挣但萧千绝手如钢铁反而更紧梁萧又惊又怒:“这是什么鬼功夫明明往右落定时却又往左了。”闪念间萧千绝右掌如电落下耳边传来阿雪的惊叫声。
谁料萧千绝掌到半途忽地变了走向往右拍出只听波的一声他侧移一步来人也退了一步萧千绝嘿笑道:“老穷酸到底忍不住了?”公羊羽身上犹自挂着冰雪不言不语又是一掌挥出。萧千绝也不硬接一转身将梁萧凭空抡起向公羊羽挥去。公羊羽手腕一翻变推为抓闪电般拿住梁萧左腕袖间青光一闪夭矫而出竟是一柄极薄的软剑凌空弄影直刺萧千绝胸前诸大要穴。
这一剑极得归藏之妙。萧千绝识得厉害当下右手挥出五指伸曲不定刹那间也不知变了多少种手法只听铮铮之声不绝公羊羽这一路神妙剑招尽被他空手化解。
公羊羽心头暗凛:“老怪物的‘天物刃’又精进了?哼你有精进穷酸便无精进吗?”正要举剑再刺忽觉一阵阴寒之气自梁萧手腕处直逼过来瞬息间侵入掌心公羊羽恍然一惊:“糟糕萧老怪不顾这孩子的性命用他身子和我拼斗内力!”心念未绝萧千绝手掌宛若行云流水飘然劈来。公羊羽一个翻身右手挥剑迎敌左手则浩然正气涌出透入梁萧体内与萧千绝的“太阴真炁”相抗他心知若不如此梁萧体内生机必被“太阴真炁”蚕食殆荆当年在襄樊道上梁文靖便是中了这至阴至毒的真气气绝而亡。
公羊羽生平只教过三人武功其中最喜梁文靖但文靖未曾拜师公羊羽又素来自负对方不拜他也不愿点醒加之当时一心追踪了情无意久留。后来得知文靖击退蒙古大军飘然而去公羊羽欣慰不胜欲要寻他传己衣钵但江山茫茫终没找到只得无奈放弃。
哪料今日突来噩耗得知梁文靖去世公羊羽胸中大恸加之了情终不肯回心转意顿觉心灰意冷动了轻生之念。萧千绝到来时他也当真纹丝不动打算任其宰割。直待梁萧与萧千绝动手梁萧宁折不屈终令萧千绝动了杀机。公羊羽不愿梁文靖就此绝后终于违誓出手谁知萧千绝一动手便用出这等拼斗法子叫他骑虎难下。
二人内力本在伯仲之间萧千绝借物传功传得越远劲力越弱。公羊羽就近而浩然正气便如惊涛骇浪将太阴真炁逼到梁萧的“手少阴心经”附近但到此地浩然正气也成强弩之末再难寸进;萧千绝立马催劲反攻。公羊羽略一退却却在“手太阴肺经”处守住待萧千绝攻势稍弱突出奇兵分出一道真气绕过梁萧带脉循“足厥阴肝经”斜上再由“手少阳三焦经”向萧千绝攻到。萧千绝但觉掌心一热忙运劲稳住催内力经“手太阴肺经”回击公羊羽只感对方内力倍增无暇分攻唯有全力回守;萧千绝却趁机分出内力循梁萧“足少阴肾经”攻出经“手太阳小肠经”偷袭。但此着原在公羊羽料中当即回劲守住然后急催劲力一气将“太阴真炁”逼出“手少阴心经”。一时间二人以梁萧体内大小经脉为为战场两般内力若两军相对进退攻守不已。
两人这一手拼斗内功另一手也未闲着各施平生绝学“归藏剑”对上了“天物刃”指剑交击铮然不绝;两人腾挪之际两只手拽着梁萧将他抡得跟风车一般不过皆用巧力未施刚劲。公羊羽是怕用力过度拉坏梁萧;萧千绝则以为损伤梁萧筋骨便落下乘既不放手又让他身子不毁才见功夫。若非如此梁萧毫无抵御之能任中一人运劲拉扯便能将他撕成两半了。
但梁萧成了两大绝顶高手角力的斗场那般滋味委实无以描述两股奇门真气好似一对狂龙在体内进进出出。梁萧身子忽冷忽热忽轻忽重经脉历经酸麻痒痛、沉涩轻滑诸般滋味;最厉害时百脉中既似蛇蚁爬动又如钢刀刮削。梁萧恨不能一死了之偏又腕脉受制无力可施片时间他两度昏厥又两度难过得醒转过来。
阿雪倚着门瞧得惊心动魄但场上两人的武功远远乎她想象。此时公羊羽内力运转已久满身冰雪化为水汽浑身白气蒸腾好似笼罩在云中雾里加之衣袖飘摇宛然神仙中人。梁萧模样则十分奇怪身子一半如火如霞一半青若玄冰青红之色交相渗透诡异万状阿雪看得目瞪口呆既是担心又觉惊奇。
公羊羽和萧千绝两般内力在梁萧体内交相追逐无所不至斗到“足阳明胃经”处。公羊羽忽觉萧千绝内力陡涨心中咯噔一下急催内力抵挡。同时间萧千绝也觉公羊羽内力骤然增强大为惊怒:“老穷酸惯于后制人莫非留了一手?”
二人原本探出对方深浅早已成竹在胸有了应对之法谁料此时对方内力骤增两人心惊之余方寸大乱各各提升内力你长一分我长一分一时各不相让内力交相攀升。
既专注于内力两人招式渐缓初时尚有攻守渐渐越斗越慢后来过上许久方才换上一招半式;斗到最后两人全然由动而静唯有头顶白气蒸腾凝成一线心中各各惊疑暗想对方内力远胜自己只须攻来自己必败无疑但不知为何总不见动静堪堪维持眼前的僵局。
他们哪知梁萧无意间吞下“阴阳球”。两大高手的内力斗至“足阳明胃经”后便齐齐注入球中。“阴阳球”入而不足出则有余。两人都觉得对方内力骤然变强情急中各自逼出了浑身内力一时间两股绝世内力在“阴阳球”中纠缠往复自球内源源传出散向梁萧四肢百骸、周身经脉。不过若非两大高手内力相若在阴阳球中形成均势梁萧早已经脉爆裂一命归西了。
僵持片刻公羊羽忽觉内力缠斗处微微一震似有物事迸裂萧千绝的内力也随之一弱公羊羽缓过一口气来喘声道:“萧老怪。这孩子好歹也是你徒孙经此折磨怕是已成废人。也罢就算穷酸输了!你我同时撒手留他一条性命!”
萧千绝也觉公羊羽内力变弱心中大疑:“老穷酸的内力方才明明高我一截为何放手不斗?哼有些古怪。”垂目一观只见梁萧面肌扭曲浑身痉挛肌肤多处迸裂。他虽然心硬如铁此时也微微一软:“罢罢罢他终归是玉翎的儿子!”口中却冷笑道:“臭穷酸口是心非老夫要赢也要赢个清楚明白什么就算你输了此屁臭不可闻。”
他说一句话便散去两成功力公羊羽也随之散功待得萧千绝将话说完二人同时撒手。梁萧扑通一声落到地上紧闭双眼全不动弹。阿雪再也忍耐不住奔出观外抱着梁萧失声大哭但一探他口鼻却觉尚有呼吸方才心安一些抹泪呼唤梁萧却闭着眼一声不吭。
公羊羽见观外闹得天翻地覆梁萧又成了如此模样却只有阿雪出来玄音观内全无动静隐觉不妙。忽听萧千绝扬声道:“老穷酸我瞧在林慧心面上多年来让你三分。哼你倒好竟然怂恿徒弟伤了我大弟子萧冷不说还勾引我的女弟子。老夫寻你五年今日要么我萧千绝躺在华山之巅要么公羊羽从今除名。”说到这里却见公羊羽定定瞧着道观门口心不在焉不由怒火升腾一挥袖掌风若刀飘然扫来公羊羽闪身避过还了一剑忽向阿雪叫道:“那个小道姑呢?怎没见她出来?”阿雪一愣道:“你问哑儿么?她和了情道长下山走啦!”
公羊羽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啊哟浑丫头你怎不早说?”他慌乱至极剑法顿显破绽吃萧千绝一掌扫中肩头几乎摔倒匆匆挽了两个剑花逼退萧千绝然后倒曳宝剑足狂奔;萧千绝才占上风便见他不战而逃不由瞪圆双目怒喝道:“打不过就逃么?”衔后紧追二人身法皆是快逾狂风一起一落便不见人影那头黑虎见主人走了也吼叫一声紧追上去。
阿雪怀抱梁萧但觉他浑身时冷时热。冷若寒冰热如火炭。心中又惊又怕将他抱回庵中放于床上搓手踱步主意全无。
梁萧昏沉之中时而梦到手持火炭身入洪炉时而梦到怀抱冰雪置身寒潭时而火龙飞空时而冰蟾出海诸般幻象纷至沓来。猛然间啊呀一声睁开双目阿雪扭头一看喜道:“哥哥你醒了么?”梁萧呼吸急促嘴里呜呜噜噜一双眸子转个不停。
阿雪大急摇晃他道:“哥哥你说话呀?”梁萧此时体内阴阳龙战六识皆闭睁眼不能视物张口不能说话有耳无法听闻。只觉体内真气天翻地覆却无半点法子。阿雪见他模样古怪至极又是吃惊又是害怕伸手抚摸他脸眼中流泪道:“哥哥你倒是说话呀!”
梁萧只觉乍冷乍热触觉尽失不知有人抚摸;听觉也失听不到说话之声唯有巨响如雷一下下敲击耳鼓。混乱间他忽地将手一扬推在阿雪肩上这一推力大无比阿雪摔出一丈有余重重撞上墙壁当即委顿不起眼睁睁瞧着梁萧跳将起来不择东西一头撞在墙上道观墙壁为泥土所筑并不十分坚固经他一撞顿显出一个人形窟窿。梁萧满脸是血跌跌撞撞冲到雪地之中。
阿雪挣扎半晌方才起身吐了一口鲜血从窟窿中爬将出来却见梁萧四肢蜷缩匍匐在雪上。阿雪站不起来手足并用爬到他附近却又不敢靠得太近遥遥喊道:“哥哥你怎么啦你怎么啦?”边叫边哭。梁萧却似全无所闻脑袋直直钻进雪地之中任天上雪花纷纷飘落片刻工夫便将他埋入雪里。阿雪伸手去拉刚触及梁萧肌肤便觉指尖一麻如遭针刺顿时缩了回去心中惊讶百思不得其解。
殊不知公羊羽和萧千绝这等大高手任中一人以内力对付梁萧便足以让他经脉爆裂而亡更别说是二人内力同施来回冲击了。照理说梁萧死上百十次也是不枉。但那二人的内力偏是各走极端一阴一阳互相生克抵消去了大半威力其理便如二虎相争、卞庄得利一般。并且二人的内力经过阴阳球转化倍胜平日仿如两个公羊羽与两个萧千绝同时出手为梁萧伐毛洗髓但因真气来得太猛太急梁萧经脉气血俱难承受。就如一个自幼贫贱的乞丐突然得了万贯家财反倒不知所措。加之他神昏智乱无心导引唯有任其乱走待得清醒之时那两股阴阳之气已然奔突于四肢百骸之间端端无法收拾。所谓阴阳相生亦也相克争斗起来厉害之极。
至此梁萧体内气机旺盛得骇人也混乱得可怕唯有以独特方法吐纳导引炼精化气方可调和阴阳。但梁萧所练内功本非其法吐纳引导数次反如火上浇油阴阳二气越来越盛争斗更剧。一时间梁萧六识皆闭神志错乱距离走火入魔仅有一步之遥。
但他运气尚好混乱中横冲直撞撞破土墙却伤到了鼻子呼吸因此滞塞体内真气失了外援略略平复梁萧神志也因之一清他本是聪明人情急间明白要害当下将头扎入雪中强行闭住呼吸。虽说口鼻阻塞也很难受但呼吸吐纳为内功之本阴阳二气失了外助唯有左冲右突寻找宣泄之地好与天地之气重新沟通。无形之间反被逼入正轨梁萧神志更加清醒寻思道:“原来不呼吸更要好些。”
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口鼻阻塞一久梁萧渐然忍无可忍。到此之时要么窒息而死要么拔出头来再无第三条路子。但梁萧方才所吃苦头较之眼前窒息之感还要难受百倍不由打定主意双手深入雪中直抵土石即便指甲尽裂血染冰雪也不肯拔出头来受那阴阳龙战之苦。
如此这般又过了七八十息的功夫梁萧奄奄欲毙气绝在即但便当此时他蓦觉身子一震异样知觉涌上心头。刹那之间遍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悉数洞开窒息之感倏然烟消丹田一起一伏眼前大放光明如开仓见诸麻豆五脏六腑历历在目。梁萧惊诧万分不明所以。
阿雪正自无计可施坐地哭泣忽见梁萧浑身雪花倏然四散似被无形之力冲开不觉大吃一惊啊地叫出声来。就当这时梁萧六识豁然开朗气如江河流淌畅快无比猛地抬起头来叫道:“没事啦!”但刚叫一声又觉经脉错逆气血乱冲心道:“不好。”双手踞地又一头扎进雪里。
阿雪刚听他说:“没事了。”大为惊喜不料梁萧才叫了一声又钻进雪中不觉奇怪叫道:“哥哥雪里有什么东西么?”梁萧哭笑不得细想缘由。但他哪里知道方才他强闭呼吸体内旺盛气机无法宣泄反复冲决终于在生死之间冲开他周身毛孔形成炼气士梦寐以求的“龟息”之境即不以鼻孔呼吸而以毛孔吐纳。这本是极高明的境界寻常人仅凭自身修炼或许一生也无法达到。而达到这一境界的高人也俱都有法可依循序渐进不难化解体内阴阳之争。但梁萧达到这一境界全凭误打误闯故而一用口鼻体内真气便又各行其是再度作起乱来。
梁萧思索不透一时别无他法只好将头插进雪里再不拔出。阿雪莫名其妙怔怔坐在那里观看半晌猛然思及:“人若闭气这么长久还能活么?难道、难道哥哥已然死了……”想着这里心头大骇轻轻推了梁萧两下梁萧只顾思索方才的奇事无暇理会阿雪顿觉自己所料不差一时抱住梁萧伤心大哭起来。
梁萧心头大奇:“笨丫头抱着我哭什么?”但又不敢拔出头来问她。阿雪痛哭半晌寻思道:“哥哥一定已经死啦!我跟他相识一场怎么也不能让他暴尸雪地。”拭去眼泪正想抱起梁萧忽觉他肌肉柔软触手生温大觉奇怪:“哥哥身上怎么软软的热热的照理说人死了应该冰冷僵硬的才对是了……他刚断气不久身子还没及冷……”她一念及此好生后悔痛哭道:“都怪我笨阿雪笨死啦若是早些想起拼命拉你出来你也不会死了……”一时越想越觉难过越想越觉后悔号啕大哭恨不得也随梁萧一起死了。
梁萧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混账丫头竟然咒我死。”却听阿雪哭了半天站起身来欲要搬动他的身子。梁萧心道:“这笨丫头真要埋了我么?当真岂有此理。”忽觉阿雪又放了手呜咽道:“我埋了哥哥永也见不到他了须得在他身上寻个物事好好放在身边时时记挂。”说罢又觉伤感嘤嘤哭泣梁萧心口一热寻思道:“她待我当真太好我今日若能脱险将来一定好好待她永不相负。”
阿雪抽抽搭搭哭了好一会儿伸手探入梁萧怀里掏出其中物事翻了一阵忽地看到一只红铜墨盒掀开一看却见其中盛着一包油纸不由心中大奇:“这是什么?”展开一看但见一张玉版素笺上书文字。阿雪生来笨拙没有一目数字的能耐看书总是边看边念当下也一字字随口念道:“《紫府元宗》小序:念宇宙之初天地本无无中生有始有混沌混沌中开阴阳乃成。是以天有日月地成虚实人分男女兽为雌雄。阴阳轮转永无止息因之四季有寒暑日月有亏蚀。向日圣人为《周易》至阳中生阴老庄为《道德》至阴中见阳。阴阳和合乃为之气气者混沌之本体道德之根源。余修炼半生略有所得乃作紫府十二篇留赠有缘……”
阿雪念到这里哽咽叹道:“唉古古怪怪的也不知说什么?但这个东西不大适合作为纪念……”话未说完忽见冰雪纷飞梁萧猛然跳起阿雪吓得失声尖叫却听梁萧大声叫道:“继续念继续念!”只叫了两声气机忽乱又一头扎入雪中。
阿雪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哥……哥哥你……你还活着吗?”梁萧不能作声唯有手舞足蹈。阿雪又呆了一呆狂喜道:“哥哥你又糊弄我啦!”但知梁萧尚在人间忍不住挥舞双手咯咯咯欢笑不已。笑了一会儿却又疑惑道:“哥哥你老将头埋在雪里不觉气闷吗?刚才吓死我了……”梁萧双手比划示意她不要废话快往下念他听了方才那段话隐约猜到这《紫府元宗》是一部记载炼气之法的秘笈或能化解自己体内那些不听使唤的真气。
阿雪只得再念道:“入定篇:道者天地两不知身在壶中无人识老树盘根入泥土疏枝横斜不留影目观鼻者鼻观心心有玄珠生光明玄珠粒粒走泥丸转运轱辘度精魂……”话音方落梁萧一跃而起依言盘膝作跏趺坐法双手交叉于颈下双目微阖意存膻中气走头顶泥丸穴转行背后轱辘关。阿雪见他不再埋雪中心知必与自己所念有关当下也不怠慢继续往下念念完第一篇《入定》又念第二篇《洗心》。
这《紫府元宗》的心法全以诗句写出。《入定》、《洗心》两篇讲的是如何打坐如何祛除惊伤杂念如何在诸脉之间运转气机调和阴阳言词虽然晦涩但梁萧悟性极高多能悟出。比如“道者天地两不知身在壶中无人识。”指的是“心中观影”之法壶即指心“身在壶中”即心中想着自己影像;“两不知”、“无人识”则指身外无物天地两忘;“老树盘根入泥土疏枝横斜不留影。”讲的是打坐之法双腿若老树盘根作跏趺坐法双手成树枝交叉之象但须得紧贴下颌不能在地上留下影子;后面大多相类。
梁萧边听边悟边悟边练练完《洗心篇》全身真气宛若粒粒珍珠在诸经百穴中流转不定一一纳入丹田顿觉心气平和呼吸悠长一时再无窒碍。原本这两章别人来练少则七八月多则十余载而且未必有成。梁萧却无意间臻至“龟息”之境高屋建瓴入门自然容易得多短短两个时辰竟成全功。
阿雪见梁萧低眉垂目神色自若心中好不欢喜说道:“哥哥下一卷是《初九篇》了你听好啦上面说:九九桃花生洞阙八八青龙总一斤七七白虎双双养木母金公性本温十二宫中蟾魄现时时地魄降天魂拔取天根并地髓白雪黄牙自长成……”梁萧张开双目奇道:“阿雪你胡乱念些什么?”
阿雪仔细看了看说道:“我照着上面念的一个字都没有错!”梁萧接过纸笺仔细观看果然念得一字不差顿时眉头紧蹙半晌不语阿雪心中好奇问道:“哥哥这些话什么意思啊?”梁萧摇头道:“这里的诗句我一句也想不通。”阿雪瞪大眼睛奇道:“哥哥你都想不通那谁还想得通?”梁萧失笑道:“傻丫头你高估我了。这位前辈既然如此写想来总有人想得通的。前两篇多用譬喻所以不难明白。但从这一章起却出现了许多古怪字句我猜大约是某种术语便好比数术中的勾股方圆、商方实法不懂这些术语就没法知道这位前辈的真意。”阿雪道:“那怎么办呢?”眉头皱起很为梁萧着急。
梁萧再往下看只见《初九篇》之后还有“玄用、神微、鼎瑞、活得、灿烂、胎息、辟谷、仙游、归真”九篇一篇较一篇艰深词句也更是千奇百怪不由忖道:“这位撰文的前辈当真惫懒总爱设些古怪谜题考人先有纯阳铁盒再有阴阳球如今又是紫府元宗。”他从头至尾细看一遍并未现作者之名而且既无纯阳二字也无吕洞宾的字号。看来吕洞宾铸盒之说当真是世人误传了。
梁萧思之不透叹道:“阿雪我看不懂啦。但这《紫府元宗》实在了不起。只入定、洗心两篇已能化解我体内乱走的真气。听羽灵说若是练到后来能够遣鬼运神成仙飞升不知道是也不是?”
阿雪心想:“若哥哥成仙飞升了阿雪一个人留在人间岂不寂寞幸亏他没看懂后面。”想到这里心中窃喜望着梁萧微笑。梁萧看她笑得古怪便道:“你这笨丫头又傻笑什么?嗯……阿雪你受伤了么?”阿雪回过神来方觉肩头胸口疼痛才想起方才挨了梁萧一掌伤得不轻后来迭逢异变也忘了痛楚她怕梁萧内疚便道:“没有。”梁萧哼声道:“你一撒谎就东张西望我一眼就瞧穿了。”阿雪大窘低头揉着衣角。
梁萧白她一眼小心收好《紫府元宗》忽想到自己将阴阳球吞入腹中恐有后患但他凝神内视却未觉出半点阴阳球的痕迹沉吟良久恍惚记起公羊羽和萧千绝相斗之时体内似有什么物事爆裂开来此时想来约摸是两大高手内功太强阴阳球不堪重负或是碎成齑粉或是化为灰烬了。
梁萧明了缘由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抱起阿雪入观为她疗伤。阿雪经过这一日一夜的折腾疲倦已极疗伤未毕便已沉沉睡去。梁萧将她置于枕上小心盖好被子傍着坐下。想到此次死里逃生暗自庆幸;但想到父母之仇未报又觉惭愧茫然。
梁萧悲喜交集心潮难平低头望去只见阿雪睡态娇憨惹人怜爱不由伸出手轻轻抚着她乌黑的秀心里却不知为何浮现出花晓霜的影子。他当初争夺纯阳铁盒全是为了她的痼疾而今阴阳球已毁只怕对晓霜痊愈大为不利。梁萧想着忧心忡忡:“莫非老天弄人真要让晓霜永受寒毒之苦么?”痴痴想了一阵定神再看时只见阿雪嘴角含笑浓密的睫毛便似一面小小的镜子微微颤动想是梦里见了叫人欢喜的物事。梁萧不觉莞尔想起那夜在船上柳莺莺的睡姿也仿佛如此情状依稀人却已非了。刹那间他只觉胸口似被千万根钢针刺透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不由忖道:“也不知莺莺随了云殊可还欢喜么?睡梦里还会带着笑么?”
此时屋外风雪更急狂风夹着雪花扑打着窗棂。闷沉沉的雷声自北方滚滚而来。梁萧怵然惊觉长长叹了口气以入定洗心之法盘膝静坐渐渐的耳边风雷远去只余落雪的声音。
阿雪醒来时心中还满是欢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着船儿跟梁萧一起唱歌钓鱼摘菱采莲。她痴痴想了一阵忽听屋外传来呼啸之声便忖道:“雪还在下么?”掀开被子走出观外却见红日高挂,瑞雪已晴。梁萧在雪地中纵横腾挪进退间恍若闪电双掌起落之间出怪异啸声但奇的是他手足挥舞甚剧身边冰雪却未激起一分半分似将劲力尽皆蕴于体内并不泄出半点。
梁萧身法越变越快阿雪初时尚能看清但不一阵便见他一人幻出双影再一晃又变出四个影子人影越变越多至得后来雪光映射中竟如有七八个梁萧在场上奔走。阿雪看得头晕眼花失声叫道:“哥哥别走啦我眼都花啦!”突听得梁萧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咔喇一声巨响一株合抱粗的松树折成两截树冠轰然堕地搅得积雪漫天。
阿雪拂开眼前蒙蒙细雪却见梁萧凝立雪中两眼望天若有所思。她奔上去只见那株大树断裂整齐有如刀砍斧劈一般不由惊喜道:“哥哥你变厉害啦?”梁萧点头笑道:“是变厉害啦方才走到‘九九归元步’三才归元掌也算大成了。”阿雪笑道:“那恭喜哥哥啦。”梁萧望着她眉间透着怜意温言道:“你伤好些了么?外面风大可别凉着。”阿雪见他眼神温柔不觉双颊火红心儿剧跳忙低头道:“哥哥饿了吧我……我做饭去。”飞也似跑回观里。
梁萧看她背影哑然失笑他盘膝坐下拾起一根断枝在雪上画出九宫图寻思道:“易数有云九乃数之极走到‘九九归元’之境已臻这路掌法的极致但我为何总觉有些遗憾莫非是多心了么?”他想了一阵忽又忖道:“所谓九乃数之极不过是古人之言难道九九之外便无其他?”一涉数术梁萧灵思捷悟层出不穷当即试着推演哪料推了半个时辰竟被他推出“十十”百子之数来这一百个数字纵横斜直十数相加皆为五百零五梁萧推到这里吃惊之余又觉茫然。
此时阿雪叫他吃饭。梁萧只好暂且放下。用过饭又到雪地上推演。阿雪从旁看了许久全不明白她大觉无趣便烧化冰雪让梁萧脱下衣衫自行洗涤去了。
梁萧苦思半日又推出个奇特“四四图”。依照九宫之义四四图只能一行数、一列数、对角之数相加之和相等而他这个四四图却不论纵横曲直任何四个数之和均为三十四与九宫之义大相径庭。梁萧称其为“无所不能图”而后又6续推出五五数、六六数的“无所不能图”。到此之时梁萧蓦地跳出九宫图的拘绊纵极神思当真无所不能了。(按:九宫图这种巧妙的数字集合现代数学沿袭阿拉伯数学的称谓统称为“数码幻方”。古代中国则叫作“天地纵横图”在这方面中国成就最大的是宋朝大数学家杨辉他推演到“百子图”但却没有脱离九宫图的模式。总的说来幻方的推演阿拉伯数学家成就最高文中的“无所不能图”被现代数学家称为“4阶全对称形”就是出自与梁萧同时代的阿拉伯数学家之手。)
梁萧解开难题微微叹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数术何尝不是如此?数术之道本就是无穷无尽这便叫做道无涯际么?”他想起当日在苏州郊外九如的那番言语自语道:“老和尚曾说有个无大不大的圈子缚着我若明白它是什么便可乘雷上天若不明白便是练一辈子也无法技进乎道总是在圈子里转悠。这个圈子莫非就是九宫图么?嗯不对石阵武学包容数术可不全是九宫。况且老和尚武功比我厉害多多说到算数可是算不过我更不会知道这‘无所不能图’。”
阿雪见他忽而苦恼忽而欢喜忽而沉默不语忽而念念有词终于忍不住好奇道:“哥哥你想什么呀?”梁萧笑道:“很深奥的道理我也想不明白。”阿雪笑道:“哥哥都不明白阿雪更不明白啦!”梁萧看她一眼笑道:“阿雪我教你武功好么?”阿雪喜道:“好呀!”梁萧道:“我最厉害的武功俱都不离数术所以你要学我的功夫便要先学数术。”阿雪道:“你教我我就学。”
梁萧用松枝做了几支算筹自最基本的“加法五术减法五术”开始教起说完出了十道题让阿雪计算。阿雪连算四次皆不正确。梁萧耐着性子又讲了两遍她仍是不对。梁萧微觉生气问道:“你听我说话了么?”阿雪看他神色微感惶恐拼命点头:“听了呀就是……就是不十分明白。”梁萧神色狐疑打量她一次又讲一遍怕她还不明白讲完又问:“这次听懂了么?”阿雪茫然摇头。梁萧眉头大皱道:“怎地这样笨?”阿雪听到这话眼圈一红低头道:“我……我本来就笨啊!”梁萧方觉自己话说重了便宽慰她几句再耐着性子慢慢讲解。讲了许久阿雪总算有些开窍十题中对了两题却错了八题。
梁萧拿着算稿阴沉沉不一言。阿雪低着头心里打鼓才听梁萧吐了口气道:“唉罢了你过来我给你说错在哪里。”阿雪一颗心才落了地慢慢靠过去听他讲解。
二人如此一教一学折腾了三天。这天讲到简算法梁萧反复讲了七八遍阿雪算罢递上算稿梁萧一看竟然全都错了当真忍无可忍忍腾地站起想要大雷霆但见阿雪怯生生的模样又难开口只得将算稿一摔扭头出门。
阿雪拿起算稿跟出门外却不见梁萧人影。她心中悲苦转回书斋扑在桌上大哭一场哭完之后拿起算稿继续计算。她天资虽钝个性却颇坚韧虽然屡算屡错却是屡错屡算。
到了晚饭时分梁萧方才回来神色虽然缓和许多但阿雪仍瞧出他心中失望。只得悄悄摆好饭菜怯怯地将稿纸递给梁萧。梁萧一看九题中对了两题算是略有进步但仍与自己心意相去甚远当下也不夸她吃了两口饭放下筷子叹道:“阿雪啊你若把做饭的本事用一半到算术上就好啦!”
他见阿雪神色怔忡便道:“你愣着作甚吃饭吧!”阿雪喜道:“我……我都算对了么?”梁萧不忍教她失望强笑道:“都对啦。”阿雪欢喜之极坐了下来举起碗筷吃得兴高采烈。梁萧看她模样忖道:“数术之机瞬息万变看来以她的天分不合这个路子妈常说:‘牛羊吃不了肉雄鹰不会吃草’。我强行教她自讨苦吃罢了。”他想通这节不再逼阿雪学算转而传授黑水武功。阿雪见不学数术心中纳罕但她天性纯良梁萧既有主张也不违拗。何况数术于她而言较之学武还要难上百倍与其算术她宁愿学武了。所幸她武功颇有根基学起来倒也没让梁萧十分生气。
过了两日观中蔬果肉米用尽。两人一块儿下山采买。走上山道梁萧想起一事道:“铉元剑还嵌在弈棋亭的石崖上呆会儿下山记得寻个铁锤和凿子把它弄出来。”阿雪奇道:“拔不出来么?”梁萧道:“我试过好几次都没拔出来。用力不当恐怕弄折了剑刃。这些日子变故多多竟忘了这事了。”阿雪笑道:“连那株大树也被哥哥打断了难道还拔不出剑。”梁萧听她一说也不由忖道:“近日我武功大进再去试试看不成再用凿子。”想着与阿雪上行至弈棋亭犹未转过山梁便听一个公鸭嗓子道:“老子就不信邪?这次非要一举夺魁让你们统统没脸。”另一人道:“呸老子还没拔完呢你一边凉快去。”
梁萧心头一惊:“这不是胡老万和胡老千么?这五个活宝还没离开华山?”只听胡老一道:“胡老千你已拔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拔够吗?该让胡老万了。他***都五六天了这鬼剑还拔不出来当初是哪个王八蛋刺进去的?”
梁萧一皱眉对阿雪小声道:“你在这儿别动我去瞧瞧。”阿雪不放心道:“他们人多势众打不过怎么办?”梁萧笑道:“打不过逃得过吧!”说罢转过山道只见胡老千左脚立地右脚踩在石壁上双手握住剑柄正向外力拔。其他四宝横七竖八躺在弈棋亭旁瞧见梁萧一跃而起大呼小叫围了上来。
梁萧笑道:“中条五宝萧千绝让你们回中条山你们却在这里厮混!不怕被他剥皮抽筋么?”他这一说五个人顿觉头皮麻东张西望没见萧千绝现身这才放下心来。胡老一道:“老子心头不快活你小子来得正好让老子揍一顿消闷解乏。”说着就是一扑梁萧身子一侧胡老一扑了个空心中奇怪转身叫道:“不许逃。”
梁萧笑道:“不逃便不逃。嗯你们怎么不快活?说来听听!”胡老百心直口快说道:“老子难得出来想逛逛华山再回去。哪知胡老万现这有个剑柄。他拔不出来老子也拔不出来大伙儿就来打赌谁拔出来谁就是老大日后都听他的。结果一拔就是六天。”梁萧奇道:“胡老一不是老大吗?”除胡老一外其他四人双手乱摆齐声道:“不是不是他是什么东西?”
胡老一怒道:“老子怎不是老大?”胡老万道:“你凭什么是老大老子问你一个手指头多些还是两个手指头多些。”胡老一两只手伸出来一比想了想道:“两个多些。”胡老万冷笑道:“这就是了老爹说二比一大十比二大百比十大千比百大万比千大嘿嘿老子才是真正的老大。”胡老一道:“放屁大家都说萧大爷武功天下第一你敢说他老人家武功天下第一万吗?”胡老万张口结舌半晌方道:“老爹说万比一大的。”口气却虚弱了许多。
胡老千嚷道:“你们争个屁老爹死后中条五宝平起平坐没有大小之分。”胡老一怒道:“老妈明明说她第一个生老子出来。”胡老十嚷道:“胡说妈说第一个生老子。”胡老百道:“不对老妈说是老子第一。”胡老万怒道:“老妈从来分不清谁是谁她常叫老子胡老千。”五个人争持不下又捉对儿厮打起来。
梁萧暗暗好笑走到石壁前握住剑柄忽地运劲一抖嗡的一声铉元剑露出半截。梁萧又惊又喜再一用力铉元剑脱出石壁之外剑身清亮犹若一泓秋水。
中条五宝闻声停手望了过来但见梁萧手握宝剑无不张大嘴巴两眼直。梁萧反手一剑铉元剑入石尺余不由暗叹道:“我虽有长进但仍不及公羊先生的神功。”他徐徐拔出宝剑笑道:“中条五宝你们打赌还算数吗?”胡老一忽地摇头道:“老子在做梦。”捂住眼睛大喊:“快醒来!快醒来!浑小子!快消失!”其他四人见状也跟着捂眼齐嚷:“快醒来!快醒来!浑小子!快消失!”嚷了几声胡老万最先张眼叫道:“不对不对浑小子还在。”五个人对望一眼胡老百哭丧着脸道:“胡老一不是做梦这回是真的啦。”其他四人撇撇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梁萧恨他们是萧千绝的走狗有心揶揄哈哈笑道:“若不愿赌服输我也不怪你们。世上言而无信的人多啦哈老子就当中条五宝说话跟放屁一般!”说着大笑转身中条五宝无不瞪眼咬牙面红过耳彼此对望一眼蓦地扑扑通通纷纷跪倒在地涩声叫道:“老大!”声如蚊呐显然十分的不服气。
梁萧见状大吃一惊:“这五人竟要守信?糟糕之极。”正自急思对策忽听胡老一叫道:“中条五宝说话绝非放屁。日后你就是我们老大但老子丑话说到前面你让老子干别的都好要老子跳崖抹脖子老子万万不会做的。”其他四人连连点头:“天幸胡老一想得周全。”
梁萧头大如斗:“这一下弄巧成拙了这五个贼厮鸟是萧千绝的手下如何能与他们为伍?”当即一言不举步便走中条五宝紧随其后胡老百道:“老大老子饿了弄些吃的来。”梁萧冷道:“关我甚事?自己找去。”胡老一道:“你是老子的老大就要给我们弄吃的。”梁萧呸了一声道:“做你娘的清秋大梦要我做老妈子那搭楼梯上天没门!”忽见阿雪在前面便拔腿狂奔。中条五宝见状叫道:“老大!”一心追附骥尾纷纷拔足猛追。
阿雪讶道:“哥哥怎么回事啊?”梁萧顾不得回答将她拦腰抱起奔往山下。中条五宝边跑边叫紧追不舍。一时间只见六道人影疾若闪电在华山道中飞泻而下。梁萧内力大进但终究带着一人奔到山下已被五人赶上只得放下阿雪怒视五人道:“跟着我作什么?”胡老十道:“老大……”梁萧截口道:“不许叫我老大。”中条五宝一齐搔头道:“老大为什么?”梁萧厉声道:“滚回中条山去不要再烦老子我决不会做你们的老大。”中条五宝对视一眼心想当老大是天大的好事怎会有人不肯心中深感迷惑忽见梁萧拉阿雪进了山下镇子便牢牢缀着打算问个明白。
阿雪听梁萧说明缘由忍不住笑弯了腰梁萧皱眉道:“笨丫头你还笑想气死我么?”阿雪见他生气脸上忍住心中仍在偷笑这时间忽听身后喧哗掉头一看不觉皱眉。
原来中条五宝猜想不透跟在梁萧身后逛了两步忽见有卖烧饼的五人只觉肚饿一拥而上一人抢了两个掉头便走。卖烧饼的夫妻俩惊惶失措一个来拉胡老百一个去扯胡老十。
这五个浑人虽霸道惯了的但却有一个规矩即不理会女人。胡老十见那妇人扑来轻轻闪开;那汉子却是倒了大霉着胡老百随手推了一把胡老百何等身手只消这一推那汉子便似腾云驾雾一般平平飞出撞翻了烧饼炉子口中溢出血来。
胡老百也不以为意转身便啃烧饼不防背心一麻着人拿住至阳穴提了起来。他心头一惊正要嚷嚷忽听众兄弟道:“老大老大。”转过脑袋一看只见梁萧瞪着自己忙道:“老大你也要吃烧饼?”梁萧冷然道:“吃个烧饼也要打死个人么?”胡老百一愣反问道:“打死个把人有什么了不得?”梁萧见那妇人抱住汉子哭天抢地汉子口中呛血显是伤了肺眼看不活了。他心生不忍挥手将胡老百一掷而出胡老百凌空一个筋斗轻轻巧巧站在地上抓着烧饼大咬大嚼。
梁萧没能将他摔着微感失望:“我功夫尚还不足若换了公羊先生或是萧千绝这厮万无站住的道理。”想着转过身子扶起那汉子在他心口一拍一按汉子顿时止了咳。梁萧运转内功为他推拿数下他内力雄浑汉子疼痛大减见妻子哭啼不住便开口道:“婆娘别哭啦都怪咱背了运没的招惹了煞星。”妇人听他说话又惊又喜顿时止了哭向梁萧磕头梁萧慌忙伸手将她扶住。
中条五宝见梁萧给人疗伤均觉是讨好的机会各自掏出丹药一个道:“老大老子这有‘八宝金丹’。”另一个道:“老子这儿有‘仙芝玉灵丸’、‘飞燕清肺丹’……”七手八脚各色药瓶递了过来甚至伤人的胡老百也递上了三个丹药瓶子。梁萧挑了几样养肺的丹药给汉子服下以内力催化片刻工夫那汉子便站起身来。
梁萧看他没了大碍便道:“阿雪给他些烧饼钱!”阿雪时常购买物事是以梁萧将金珠银两都放她身上。不料阿雪一愣道:“没有啦我都塞在哑儿包裹里了!哥哥你给他好了!”梁萧一皱眉道:“都给了?”阿雪轻笑道:“是呀我想哑儿要走很远的地方要花很多钱是以将金银都偷偷塞进去了不过哑儿却不知道!”
梁萧眉头大皱想了想忽向中条五宝招手道:“跟我来。”中条五宝跟着他出了镇子梁萧正色道:“你们真愿我做老大么?”五人齐声道:“中条五宝说话算话。”梁萧道:“好你们须得依我两件事。其一我要你们从今往后只许对付武学高手不得与寻常人动手。”中条五宝心道:“这个不难。”便道:“一言为定。”梁萧点点头道:“其二没我应允都给我闭上鸟嘴。”话音未落中条五宝顿时嚷了起来。胡老一大声叫道:“饭可以不吃话不可不说。”胡老十道:“割老子舌头可以要老子闭上鸟嘴是万万不能的。”胡老百道:“要老子不说话除非老子死了或者睡了。”胡老千接口道:“胡老百此言差矣老子就是睡了也要说梦话的!”胡老万不知从哪里学来两句张口嚷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防民之口……”眨眼工夫一个嗓子变成五个。
梁萧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叫个不休心中着恼一挥手冷笑道:“好暂且随你们但若说错了话。惹恼了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中条五宝闻言大喜。却听梁萧又道:“我现在是老大了你们的金银铜钱也该孝敬我吧!”中条五宝面面相觑胡老万说道:“老子从不带金银铜钱想睡就睡抓来就吃数钱的事情老子不做。”梁萧恍然大悟:“我糊涂了这五个蠢材不会算数让他们数钱算账岂非比登天还难。”想到这里大是丧气:“如此一来莫如找个大富人家偷些则个……”念头尚未转完便听胡老一道:“要金要银也甚容易咱们立马找个有钱人家要么偷些要么抢些。若老大喜欢漂亮娘儿们老子也是手到擒来不过咱兄弟五个不大喜欢这个调调老大你自家动手最好。”梁萧方才动念胡老一便将打家劫舍、**掳掠全想齐了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正想转回镇子忽见前方四个少年提着棍棒奔了过来。这一照面双方均是一怔梁萧笑道:“你们四个又来做什么坏事?”
这四个少年正是偷白驴“快雪”的那四人闻言对望一眼那圆脸少年道:“我们不惹你你也不要管我们。”梁萧点头道:“好!”圆脸少年扬起杆棒一指中条五宝厉声道:“你们打了我爹就想逃么?”梁萧心头一动:“难道那卖烧饼的夫妻是他爹娘?”
中条五宝两眼齐翻同声道:“你爹是谁?”圆脸少年不知他们没长心眼早不记得打人之事怒极喝道:“好啊打了人就想混赖么?”杆棒指定胡老百扬眉道:“我听人说了动手的就是你这个挎喇叭的贼货。”杆棒一挥往胡老百劈头便打。胡老百大怒一伸手便将棒梢拿住圆脸少年犹如触到铜墙铁壁只挣得面红耳赤。胡老百正洋洋得意忽听胡老千嘿然道:“胡老百老大说过不得与寻常人动手。”胡老百一愣倏然松手。圆脸少年得了空扑的一棒打在他头顶上。胡老百纵横江湖手下不知折杀了多少厉害人物今日虎落平阳竟挨了一个黄毛小子的棍棒心头恼怒之至但他有言在先不能动手只是瞪眼怒道:“浑小子你再打老子试试?”
圆脸少年一棒得手胆气倍增喝道:“再打你又怎地?”扑扑又是两棒打在胡老百头顶肩上。胡老百暴跳如雷:“操你祖宗你再打老子试试?”圆脸少年怒道:“好老子就打你这张臭嘴。”呼呼两棒左右开弓打在胡老百脸上。胡老百内功在身这几棒浑似给他搔痒。但疼痛事小脸皮事大忍不住叉腰大骂他骂得越难听圆脸少年打得越带劲其他三个少年也挥棒上前各自运足气力向胡老百身上招呼。刹那工夫胡老百身上挨了二三十棒不止。但虽然他张嘴咒骂却始终信守然诺不用武功。
其他四宝看得有趣幸灾乐祸抱着手哈哈大笑。胡老百大怒掉转嘴舌大骂四个兄弟。梁萧见胡老百打不还手不禁暗暗点头:“此人虽非良善之辈但一诺千金却也是性情中人。”当下上前一步伸手揽出众少年双手一热四条杆棒已到梁萧手中。圆脸少年惊道:“你……你要架梁?”梁萧笑道:“你们也打够了!他若还手别说你们四个就是四十个也被打坏了。”他见众少年神色中满是不信便将杆棒抛向胡老百笑道:“露一手吧!”胡老百正憋了一肚皮鸟气听得这句如奉大赦双掌狂挥乱斫四条杆棒犹未落地已被他断成二十多截胡老百抓住其中一段双手一搓手中的杆棒顿然化为齑粉他出得这口恶气哈哈大笑道:“他***算你四个小子命大。”
那四个少年瞧得目瞪口呆浑身抖。梁萧挥手笑道:“还不快去?”四人拔腿就跑却听梁萧叫道:“慢着!”四人应声停下心头忐忑却听梁萧道:“我问你们这里最有钱的大户在哪里?”四人面面相觑其中那个白脸少年道:“是西华苑史家。”梁萧点头道:“你们带我去瞧瞧。”
四人答应带路走在前面梁萧一边走路一边询问四人姓名。原来那圆脸少年叫杨小雀。八字眉少年则叫李庭儿。另一个皮肤黝黑双目细长的少年姓王名可问到那白脸少年时那少年道:“我叫赵三狗你叫我三狗儿好了。”梁萧含笑道:“我叫梁萧这是我妹子阿雪上次亏得你们拼力相救。”李庭儿汗颜道:“可惜对头太狡猾几乎便失了手。”梁萧摆手道:“无论成败诸位救命之德我梁萧有生之年必不敢忘。”说话间遥遥看见一座巨宅轮廓三狗儿道:“那里就是西华苑史家了?梁大哥你有什么事吗?”梁萧存心打劫此来本为踩盘子当下只微微一笑。定神细看只见那宅子方圆十余里上有箭垛其内阁楼亭台气派轩敞。宅前一个平坝搭了棚子垒着二十多个打铁炉。百十工匠挥动大锤人人挥汗如雨在铁砧上打造弓箭枪矛、铜盔铁甲。还有许多人从苑内搬运谷物放到大车上络绎不绝。梁萧看在眼里皱眉道:“这里恁地忙碌却是做什么?”
李庭儿道:“史家是军功世家每逢这等情形必是要打仗了。”梁萧只想取金盗银对主人身份并无兴致当下再不多问。忽听胡老一道:“饿死啦饿死啦。”梁萧冷笑道:“你不是吃过烧饼么?”胡老一怒道:“两个烧饼顶什么事酱鸭肥鸡倒还凑合。”梁萧眉一挑方要开骂却听杨小雀道:“梁大哥若是饿了咱们去张罗些食物来。”说罢又瞪了中条五宝一眼哼声道:“我是瞧梁大哥面子却不是为了你们五个贼货。”说罢又哼一声与三个伙伴径自去了留下中条五宝口鼻喘气十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梁萧见庄子边有条小溪当即寻石块坐下观察西华苑地势。不一阵却见三狗儿四人抱着狗肉米酒、还有热腾腾的肉馒头过来。中条五宝大声叫好全不客气搂过来大吃大喝。
梁萧谢过后一群人在溪边围圈儿坐定正自高谈快论忽地一彪人马从身后冲来当头一人国字脸膛蓄着八字胡须穿着锃亮皮甲臂上歇了一只海东青。其他人则背负弓箭马上挂着一些狐兔野鸡一道烟奔来直冲到众人面前。三狗儿等人急忙闪避梁萧却双眉一扬便要动手不料那行人忽地策转马头斜刺里从河里趟了过去马蹄撩乱溅起无数水花梁萧等人躲闪不及衣裤尽湿。
那些骑士趟过小河回头瞧见众人狼狈模样纷纷狂笑起来。梁萧脸色一变待那些骑士转头走远忽地弯身拾起一块鹅卵石嗖地掷出正中那为骑士的战马前蹄那战马吃痛骤然失蹄将那骑士颠了下来跌得头破血流那头海东青受惊蹿起只在半空中打旋。
众骑士大惊纷纷下马扶起领。那人血流满面对手下大声咆哮众骑士检视战马却见那匹波斯良马前蹄虚软已然跛了。那领心下生疑回头看去却见梁萧与中条五宝背负着手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况且双方已距百步料想梁萧等人即便捣鬼也无此能耐再说马失前蹄也是惯常之事一时连叫晦气由手下搀着去了。
那行人进了西华苑四个少年方才围上来李庭儿眉飞色舞道:“梁大哥这个史富通平日里横行霸道的今儿竟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真叫痛快。”其他三人也连声称羡。梁萧坐下来拍开一个馒头问道:“这史富通是西华苑的主人么?”李庭儿啐了一口道:“他算哪门子主人充其量是个小小管事。”梁萧怪道:“一个管事就这般威风?”李庭儿道:“还有更威风的呢。这西华苑只是史家的别院平日里史家人都不来住只用来囤积粮草征丁纳赋罢了。”
梁萧更奇问道:“修了这么大的房子怎么不住?”李庭儿道:“真定史家是当今世侯家长史天泽南征北讨战功无数朝廷赏他的土地从东到西数也数不清。这西华苑是他儿子史格的史格平日在大都跟他老子同住。但他却是这里的万户上万户人家都归他家节制。我和王可是他家的兵户平日耕田打仗就跟他出征;赵三狗是他家的农户只用耕田;杨雀儿家虽是卖烧饼的年年也要向他交纳钱粮。故而史格就建了这个房子平时储备粮食收敛赋税战时便训练兵马打造兵器。还怕百姓们不听话在屋子里养了许多奴才谁不听话就打杀谁凶狠得紧呢!”言下甚是愤怒。
王可也道:“是啊气死人了凭什么我们给他打仗帮他种田还要挨打挨骂。”赵三狗道:“就凭他有刀有箭有兵有马!若有本事咱们也学史天泽一样拿起刀枪上战场拼杀立功挣个千户万户至不济也弄个百户什么的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王可冷笑道:“你爹一个农户老实巴交除了种田就会编竹篓子要打仗也是兵户的事情轮不到你家。”赵三狗被他戳到痛处一跳而起怒道:“好呀有种你跟我打看谁更厉害?”王可嚷道:“打就打谁怕谁呢!”中条五宝一听要打架跟着起哄:“打不打的就是龟儿子。”
两个人被人一激再也不好退缩顿时你来我往在溪边扭作一团。阿雪叫道:“别打了!”想要分开二人却被中条五宝横身拦住道:“打架是汉子的事儿娘儿们一边凉快去。”五个人一边阻拦阿雪一边怂恿道:“这一拳打得好。”“拿脚踢他孤拐……”“唉这拳偏了一些往左些往左些……”有五人呐喊助威二人打得更加卖力杨小雀和李庭儿说什么也拉不开。这时间远远走来两个寻常村妇一个年老婆子一个中年妇人两人手中都端着木盆来溪边捶洗衣服。婆子眼尖看见这边闹腾嚷道:“啊呀赵四家的你看!”妇人回头一看脸上露出惊怒之色。
李庭儿听得叫喊侧目看去惊叫道:“三狗儿不好啦你妈来了。王可你奶奶也来啦!”二人顿时停了打斗但都已衣衫破碎脸手挂着血丝眼见婆子和妇人提着捶衣服的木棒往这边赶来王可拔腿就跑赵三狗犹豫一下正想抬足那妇人叫道:“三狗儿!你敢跑?”赵三狗应声站住。妇人赶上来一把揪住照他腿上就是两棒骂道:“孽障孽障上次偷驴被踢得半死这次又跟人打架你……你要气死我才甘心么……孽障畜生。”劈头盖脸边打边哭了起来。
赵三狗被她揪住只是原地乱转躲避要害却不敢有丝毫挣扎。中条五宝见状纷纷嚷嚷道:“小子没用怎么被娘儿们教训?老子给你撑腰不用怕!”梁萧眉头一皱喝道:“统统给我闭嘴!”五人齐齐哼了一声但也不便过于违抗只得暂且住口。
那妇人只打得没有了气力手脚也慢了。婆子追了一程见王可跑得不见踪影只好悻悻返回见状拉开她道:“赵四家的算啦算啦!”赵四家的坐在溪边只是痛哭赵三狗鼻青脸肿呆了半晌忽地跪下来落泪道:“娘您别哭了三狗儿再也不敢啦。”赵四家的哽咽道:“你每次都说得好听但总是说了又犯。”她看见石上的酒肉蓦地喝道“好呀这些又是你偷的我打死你这孽障。”举棒又往赵三狗身上打去忽地棒子一紧怎么也挥不下去。掉头看去但见一个腰挎宝剑的少年一手握住自己的棒子。
赵四家的微微一愣道:“你……”梁萧苦笑道:“这位婶婶看我面子饶了三狗儿吧!”赵四家的呆呆瞧着他眉间有震惊之色棒子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梁萧看了赵三狗一眼叹道:“你说话算话当真不偷盗了么?”赵三狗望了望李庭儿和杨小雀面色迟疑。梁萧忽地掉头对中条五宝道:“将王可带来!”中条五宝应声而动驰足飞奔激得足下冰雪滚滚好似五道狂龙远远遁去顷刻间便没了踪迹王家婆子和赵四家的那曾见过如此脚力目瞪口呆间又见远处雪尘四起中条五宝呼啸而回手中抓着一人正是王可。
眨眼间六人便在数丈之外中条五宝齐声叫道:“老大!瞧瞧你本事。”忽地脱手王可顿如箭矢般飞了过来王可吓得失声尖叫王家婆子眼见孙子危急也惊叫起来。梁萧心中大骂凌空抓住王可肩头居空抡了个圆消去劲力左手在他腰间一按轻轻巧巧将他放在地上。王家婆子一颗心始才落地抡起木棒喝道:“兔崽子你跑得好!”便要来打王可梁萧伸手格住笑道:“罢了罢了。”婆子见他气概不凡心中忐忑瞪了王可一眼啐道:“看这位公子面上饶你这一回。”王可面红耳赤嗫嚅不言。
梁萧掉头道:“三狗儿我知你屡屡违背对娘亲的诺言是因你四人是朋友他们若要偷盗你也不能输了义气对不对?”赵三狗被他说中心思点了点头。梁萧脸色倏沉朗声道:“你们四个全都给我跪下吧!”
那三人被他眼神一逼无不心惊胆颤扑通跪倒。梁萧正色道:“你们四个跪地誓从此以后不许再干偷抢之事……”胡老百闻言笑道:“老大你叫他们不偷不抢你自己却要去偷去抢。”梁萧眉头一皱道:“你说什么?”胡老一笑道:“我知道的老大你是来西华苑踩盘子今天晚上便要动手……”三狗儿四人闻言纷纷抬头瞧着梁萧梁萧面皮一热探足挑起一块四五十斤重的大石呼的一掌拍出只听豁的一声响那块青石被凌空震成八块扑扑扑分作八声先后陷入雪里。
众人瞧得目定口呆。梁萧吸一口气扬声道:“从今往后我梁萧若是偷抢盗窃便如此石。”双眼一转瞪着中条五宝道:“你们五个也一样若有盗窃之事也如此石。”中条五宝哇哇乱叫:“这算什么狗屁道理?”“你撒一泡尿老子就要喝么。”“对呀你放一个屁老子也要闻吗?”“不偷不抢老子喝西北风吗?”一时吵嚷纷纷梁萧忽道:“你们到底认不认我这个老大?若然不认一概拉倒。”中条五宝闻言噤声满脸晦气。
三狗儿等四人低头商量一阵杨小雀道:“梁大哥我们有个念头大哥若是答应我们从此再不偷盗;若不答应你本领高强一掌一个打死我们吧!”梁萧咦了一声道:“好你说来听听!”杨小雀欲言又止回望李庭儿四人中李庭儿最为精明口齿也最便给当即道:“方才买酒肉时我们合计了一下。梁大哥你武艺高强我们见所未见是以想拜大哥为师学习武艺日后为国效力赚取功名让爹娘不再过穷苦日子。若是大哥答应我们从此一心学武再不偷鸡摸狗危害乡里。”
梁萧眉头大皱心道:“我与他们非亲非故何况年纪相当怎能做他们的师父?”但见赵四家的眼中满是希冀之意脸上泪痕还没干透心头一软忽地掉头道:“中条五宝!”五人道:“怎么?”梁萧望着五人似笑非笑道:“我是你们老大么?”五人想也不想齐声道:“屁话中条五宝说话算数。”梁萧道:“我说话你们都听?”五人齐声道:“除了不许说话、跳崖自杀以外。”梁萧笑道:“好我便命你们五个做这四个小子的师父。”此话一出众人仿佛听到天底下最荒唐无稽的言语一个个张口结舌只望着梁萧怔。过得半晌胡老百第一个跳将起来叫道:“不成不成这四个小兔崽子拿棒子打老子若不是老大早把他们剥皮抽骨、细细地剁馒头馅吃了。做他们师父?哼你杀了老子好啦!”
梁萧点头道:“胡老百也就算了。其他四个正好一人一个徒弟谁再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认我这个老大。”其他四宝两眼瞪圆舌头伸出嘴外再也收不回去。梁萧一瞧那四个少年道:“还不拜师?要我一个个按脖子么?”四人对望一眼只得向着中条四宝磕了三个头齐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中条四宝也对望一眼眼中各各流下泪来。胡老百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上蹿下跳哈哈大笑。阿雪叹了口气心道:“唉哥哥可真会捉弄人如此一来这八个人的苦头可就吃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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